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為了遇見你
他第一次注意到綿夏是在常去的旋轉餐廳裡,綿夏穿著淺草綠的招待服。他對女友說:“那個長著淚痣的女孩,很特別啊。”
在他偶然看見綿夏臉上的褐色淚痣之後,他便記住了綿夏。之後他總能看見她,在長椿街地鐵站、國家圖書館、D大籃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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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夏下雨天穿透明的薄雨衣,起風的日子裹著湖藍色的小披肩。她笑起來像只小貓,安靜時又那麼憂鬱。他覺得她很有趣。
夏末,因為意見不合,女友和他分手了。
他獨自坐在旋轉餐廳裡,雨點噼啪拍打著四周的玻璃窗,他很憂愁。他照例點了雙人份,舊日和女友一起常吃的餐品。綿夏猶豫著對他說:“不如,換一份沒有洋蔥的PIZZA吧。”他驚訝綿夏的心細如瓷,她竟看到他每次都將PIZZA上的洋蔥沫給挑出來。他換了一份她推薦的PIZZA,吃起來果然美味。
深夜打烊,他和綿夏一起走出餐廳。大雨停歇了,初秋的風捲著落葉的哀愁,撲閃著經過他們身邊。地鐵裡明亮又安靜,他們坐了很長一段路,沒有說話,只有列車呼嘯而過的寂寞聲響。綿夏看著對面窗上兩個人並肩而坐的影子,嘴角微微上翹。
他們在長椿街站下了車,他指指身後的公寓說:“我就住那一幢。”綿夏說:“我就住對面。”他們倆在地鐵口分手。
之後依然還會遇見,不再沉默,會笑著打招呼。
經歷了幾場秋雨,他開始懷念洋蔥味的PIZZA。他輕皺眉頭,一個人吃光了帶著洋蔥沫的PIZZA。他對綿夏說:“原來,我已經忘不掉這洋蔥的味道了。”
愛是恆久忍讓,所以,他決定去南方找他已分手的戀人。
最後一次站在長椿街的地鐵口互道晚安,他消失在夜色中。
綿夏一個人站在深夜寂寥的街頭,像一隻迷路的小獸。這本不是她熟悉的地方,這陌生的街道,像迷宮一樣在她面前鋪開,她的家其實在城市遙遠的另一端。就像國家圖書館、D大籃球廳,如果看不到他,那些地方不過是一個又一個深不可測的迷宮。
他當然早已不記得,在他當實習教師的時候,他在講臺上不經意地笑笑,坐在講臺下面的綿夏心裡就開出了一朵花。過了那麼久,綿夏依然能夠在人群裡第一眼就望到他的影子。而那麼久之後,他仍然不記得綿夏。
地下鐵再一次經過長椿街站,綿夏沒有下車,花期終於過去了。
而總有一些愛,是恆久的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