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梅沒有猶豫就點了點頭，不過點頭之後，又仔細地斟酌了一下，才緩緩地道：“五小姐一共去了四次，第一次是與七小姐、八小姐一道過去的，李媽媽也是知曉的；第二次是三小姐給九小姐送衣裳的時候，五小姐說了三小姐幾句，之後便走了；第三次五小姐帶了好幾件衣裳過去給九小姐，還和九小姐說了好些話，當時奴婢被遣去外面守著，故而並沒有聽到五小姐和九小姐都說了些什麼；至於第四次，便是先前過來太太這邊之前，五小姐過去找九小姐同行。”
繡梅有條不紊地回答了李媽媽的問題後，便安靜地站在那裡。
李媽媽想了一想，又問道：“五小姐送給九小姐的都是什麼衣裳？之後九小姐可說了什麼話，或是做了什麼？”
“奴婢事後仔細看了，五小姐送給九小姐六件衣裳，每件都十分精緻，有些是五小姐穿過的，有些則是全新的，”繡梅回答了這個客觀的問題後，又想了想，才道，“五小姐走後，九小姐便直接帶著奴婢來了太太這裡，若說九小姐說了什麼，奴婢記得在路上時，九小姐和奴婢說了好些誇讚五小姐的話，還十分自責地說自己不懂事，叫太太跟著費心了。”
“就沒有別的？”李媽媽也在仔細看著繡梅的臉。
繡梅又想了想，搖了搖頭：“奴婢記不起旁的了，李媽媽，是不是太太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晌午九小姐過來，都和太太說了些什麼？九小姐出來後，奴婢並沒有覺得九小姐有哪裡不對勁兒啊。”
李媽媽見繡梅並不像是在說假話，心裡也就放心了：“沒什麼事，我就是問問，你仔細伺候著九小姐便是。”
繡梅不是多嘴的人，故而只是點了點頭，便回到了上房簷下候著，看著李媽媽掀簾進屋，繡梅這才松了口氣。
這是葉清溪與葉家眾人一起吃的第一頓飯，可能是因為有葉楷明坐鎮，所以整頓飯的格調都很嚴肅，除了細微地碰瓷聲，幾乎沒有旁的聲音。
葉清溪偶爾抬眸，只注意到坐在葉清遠身邊的張杏荷幾乎沒怎麼動筷，其他人的神態倒是都很正常。
一頓飯結束後，葉楷明直接帶著兒子們去了書房，候氏稱身子乏了，便叫眾人都散了，葉清溪照例走在最後，出門後沒幾步，繡梅便跟了上來。
葉清溪沒說話，只是回頭瞥了繡梅一眼。
繡梅也不作聲，只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
“九妹妹，你今日怎的沒穿我送你的那幾件衣裳呢？”葉清彤一湊上來，就大聲地開了口，似生怕旁人聽不到似的。
葉清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聲音極小：“五姐姐送我的衣裳都極好，我有些捨不得穿。”
“原是這般，我還擔心九妹妹會不喜歡呢。”葉清彤親熱地挽了葉清溪的胳膊。
“怎麼會？”葉清溪更不好意思了。
葉清彤故意往身後的上房看了一眼，笑道：“我就說呢，我送給九妹妹的那幾件衣裳可都是我精心挑選的，想來九妹妹也不會不喜的。”
此時幾人尚在正院之中，故而送了幾位小姐出門的李媽媽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出，她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便轉身進了屋去。
葉清溪忍不住暗笑，葉清彤在來時分明已經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裳了，卻等到此時才說出來，無非是想在候氏面前露露臉，以彰顯姐妹間的和睦友愛，只可惜她這一招怕是要起反作用了。
李媽媽一進屋，就見候氏正端著茶杯。
“太太，幾位小姐已經都回去了。”李媽媽恭敬地走到候氏身後，立定。
候氏放下茶杯：“都問過了？”
“奴婢都問清楚了，確實是五小姐去挑撥了九小姐，九小姐才會在太太面前說那些話。”李媽媽微微傾身，壓低了聲音。
候氏的神色不變，倒是嘴角浮現出一絲冷意：“這個五丫頭，你說她到底想做什麼？”
“這……”李媽媽有些遲疑。
候氏瞥了李媽媽一眼：“咱們幾十年的情分，還有什麼話不好說地嗎？”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覺得或許五小姐是真的想為太太分憂也說不準吶。”李媽媽恭敬地垂著頭，說話地語氣也十分柔和。
候氏哼了一聲，從表面上看，五丫頭去提醒九丫頭別給自己這個當家太太添麻煩，確實是為了自己好，可實際上呢？她這根本就是逼著自己把九丫頭照料周全，可五丫頭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這麼和自己對著幹，從中又能拿到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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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是九丫頭自己作怪？”相比較而言，候氏對於葉清溪的瞭解更少，因此會這樣想也是情理之中。
李媽媽思量片刻，卻是搖了搖頭：“奴婢瞧著不像，九小姐就算再是聰明伶俐，可這才入府，也不可能耍什麼心機，再則她身邊不是還有繡梅跟著嗎？”
繡梅之前便是候氏身邊得力的丫鬟，也是這次派去監視葉清溪的主力軍，為人十分聰慧、嚴謹，不單是李媽媽，就是候氏也不相信這樣的人會在一天的時間內就被收買。
繡梅確實沒有被收買，她只是被嚇唬住了。
只是李媽媽和候氏卻是不知道的，因為她們也沒有理由去懷疑繡梅的話。
“如此說來，會不會是五小姐想從九小姐那裡撈到什麼好處？”李媽媽的心中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候氏不以為然地笑了：“九丫頭那裡能有什麼好處可撈？難不成五丫頭也開始信佛了？”
葉清溪帶回來的東西極少，無非幾本經書，且都是經了候氏的手的。
“若非這個緣故，奴婢也是想不明白了。”李媽媽垂下了頭。
候氏也同樣想不明白，兩人聊了半天也沒什麼頭緒，便暫且將這件小事放下了，只是候氏還是為此提醒了一下：“日後多注意些五丫頭和九丫頭那裡的事。”
“太太放心，奴婢省的，”李媽媽看了候氏一眼，又猶豫了片刻，提醒道，“太太，既然九小姐都已經回來了，那件事是不是也該……”
“慌什麼！”候氏聞言卻有些不高興了，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著急，候氏輕舒了口氣，這才繼續道，“這件事急不來，我才將她接回來，總不能馬上就把人送出去吧？”
李媽媽忙認錯：“是奴婢心急了。”
“我心裡也急，只是這事兒卻是萬萬急不得的，若是被人瞧出了什麼端倪，到時候不只是你我，就連葉家的名譽也要受到影響。”候氏看了李媽媽一眼，這話不僅是對李媽媽說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有些事，確實急不得。
“還是太太有遠見。”李媽媽低眉順目的樣子。
候氏嘆了口氣：“明天從庫房裡多拿些東西，給九丫頭送去，我累了，扶我去歇息吧。”
這句話結束了兩人間的交流，同時也隱隱拉開了另一件事的帷幕，而在同一時間，葉清溪正走進自己的院子。
“姑娘，您回來啦！”讓人意外的是，此時興致勃勃迎出來的人，竟然是繡竹。
葉清溪眸中地詫異一閃而過，只輕聲應了一聲。
繡竹看了跟在葉清溪身後的繡梅一眼，又轉向葉清溪道：“姑娘，奴婢方才見谷雨提著一個食盒回來了，不知可是姑娘的吩咐？”
葉清溪不知繡竹打的什麼主意，故而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怎麼了？”
繡梅在葉清溪身後給繡竹使了個眼色，繡竹卻只當做沒看到：“穀雨她雖然是跟著姑娘一起進府的，可到底不懂咱們府裡的規矩，這院子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要能拿到明面上說的。若是小姐吩咐穀雨把東西拿回來的，那自然另當別論，可若是穀雨自己做主將這等不明不白的東西給拿了進來，那便是她不守規矩了。”
聽了這話，葉清溪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是該為自己的演技喝彩呢，還是為下人踩到自己頭上覺得悲哀呢？
“繡竹，姑娘才回來……”繡梅皺著眉開口，只是話沒說完，便被葉清溪打算了。
“繡竹說的是，是我不好，還不清楚府裡的規矩，便擅作主張，下次不會了。”葉清溪有些羞窘地笑著道。
繡竹一愣：“這麼說來，是姑娘讓穀雨將東西拿回來的？”
葉清溪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和一起回來地葉清彤簡單道別後，便抬腳進了屋：“我去和穀雨說清楚，叫她下次不要這樣做了，你放心吧。”
繡梅擔憂地看了繡竹一眼，卻也沒有繼續討論這件事，而是扯住了還想跟進去一探究竟的繡竹：“繡竹，我有話要和你說，你跟我過來。”
繡竹雖然不情願，卻也沒有掙脫繡梅，只是有些不甘地嘟囔著：“你難道不想看看那盒子裡盛著的是什麼嗎？我方才可是嗅到一股非常奇怪的香味！”
直接進了裡屋，葉清溪看到谷夏和穀雨正守在門邊，而桌上正放著一個食盒。
“這是？”葉清溪挑了挑眉。
穀雨將裡屋地木門關上後，才低聲道：“是永平王世子差人送過來的，說是拿來給姑娘嚐嚐，看看可還滿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