第十九章
殷長夏盯得太久了。
裴錚黑了臉, 語不善的說:“怎麼,對我的臉有意見?”
黑暗像是要把兩人吞進一樣,光色分外渾濁, 就連休息室內唯一一盞燈柱投射下來的影子, 都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彷彿隨時會熄滅。
殷長夏艱難的收了自己的眼, 無法用語言形容此刻的震驚。
宗曇曾經說過, 能夠契合半鬼王的身體極少, 所以才會對他執著。
比起宗曇, 江雲何等幸運。
在短暫的時間裡, 他已經找到了兩具身體。
殷長夏原以為江雲進入裴錚的身體是個偶然,可在看到裴錚的臉時, 他卻覺得事情麼簡單。
裴錚和江雲並不像是一個人。
這不禁讓殷長夏想起, 他在宗曇記憶當中所看到的, 江雲每月有一天會痴傻。
殷長夏:“我哪敢有意見?我只是感嘆, 裴大佬的臉和你的性格,完全不搭。”
他著說出這話,髒咚咚直跳,彷彿被帶到某個旋渦當中。
‘未知’無比誘人,令人萌發出探究欲。
可走進, 就會被困入泥潭,無法抽身。
裴錚表情陰鬱:“你要感嘆, 也等對付了倀鬼再感嘆。”
兩人不再對話,而是專對付起了門外的倀鬼。他手裡的石錘, 吸引了眾多雪屍來此。隨著時間的推移,走廊上所有雪屍都快過來了。
裴錚手裡的絞絲悄然從門縫伸出,想要攀上倀鬼手中的石錘, 奪走他的武器。
雪屍在一刻圍了上來,堵住了門口的視線。
不光如此,灰色如蜘蛛網的絞絲,竟然被染上了一層黑色,在逐漸往上蔓延。
裴錚臉色微變,立即收了絞絲,如壁虎斷尾一般,將絞絲的一端給扯斷:“異變過後的雪屍上帶了詛咒。”
殷長夏:“……”
果然不是麼好對付的!
倀鬼手裡的石錘,就像是招魂鑼,敲一下就有新的怪靠近。
門縫完全被湧來的雪屍擋住了,無法再觀察到外面。
看來一時半會兒不能出了。
殷長夏沉聲:“裴大佬難不覺得,今晚倀鬼選了我作為目標很古怪?”
按理來說,考核官不大可能選為目標。
麼多弱者他不選,偏偏選中了自己?
裴錚不情不願的說:“思維模擬。”
殷長夏:“?”
“你不會連這個也不懂吧?遊戲分為懸疑類、逃殺類、直播類、扮演類。每個a級玩家擅長的方向不同,我就更擅長逃殺類,而唐書桐更擅長懸疑類。”
裴錚嘖了聲,“思維模擬,是我曾經和唐書桐聯手過的一場遊戲,他時常唸叨的詞。”
遊戲的四個分類,殷長夏早在上一個世界就清楚了。
不過受了裴錚的提醒,殷長夏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立即以倀鬼的角度,開始模擬為什麼今夜的目標一定是他。
“倘若我是倀鬼……”
“我一定會儘可能的繁殖,讓更多的玩家被剝皮成為倀鬼。”
“我大機率會隱藏在暗處,不斷的培養勢力,到第四夜的時候露出本來面目,將剩下的玩家殺得一個不剩。”
“如果我必須對考核官出手,要麼就是因為我被逼到了絕境,如果不冒險殺死他,我一定會暴露出來。要麼就是個考核官,即將發現藏在博館裡的秘密,我必須為了我的人毀了他!”
殷長夏嘴唇因缺水而乾裂,越是站在倀鬼的角度,思維就越是清晰。
“所以,一定是位考核官手裡掌握了什麼東西。”
殷長夏想到這裡,突然就呆愣住了。
他擰緊了眉頭,開始反問自己:“我掌握了什麼東西?”
裴錚頻頻看向殷長夏,他不過提醒了一嘴,根本就想到殷長夏會思考得這麼深。
他的分析能力,已經趕上了唐書桐,缺乏的不過是經驗而已。
裴錚:“所以呢?”
殷長夏:“巨樹之和上一批玩家留下的句話!”
裴錚一愣,想到殷長夏完全有隱瞞,而是直接告訴了他。
殷長夏卻完全顧得上這茬,有的只有不斷深入謎題的興奮感:“要麼就是館長不肯讓我拿到血玉,所以命令倀鬼自毀式的襲擊我,要麼就是上一批玩家留下的句話,他無法擾亂我們,再加上今夜我有選擇開啟投票,館長邊就慌了。”
裴錚:“……你不害怕?”
殷長夏眼發亮:“這太有意思了,不是嗎?”
看到這一幕,裴錚突然低了起來。
“來這趟遊戲能發現你,也不算虧。”
殷長夏:“……”
哦豁,太興奮,忘記變態就在旁邊。
他這樣的表現,不是加深裴錚的誤會嗎?
殷長夏哭唧唧臉,他真的是變態當中的正常人!
不過今天開啟投票,倒是出現了新的局面。
殷長夏平靜的看向門外:“你這就急了?”
倀鬼:“……”
這傢伙簡直嘲諷力max!
倀鬼的表情都變得猙獰,恨不得把殷長夏大卸八塊。
“我不減少玩家數量,就讓你們這麼不爽?好哦,我從明天開始,就保護每一個玩家。”說到這裡,殷長夏給自己鼓了個掌,得露出小虎牙,“讓你們一個也夠不著。”
倀鬼更加惱怒,推開了些雪屍,拿起石錘再度向門口砸。
本來之前砸毀石門,能殺了殷長夏,令他產生了一絲戒備,讓異變後的雪屍擋在自己前方,和裡面展開了拉鋸。
可殷長夏的嘴太能說了!
倀鬼狠狠砸向了d館的大門,因為太用力,連牆壁也裂開了一縫隙。
殷長夏和裴錚緩緩退後,怒面已經戴在了臉上。
裴錚:“我是第一次看見,能夠刺激得連怪都跳腳的玩家。”
殷長夏束起大拇指,一臉驕傲的說:“嘲諷可是一門學問。”
裴錚:“……”
我說話不是表揚你。
比外面的倀鬼像個反派,這次的考核官任務,真是為他量身打造。
殷長夏的計策是成功的。
倘若不是殷長夏分析出了條關鍵,倀鬼也不會被激到這個份兒上,就為他們創造出了機會。
倀鬼的敲擊聲更大,夜來的寒冷凍住了窗臺,上面掛了一層霜,一陣嬉聲混雜在這鬼哭狼嚎的風雪裡:“嘻嘻嘻……”
門終於被砸出了一個洞,木片砸到了遠方。
這洞出現的瞬間,裴錚就打算利用絞絲,把倀鬼給纏住。未有所行動,就被殷長夏給攔下。
不能著急,得引誘倀鬼更加深入。
裴錚:“……”
他在十區待慣了,擅長的是逃殺類遊戲,這方面真不如殷長夏。
倀鬼的一隻手已經探入進來,本就懸吊在門上的木片,就這樣掉到了地上。雙帶有惡意的眼瞳,掃視著殷長夏:“只要剝了你的皮,隊伍就會被我們所操控了。”
殷長夏憤憤的看向了倀鬼:“你休想得逞!”
慶幸的是,他們和倀鬼掌控了資訊差,白天的時候裴錚聰明得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要不然倀鬼也不敢進來。
倀鬼探得更深,掃視著殷長夏:“你的右手知覺了吧?”
殷長夏:“……”
不好意思才恢復了。
殷長夏臉色發白:“你、你怎麼知?”
倀鬼洋洋得意:“既然你們都發現了‘皮’活著的事,瞞著也什麼意思了。我們可以透過‘皮’的眼睛,獲取些資訊。”
倀鬼並未繼續砸爛房門,似乎忌憚著什麼。
門外的雪屍,開始順著房門一個個的擠到裡面,但速度到底是緩慢的,已經比外面一堆好太多了。
殷長夏和裴錚對視一眼,他怕裴錚不理解他的意思,趕忙大喊:“完了,這麼多雪屍,我們根本無法對付。”
裴錚:“……”
真髒。
裴錚果真製造出一種,勢均力敵,隱隱快要處於劣勢的樣子。
倘若家園些玩家,看到裴錚竟然在有朝一日會配合某個人,肯定會嚇得大跌眼鏡。
倀鬼根本不給殷長夏反應的時間,如果完全把門給砸開,誰知會不會耽誤更多的時間,好讓他們發現這間屋子的秘密?
倀鬼的手猶如長頸鹿樣,尖銳的指甲裡挖了一下雪屍上的腐肉,便沾染了詛咒,直接從個洞口探入,猛地朝著兩人襲來。
隻手眨眼便到了殷長夏的面前,根本有皮,唯有發紅的筋肉和紋理罷了。
殷長夏等待這一刻良久,好似勾起了唇角,眨眼恢復了正常。
倀鬼震動,這一刻被嚇住的人不是殷長夏,反倒是他自己。
可手上已經沾染了腐肉,詛咒一碰即死!
倀鬼不願放過這次機會,更害怕殷長夏和裴錚在裡面,發現博館藏著的秘密!
他不顧一切,鬼手的指甲立即暴長,變得異常尖銳,正要刺入殷長夏的身體裡。
殷長夏突然間行動了起來,以身體的重量按住了他拉長的手臂,在早已準備好的椅子上繞了好幾圈,拔出了剪刀,學著倀鬼一樣的了起來:“嘻嘻嘻……”
倀鬼:“!!!”
突然驚恐。
殷長夏無辜的說:“你剛才不也是這麼的嗎?”
倀鬼眼瞳震動,儼然搞懂殷長夏右手的事:“你算計我?”
殷長夏可麼多廢話,手起刀落,剪刀咔嚓了一聲,被拉長的手臂就被剪出了口子。
殷長夏容戛然而止,抬頭看向邊對付雪屍的人:“你送的剪刀質量不行啊,剪不斷的。”
裴錚:“……”
倀鬼:“……”
裴錚也懶得再裝,區區三隻雪屍,只要躲過詛咒,很容易就能解決。
雪屍果然不敵,很快便被裴錚幹淨利落的收拾了。
裴錚緩步走了過,面露猙獰:“自己腕力不行,反倒怪起我來了?”
倀鬼從他們兩人的談話中感受到了恐懼,他們憑什麼可以這麼冷靜的談論怎麼剪他!?
倀鬼牙關打顫,想起自己是玩家的時候,被倀鬼追得嗷嗷直跑。
不對勁,他們兩個人都不對勁!
殷長夏把剪刀遞給了裴錚,死命按著倀鬼纏住幾圈的手不放:“好啊,你示範給我看,我就相信你。”
殷長夏整個人都被黑暗包裹,比起外面可憐巴巴的倀鬼,他更像是肆虐、蹂/躪一切的反派。
“裴大佬,這就要怪你不好了,一直暴露身份。”
殷長夏眯眯的說,“隆重介紹一下,a級玩家,裴錚。”
話音剛落,倀鬼便劇烈掙扎起來。
a級玩家的重量,砸到了他的上。
這種d級場遊戲,怎麼可能吸引a級玩家入場?這根本不可能!
裴錚冷:“哼,陸子珩的弟弟,新星榜第三的玩家,陰陽怪的恭維我什麼呢?”
倀鬼渾身抖動,掙扎的動作更大了。
新星榜第三?
是已經變動過了嗎?
他如果只是純粹的鬼怪,根本不會受到任何的刺激。
就因為他也是由玩家變成的鬼怪,才會知新星榜第三、a級玩家的含義!
倀鬼也顧不上吸引晚上的東西過來了,他開始鬼哭,聲音無比刺耳,引得外面雪屍群暴動,連c館和d館裡面的鬼,都即將甦醒過來。
鬼喚鬼。
這是倀鬼的殺手鐧。
啪嗒——
外面傳來猶如魚群登岸的聲音,魚尾和地板接觸時,發出了粘膩的聲音。
為虎作倀,他們一直在戒備的只‘虎’來了!
倀鬼在暴露著他們的位置。
殷長夏:“是館長!”
裴錚興奮的說:“故意這麼嚇倀鬼,就是為了這一步吧?你果然喜歡追求刺激。”
殷長夏:“……”
看著裴錚越走越深的誤會,殷長夏不但有解釋,反倒得露出小虎牙:“你送我的剪刀,當然要沾染幕後黑手的血,才算完成了開鋒。”
殷長夏覺得自己進步了。
這麼羞恥的話,能用這麼狠狠的語說出口。
裴錚低低的了起來,除卻江雲的事,他真是很久有遇上這麼合他胃口的玩家了。
看到他們不僅不害怕,反倒一臉興奮的表情,倀鬼的鬼哭停止了,宛如被扼住了喉嚨,死死的瞪著這兩人。
a級玩家,和新星榜第三……
果然是兩個瘋子!
啪嗒啪嗒的聲音更大了,幾乎要掩蓋過風雪的聲響。一股濃濃的魚腥味忽然傳了過來,在腐爛發臭,
殷長夏捂住了鼻子:“倀鬼差不多快要把館長吸引過來了,先了結倀鬼。”
引蛇出洞後,誘餌已經不需要了。
裴錚也正有此意,毫無表情的擰斷了倀鬼的右手,鮮血頓時撒了出來。
殷長夏緩步朝著門口走,接過了裴錚手裡的剪刀,臉上的怒面令他身上多了層詭譎恐怖,像是一個地獄而來的修羅。
倀鬼緊咬著牙關,偏偏被擰斷的只是前端,有一部分被纏住。
在生與死之際,他也不想考慮館長的計劃了。
倀鬼左手拿著石錘,咚咚咚的敲擊了起來,雪屍便立刻受了影響,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無數雪屍朝著他的手啃咬了起來。
倀鬼痛得臉色扭曲:“啊——!”
等手臂斷掉後,倀鬼立即縮了暗處。
這樣的舉動,縱然令他短暫逃脫,可接下來他會完全處於劣勢。
殷長夏反倒更加關一直出面的館長,他將目光放到了外面,透著個門口的大洞,忽然間看到了一個身四五米的怪,渾身是暗黑的鱗甲,嘴部吊著好幾根扭動如蚯蚓般的觸/手。
由於身體太,它只能蜷縮著身體。
而它嘴部的觸/手上,長著一雙雙眼睛。佝僂的身軀背後,有猶如蝴蝶翅膀的羽翼,上面長滿了尖銳的牙齒。
它與黑暗交融,身後好似裹了一層墨汁。
殷長夏眼瞳緊縮,縱然知這是深淵博館,早對‘深淵’有理準備,可親眼看到的時候,髒驀然顫慄了一下。
是克系怪。
光是看上一眼,就覺得陷入無窮無盡的恐懼。
這場遊戲可真是……
被植入白色蟲卵過後,玩家就絕對不能恐懼。可館長偏偏會引起恐懼,這無疑是刺激玩家大腦裡的蟲卵迅速發育。
根本無解。
如果在這裡的是時瑤,恐怕現在已經催生出了蝸牛。
殷長夏忽然覺得惡,捂住了口鼻,臉色並不算好看。
倀鬼已經迅速奔向了只怪,著急的在它面前說著什麼。
怪完全,一把將其拍打在了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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倀鬼痛得面色扭曲:“我一定會快點給他們植入白色蟲卵的,我保證!”
殷長夏本能的貼在了牆壁上,眼帶上了一絲冷意,原來他們一直以來都是打的這個意!
恐懼必死,與無法扼制的恐懼。
等到後一夜,玩家恐怕會被一網打盡。
殷長夏並不後悔。
就算是冒了危險,能得到如此重要的資訊,也好過後一夜才知曉,被動的應對一切。
夜雪總算是停止了,幾縷稀疏的月光從凍雲中傾瀉而來。走廊的紅色地毯上面,也鋪了層白雪,融化時生出了更多的寒。
館長再度向著d館休息室走來,每每和地板接觸一下,就有啪嗒的粘膩聲。
殷長夏和裴錚兩人精度集中,縱然剛剛是敵對關係,可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兩人默契的聯手。
裴錚手中的絞絲悄然從門縫伸出,打算先佈下陷阱。
館長已經離他們很近了,一條觸/手緩慢從門洞伸了進來,尋找著殷長夏和裴錚的蹤影。
危急關頭,外面的倀鬼不知看到了什麼,忽然間發出了尖叫聲,讓館長伸來的觸/手飛快縮了。
倀鬼:“館長!幾具人偶……”
館長飛快縮了黑暗深處,無情的讓雪屍和倀鬼先行抵抗。
是今夜的boss!?
莎莎手裡是帶血的大砍刀,帶著嗜血的容,飛快的朝著雪屍群襲來,很快牆壁就飈濺了一血痕。
倀鬼無法抵抗,節節敗退,後也隨館長一起躲了起來。
外面再度恢復了安靜,面對如此多的雪屍,莎莎一個人到底是不敵的。
殷長夏能判定,今夜的boss是魏良是鄭玄海,他眼微閃,迅速說了一句話:[執行掌控者鐵則。]
殷長夏將剩下的句話說出了口:“如果外面是鄭玄海,就朝前走幾步。”
裴錚剛想說,考核官任務不能告知他人。
可當真看到走廊盡頭有一個身影,緩步朝著他們走來時,裴錚的表情變得凝固。
這麼小的聲音,邊的人絕無可能見。
就只有一個原因。
裴錚的目光落到了殷長夏的身上,眼底湧動著許多負面情緒,像是岩漿地獄,永遠無法熄滅,只能永遠深陷其中。
之前看鄭玄海對殷長夏的態度畢恭畢敬,只是猜測罷了,並拿到實質性的證據。
而如今,裴錚卻無法再忽略。
裴錚微垂著眼眸,掩蓋著自己的過於冰冷的視線:“你得到了鄭玄海的掌控權?”
殷長夏:“……嗯。”
裴錚立即站起身,臉上的表情幾乎稱得上猙獰:“我竟然和掠奪別人掌控權的人,進行了一次合作。”
殷長夏曾過裴錚的事。
他由於太過出眾,在新人時期,就被人強行掠奪了掌控權。
不僅如此,他在對方的手裡吃盡了苦頭。
可裴錚能力太過出眾,對方捨不得殺了裴錚,就把他丟到了深淵十區,想要藉著這件事教訓他。
哪知裴錚絕地反擊,不僅在深淵區活了下來,成為了a級玩家,就此擺脫了掌控者鐵則的束縛。
若說誰討厭這條規則,非裴錚莫屬。
他厭惡著所有掌控者。
裴錚獰:“你倒是承認得快,怎麼不繼續插科打諢了?”
殷長夏抬眸看向了他:“你介意這件事,所以才更不能插科打諢。”
裴錚:“……”
他的頭生出幾分異樣,想到殷長夏會這麼答。
殷長夏平日不大正經,關鍵時刻卻從不插科打諢。
他骨子裡就透著認真和全力以赴。
裴錚擰緊了眉頭,態度不再麼尖銳,可正在此時,體內只半鬼王,忽然甦醒了過來,要和他爭奪身體。
這成了引/火/索。
裴錚的壓更低,變得比剛才要尖銳:“殷長夏,我真是瞎了眼,原本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原來是一路貨色。”
此刻鄭玄海已經抵達,借由莎莎的嘴詢問:“事吧?”
殷長夏:“事,我和裴錚待在一起。”
鄭玄海松了一口:“抱歉,剛才想查一些事,來晚了一點。”
原來倀鬼一直按捺著石錘的使用,不敢繼續敲擊,生怕引來什麼東西。
就是夜晚的boss?
殷長夏有理會裴錚的敵意,突然間詢問:“你查到了什麼?”
鄭玄海:“為什麼我們晚上能夠驅使人偶!”
殷長夏之前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難不是因為遊戲給的boss權?
等等!人偶是利用路易莎的身體做的,創作者是館長才對!
他為什麼害怕自己創造的東西?
鄭玄海:“不是館長害怕,而是佔據了他身體的只怪害怕。”
殷長夏腦子嗡嗡作響,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這是一場自我救贖的故事。”
“館長動用了血祭,從深淵裡搶了妻子。原以為這樣錯,可來的並不是路易莎,而是偽裝成路易莎的惡魔。”
“他卻甘情願的獻出了自己。”
“也許是瘋狂裡的一絲理智,令他終用妻子的身體做出了四具人偶,在快要消失前,用血玉封存了路易莎的屍體。”
“害怕這些人偶,不是因為打不過們,而是因為人偶會喚醒作為基石的原人靈魂。”
故事的脈絡越發清晰了。
好這不是懸疑類的遊戲,並不難推理出來。
鄭玄海微驚,喃喃自語的說:“收集資訊果然錯……”
裴錚掃視了過。
鄭玄海苦:“我本來也這個習慣,動為自己增加風險,很多時候會得到無用信息,這不是家園玩家推崇的方式。但自從上個遊戲開始,我就改變了看法……”
至於什麼讓他改變的,答案顯而易見。
裴錚沉默著,想起前面的諸多細節,這兩人的相處,真是古怪。
而且鄭玄海tm的在餐桌上,給殷長夏擦嘴?
裴錚臉都黑了,被腦子裡的畫面破防。
不像是掌控者和被掌控者。
倒像是男媽媽和需要照顧的幼崽。
鄭玄海看著一臉痞相,以為是個粗獷的人,以他的性格大機率會暴起,成為掌控者鐵則的叛逆者。
發展成男媽媽是什麼鬼?
鄭玄海:“右手之前不是脫力了嗎?現在好點了嗎?我在搜查的過程當中,找到了醫療箱。”
殷長夏擺了擺手:“已經事了,先追倀鬼,你能操控人偶的時間是少的。”
殷長夏把成為boss的時間,改成了操控人偶的時間。
反正在場都是考核官,全都能得懂。
鄭玄海擰緊了眉頭,開始叨叨:“我不僅拿了醫療箱,拿了一條長圍巾,三樓溫度太低,你……”
旁邊的裴錚終於爆發:“夠了。”
他掃視著兩人,內翻天覆地,猶如排山倒海一般。
厭惡、不解、煩悶。
無數情緒湧來,衝擊著他荒蕪的世界。
掌控者應該剝奪一切,應該拿他們當牲畜,應該啃食得他們連後一根骨頭都不剩。
他當年就是這麼過來的。
他們唯獨不應該這樣,充滿了溫暖的氛。
這可是隨時都會致命的遊戲,不是什麼過家家!
裴錚的情充滿了扭曲,轉而離開了兩人,開始分頭行動。
殷長夏和鄭玄海都攔著他,這一刻有種悲涼的情緒,在影響著他們。
鄭玄海把圍巾遞給了殷長夏:“我明白裴大佬的感受,他遇到的恰恰是當年著名的養豬流玩家,受到傷害深的,在絕望和泥潭裡掙扎,至今都無法走出片陰霾。”
殷長夏圍住了圍巾,搓了搓手,才暖和了許多:“……嗯。”
鄭玄海深深看向了殷長夏,緒複雜到了極點。
正因為和裴錚待在同樣的處境,這一刻才會有所共鳴。
裴錚不肯走出十區。
是因為覺得比起些魑魅魍魎,家園的玩家更加可怕。
薄淡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偶有風雪吹落而來,紅色的圍巾戴在脖間,生出了幾分溫暖的錯覺。
是慶幸、也是安。
在處處充滿了恐怖的世界當中,這樣的感情才會來得濃烈。
水猴事件後,鄭玄海一直都很想告訴魏良——
殷長夏並非什麼救苦救難的明,而是帶給人前進方向、破開重重迷障的勇。
跟上!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殷長夏和鄭玄海一直想要尋找倀鬼的蹤跡。
月光稀薄,很快便有幾片厚重的烏雲,將一輪冷月完全包裹了起來,直到後一絲光線的熄滅。
倀鬼倒是擅長躲避,猶如一隻下水溝的老鼠,完全能找到他的蹤跡。
殷長夏:“離四點剩多久?”
莎莎拿出了懷錶:“二十八分鐘。”
殷長夏沉默,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找下,他望向鄭玄海:“你的載使用次數,剩多少?”
鄭玄海毫無隱瞞的答:“兩次。”
這倒是讓人犯難。
殷長夏在底權衡著利弊,既有找到倀鬼,有查到上一批玩家所留下來的——控制玩家死亡數量的理由。
畢竟是個疑點。
殷長夏嘆了口:“先休息室吧,凌晨四點c館就要開啟了。”
他的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了一聲尖叫聲。
“不要過來——!”
是時瑤!?
兩人的表情立即變得凝重,趕忙向著聲音的方向奔,殷長夏手都是冷汗,倘若被時瑤見到了館長,現在豈不是變成了蝸牛?
就有這麼危險!
只要對視三秒鐘,無窮無盡的恐懼,會淹他們。
兩人急忙跑向了聲音來源,鄭玄海立即控制著莎莎:“幫忙!”
莎莎奔跑速度極快,身影猶如獵豹般,迅速奔赴前方。正在遊蕩的雪屍,也被奔跑的莎莎拿著大砍刀,割下了不少斷肢。
等到兩人終於抵達,轉角處的莎莎已經單膝跪地,拿砍刀按住了東西。
殷長夏臉色極度難看,由於全速奔跑的緣故,眼前有些暈眩和惡。
殷長夏掏出剪刀:“時瑤,趕緊過來!”
時瑤連滾帶爬,來到殷長夏的身邊,幾乎慌得不能言語。
殷長夏:“深呼吸,快抑制恐懼!”
時瑤頭痛欲裂,眼球裡充滿了紅血絲,一直難以平靜。
殷長夏轉過身,指著地上的魏良:“你難想跟他一樣嗎!”
魏良牙關打顫,頭顱的經都抽搐著,青筋凸起哀嚎了起來:“救救我……”
時瑤眼終於聚焦:“殷考核官……?”
“對,你不是說下次再恐懼,就看著我的臉嗎?”殷長夏一點點的植入理暗示,“我給你看,現在跟我做深呼吸。”
時瑤灰暗空洞的眼瞳裡,這才有了些許淚光。
“嗚……”
壓抑的哭音,跳動著殷長夏和鄭玄海的經。
鄭玄海:“莎莎,殺了他!”
魏良已經志不清,眼瞳跳動的頻率像是乒乓球,嘴裡不斷的念著:“殷長夏……殷長夏……”
莎莎幾乎要按不住他,畢竟是圓鼓鼓的蝸牛。
鄭玄海:“快!”
莎莎即將手起刀落,殷長夏卻蹲在了地上:“魏良,誰害了你?”
把巨大的砍刀,停在了魏良的頭顱上,削落了他的黑色髮絲。
因為殷長夏的問話,而有繼續砍下。
人願意看到這樣一隻怪。
被寄生也就算了,他們竟然有意識。
魏良在無邊的恐懼當中,恢復了一絲理智,他突然淚流滿面,邏輯不清的說了許多話。
“我不是想逃的……”
“我只是逃慣了,改不掉了。”
水猴件事?
殷長夏無所謂他逃不逃,可想到,對魏良影響得這樣深。
魏良只感覺自己下面的蝸牛在蠕動,已經被逼得發瘋,哆嗦得舌頭的發音都有些不清不楚。
“我不卑鄙,不骯髒的話,人願意接納我。”
“就連當初培養我的恩人,也說欣賞我這點……”
“可我有一部分是裝的。”
“裝到後,就連我自己也相信了。”
魏良哭得極狠,臉上的怯弱一覽無遺,再也不是在上、盛凌人的模樣。
他開始嘔吐,臉上的面具盡數剝離,眼珠的淚水大顆砸在地上。
“嗚……殺了我吧。”
喉嚨裡再也無法發聲,只剩下可憐的嗚咽音。
殷長夏不再逼問,這樣狀態下,多一秒都是煎熬:“動手。”
莎莎手起刀落,將魏良徹底殺死。
地上的東西了息,魏良的屍體和頭顱分離,殷長夏讓莎莎把頭顱給捧,至少讓他能有個全屍。
沉默在眾人間蔓延。
在捧的過程當中,鄭玄海忽然注意到了魏良用身體擋住的血字。
他在被恐懼擊倒之前,竟然咬破了手指,在地上留下了一行字,因為害怕被人看見,用身體蓋住了下方。
< p>“時空之鐘,載奪取。”這句話令擁有載的兩人,立即頭皮發麻。
家園竟然有這種具?
魏良有諸多軟弱,卻在後關頭,留下了這樣的資訊。
殷長夏微垂著眸:“時瑤,把你看到的說出來。”
時瑤眼眶微紅的闡述:“在你們走之後,我們本以為今夜的目標確認了。因為個房間不能說話,我們也不知是誰。可一個小時過後……”
殷長夏:“有倀鬼再度選擇了目標?”
時瑤牙關打顫,點了點頭:“是。”
殷長夏大致猜到了時瑤的路歷程,第二只倀鬼選了人,時瑤便覺得自己腦子裡有白色蟲卵,可以不用許可劵,就在夜間行動。
等著倀鬼離開,便想著就看一眼,確定目標是誰。
除開目標的門,倀鬼和正常玩家的門都是被封住的,根本無法確定誰是倀鬼。
可被選中的目標,卻能猜到。
有兩扇門被敲碎了——
殷長夏和時鈞。
時瑤無法按捺自己,便衝出了休息室。
由於外面全是雪屍,一路躲藏,想到根本找到時鈞,反倒看到了角落裡被人殘害的魏良。
時瑤將這些事情出:“時鈞的門被砸了,是不是就證明他不是倀鬼了?”
殷長夏:“……”
這事兒總透著幾分古怪。
殷長夏並未開口,反倒看向了鄭玄海:“你怎麼看?”
鄭玄海:“的確不像倀鬼,但時鈞的反應力和應變能力,反倒有些像……”
殷長夏眼皮直跳,頓時就明白了鄭玄海的意思。
時鈞難是老玩家?
他不由倒吸一口涼,能夠報名場的老玩家,唯有考核官而已。
就像鬼宴場遊戲,陸子珩就是他們這場的考核官。
時鈞若無其事的藉著姐姐時瑤,混進新人當中,甚至繼續跟著姐姐時瑤一起,進入了深淵博館的遊戲。
這機和膽魄,不光是老玩家,算老玩家裡的佼佼者。
殷長夏再繼續說下,而是先安撫了時瑤:“時鈞應該問題。”
時瑤完全猜到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到他們確定時鈞問題之後,時瑤才大大的松了一口。
殷長夏:“先休息室。”
兩人色凝重的點頭。
魏良的具不知被誰拿走了,好的情況是時鈞,壞的情況是寒鴉的人。
在後十分鐘內,他們終於抵達了休息室。
為了保證遊戲的公平,在這個時間點進入房間,每次都只能是一個人而已。
要不然,在屋子裡守株待兔,就能找到倀鬼。
屋子裡靜悄悄的,誰也不敢說話,殷長夏渡過了漫長的十分鐘。
莎莎站在外面:“四點已經到了,c館的展覽正式開啟,請各位貴賓跟我進入c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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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陸陸續續的走出隔間,看不出任何端倪。
王昆突然詢問:“魏考核官呢?”
人能答他。
眾人的臉頓時變得驚悚,考核官的死亡,意味著遊戲規則的鬆動,變故會來得更加猛烈。
莎莎已經拿鑰匙開啟了c館的門鎖,手臂粗的鎖鏈,從門口被拿了下來。
莎莎開啟了房門,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容:“c館的展覽正式開啟,請各位兩兩組隊,不限身份。”
眾人深感不妙,難這一次考核官之間,也能互相組隊了嗎?
這不是大大減少普通玩家的生存率嗎?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殷長夏和鄭玄海的身上,現在能帶隊的,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莎莎:“這一場的展覽任務,要求大家贏下一場遊戲!”
門口一陣海風刮來,充滿了令人難以忍受的鹹腥味,裡面傳來某個叫聲,似乎是海鷗低空飛過的聲響。
他們緩緩走到了裡面,忽然將裡面的東西看清。
一個巨大的賭場。
坐莊的怪,全是些人外生,但無一例外都是魚類。
莎莎:“請兌換籌碼。”
眾人臉上的表情變得難看,終於明白前面為什麼會引誘他們,拿出許多陽壽籌碼,爭搶考核官。
原來都是因為c館任務!
他們被大大的縮減了實力,極度不甘的向莎莎兌換起了籌碼。
殷長夏也檢查了自己的陽壽。
遊戲很快便告知於他——
[所剩陽壽:五年十個月。]
看來之前的水猴,一共凝出了十四只鬼魂?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考核官開口,他們便是本場遊戲的風向標。
殷長夏:“兌換……”
眾人的提到了嗓子眼,紛紛豎起了耳朵,想知殷長夏會兌換多少。
殷長夏沉沉了句:“一枚。”
這聲音彷彿是投擲在他們上,濺起無數水花。
眾人震驚到了極點,不可置信的看著殷長夏。
一枚籌碼怎麼玩遊戲?
而更讓他們震驚的是,個總是痴傻的於志成,手裡多出了五十枚籌碼,碾壓了在場所有人。
他一步步走到了殷長夏的面前,露出沙啞的聲音:“殷考核官,請跟我一起組隊。”
“憑什麼啊……”
話音剛落,於志成便將手放到了脖頸的鎖鏈處,直接以粗暴的方式擰斷了鎖鏈,他真正的模樣,便展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這一幕實在太令人震驚,令他們嚇了一大跳,完全無法挪開眼睛。
老實人的外貌彷彿被撕裂,映入眼簾的是梨花般清透的眉眼,如山水畫上淡墨掃過的幾筆,撲面而來的清雋質。
可他周身的陰鬱太濃,壓迫感太強,衝散了這張臉原本的美感。
“你是誰?”
不知誰突然問了一句話。
“a級玩家,裴錚,本場遊戲的考核官之一。”
他的目光漸漸放到了殷長夏的身上,露出一個不算友善的容,“殷考核官,你願意跟我一起組隊嗎?”
所有人都無法動彈,注視著眼前這一幕,被浪潮般的衝擊力襲擊髒。
a級玩家,向殷長夏發出了邀請?
這是個重磅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