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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難以為笑

蘇文瑾看到戴望瑜藏在眼鏡後面的眼睛緊張地跳動著,估計自己不答應,戴望瑜就得哭了,於是笑道:“好了,好了,開玩笑的,何先生要請我,我怎麼能不來,之前張先生想讓我去交通南洋,但你們也知道我學的是歷史,去了也幫不上忙,就拒絕了,這次我可不能拒絕這麼好的機會,何先生你得給我安排個好職位。”

何炳松大喜:“文瑾,只要你來,我肯定給你安排好崗位。”

“看把你們笑的,其實我早就想來,只不過一直開不了口,如果你們今天不說這回事,我回去倒是要生悶氣呢。”蘇文瑾道,之後看向戴望瑜,“你早就來這所大學了,也不告訴我一下,今天要是何先生不說,你打算一直瞞著我嗎?”

何炳松笑道:“原來文瑾一直有此意啊,望瑜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差點讓我們學校失去一位人才。”

蘇文瑾板著臉,戴望瑜嘴唇則有點白,不知道他是害怕什麼,難道一些事情就這麼難於開口?蘇文瑾也知道,戴望瑜內心肯定喜歡著自己,但凡是這種事情都是男人主動,哪有女人先開口的,蘇文瑾倒是想看看戴望瑜什麼時候才能開他那張金口。

希望不要等到七老八十吧。

戴望瑜終於說話了:“以後我一定要多瞭解你的想法。”

蘇文瑾忍不住一直板著臉,笑了出來:“誰要你瞭解,真是,哎,這邊還有櫻花啊。”

戴望瑜看蘇文瑾一會一個樣,搖搖頭,真不明白女孩心裡面都在想著什麼。何炳松看出了戴望瑜的心思,摟著他的肩膀道:“追女孩得放下身段,記住三個字‘不要臉’。”

“真漂亮。”三人在櫻花下走著,之後何炳松和戴望瑜討論了一下目前的局勢,認為北伐必勝,相關的宣傳一定要到位,這樣才能徹底推翻軍閥,商量結束,兩人聊到了最近的文學方面的事情。

何炳松突然道:“最近,我看我的學生們在讀一首名叫《再別康橋》的詩,你們有印象嗎?”

戴望瑜一臉茫然,從國外回來後他一直在整理資料,出去的次數不多,自然不知道這首詩的事情。

何炳松道:“康橋我是知道的,英國倫敦。聽說寫這首詩的那個人畢業於英國一個大學,還是個哲學博士,如果這樣的話,能作出這樣的詩來,也不稀奇。”

戴望瑜來了興趣,他除了專研歷史,還有個身份是朦朧派詩人,既然何炳松都大力推崇,戴望瑜自然要看一看這首詩:“何先生,有原版嗎?”

何先生擺擺手道:“這首詩我放在辦公桌上了,一會回去的時候看看。”

“何先生,望瑜,不用這麼麻煩了,這首詩我看過,我都會背了。”蘇文瑾道,剛才在櫻花樹下聽到何炳松,戴望瑜的談論,蘇文瑾於是就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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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望瑜道:“那,文瑾,你背出來給我聽聽。”

蘇文瑾沒好氣道:“剛才請我留下來教書也沒看你這麼積極,現在聽到詩了,話怎麼說的這麼流利?”

戴望瑜臉一紅,蘇文瑾的這一番話,讓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何炳松笑道:“文瑾,你就別打趣望瑜了,快說吧。”

蘇文瑾笑了一聲,輕聲朗誦道,如宮闕交鳴:“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戴望瑜慢慢品味其中的韻味,等蘇文瑾朗誦完,戴望瑜驚喜道:“這詩作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妙手天成,文瑾你可知道這首詩是誰作的?”

何炳松笑道:“望瑜別急,他叫嚴不聞,並不是很有名的學者,但能作出這種詩來也算是有點天才。”

戴望瑜點點頭:“這首詩已經屬於上品,如果我沒有靈感的話,恐怕也不能作出超過這首詩的作品來。”

蘇文瑾道:“望瑜,我覺得這首詩雖然好,但也就只有你的九成水平。”

“九成?”戴望瑜感覺,這作者恐怕都要超過自己了。

何炳松笑了笑:“我和文瑾的想法一致,你初次聽這首詩確實能夠感受到震撼,但你平復心情下來再聽一遍,雖然是頂尖但也並非不能超越。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望瑜,你的水平,我們還是知道的。”

蘇文瑾也同意何炳松的觀點,但還有一首詩如鯁在喉,蘇文瑾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拿出來,前段時間新野茶會,嚴不聞作的那首,自己這幾天在家琢磨了良久,覺得短小精湛,意義深遠,索性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一下,或許自己也是當局者迷,過多的高估了這首詩的層次。何先生學問好,地位高,應該能評判這首詩的好壞。

蘇文瑾於是簡單介紹了一下,說上次去新野茶會的時候,嚴不聞也被他同學邀請過去,在會上,嚴不聞就作了這首詩,她自己覺得有點特色,然後就要了手稿過來:“這是手稿,你們點評一下。”

蘇文瑾將紙條遞出去,何炳松開啟紙條,戴望瑜也在旁邊看著:“一代人……”

何炳松咋舌道:“這字好啊,沒有個十多年根本練不出來這勁道,感覺這字已經透穿紙張,撲面而來了。”

蘇文瑾道:“誰讓你們看字啦,看這首詩怎麼樣。”

戴望瑜讀道:“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剛一讀完,旁邊的何炳松就面目一怔,眼睛裡面透露出一樣的神采:“這詩果真是嚴不聞所作?”

蘇文瑾點頭:“就是他了,你們快說說這首詩怎麼樣?”蘇文瑾有點迫不及待,想起之前在新野茶會,自己情不自禁的站起來要手稿,有點丟份,所以極其希望何炳松和戴望瑜將這首詩批判個一無是處,也好讓自己明白只是一時腦熱,並不是詩好。心地上,蘇文瑾還是認為嚴不聞的才能一般,不及戴望瑜。

戴望瑜道:“何先生你有沒有發現,《再別康橋》屬於新月詩派,而這首《一代人》似乎是屬於朦朧詩派的,這嚴不聞難道是多流派詩人?”

何炳松讚歎道:“要是這樣就恐怖了,新月派和朦朧派信手拈來,這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對,我也是這麼認為,一般而言,一個詩人只會有一種流派,這種流派代表了他的性格。如果一個詩人會寫出好幾個流派絕佳的詩作來,那麼這個詩人很可能有很多種性格,也就是精神病了。”戴望瑜道,但從蘇文瑾口中得知,嚴不聞並不是一個精神病患者,這倒是有點奇怪了。

何炳松道:“先別管流派,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嚴不聞在這首詩內表達的深層含義?”

蘇文瑾來了興趣,之前總感覺這首詩特殊,但一直沒往深處想。

“一代人,這題目就已經點破,一代人,這一代人指的是誰?就是我們這一代,動亂的一代,清末民初,時局動蕩,接下來他用黑夜代表了時局,黑色的眼睛代表了局勢給我們帶來的影響,之後用下一句表達了他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我卻用它尋找光明,不卑不亢,從黑暗中尋找希望,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局勢是殘酷的,但是只要經過我們的努力,未來肯定是美好的。不錯,不錯,這嚴不聞確實有水平,配得上這博士的稱號。”何炳松讚歎道,能用簡短的一首詩包含這麼深厚的含義,絕無僅有,絕無僅有,雖然才短短兩句話,但證明了他絕高的文學修養,和文字駕馭能力。

看到何炳松震驚的表情,蘇文瑾詫異道:“這首詩有這麼好嗎?”

何炳松道:“雖然沒有華麗的詞藻,每個字都認識,但這不正是這首詩的特色嗎?一首詩好不好不取決於華麗的詞句,絕妙的斷句,而是如何能用詩句表達自己的情感,讓別人感受到這種情感,以我而言,這首詩已經做到了,短小精湛,是一首經典的詩作。”

戴望瑜也讚不絕口:“這兩句話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嚴先生,佩服啊!”

之後何炳松和戴望瑜對望一眼,相視一笑,都明白了對方眼睛裡的含義,然後一起不懷好意的看向蘇文瑾。

蘇文瑾一滯,看著他們兩人:“你們想幹什麼,打的什麼主意?”

何炳松咳嗽道:“文瑾,你也知道我們學校的老師資源比較匱乏,這嚴不聞能作出這種詩作來,怕是文學素養還不錯,看看,能不能,文瑾你就跑一趟,和他協商一下,來我們大學授課,待遇面談,之前你和他有過交流,這件事你來做也容易一點。”

蘇文瑾連忙道:“不行。”原來只想讓何炳松評判一下嚴不聞的這首詩,沒想到卻把自己帶溝裡面去了,這何炳松竟然還想用她拉攏嚴不聞過來,她和嚴不聞完全不熟好吧。

戴望瑜掙扎了一下,還是勸了一下蘇文瑾,他心底裡面還是希望大夏大學能夠越辦越好,多一位名師,大夏大學的崛起就多了一份保障,同樣,一位名師能夠教導出好學生,這些學生甚至可能就是改變時代的那一批人。

“何先生,我想跟望瑜單獨說一句話。”蘇文瑾思索了一下,對何炳松眨了下眼睛,然後迅速地拉著戴望瑜走開。

櫻花下的對視。

蘇文瑾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望瑜,你真的放心讓我去跟別的男人親近,僅僅為了讓大夏多一個老師?”蘇文瑾含情脈脈,她知道,只要戴望瑜讓她幹的事情,她一定會去做,但她想聽到戴望瑜的當面回答。

戴望瑜將手放在蘇文瑾的肩膀上:“國之不存,家將焉附。”

蘇文瑾情深意切,難以為笑:“好。”

戴望瑜看著蘇文瑾,有點心中不忍,道:“你,流淚了。”

蘇文瑾笑道,擦掉眼眶下低落的淚水:“傻瓜,下雨了。”

何炳松喊道:“好了沒,都下雨了,去我辦公室避避雨,待會我喊車,將你們送回去。”

蘇文瑾和戴望瑜從櫻花樹林裡面走了出來,天空中下起濛濛細雨,似乎天上降下了一層層霧氣,戴望瑜拉著蘇文瑾快步離開,惹的蘇文瑾笑聲陣陣。

要是時間停止在這一刻就好了。

“何先生,望瑜都被你帶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