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即便是老人的身子沒有多少分量，即便是地面上還有厚厚的積雪，即便是屍體落地時的響動幾乎微不可聞，但林楓卻真真實實的聽在了耳中，或許是因為將這一幕看在眼中了的原因吧，幾乎是下意識的，林楓緊緊的拉住了韁繩，同時抬手制止了緊跟其後的眾人。
“啾啾啾！！”
胯下的汗血馬也不知道是因為林楓的突然下令停止，看著眼前即將被追上的敵人又遠去了才發出抗議的嘶鳴，還是因為同樣在為剛才的一幕感到悲哀，衝著前方的張禮等人發出的抗議。
很快，伴隨著老人的死，那支逃跑的隊伍也不敢再繼續跑了，只是在停下腳步轉身之後，一個個眼中充滿了憤怒的火光，似乎想要將眼前的張禮融為一堆灰燼。
“哈哈哈！跑，跑啊！你們跑啊！”速度不減的張禮很快就追了上去，此時手中已經再次多出一杆騎槍，藉著戰馬奔跑的慣性，極其容易的繞過了地上的屍體以及那群憤怒的百姓，囂張的大笑著，同時手中的騎槍不停的指指這個，點點那個，異常的得意。
轉眼之間，張禮的人就紛紛上前將這群無辜的百姓圍攏在了一起，很明顯已經將這群百姓當做了人質。而張禮，在手下圍上之後，便重新撥轉馬頭回到了隊伍前方，但是當他看到林楓的一瞬間，登時滿面詫異，驚聲喊道：“是，是你？！原來是你？！”
“放人！留你全屍！”林楓此時可沒有興致去與張禮大眼瞪小眼的裝詫異，早在通濟坊那晚的廝殺之中，林楓就親眼看到過張禮的模樣，自然一點都不詫異。
剛才在戰場上，林楓已經注意過其中一些架在篝火上的大鍋，已經有一些裡面有了殘肢斷骸，根本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些都是張禮這群畜生將無辜的百姓肢解之後煮熟充作軍糧的。而且剛才又親眼看到張禮殺了一名老人，內心早就將張禮打入了十九層地獄，佈滿冰霜的面孔上沒有一絲生氣，殺意濃濃。
“哈哈哈！有本事你就過來取我性命！”張禮看著殺氣凜然的林楓沒有表露出任何的膽怯，反而是異常狂妄的大笑起來，隨即猛然轉頭，看著身後的一名跌坐在地上的婦女，毫不猶豫的便撥轉馬頭，磕動馬蹬的同時，猛然將手中長槍遞了出去。
“噗嗤！”
“啊！！”
沒有絲毫的憐憫，在婦女的慘叫聲之中，張禮將刺在對方大腿處的騎槍拔了出來，再次轉身回頭，望著面色更加陰沉的林楓，更加囂張的大笑著發起了挑釁：“你來啊！上來取我性命！看看是你快，還是我的人快！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這些人來陪葬！幾十個人陪葬，老子賺大了！”
看著似乎已經癲狂了一般的張禮，林楓鐵青著臉，緩緩地沉聲說道：“張禮！你家眷的下落，王騰已經找到了！”
“那更好！我還要多謝謝你了！”張禮的回答著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絲毫不以林楓的威脅為杵，竟然極其自然的笑著應道：“我之前還擔心死了以後會太過寂寞！既然你把他們都送下來陪我了，那我著實是要好好感謝你一番！”
說著，張禮猛然轉頭再次動身了，這一次，再沒有了絲毫的威脅，手中騎槍直接刺穿了剛才那名婦女的心口，隨即張禮便喪心病狂般的再次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多謝你們了！這麼多人陪葬，我太高興了！”
“喪心病狂！”林楓緊咬牙關，惡狠狠的低聲咒罵一句，追上來的毛昊催馬到了林楓身旁，低聲詢問道：“大哥，有二十多個百姓呢，我們怎麼辦？要強攻嗎？不能放掉張禮這個畜生啊！”
“我明白！”林楓微微點了點頭，緩緩仰起面孔，看著空蕩蕩的天空，將雙眼緊緊的閉了起來，短短的瞬間，感受著周圍的凜冽寒風，裸露在外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握了起來，因為太過用力，指關節處不僅泛白，薄弱的表皮似乎已經撐不下滿含力量的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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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百姓！”突然之間，林楓重新正視前方，深吸一口氣，怒目圓睜，沉聲喊道：“我是大唐兵馬副元帥，也是楓家軍的統領林楓，為了數萬死在張禮手中的冤魂得以安息，今日絕不能放過張禮！望諸位諒解！”
在林楓喊出這番話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即將會發生什麼，紛紛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楓和張禮身上，特別是被包圍起來的百姓，眼中噙著淚水，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是幸運還是悲慘，但是每個人眼中卻沒有任何的怨恨之意，或許，他們在心中會怨恨老天的捉弄，但是卻也始終沒有表現出來，也許只是不想讓對面的林楓有所愧疚。
隨即，林楓突然跳下了馬背，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下，一身暗金色戰甲的林楓突然單膝跪地，腦袋微微垂下，雙眸之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沉默幾秒，猛然斷喝：“除張禮之外！殺無赦！！”
“殺！！”
瞬間，雙方所有人都迸發出了齊聲暴喝，只是，張禮的那些手下，手中兵刃第一次揮向的物件是包圍起來的百姓。而所有的百姓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算是在面臨眼前的刀光劍影時，依舊沒有皺一下眉頭，反而是目光如清水一半清澈，不含任何感情波動，始終望著不遠處，雙手拄著暗楓刀，單膝跪地的林楓。
一瞬間，似乎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沒有了關係，林楓沒有起身去參與廝殺，而是靜靜的一動不動的跪在原地，甚至雙眼都沒有睜開一下，就連耳朵，也在刻意的屏蔽著周圍的廝殺慘嚎聲。
周圍的廝殺，再次揚起了片片雪花，但是再次飄落之後，已經不僅僅是潔白，更不是沾染了血跡的鮮紅，還帶著絲絲的冷漠，隨著溫熱的鮮血將雪花融化，迅速地化為血珠低落在雪地上，很快的擴散，但是也將鮮血最後的一絲溫熱消耗的一乾二淨，也將周圍眾人內心僅剩的一絲暖意，徹底帶走。
潔白如玉的雪花夾雜著濃厚的泥土氣息，但地上的一灘灘血跡，卻散發出濃烈的鐵鏽氣味，近而混合在一起之後，變的異常血腥，再沒有人了任何的人情味，撲鼻之後，讓人不禁有一種作嘔的衝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