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朝重新回到老師身邊, 作為溫榮兮手下的研究員,進行著神經官能脫敏的研究。
因為林嘯鳴不曾出現在的生中,無從得到哨兵燃血的催化, 以普通的身份度過了25歲。
也再也不可能成為嚮導了。
只是時一天天過去, 陸燼朝始終記得,這裡是被哈利特精神力喚醒的心魔, 真正的正站在挑戰首席嚮導的擂臺。
數時彈指而逝, 有進入嚮導學院,甚至不曾見過那些朋友們, 也因遠離眾多紛爭。
生活平靜得就像是一灘池水,有微弱的漣漪, 卻泛不起波浪。
如果不是知曉情況究竟如何, 幾乎都會被這種表象欺騙。
這方世界中,作為普通的陸燼朝也仍舊優秀,全副身心撲在研究,憑藉眾多成果加入科學理事會, 繼承著溫榮兮的衣缽。
而秘密實驗室內百個大腦樣本無一甦醒, 編號為e7的培養柱中, 那顆腦子安靜漂浮著, 如深海中無言的某種生物。
神經官能脫敏的專案也不算順利,想盡別的辦法終於勉強找到了一些樣本資料,得以繼續進行下去。
陸燼朝將一切看在眼中,從來有像現在這樣清晰意識到, 原來自和林嘯鳴的出現, 竟然引起了這麼大的改變。
甚至……天矢一星也有爆發星蝕災難。
陸燼朝不斷尋找著從心魔中脫離的方法,在哈利特創造的領域中,無法用精神力, 從內發出的突破要如何觸發?
在心魔中待了太久時,饒是堅定如陸燼朝,都會在某些轉瞬即逝的時刻,產生究竟哪裡是現實,哪裡是幻覺的錯位感。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昨晚和老師就研究的一些細節聊到九點,等到生活助理將溫榮兮接走,陸燼朝獨自回去了在研究所附近租的小屋。
有林嘯鳴,有雲津,也有e7。
真真正正獨自居住著。
已經習慣了心魔幻境中這樣的日子,陸燼朝收拾了一下自,就休息,第二天一早,像往常無數個清晨一樣,在七點準時來到了實驗室。
往常溫榮兮也會在這個時點過來,紀大了,睡眠變少,一般十一點休息,五點鐘就會醒來。
但這一次,陸燼朝一直等到八點,也都能等來老師。
發消息詢也回覆,甚至連和溫榮兮一起住著的生活助理都聯絡不。
是出什麼事了嗎?
陸燼朝心中隱約感覺到不妙,立刻告訴了巫柔一聲,離開實驗室,乘車前往溫榮兮的住處。
溫榮兮住在一處獨棟公寓裡,在家裡也設定了小型的實驗室,陸燼朝來到公寓前,最後一次開啟終端,仍舊有回覆。
抬手敲了敲門,一片寂靜。
陸燼朝直接用自的指紋開啟了門鎖,這幾裡全身心投入到研究當中,經常會過來這裡和老師談論一些細節,溫榮兮也很信任地將家裡的門鎖輸入了的指紋。
剛一進去,陸燼朝就意識到了不祥的息,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好像在這裡。
往裡走了幾步,隱約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糟了。陸燼朝立刻直奔溫榮兮的臥室,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正倒在地的老師。
溫榮兮面朝下趴在床邊,身下是大片嘔吐物和血跡,時一動不動,已然失去了全部意識。
“老師!”
陸燼朝在身邊蹲下,迅速檢查溫榮兮狀況,透過周圍的種種痕跡,迅速判斷出來溫榮兮是在早起床的時候突發高血壓,血流衝破了老腦內脆弱的血管,造成腦出血。
必須要儘快送去醫院。
陸燼朝立刻撥打急救電,時跑去尋找能夠緩解溫榮兮症狀的用具。
記得老師的血壓一直還算正常,每三個月也都會按時體檢一次,怎麼會突發腦出血?
焦急等待著電被接通,而這個時候,尋找著有無關藥物的陸燼朝拉開了臥室裡的大衣櫃——
就看到了生活助理還新鮮的屍體正放在裡面,她面容猙獰,五官扭曲大張著嘴,似乎想要出聲提醒陸燼朝什麼。
陸燼朝瞳孔猛縮。
然後劇痛從後腦處傳來,徹底失去了意識。
混沌。
光存在,似乎不存在,感受到的只有一片虛空。
這是……死了嗎?
陸燼朝動了動手指,在這一刻,重新感受到了自精神力的存在。
這是……?!
眼前逐漸清晰,好不容易重新回來的精神力也開始弱化,陸燼朝抓緊時,凝聚全部力量,試圖從內部擊破幻境。
咔嚓。
猛烈一擊中,清楚聽到了一聲裂縫出現的聲響,只是精神力在這蓄力一擊後,已經全部消散了。
還需要等到下一次,以及下下次。
墓園的景象在周圍凝聚成實體,陸燼朝望著面前養父母的墓碑,抬手看了眼終端的時。
這是……最開始進入心魔幻境的前一天。
幾分鐘前,應該是死了。
神經官能脫敏的研究終究觸動了權貴們的利益,在最關鍵的階段,老師和生活助理遇害,前去找尋,被埋伏在老師家中的敵殺死。
但死亡,能讓心魔回溯。
陸燼朝漸漸摸清了,如果不能用精神力將幻境擊破,一切就會這樣不斷回溯,永遠進行下去。
一次次的重來死去,最終磨掉的意志和衝勁,在不曾覺醒的可能中,歸回到最初的怯懦。
確實是很高超的手段,嚮導強大的精神力足夠操縱心,就像瑪嘉莉能夠控制其毫無防備的政客一樣,哈利特顯然在守擂過程中將這一點利用到了極致。
陸燼朝和她的方式截然不,身陷幻境之中,不知道自的精神力會對哈利特造成怎樣的麻煩,但估計對方現在也不會輕鬆就是了。
樣還關注到了另外一點。
如果每次都能提前一天的,那是不是也能回到林嘯鳴出事的那天?
假如能夠回到那天,就能去親自尋找心魔中和錯過的少,從根源打破一切。
計劃就這樣在心中成型,陸燼朝蹲下身擦拭被雨水淋溼的墓碑,離開墓園。
照樣是回到只有自的家,去河邊尋找卻一無所獲,完成最後負責的手術,從醫院辭職,收拾了殷齊一頓,離開南天星。
一切都和一次的流程似,提前的那一天似乎也造成多大的影響。
陸燼朝再一次和溫榮兮一起投入研究之中,但這一次知道,只要神經官能脫敏的研究繼續下去,們這些主要負責都會死於非命。
也許現實也正會如,但如今,身處於心魔幻境,可以暫時將這些放在一邊。
陸燼朝每天都會去哨兵學院附近轉轉,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如果能被遇見的林嘯鳴最終被聖所抓走,以燃血哨兵的身份,大概也足夠被送到這所學院吧?
偶然看見過路德維希,看見過維多利亞,張家兄弟們,也看到過林嘯鳴的舍友和隔壁宿舍的兩個朋友,卻始終能見到林嘯鳴。
似乎哨兵已然不存在了。
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但陸燼朝很快調整過來,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是為了用心魔將擊敗出現的。
之後就什麼好說的了。
時飛速過去,更加嚴密的照顧著老師,警惕周圍可能出現的危險,卻仍在研究做到最關鍵的時刻,被未知的敵用另一種方式殺死。
死亡的模糊痛苦中,陸燼朝抓住精神力重新被感知到的片刻時,凝聚全部力量發出狠狠一擊,裂縫蔓延的清脆聲音,周圍出現片刻的模糊。
但還不夠。
再一次提前一天,回到過去的南天星。
如循環往復,藉著死亡與回溯之的短暫空隙,堅守心底的堅定,不斷用精神力發動攻擊。
在一次次的聲響中,幻境已經變得不夠穩固了。
隨著縫隙的擴大,精神力也不再被始終壓制,但能夠被陸燼朝掌握的還只有很微弱的一部分。
再一次睜開眼,陸燼朝深深呼出口,終於來到了這一次,如今回溯的日期,正是最初在河邊撿到林嘯鳴的前一天。
也就是嘯鳴出事的那天。
按照種種線索和曾經林嘯鳴的敘述,當天夜裡林嘯鳴會乘坐飛船的逃生艙迫降至河邊的樹林,面對身後的追兵,哨兵在燃血的痛苦中掙扎著爬到河邊,一頭扎了進去,被衝到下游。
陸燼朝無視掉身邊正發表著長篇大論炫耀自學識的殷齊,立刻動身從醫院離開,回到家中拿自的車鑰匙,在車內放急救箱和各種必備物資,做好萬全的準備後,驅車前往河流遊的樹林。
甚至還帶了望遠鏡,一旦發現逃生艙的蹤跡,就可以用望遠鏡確定落點,再用精神力找到林嘯鳴的確切位置。
算是萬全準備了吧,陸燼朝有信心這次一定能提前救到林嘯鳴,除非……這方幻境中哨兵根本就逃到南天星來。
明知一切都是自的心魔,竟然還會有點緊張。
陸燼朝坐在駕駛座,望著前方樹林安靜等待著,在車後備箱裡,是很多支提前熱好放進保溫箱裡的營養液,還有能找到的最柔軟的衣物。
對大多數哨兵來說,就連粗糙衣物帶來的疼痛都能讓們發瘋。
嘯鳴雖然厲害,但受著傷肯定也不如正常狀態那麼能撐,加自現在還保有一定的精神力,應該可以把照顧得不錯。
陸燼朝做了能想到的所有準備。
雨一直在下,綿連不斷的陰雨天會一直持續兩週,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河水正在漲。
天空中紅色亮點出現的瞬,陸燼朝立刻打起精神,抓起副駕駛的望遠鏡看過去,確定那是個正在朝地面飛速降落的逃生艙。
向著東南方向去了!落點果然距離河邊很近!
陸燼朝一腳油門跟,行駛數百米後,前方樹林已經濃密到無法供車輛穿過。
迅速將急救包挎在肩,下車朝著飛行器墜落的方向跑去。
數天的陰雨讓地面當泥濘,雨正在變大,豆大的雨砸在臉,模糊著本來就在黑夜中受限的視野。
踉蹌著腳步,用最快的速度奔跑,泥水弄髒鞋子和褲腳,陸燼朝抬起頭,看到逃生艙如一道流星,從頭頂劃過。
數秒後,陸燼朝清楚聽到了逃生艙落地的轟然聲響,甚至大地都隨之震動。
來了!
奮力撥開眼前的樹枝,樹葉劃破皮膚,但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冰冷雨幕中,閃著紅光的休眠艙在迫降中損壞,斜插在泥地中。
艙門已然開啟,一條血跡蜿蜒著從中蔓延向前方,正被雨水迅速沖刷殆盡。
陸燼朝順著血跡追了幾步,就看到面前的熟悉身影,少正扶著樹幹,掙扎著逃離,在樹皮留下一個個鮮血淋漓的掌印。
的腿受了傷,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跌跌撞撞走過十幾米後,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重重摔倒在了地。
“嘯鳴,林嘯鳴!”
陸燼朝大聲喊著的名字,聲音被雷雨聲吞,來到少身邊,僅存的精神力迅速入少體內,安撫著正狂暴崩塌的精神圖景。
所見卻並非熟悉的機械城市,精神力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滲入幻境的裂隙。是的,真正讓懷有處決心魔勇的,是最開始那天一個的出現。
陸燼朝抓住林嘯鳴手臂,觸手是幾乎要將燙傷的高熱,和冰冷雨水交織,激起顫慄。
閃電劃過天空,銀白色的光芒轉瞬而逝,在這短暫的光亮中,渾身是血的少勉強從過載五感中掙脫出來,抬起頭。
哨兵還完全不是自熟知的樣子,燃血剛剛發起,基因和面貌還未開始改變,現在的林嘯鳴,是最開始的那副模樣。
最初只在通緝令看過一眼,陸燼朝早就不記得林嘯鳴原本的樣子,眼前所見的模樣甚至可能是幻想出來的。
在那雙漫過鮮血的烏黑眼瞳中,陸燼朝看到迷茫與掙扎,還有極痛中的清醒和警惕。
更多的精神力入哨兵身體,迅速擠滿前十幾次回溯中被重擊而來的裂縫!
“我會保護你。”
陸燼朝凝視著那雙眼睛,整個世界變得混亂,在一秒數次的銀白閃光中,窺見了林嘯鳴眼瞳的更深處。
——你將我從灰敗深淵中拽出,就成為我點燃心火的勇。
為虛幻,也為我想要為你做的那些事。
雨傾盆而下,似乎天空連線著大海,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後方的犬吠聲愈發清晰,強光手電的光芒交織在林中,就要照到兩身。
河水蔓延來,淹腳底,過小腿,在冰冷的寒意中,陸燼朝緊緊抱住高熱的少哨兵,將全部的精神力灌注進去!
咔嚓——
碎裂的聲響是那麼清晰。
似玻璃杯被打碎,四分五裂的不規則碎片被地面彈起,將光線反射向各個角度,最終落入無波的寧靜海中。
河水淹了頭頂。
懷中的溫度也隨著心魔的破碎逐漸消失,陸燼朝將手鬆開,留戀嗎?確實是留戀,但的感情可要交給現實中真正的林嘯鳴啊。
雙腳奮力蹬出,不斷向遊動,光線正在出現,黑暗隨著升正一點點被驅逐。
陸燼朝伸出雙手,扒住了竹筏邊緣。
嘩啦——
隨著水聲,整個從海面冒出,雙臂撐著竹筏乾脆利落地爬了去。
衣服和頭髮都在不斷向下滴水,陸燼朝坐在竹筏,平復著呼吸。
掙脫了。
心魔中漫長的時回溯對心智確實是一種折磨,哈利特不愧是現今首席,實力是見過嚮導裡最為強橫的。
陸燼朝望向海面,在出水的波紋中,隱約能看到嚮導緊緊抱住燃血哨兵的倒影。
但這景象正隨著心魔幻境的破碎逐漸消失。
一望無際的海面,無邊飄蕩的竹筏,這裡是的精神圖景。
還算順利地從哈利特的領域掙脫出來,但這還不算完,真正感受到首席嚮導的強橫實力,陸燼朝開始期待兩正面對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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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時。
凜冽的風刀子般劃過,夾雜著冰冷的雪粒子打在身,吹得連眼都睜不開,無盡雪原正在悄無聲息地製造雪盲。
每一步都深深踩進小腿深的積雪中,用力抬腳拔.出.來,再竭力邁出一步。
哈利特不記得自在雪原中走了多久。
呼吸帶出的水汽轉瞬結成冰霜,凍在臉,睫毛被染成潔白,冷,很冷,明明知道這是精神力凝聚而成的世界,卻仍然如具有身體般,無比真實的感受著寒冷。
哈利特能堅持到現在,全靠精神力凝聚而成的一盞心火溫暖著靈魂。
她想到陸燼朝竟然能營造出這樣的領域,嚮導大多都是溫和的,就連精神體都是無害的食草動物,在戰鬥中,們一般會選擇利用已有的有利條件,從內心深處擊潰對方,比如說心魔。
在接受挑戰之前,哈利特謹慎地再三確定,自已經有什麼放不下的執念。
但陸燼朝直接將她拉到了這一片雪原。
歌聲再一次響起,縹緲的旋律如朝聖者正在哼唱著,尋找神明蹤跡,摸不清究竟從哪裡傳來。
這也許是一種指引,但這是陸燼朝營造的領域,極有可能意味著陷阱。
哈利特知道自不能按照聲音的指引,可歌聲來自四面八方,除之外,她能去哪裡?
她停住腳步。
哈利特深吸口,在她腳下,是小腿深的厚實積雪,還有不知道究竟多厚的冰層。
靠著心火她能支撐很久,但一昧支撐下去有意。
她必須打破領域,哈利特不確定自能困住陸燼朝多久,如果對方比她更快掙脫出來,自就離輸掉不遠了。
向下試試吧。
她蹲下身,精神力化作的心火炙烤著冰雪,很快化出一灘積水。
冰層比哈利特想象中要薄,很快就被穿透,顯露出下方的活水,哈利特伸手摸了下,水竟然不算涼。
精神力向下探測,數分鍾後,哈利特睜開雙眼,確定出口就在下方。
她深吸口,小心地護住用於照明和取暖的心火,跳入冰洞之中。
水立刻浸溼了全身,哈利特迅速沉了下去,冰洞成為頭頂的一個圈,露出地面的光芒,隨著她的下沉,逐漸遠去。
精神力的世界中,不需要呼吸,樣也不需要承擔海水的壓力。哈利特下沉了百米,非但能找到先前感知到的出口,反而感覺到了某種難言的滲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