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開函谷壯關中，萬谷驚塵向北空。
逢紀在給金城太守陳懿寫信的時候，已經到了函谷關前的劉備卻在讀著曹操送來的信。這封信送來的甚急，信中除了一些案牘文字之外，還有就是關於荊州兵馬調動頻繁，因此南陽不得不考慮用兵，需要調許褚過去。
所謂聞弦歌而知雅意，劉備立刻猜出曹操對他有一些想法，雖然還模模糊糊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想法，但是這讓劉備隱隱有些不快。
“等長安的事告一段落，我該和曹孟德好好的聊聊才好。”劉備默然將信收在懷中，扭頭看了看站在身後的呂布、關羽和張飛三人，不禁有些遲疑。
“郡公，是否南陽告急？布願飛馳往救。”看到劉備臉上微顯不豫之色，呂布以為南陽出了什麼事，他說完就看向前來送信的那幾個小兵，把被看的幾個人嚇得面如土色。
“不算是，”劉備笑了笑，“都鄉侯在信中說荊州調兵異常，只怕有不利於南陽之心，故此請召虎牢的許將軍去南陽助戰，讓我找一員大將去頂一下這個缺。”
“此時抽調大將，只怕多有不利。”關羽皺起眉頭，“臨敵換將尚且是兵家大忌，況且虎牢目下不容有失，畢竟……”關羽忍住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洛陽現在幾乎是不設防的。如果虎牢有個閃失，不但是劉備，其他的所有人連個退身步都沒有了。
劉備知道關羽說的完全在理，但是南陽也確實重要，畢竟曹操捏著全京師的喉嚨，如果失去南陽，不出一個月就會在京師見到餓殍。想到這裡，劉備揮了揮手道，“我知道雲長之意，只是南陽也需要救，唯今之計只能由奉先再回一趟虎牢，且記堅守，不可隨意出戰。”
“末將遵命，”呂布一拱手，響亮的答道。
“再有，此間軍馬不能隨你同去，你只帶一百小校去吧，到虎牢關後告訴仲康，對他鎮守之功，備已向朝廷具表，封賞會送到南陽。”劉備一邊吩咐人寫軍令，一邊對呂布說道。
“封賞送到南陽？”眾人一起愣住了，只有荀彧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仲康乃是借來的大將，自然該向孟德道個謝，故此將朝廷的封賞送到南陽，孟德自會另備一份給仲康。”劉備說完，看到除了幾個謀士之外，其餘眾人還都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哈哈一笑，轉身走下山坡。眾人正要跟上去，卻被荀彧一把攔住，“主公一個人走走也好。”
“適才主公說的究竟是何意思啊？”張飛忙不迭的問道，眼睛瞪得老大。
荀彧笑而不答，心中卻在想，曹操另外給許褚一份更重的賞賜，那是馭下之道，這種法子和千金市馬骨的意思也差不多，不過卻不可以隨便說出來。劉備話不說完就走了，正是為了拋開這個話題，所以最好一個人都不跟過去才好。
只是這時讓呂布去守虎牢真的穩妥嗎？荀彧的心頭隱隱籠上了一層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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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完了波才和彭脫，趙雲長吁了一口氣，心頭好象被一塊重石壓住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由最早以為是鄉民鬧事到發現兩人身手高明，再由兩人出言不遜到兩人自承是朝廷官吏，事情在一連串的發展中透出一股蹊蹺來，趙雲忽然意識到這件事恐怕會牽連到朝廷上下的很多人。
如果是太平年代，趙雲會將此事毫不猶豫的飛書告訴劉備，不過現在卻顯然不是時候。想到有可能會在朝野上下掀起的軒然大波，還有袁紹有可能藉機大做文章，趙雲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趕緊下令全營士兵不得再談論此事，同時昭示全城，就說波才二人不過是兩個妄人，假冒朝廷官吏、橫行鄉裡，擇日會將二人解送京師，交給有司問罪。
做完了這些事，趙雲終於松了口氣。
“只要昭告一出，即便那些參與圍攻軍營的鄉民在市井間傳言也不會掀起太大的風浪了吧。”趙雲揉著自己的額頭正在想著，忽然聽見外間亂哄哄的，不由一愣，正要出帳去看個究竟，就見一個親衛急匆匆的跑進來，“撲通”跪倒在地，“將軍，適才那兩個賊人被幾個兵放跑了，還殺了我們幾個兄弟。”
“什麼？”趙雲霍的站起身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的盯著那個親衛，卻發現這個士兵的袍角處還有血跡，“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幾個兄弟按照將軍的吩咐，將兩個賊子帶到營後押起來。結果正遇到陳後將軍，他一見我們押的這兩個人，立刻要我們把人交給他。我們幾個看他對那兩個賊子十分……恭敬，當時就多了一個心眼，只說趙將軍您交代我們看管，不奉您的將令，我們不敢擅自做主，沒想到那兩個賊子立刻命令陳後將軍放了他們，我們看形勢不對，就想把人帶回到這裡來，沒想到陳後竟然……”
“帶我前去。”趙雲氣的反手抓過背後掛的寶劍，起身就向帳外走去。
營中的空地上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士兵，一個個都眼睛紅紅的，死盯著站在圈中的十來個人。這些士兵都是趙雲從汝南帶到陳留來的，聽說自己的袍澤被人殺了，立刻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堵住了剛殺過人就想走的陳後等人，不過波才和彭脫卻已不見蹤影，可能已經跑掉了。
看見趙雲過來，士兵們默默的讓出了一條路，但是沒有一個士兵散去，他們都在等趙雲給他們找回一個公道。
“趙將軍，”陳後一拱手，算是見過禮了。他是陳留的都尉，算起軍階來，趙雲和他是同階，不過在陳留這裡，他算是主而趙雲卻是客。
“陳將軍，聽聞適才那兩個賊子在你手中，我還有幾句話沒有問明白，請陳將軍將他們帶出來。”
陳後笑了笑，“不瞞趙將軍，那兩個乃是普通百姓，在下適才問明之後，已經將他們放了。”
“放了？”趙雲冷冷一笑，“敢問陳將軍，人既是在下抓的，且在下審過，已知其罪，正要解送京師，陳將軍說放就把人給放了，這是什麼道理？”
“趙將軍，這是陳留，不是汝南，審問犯人乃是陳留地方之事，趙將軍還是不宜插手為好。”說著話，陳後不屑的的看了周圍的士兵一眼，“還有，這些士兵竟敢將本將軍圍在這裡，難道不知道上下尊卑不成。”
“上下尊卑？陳將軍，說起來，在下倒是很想知道那邊幾個士兵是怎麼死的，是誰殺了他們？”趙雲手一指旁邊倒在地上的幾具士兵的屍體，眼中透出一絲森冷的殺機。
“他們竟然敢冒犯本將軍，實在死有餘辜，趙將軍既然親自來了，在下就給個面子，這幾具屍體就不示眾了，現在就交給趙將軍處置吧。”
趙雲怒極反笑起來，“如此說來，雲倒是該謝謝陳將軍了？”
“好說，在下告辭了。”陳後以為已經完事了，招呼身旁十幾個手下就要離開，卻發現士兵們沒有讓路的意思，頓時勃然大怒，轉身指著趙雲，“趙雲，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在下治軍向來嚴苛，還有一條規矩。”
陳後瞪著趙雲道，“什麼規矩？”
“我軍中無論何人，皆不得自相殘殺，否則格殺勿論。”趙雲冷冷的答道。
陳後不敢相信的看著趙雲，以為這句話是在開玩笑，不過他看到趙雲毫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周圍的士兵也都手持兵刃的蠢蠢欲動，這才知道趙雲說的是真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
“趙雲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這裡是陳留，是在兗州，不是豫州的汝南，由不得你放肆。”
趙雲眉毛一挑，正要說話，就聽有人大聲問道，“子龍，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自己人鬧起來了？”話音未落，典韋壯健的身子已經擠了進來。
趙雲手指著那幾個親衛的屍體，將前因後果大致的說了一遍，典韋聽完頓時氣的暴跳如雷，“子龍，對這幾個人還客氣什麼，你要是不動手，就交給我了。”說著話，他反手抽出身旁一個士兵腰上的挎刀。
“慢著，你想幹什麼？”陳後終於露出了一絲驚慌的神色，他看出典韋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趕緊轉向趙雲，“這幾個士兵的蘞葬費用都由我出了，趙將軍也好對士兵有個交代了。”
“交代？”趙雲鄙夷的看著陳後，“人命大過天，你讓雲怎麼交代？”
陳後聽出趙雲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臉上又換過一副兇狠的神情，“趙雲，實話告訴你，我乃是當今太常的兒子，別說是殺了這幾個士兵，就算是更大的罪過也輪不到你來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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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趙雲腦海裡一閃，想起太常陳耽的相貌和一些事蹟來。陳耽為人素來正直，敢於言事，靈帝在的時候就時常與張讓等人爭鬥，在朝野上下一直有很不錯的名聲，但是聽說這個陳太常有個懼內的毛病，家裡的三個孩子都很不爭氣。
沒想到今天有幸碰到陳公子了。趙雲心中苦笑，微微有些犯難。照常理說，殺人償命是天公地道的事，而且這個陳後還沒有任何爵位，沒有什麼顧忌。但是陳太常是有名的清官，而陳後沒有理由冒充是陳耽的兒子，這麼殺了陳後，只怕會傷了陳耽的心。
“子龍，管他是太常的兒子還是孫子，現在就殺了他給士兵們報仇，最多事後我們說這個陳後冒充就是了。”典韋壓低了嗓子說道。他靠趙雲最近，發現趙雲有些猶豫之後，他以為趙雲在擔心殺了陳後會帶來麻煩，趕緊出了一個自以為不錯的點子。
趙雲苦笑了一下，扭頭看見周圍士兵絕望的看著他，手裡的兵器都有些顫抖，而那幾個死去的士兵雙眼睜得大大的，顯然是死不瞑目，趙雲的心一下揪緊了。他低聲向典韋道，“一會你就將陳後殺了。”沒等典韋明白過來，他又踏前一步，微笑著看著陳後，“久聞陳將軍武藝不錯，今天正好讓大家見識一下，就由典校尉和陳將軍放個對吧。”說吧，他退到一旁，典韋自然知道趙雲的意思，一聲虎吼，從趙雲身後跳了出來，雙眼緊緊的鎖住了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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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