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和林三談話總是幾句話的功夫氣氛就瞬間降到冰以下，這也是月之黑貓團的團員為什麼很少會找林三講話的緣故，有時候你跟她聊了半天才會突然反應過來其實上幾句話他就是在罵你。
這真的很無奈，正常人基本很難跟上林三的談話節奏。
不過現在林三似乎是被啟太的話題勾起了興趣，居然少見的和啟太聊了起來，只是話的方式還是那麼尖銳刺耳。
“你有封測玩家加入了橙名團伙？有什麼證據？道聽途？你就不會分辨資訊的真假？還是你只是單純的為了看起來高才帶著腦袋的？”
腦袋……不是好好的長在我的頭上麼？而且我也不是很高啊，只是和你比起來有些高而已……
當然，啟太沒有找死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出來，否則估計自己的下場會和那些怪物差不多了，可能性很高啊，嗯，很高。
不過對於好不容易開啟了話匣子的林三，啟太很明智的開始扮演一個認真的聽眾，就這麼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聽著。
“橙名？封測玩家？拜託你用你那智商和草履蟲有的一拼的單細胞腦袋想一想，訊息傳播的第一個人，那個‘他’！是怎麼知道橙名是一個封測玩家的？”
被林三這麼一，啟太終於反應過來話中的漏洞在哪，眼睛不由一亮。
“除非那個白痴他本來就是封測玩家！因為只有經歷過封測的傢伙才會認得誰才是封測玩家！但當初那種混亂時期，哪個封測玩家不是夾緊尾巴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塞進褲襠裡過日子，誰會像個裸、奔狂一樣把自己暴露在眾人的視野之下？損人不利己的白痴這個世界上還是很少的，每個人做事都會有最基本的動機，不過你除外。”
“……”
啟太必須承認自己真的聽不懂林三末尾這句話到底是在罵自己還是在誇自己。
而林三似乎是有些累了，微微喘了一口氣，舉過隨身攜帶的行軍水壺灌了一口，那裡面裝的只是隨處可見的涼水而已，簡陋的讓啟太心疼，只是本人似乎根本不在意這些細節，幸也曾經試圖幫忙，結果又是被林三一番冷嘲熱諷，此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當然，如果真出現了那種自暴自棄的可憐蟲，只是因為受了委屈而加入了‘加害者’的行列，我也不是不理解，畢竟那在個時候對封測玩家有敵意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遊戲之初的矛盾積累了一大堆，現在終於是爆發的時候了。”
到這裡，林三突然頓了頓，低聲嘟噥了一句：“所以我才讓蒂爾貝魯早把牙王解決掉的……省的日常夢多。”
“除了那些抱有敵視情緒的白痴們，其他的最多的就是你們這種既不幫助也不能算是敵視的旁觀者，無視或者漠然，有時候比敵視更加殘酷。”
林三臉上的笑容很滲人。
“既然世界都與他們為敵，那麼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林三的話讓啟太的臉色越發尷尬，有種掩面而走的衝動。
“當然，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反過來也是可以的，不過我可不管他們之前究竟受過多少委屈多少歧視，既然加入了橙名，那麼就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林三猩紅的眼眸中徒然染起一抹暴戾的情緒，嘴角也勾起一道殘酷的弧度，只是隱藏在披風之下，看不清晰，但一直望著林三眼眸的啟太突然就感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身體微微一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甚至恐怕連林三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眼中那彷彿要沸騰起來的嗜血殺意。
……
……
“喲，老大！你今天和那個……呃，林三談了什麼啊？一個晚上都沒回來，我們還想去去找你呢。”
見啟太終於從外面走回來，坂町第一個湊過來問道，同時手上也沒閒著，拿著一大堆鐵環模樣的東西套在一條登山繩上，然後用木棍串起來佈置在營地周圍。
啟太幾人現在都是在圈外露宿，住的也都是帳篷，半夜難免會有怪物突然闖進來，現在坂町這在不值得就是一套示警裝置，當然……方法自然也是林三告訴他的，而且還收了四千柯爾的情報費用。
幸一邊還遞過來一碗散發著熱氣的魚湯，顯然是特地給啟太留下來的。
“沒什麼，就是隨便聊了一些，你們都知道，林三他……雖然不怎麼好相處，但是在攻略方面的見識和經驗都比我們強很多，這些都值得我們去學習啊。”
“然後大家都變成他那種冷冰冰的，像是被害妄想症患者一樣的扭曲性格？殺起怪物來簡直就像一個砍人魔，那未免也太不值了吧。”
坂町攤了攤手，其實也是隨口了一句，但是看其餘幾人的表情，顯然對此深表贊同，畢竟林三的性格……真的不是常人能消受得了的，就是扭曲病態也不為過，單是平時看他戰鬥時的殺戮場景啟太幾人就覺得有些受不了，那種殘肢斷臂滿天亂飛的場景，就算sao已經很大程度上消弱了肢體血肉的擬真程度，但是還是有些……讓人作嘔，那種場面對精神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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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啟太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其實包括啟太自己，大家對林三的情緒都很複雜，是尊敬，也談不上，更多的還是憐惜和心疼，但是每每看見他和怪物廝殺時的瘋狂模樣，眾人心中除了最開始的尊敬，逐漸就開始變味了，而現在……更多的還是畏懼吧。
搖了搖頭，啟太明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花太多時間，怎麼別人都忙了大夥的忙，現在卻在背後議論別人的是是非非，未免也太忘恩負義了些。
“不過……老大啊，你知道林三他現在的等級嗎？”
啟太看了坂町一眼，不悅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坂町咧了咧嘴。
“就是……有些好奇啊，畢竟那種和平常玩家完全不同的戰鬥手段，除了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看他用過一次技能，平時的話……好像根本沒見他用過技能，全是那種……呃，該怎麼呢，武器上像是沾了一層石油？”
“而且還會動。”
幸在一旁補充了一句。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啊，看著好噁心，就像蠕動的蛇一樣。”
“喂喂，幸，有你這麼別人的嗎。”
“我、我……我只是實話實嘛，不過除了這個，其實林三他本來長得很可愛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成天要用那條破布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而且好像他的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總是咳嗽，難道林三他在現實中其實是……”
“幸！不要了！在遊戲中不要談論那些事情！”
啟太喝止了幸接下去想的話，氣氛頓時有些僵，而隊伍裡唯一的長槍使中矢趕緊跑過來打圓場。
“啟太，幸也是有些好奇而已，再那個叫林三的玩家……那種技能……確實很詭異啊，我好像根本沒見過有誰施放技能的時候武器會變成那種樣子。”
“不過排除那一，其實我覺得林三他肯定有劍術底子，你們不知道啊，上次我和他去引怪的時候可是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啊，那些劍技可都是實打實的！完全沒有經過系統輔助啊，簡直太帥了！”
坂町著還比劃了幾個動作，只是看上去顯得不倫不類，像是在耍猴。
啟太無奈的看著爭論不休的夥伴，真不知道該怎麼插話。
“你們也別了，就算林三他性子在怎麼古怪，反正年齡還嘛，我們忍忍就行了，而且……當初約定的三個月的期限，現在應該已經快到了吧。”
聽啟太提到這件事，眾人頓時都愣住了，隨之而來的是長時間的沉默。
不過這次還是性格最為跳脫的坂町站出來打破沉默。
“嘛……雖然不知道林三他在前線到底是做什麼，不過三個月就三個月嘛，等他離開之後我們就先回底層區域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啟太你前幾天不是了，我們現在的等級水平已經能勉強在前線站穩腳跟了，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不定也能加入像聖龍聯合或者軍隊之類的公會呢，而且血盟好像也不錯，就是感覺我們的等級和技術有些跟不上……”
“不過相比於我們的原先的目標已經做得很好了呢。”
“你還呢，幸，你的等級可是我們隊伍中最低的啊。”
“唔……”
“好了好了，都已經快11了，總之大家先休息吧，坂町，你那些示警的機關佈置好了沒有？”
“一切ok啦，老大。”
“那就行，熄燈！睡覺！明天大家還要去城鎮採購呢！”
“嗨~~”
“知道了啦，老媽一樣的老大。”
即便已經熄燈了帳篷裡還是時不時傳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彷彿這裡不是處處危險的圈外，更像是參加一個普普通通的夏季露營。
打鬧的聲音終於漸漸低了下去，然後傳來有節奏的呼吸聲和草甸上徘徊的單調蟲鳴。
而就在離營地不遠處的林子裡，一陣尖銳的破空聲時不時響起，聲音雖然輕微，但卻似乎從來都沒停頓過。
突刺，斜斬，撩劈，八方斬，幾種基礎的劍術動作被完美銜接起來，行雲流水的施展出來，而林三也在粗礪的石頭地面上飛速閃轉騰挪，只是步伐看上去有些奇怪，隱約形成一個丁字，但仔細看的話又好像差了哪裡。
一套標準劍術動作翻來覆去練了四組，林三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把十字斬劍輕輕擱到一旁的一塊石頭上，然後腳步一錯，緊接著就是一個四平低馬穩穩扎了起來，而之前因為劍術動作有些急促的呼吸也漸漸變得平穩下來。
雖然隔得有些遠，但以林三現在的耳力怎麼可能聽不清楚啟太他們的議論，只是根本懶得去理會而已，阿爾戈既然把這些笨蛋們託付給自己，那就費些功夫照顧一下就可以了，正好也可以提高練級的效率，不過現在……看來是時候離開了呢。
林三瞥了一眼視野左上角的狀態列，上面那個lv49的數值代表了自己近三個多月的努力，不過現在看來卻有些刺眼，似乎是在嘲笑林三.
由於沒和啟太他們組隊，林三經驗的獲得量完全是靠輸出分配，不過就暗黑劍那樣銷、魂的傷害數值……
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透過努力就能成功的，那是勵志劇，不是現實。
攻略組的人好像已經推到五十層了，前線玩家的等級也是在60級上下，不過具體的還是要稍微低一些，主要是還因為‘軍隊’。
“四天就推掉一層啊……速度又快了，而且還都是軍隊的人攻略掉的，血盟和聖龍聯合恐怕都想不到軍隊究竟是怎麼推掉那些樓層boss的，明明軍隊攻略組的平均等級連60都不到……看來馬鐙的情報還是有用處的。”
林三哼了一聲。
即正因為軍隊的狂飆突進，60級的‘最低安全等級’終於還是被打破了，有了馬匹的幫助，玩家的傷害甚至能直接飆升到超出本身4到6個等級，更何況軍隊唯一的一個優就是——人多！
林三甚至能夠想象出那一堆玩家在boss房間裡輪番發起衝鋒時的壯烈景象了，光想想就讓人人血沸騰啊，狂暴的馬蹄真的是幾乎要把樓層都踏穿一樣，一群穿著重甲板甲的玩家揮舞著各色的武器向boss衝鋒！再衝鋒！擋在鐵蹄前的所有都被碾碎，摧枯拉朽，刀鋒所向，即為死亡。
“騎兵啊……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新職業呢？”
林三低聲嘟噥了一句。
前線玩家的等級都不足60級，這也是為什麼林三離開的緣故了，啟太幾人的平均等級是57，現在已經可以勉強追上攻略組了，而接下去他們的打算多就是趕緊找個公會加進去抱大腿，像他們這種極有潛力的新晉玩家肯定會受到重關注，畢竟攻略組也是在不停地損失人手，所以更需要新鮮的血液補充。
至於目前最高的等級——黑之劍士桐人，65級，如果換算成時間的話林三至少要花一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勉強追上，這差距還真是有些無語啊。
半個時過去，林三這才緩緩收回馬步，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運動量也不大，但是林三呼吸卻有些急促，肺部也隱隱作痛，讓林三許久不出話來卻又有著一種精疲力盡的虛脫快感。
原本那件混搭的裝備現在早就脫掉了，露出少年本來顯得有些削瘦的身軀，此刻卻像是充斥著一股隱而不發的力量，身上因為用力而凸起的肌肉線條凌厲而簡潔，透著一種暴戾的美感。
保持沉默不僅僅是因為累，更因為身上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微麻的痛快感覺，身體裡好像有股電流在慢慢流竄，林三甚至能隱隱感覺到那種真實的酸楚痛快感覺——那是現實的身體才會體會到的疲憊和痛快。
酸楚之後，便是一陣完全抑制不住的顫抖，甚至讓林三原本清晰的虛擬形象都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起來，就像有無形的力量在他的虛擬體上按照一定的規律流竄滑動，直到十多分鍾之後才漸漸消失在那具身體裡。
涼爽的夜風吹得林三的褲腿獵獵作響，也掩蓋了他雙腿不停顫抖的真相。
林三自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介於虛擬和在真實之間的感覺，更不明白這種怪異的現象究竟代表了什麼，又或者有什麼其他的用處，但是能感覺到現實中那具身體真實的酸楚，那麼林三就有足夠的理由繼續做下去，哪怕不知道這樣下去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對他來到底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