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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瓊州無官(下)

穿過氣派的大門,步入裝飾典雅的大廳,杜友山一行人連聲發出驚歎。

約二十米寬、四十米長的大廳內,鋪滿來自呂宋的花崗岩,石間縫隙被藍sè的玻璃填充,白藍相間中顯得簡約自然。大廳兩側擺滿了棕櫚、橡皮樹等長青盆景和長椅,牆壁上掛著一幅幅照片和各種規範制度,陽光透過樓直shè進來,室內室外情景交融。

杜友山湊到照片前眯眼觀看,“文昌縣清瀾鎮幹事莫勝,生於一八六一年,參加綜合學堂二期培訓。莫勝帶領地方百姓興建型碼頭取得成效,第四季度政績得分八十五分。”

“儋州縣和舍鄉幹事潘豐民,生於一八六二年,參加綜合學堂二期培訓。潘豐民在地方開闢荒田三千餘畝,列儋州各鄉鎮之首,第四季度政績得分八十七分……”

一連看下去,杜友山總結出來,牆壁上掛著的幾排照片,數最上面一排得分最高,均在八十以上,第二排在六十五至八十之間,第三排在六十至六十五之間,其餘皆是六十分以下,不過照片下面的介紹就不是那麼客氣的了。

“會同縣太平鄉幹事李旭澤,生於一八六五年,參加綜合學堂第六期培訓。該幹事到鄉後生xìng疲沓,不肯做事,農村工作開展不利,多次受到縣監政會指摘勸告無效,依舊我行我素,乖張無忌,第四季度政績得分二十二分,建議撤換。”

在照片的下方還有一行字,杜友山吃力地辨認一陣方才看得清楚:“該幹事已於一八八年一月二十六rì調離該鄉,進入綜合學堂繼續參加學習。”

杜友山搖搖頭道:“一個的鄉長何必這般大費周章,真是莫名其妙!”

一名隨從“阿嚏”一聲,隨口吐出濃痰,巴結道:“老爺到這裡來做官,一定會是另一番功績!”

杜友山悠然自得地一笑,忽地不知從何地冒出一名身穿奇裝異服的年輕人,似是洋裝卻又不盡相同,指著地上的濃痰道:“剛才是誰吐的!?”

杜友山面sè一冷,真是奇了怪了,的瓊州竟然有這麼多蠻橫之人!難道沒看見本官的正四品官袍?隨從亦是大大咧咧地道:“是本大爺吐的,你要怎麼樣?”

那年輕人冷聲道:“難道你們沒看見大廳中的牌子?”

眾人掃眼看去,這才發現門口出的地上放著一塊摺疊牌,牌上寫道:禁止吸菸、禁止隨地吐痰。

隨從眼巴巴地看向杜友山,杜友山面sè不虞地道:“本官乃是瓊州新任知府,怎麼?這面子都不給?”

年輕人怒極反笑道:“這裡即便是我家大帥犯了規矩也要同樣受到處罰,按規定,隨地吐痰者要打掃一天廁所,跟我走吧!”

杜友山怒道:“若是本官不允呢?”

年輕人輕哼一聲轉身而去,隨從滿臉堆笑道:“老爺,這幫傢伙都是吃硬不吃軟的主,反正劉摩不在,瓊州這一畝三分地上還不是您最大!”

杜友山還未曾得意,年輕人帶著一幫保安從裡面再次來到眾人面前,年輕人指著那名隨從道:“就是他!”

一名保安上前扯住隨從的衣領,喝道:“跟我走!”

杜友山斥道:“你們幹什麼?還不放人!”一旁的許乃忠心底卻有些悲涼,沒想到自己二人的官袍在這些人眼中一文不值,只得袖手旁觀。杜友山其他的隨從見己方人多勢眾,紛紛叫道:“快放人!”“混蛋,快鬆手!”卻沒人敢上前。

保安隊長冷臉走到杜友山面前道:“這位來瓊州公幹的先生,告訴你,在我們這裡規矩最大,即便是皇帝老子來了也要服從規矩!帶走!”那名隨從被牽扯的時候還在不停嚎叫,保安隊長劈頭蓋臉就是兩個大巴掌,罵道,“兔崽子,想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杜友山站在原地面sè鐵青,渾身瑟瑟發抖,一名隨從道:“大人,咱們去找那個什麼蔡幹事討個法!”“對,咱們走!”

忽又從外面進來四名jǐng察,車伕們指著杜友山一群人道:“就是他們,坐車不給錢!”

四名jǐng察走到杜友山面前,先是敬一個標準的軍禮,一人問道:“這位先生,為何不願支付車資?如果有其他原因的話,你可以到我們jǐng察局申訴,我們可以為你主持公道!”

“公道?”杜友山冷笑一聲,“本官——”剛想自己是新任瓊州知府,好像今天已經了很多次,卻一效果都沒有,轉念道,“他們的車不舒坦,讓本官顛簸受累,所以沒有支付車資。”

jǐng察輕輕搖頭道:“在你剛登上馬車的時候,可以選擇換乘或放棄,但是這些車伕把你們載到瓊州城內,已經造成了契約事實,所以你們必須支付車資。”

許乃忠插嘴道:“多少錢,我們給!”

杜友山見許乃忠服軟,自己也不好在出聲。

jǐng察道:“按照《市場管理規定》,你們已經延誤了車伕的勞動時間,除去支付車資外,還要對他們進行雙倍的賠償。”

“賠償!?”

杜友山與許乃忠同時驚掉了下巴,齊聲問道:“這是哪條王法?”

jǐng察笑道:“這是我家大帥所定,任何人都不得反駁,只得遵守。”

杜友山指著jǐng察,吹胡子瞪眼道:“要是本官不願意支付又如何?”

“不願意支付?”jǐng察搖搖頭反勸道,“先生最好不要選擇這樣的結果,不然咱們雙方都不好!”

杜友山沒有明白jǐng察到底想要什麼,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給本官看!”

jǐng察將雙手搭在背後,絲毫沒有不耐煩地表現出來,面無表情地道:“若是先生不願支付車資和賠償,我們jǐng局會代行支付,不過先生將會受到三個月至六個月的勞動改造,用參加工作賺到的錢來支付我們的墊付款。所以我奉勸先生不要讓我們為難!”

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有些重,但杜友山滿肚子的火氣被徹底激發出來,厲聲道:“本官就是不願支付又如何?本官乃是皇恩受命的新任正四品瓊州知府,此地的父母官,難道臨時徵調一些馬車也不行嗎?混賬!”

四名jǐng察相互看去,均是搖搖頭,那名最先話的jǐng察還待再勸,另一名jǐng察不耐煩地道:“老四,別勸了,這幫傢伙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唉,看來咱們局這個月的治安事件零計劃又失敗了!娘的,抓人!”

四名jǐng察從腰間取出手銬,不由分,分別銬住杜友山和許乃忠等人的雙手。許乃忠是武將出身,自有些蠻力,奮力推開一名上前的jǐng察,jǐng察跌倒在地,其他隨從紛紛圍來上,口中呼嘯不斷:“混蛋,你們要幹什麼?”“雜種,滾開!”

跌倒在地的jǐng察舉起胸口的jǐng笛,“滴——滴——滴——”,尖銳的哨子聲頓時響徹整座大樓。

門前的衛兵聽到裡面的鳴笛聲,槍栓一拉,疾步衝進大廳,十餘人站成一排,將鋼槍瞄準杜友山等人,喝道:“任何人不得襲jǐng,住手!”“再不住手我們要開槍了!”

杜友山等人頓時慌了手腳,沒想到這些衛兵竟敢拿槍指著自己,杜友山強打起jīng神道:“爾等怎敢如此,本官——”

“官你媽的頭!”一名jǐng察揚拳將杜友山打倒在地,在其他人目瞪口呆中罵道,“瓊州一個當官的都沒有,你算他媽哪來的豬頭,插上大蔥充大象!帶走!”

……

瓊州的三月裡,如同盛夏酷暑,天熱得連蜻蜓都只敢貼著樹蔭處飛,好像怕陽光傷了自己的翅膀。

這才是早上的七十分,太陽從海平面露頭之後,工作的人們到了十就只能躲在yīn涼裡。

田野中,紅的、紫的、粉的、黃的野花,像繡在一塊綠sè大地毯上的燦爛斑,數百名鬥志軍戰士頭斗笠,散落道路兩旁,一條不斷延伸的鐵路正在緊張施工中,杜友山和許乃忠被jǐng察局分配到了這裡。

“本官要去告!劉摩想要造反!”

杜友山吃力地扛著枕木,低聲對著身旁的許乃忠道,自從進了jǐng察局,這句話不知道被他了多少次。

滿頭大汗的許乃忠臉sèyīn沉,低聲罵道:“這幫畜生,竟敢瞧咱們,等這幾個月的勞改過去,咱們一定去廣州參他一本!”

前面的工友轉過頭來,低聲道:“你們就別想了,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問題,祈求上天保佑吧!我是鬱林州參將,來了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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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許二人目目相覷,兩人的神情如喪考妣。

夜間,二人決定逃出去,那名鬱林州的參將奉勸他們不要抱這種無所謂的希望,因為瓊州各地實行新戶籍制度,對外來人員的管理十分嚴格,而且都有身份證,一旦被查出來只有死路一條。但兩人不為所動,趁著夜sè遁去。

黑漆漆的夜幕之下,杜許二人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一路狂奔,但他們怎麼逃得脫鬥志軍新建的獵犬部隊的追擊,“砰——砰——”兩聲滑過雲霄的槍響,那名躺在工棚中的參將喃喃地道,“跟你們了就是不聽,這下嗝屁了,去找閻羅王告狀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