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普洛斯的角度來看，對方怎麼說也是實權領主，背後同樣站著泰蘭提爾這麼一尊大牛。
更關鍵的是，對方走得不是院系晉升的路數，不和自己在一個盤子裡撈食，利益糾葛便小了許多。
一來二去，便有幾分交情。
此去拜訪，正好對方也有閒暇，私人書房內，一位面貌如普通中年老男人，蓄著一捧黑色長鬚的巫師饒有興致的和訪客聊起了變化學派中的一些特別技藝。
比如多重轉變與再度活化。
“變化系法術的確是存在多重施法，疊加起效的說法，許多對性質要求極其苛刻的元件材料都要經過這種手段進行處理煉成。”
“當然，你也可以用許願術，那個見效更快。”
說著普洛斯喝了口茶湯，順便講了個冷笑話。
“那麼血肉組織呢？被轉化為無機物質後又經歷一次法術活化，這部分組織能否成為受術者的活性假體？”
張元提了個設想，也是他這陣子對老師一系列操作進行觀察後積累的一些疑問。
“怎麼可能，要是這麼方便，月犬凋像這種奇物不是早就爛大街了？法師們還開發什麼魔像？直接拿石化生物活化處理不好嗎？”
設想被否定的張元也不意外，只是安靜聆聽這位師兄的見解。
“物質的轉化並非不可逆，但你不能指望被奧術能量數次扭曲形態性質的物質還能保持原初的全部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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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精密巧妙的構造特性就越是難以保留，而生命恰恰就是最為微妙精細的一種。”
“被石化者可以復原。”
“是可以復原，但若是那個倒黴蛋的石像被再次轉化形態呢？”
普洛斯笑了笑，講起了流傳在法師屆的一個經典笑話：
“就說從前有個機靈鬼瞄準了一頭老紅龍的財寶，可實力不濟，正常手段怎麼也對付不了一頭老龍的爪牙和烈焰，思來想去他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大體猜到“小機靈鬼”結局的張元仍是有些好奇的繼續聽下去。
“他運用序列法術將變身動物?老鼠、變化形體?火元素、陰魂咒?幽影變身三個變化術融合為一，意欲創造出集閃避、抵抗火焰、陰影遮蔽為一身的暗影烈焰老鼠變身。”
“結果你猜怎麼著？”
“被天界水元素大貓咪給撓死了？”
噗~咳咳！
普洛斯一口茶水差點沒嗆死。
“你果然和老師說的一樣有意思。”
師兄老哥有些狼狽的擦拭著鬍鬚上的水珠，一邊哭笑不得向張元望來：
“天界水貓是個什麼鬼啊，虧你能編的出來。”
“嘿嘿，隨口一說，不必在意，我猜是變化過程中元素性質轉化的不相容造成某種致命後果吧？”
“的確，”
恢復儀態的普洛斯點點頭：
“強行扭曲的下場就是把受術者自身變成活體炸彈，雖然不確定是否確有其事，但也是個流傳下來的段子，馬克扎羅自爆甲蟲的靈感便是由此而來。”
“但還是有成功桉例的吧？”
“當然有，但我要告訴你那不是你現在所能夠參透的領域，這需要派系交通複合的高環法術或神術。”
普洛斯的一番話中規勸之意明顯，張元亦非頭鐵到聽不進人話的倔驢，順著話頭就討論起了其他課題，直至深夜方才傳送返回高崖。
研究、思考、借閱文獻、探討求助、實驗論證，偶爾察看一下領地狀況。
法師彷彿化身成了一隻連軸轉的陀螺，滴熘熘的在學院和領地之間來回擺動。
有著講師名頭和背後師承的張老爺薅起學院的各項資源來理直氣壯，書籍文獻、實驗裝置、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人力資源。
所幸倒也沒有逮著一隻羊薅禿嚕了，公平仁慈的張老爺選擇雨露均沾，連巴拉斯都偶爾被他上門拜訪求教。
此後的近兩個月都是在這種忙碌緊湊的節奏中渡過，也只有在新年尹始的那兩天小小的休憩了一下，與民同樂的開了個大型篝火晚會慶祝節日。
歲終之月、深冬之月接連過去，時光的指標也悄然撥到了1367DR年度的第二個月份。
冬爪之月月末，張元才從這接近滿負荷運轉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經歷過漫長冒險旅途、接過領地建設重擔，而今一切步入正軌，他終於可以藉著此次機會全身心的投入研究，將自己所學所想整體的梳理一遍。
無論是在協助導師時暴露的短板不足、亦或是積累下的疑問與假想，都是邁向奧術前路上鞋子裡的沙礫，痛快卸出，輕裝上路。
時至今天，選擇放下書卷，為自己的研讀畫上一個逗號的法師起身離開了書桌，推開窗靈自城堡頂端向外眺望，冬日裡少有的暖陽照佛進清冷的書屋，帶來些許春光或將至的預告。
他覺得自己有些飽了。
這並非是得到滿足的口腹之慾，卻是精神受洗禮後的一種充實。
無論是高籬堡的研究觀摩、亦或是返回北地後的苦修，帶來的都不僅是知識的積累更新，他的思維於知識潮水的沖刷與靈感火花淬鍊中愈發清晰剔透、堅韌敏銳，甚至與魔網的接觸亦因此更近一步。
那麼，
只差最後臨門一腳了！
此刻已然晉升為12級法師，立身於高階施法者最終那道門檻前的張元這般想到。
這一腳究竟什麼時候邁出，誰也不能就此斷言，但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緊迫壓抑，在明晰自己前路後，一切自我懷疑的疑雲迷霧都煙消雲散。
於未發生之事的確據，便是相信的實底。
前路無人可以指引規劃，須當事者自身明悟追尋。
在對變化派系與死靈派系探索追尋的過程中，學派之間奇妙的碰撞交匯燃起一束火炬，照亮了不遠處被疑雲遮蔽的門楣。
這並非什麼小道蹊徑，死靈鍊金本就是一門極寬廣通達的康莊大道，只是由於張元自己過往在死靈派系的鑽研積累不深，未曾將目光投向此間罷了。
當然這絕不意味著他就要捨棄咒法和塑能這兩個用著最順手的術法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