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充斥藍紫色的氣體, 一片漆黑中,搜尋隊按照基地的結構圖,尋找重要研究成果所在的區域。
除去最發生直接碰撞的一層, 更內部的空間基本上都沒有遭受劇烈損壞,林嘯鳴胸前帶育嬰艙裡的嬰兒,手裡牽體不適的陸燼朝,跟在隊伍中間。
他仍舊在將所有注意力凝集在聽力上, 長時間專注某一官無疑是最容易讓哨兵陷入遊的危險舉措, 但林嘯鳴根本不怕。
在黑暗哨兵的字典裡, 根本不存在狂暴和遊兩個詞。
被放大千百倍的聽覺捕捉周圍的一切聲響, 陸燼朝的呼吸, 星蝕腔細小空洞裡發出的共鳴聲,胸前嬰兒穩定的胎心和育嬰艙氣體交換的氣泡音,甚至四千米之上現存地表處的救援聲, 都傳入林嘯鳴耳中。
以及……十幾金屬牆壁後,微弱至極的談話聲。
“邊有聲音。”林嘯鳴低聲,“482號房間的位置,至少四個人, 不, 五個。”
一時間眾人都忍不住驚訝看來,這裡除了陸燼朝之, 可全都是軍部的優秀哨兵,他清楚知曉在被防護服隔絕的情況下,還能夠聽到如此細微聲音到底有多麼困難。
“確定嗎?”
“確定。”
領隊應了聲好, 抓緊時間向林嘯鳴指出的方向進發。
空墜落的重創之下,許多自門都失靈,為了避免氣態分泌物擴散至基地內部, 他也不能破開牆壁,否則封閉性就會被破壞。
稍微靠近些,隊伍用無線電波裝置,試圖和內部的倖存者取聯絡。
陸燼朝坐在一旁休息,他還是非常不舒服,星蝕生物比人類是等太多的存在,他之間的思維觸碰,更像是一場碾壓式的交流。
林嘯鳴握住他的手,給他無言的支撐,陸燼朝看育嬰艙裡無知無覺的嬰兒,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透明的艙門。
林嘯鳴的精力試探包裹而來,這一次,陸燼朝沒有再拒絕他。
於是所有的經歷,受和困惑,被盡數分享給林嘯鳴。
……星蝕生物。
林嘯鳴色凝重來,就算在前世,他也從來沒聽說過人類竟然可以和星蝕生物進行意識層上的交流。
並且根據陸燼朝傳遞而來的資訊,這樣的交流並非第一次,甚至說,還有人請求星蝕生物幫助他生成一顆星球。
星蝕生物滿足了他的願望。
嚴格來說星蝕生物對人類並無惡意,它只是在進食,完成自需求,僅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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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被當做食物的,恰好是一顆有人居住的星球。
於是一切就成為了慘痛至極的災難。
但就像人類不會關心隨手倒在樹下的水會不會淹沒螞蟻窩一樣,星蝕生物同樣也漠不關心些無法和它產生交流的生命。
吃完東西,它就該走了。
林嘯鳴終於知曉方才陸燼朝究竟經受了多麼巨大的精壓力,和更緯度的生物進行交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抹殺掉意識。
林嘯鳴湊上前,如同想要和陸燼朝額頭相抵,力所能及地給他能多安慰。
兩人的頭盔罩輕輕相碰,他看到罩下嚮導疲憊的雙瞳。
陸燼朝勉強對他笑了下,林嘯鳴經很久沒有在他上看到這樣易碎的脆弱。
無線電的對接進行了二十多分鍾,終於,儀器中傳來清楚的訊號的一刻,頻內響哨兵的歡呼聲。
在墜落發生之後,基地中的軍人積極自救,他緊急關閉了所有通風設備,來到最密閉安全的房間,複製核心資料,同時統計基地中倖存人員的數量。
於是接下來擺在前的難題便是,如何在不引入星蝕氣體的情況下,將倖存者帶出來?
內兩邊的人一商量對策,最終決定用通風管。
災難發生後的第一時間,察覺到也許是星蝕災難的軍人就立刻關閉了基地的所有通風系統,阻隔界的致命氣體。
他計劃讓人攜帶救援裝置,從通風管靠近倖存者所在的區域,在人員進入管後,對管進入抽風,排出隨救援人員一同進入的星蝕氣體,保證救援者到達倖存者聚集地後,不會攜帶有害物質。
方案到了一致認可,麼要派誰去完成?
“讓精體來。”林嘯鳴提議,“通風口太窄,我還穿防護服,鑽進去太危險。”
領隊點頭:“有誰的精體比較合適嗎?”
哨兵紛紛釋放出自己的精體,因為星蝕分泌物的干擾,它的影並不算凝實,也能和現實中的物品產生互。
還是個問題,通風管比較狹窄,不適合大型物透過,而隊伍裡的軍人哨兵全都入伍數年,精體早就成年了,猛獸龐大的體根本無法進入。
唯一精體還處在幼年期的,就只有年僅十九歲的林嘯鳴,以及覺醒只有兩年的陸燼朝。
之前參與過搜尋的貓頭鷹精體符合標準,還有兩個哨兵的精體屬於爬行類,也比較合適。
領隊顧及陸燼朝精狀態不好,就沒有讓白隼參與,林嘯鳴將救援裝備固定在七朔上,揉了揉它腦袋。
哨兵合力拆開通風管的入口,貓頭鷹率先飛入其中,旋即七朔跳到上,緊緊跟上,希拉毒蜥和蠑螈攜帶者救援裝備,爬在最後。
淡色的星蝕氣體立刻擴散進入通風管,精體進入之後,哨兵立刻安裝上抽氣裝置,把氣體全部抽取出來。
林嘯鳴閉眼,專注受和七朔之間的精連結。
而陸燼朝強忍不適,注意哨兵的狀況,隨時對他的官進行調整,清理精圖景裡的垃圾資訊。
七朔一路沿管爬,徑直前往倖存者所在的方向。
管中經常有直上直下的階段,四個精體相互幫助,倒也一路順利,它是精力的具象化,不需要進行真意義上的呼吸,於是就算把管內的所有氣體都抽乾淨也沒問題。
很快它沿設定好的路線到達了目的地,管出口完全被封死,七朔用頭撞擊盡頭,聽到另一邊傳來的聲響。
很快,出口被開啟。
兩邊的氣壓差帶劇烈的氣體流,貓頭鷹差點沒能穩住形,蜥蜴張嘴叼住它翅膀,帶它爬進屋內。
倖存者中也有普通人,在他眼中,救援物資徑直從管口中掉落,在他前移。
“到了到了,經到了。”研究員透過無線電裝置向救援隊傳送訊息,同時其餘幾人立刻將管重新封死,杜絕任何星蝕氣體蔓延進入的可能。
房間裡的人48小時內一直都在這裡避難,精狀況還算不錯,他都是軍方的研究人員,一直在冷靜地等待救援。
透過七朔視野,林嘯鳴清楚看到房間中的狀況,臨時照明裝置提供微弱的光,將大多數能源都用在電波裝置向傳遞訊號上。
同時些重要的機密研究成果都被收拾整齊,存放在最堅固的箱體中,這樣就算星球崩塌,所有人都死去,聯邦也仍然能從“太空垃圾”中找回它。
哨兵研究員迅速將裝置從精體上解下來,幾人相互幫助迅速穿戴完畢,檢查密封性。
而另一邊,陸燼朝強忍體的不適。
星蝕生物對他造成的影響比想象中嚴重,他的狀況並沒有隨時間的推移轉好。
哨兵緊鑼密鼓地完成對倖存者的救援,林嘯鳴專注於七朔,陸燼朝不願意過多打擾他,默默忍耐。
他低頭看育嬰艙中的孩,將手電的光調整到最低,用光亮逗弄小小的嬰孩,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嬰兒雙眼閉合,循光亮揮舞小手,體在培養液中懸浮,一如還在母體中的日。
林嘯鳴剛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如此光景。
陸燼朝垂眸注視嬰兒,用手指和光線逗弄,罩後的蒼白臉龐在微光中顯格虛弱,眼睫遮住琥珀色的眸,嘴唇也失了血色,因為極度疲憊中的脆弱,顯現出更加人的模樣。
林嘯鳴怔住了,有麼一瞬間,他似乎在陸燼朝的上窺探到了一閃而過的某種東西。
他見過很多人,經歷過許多事,是第一次在誰的上察覺到這種東西的存在。
林嘯鳴形容不出這種覺,因為只是轉瞬的稍縱即逝,隨陸燼朝抬眸看來,悄悄溜走了,只留存了剎的震撼在他心間。
如同尋光飛蛾,終於撞見了最明亮最灼熱的火。
林嘯鳴的怔忪讓陸燼朝一愣,他蒼白的唇張闔,沒有發出聲音。
怎麼了?
林嘯鳴讀懂他的唇語。
林嘯鳴搖搖頭,他從陸燼朝懷中接過育嬰艙,輕聲:“再堅持一下,很快就結束了。”
就像林嘯鳴所說,救援很快就順利結束,簡易防護服的軍方人員攜帶機密資料和成果從內部走出,與他成功匯合。
他從數千米的星蝕腔中上升,重新看到天光,重新回到地之上。
整個過程順利超乎所有人想象,林嘯鳴知,這一切都要益於陸燼朝和星蝕生物的短暫交流。
如果不是他向星蝕生物清晰傳遞了意圖,所有人都有可能死在星蝕生物無意識的攻擊中。
陸燼朝將嬰兒交給軍方,這個奇蹟般存在於深淵中的嬰兒震驚了所有人,也激勵了所有人。
原來在最不可能存在生命的地方,也會有微茫的希望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