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渙條件反射就想報警,被093攔住了。
【仔細看，那些套套和玩具都是新買的。他身體沒受到侵犯。做這件事的人很有“分寸”，這只是一則“普普通通”的校園霸凌呵。】
093咬重了“分寸”和“普普通通”的音。
晏渙立刻就明白了。
做這件事的人的目的就是讓這個人社會性死亡。
在這人流量最大的廁所裡，沒人有膽子做違法的事。明天無論是學生還是機器人發現這個人,第一時間肯定就會選擇報警。只要報警,這件事就會鬧大,這個人現在的照片可能會流出去。
就算他的照片沒有流出去，被一群陌生人圍觀，這個人的心理也會受到極大打擊。
晏渙立刻忍著噁心,把套套和玩具全部收起來,然後幫那個人解綁。
那個人眼神渙散,好似吸入了什麼藥劑，或者遭受了精神攻擊。
膠帶綁得很緊,撕扯很不容易。
晏渙當即變成兔子，將盤古變成小剪刀,一點一點剪掉膠帶。
“忍著點。”晏兔子看著故意貼在毛髮處的膠帶，身上不由騰起了火焰。
那個人盯著兔子的時候，眼中似乎終於有了聚焦。
他眨了一下眼睛,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角溢位。
“身體放鬆一點,我給你穿衣服。”晏渙終於處理完膠帶，松了一口氣，變回了人。
他向來喜歡在亞空間揹包囤積物資，積攢的物資就跟要去野外求生似的，食物衣服等應有盡有。
那人的身高比晏渙稍高一些，晏渙的衣服他只能勉強能穿下。
晏渙幫他套好了衣服後，將他背到背上：“別擔心，這一路上不會遇到別人,也不會被拍到，我會保護你。我先帶你回宿舍，然後叫私人醫生給你診斷。”
那人輕輕收緊了一點手臂，頭埋在了晏渙的背上。
晏渙聽到了他彷彿受傷小獸般的嗚咽聲。
晏渙一邊往回走，一邊問道：【093，這是怎麼回事？】
【你作為兔傲天，和這個世界氣運息息相關。所以世界會把你往會毀滅世界的那些事件身邊推，這就相當於主角體質。】
【世界氣運剛戳了一下我，讓我找你趕快救急。這傢伙估計是未來的大魔王。】
晏渙無語。
未來大魔王？是指這個人在未來復仇的路上走向地圖炮了嗎？
而且如果他不出現，這個人還可能地圖炮成功？
雖然晏渙不知道一個人的能力能做到多少事，是否真的能毀滅世界。但他在對方崩潰之前把人救了下來，無論這個人將來會做什麼，至少現在這是一件好事。
應該救下來了？晏渙十分不確定的想。
晏渙：【你知道他遭遇了什麼嗎？】
【我只能做到這個世界的普通光腦能做的事，頂多算半個駭客。我試試看搜尋明面上的事……他的資料已經發給你了，不過沒什麼有用的資訊。】
晏渙：【你不是說廁所裡有非法監控，這個能查到什麼嗎？】
【那個人很警覺，監控沒有聯網，他估計準備回收錄影晶片。不過你可以等這個人醒來之後問問這個人，他肯定知道是誰幹的。】
晏渙突然靈光一閃：【會不會和我遇到的那幾個傻子富二代有關？】
【那幾個人還被拘留著……等等，那個領頭的人說是一個mega讓他這麼幹的，但這件事被抹掉了。我查查。】
【喵嗷！還真的可能有關係！當時這個人也在餐廳，和你的打扮差不多。】
【這人叫溫文楠，學生物制藥的，出生自偏遠星球的孤兒院，因為成績非常好被保送首都軍校。上次和你在同一家餐廳的時候，他和一個在生物制藥方面特別有名的導師一起。估計是那個導師想招攬他進自己的研究團隊，所以請他吃飯。】
晏渙皺眉。難道是他當時太囂張，惹到不少人，所以讓溫文楠背了鍋？
不管起因如何，這件事他管定了。
晏渙：【給我聯絡師父。用點手段把師父吵醒。】
【不用用手段，你的聯絡號被他拉入了特別關注名單，只要你發聯絡，他立刻就會醒。你讓他立刻過來？】
晏渙：【不，別讓師父過來。我想溫文楠短時間內不想見到其他人。等他願意見外人的時候，我再讓師父過來。】
【好。先讓老校長查一查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證據，我們雙管齊下。】
晏渙走進了宿舍，關上了房門：“我已經聯絡了校長，並讓他保密，以私人的名義調查這件事。”
溫文楠又收緊了一點手臂。
“等你想見他的時候，我再讓校長過來。”晏渙繼續道，“我想你已經認出我了，我是晏渙，今年戰鬥系新生首席，一個mega。”
當晏渙說“mega”的時候，溫文楠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
晏渙立刻明白了：“欺負你的是一個mega？我明白了。你先不用回答。我給你檢查身體。”
晏渙把溫文楠背到床上放下，然後用治療儀檢查他的身體。
他身體中沒有藥物殘留，但精神體極其不穩定，疑似遭受了精神力攻擊。
“我幫你疏導精神力。”093操縱著機器人送來用溫水打溼的毛巾，晏渙替溫文楠擦乾淨臉之後，溫柔道，“別抗拒我。”
溫文楠仍舊兩眼呆滯。
晏渙嘆了口氣，變成兔子蹲那人懷裡：“這樣抗拒心會不會小一些？”
溫文楠終於又有了反應，他垂眸看著兔子，雖然仍舊面無表情，但精神力緊繃的狀態好了許多。
晏渙立刻替他疏導精神力。
溫文楠的精神力和體質都只有c。一般而言，精神力強大的人，腦算能力會更強。但反之並不成立。即聰明的人不一定精神力高，他們可能只是生物體智商高。
這個人就是單純的智商很高。
不過智商高的人，若一直從事高強度的腦力工作，精神力等級也會有所提升。溫文楠精神力就朝著b邁進中。
但這次遭受了精神力攻擊，溫文楠的精神力可能會倒退，也可能如晏渙表哥那樣，直接精神力爆發，呈現爆炸式增長。
……
當晏渙替溫文楠梳理好精神力之後，他終於勉強清醒了。
“髒……”他開口第一個字便是這個。
晏兔子忍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我幫他洗。”093換了一個保姆機器人身體，“他估計現在不願意接受和人類的親密接觸。你去給他熬點甜粥舒緩精神。”
晏兔子一邊哭一邊點頭。
093不由分說便把溫文楠舉起來，往浴室衝去。
晏兔子變回人，一邊擦眼淚一邊準備食材熬粥。
待093幫溫文楠洗好澡吹完頭髮之後，晏渙已經熬好了水果桂花粥。
有星盟最新科技烹飪機的幫助，半個小時就能熬出一裹以前用砂鍋慢燉才能熬出來的美味甜粥。
溫文楠被093換了一身新的衣服，坐在餐桌旁，愣愣的看著桌上的粥，半晌沒動靜。
“等涼一點再喝。我先給你改一身衣服。”晏渙拿出尺子和布匹道，“我猜你現在肯定不想回去，也沒心情買衣服，就暫時穿我的衣服。”
說完，晏渙沒有徵求溫文楠的同意，就把縫紉機搬到餐桌旁開工了。
“別理我，你喝你的粥。”晏渙一邊對著縫紉機器比比劃劃，一邊道，“喝完粥，如果你願意和我說你的事就說。不願意，你就只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就成，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溫文楠低頭：“能付出什麼代價？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晏渙抬頭，沒有督促他繼續說。
溫文楠在093的顏表情催促下，終於喝了一口粥。
粥很甜，很香，溫度剛剛好，順著食道滑下去，讓他的腦袋又清醒了一些。
他想起聽說過的晏渙的事，據說晏渙的精神力有雙s級，隨隨便便做點吃的都是異能大廚的水準。
那些說這件事的人肯定沒吃過晏渙親手所做的菜。若是吃過，就不會說出“隨隨便便”這種話。
這是他喝過的最好喝的粥。
“謝謝。”喝完粥之後，溫文楠冰冷的表情似乎終於被燙化，眼淚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他雙腳蜷縮在椅子上，抱著雙腿低聲嗚咽，然後變成嚎啕大哭。
晏渙手頓了頓，把想安慰人的話憋了回去，繼續安安靜靜的做衣服。
這時候還是讓他好好的、安靜的哭一場吧。
……
待晏渙做好衣服的時候，溫文楠崩潰的情緒稍稍緩解了些，沒有再嚎啕大哭了。
“今晚上你睡主臥，我在門口守著你，093陪你睡。”晏渙道，“先休息，明天再告訴我你的事。”
聽著溫文楠的哭聲，晏渙也想跟著哭。但他知道，這時候他必須表現得強勢些，才能給他人安全感。
好、好難。
晏渙在溫文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吸了吸鼻子。
“我出生的地方，mega和alpha都很稀有。特別是mega，受到所有人的偏愛。”溫文楠抬起頭，臉上梨花帶雨，“我長得好看嗎？”
晏渙差點脫口而出“不如我”，好險忍住了：“很好看。”誇，往死裡誇！
溫文楠帶著眼淚笑道：“所以我從小就被mega欺負。”
“一個beta怎麼能比mega漂亮，一個beta怎麼能比mega更受班裡寥寥無幾的alpha歡迎，一個beta怎麼能比mega成績更好。”
“beta就該長得平庸，就該又懶又胖，就該成為mega和alpha的附庸。”
“mega和alpha天生是貴族，beta就是沒用的平民。”
“這是從基因中決定的。”
他笑著笑著眼淚停了，笑聲越來越響：“我以為走出那個逼仄的小圈子，來到首都軍校這個廣闊世界，就能從這種中走出來。”
“但為什麼我又和他一個班？為什麼他喜歡的alpha會喜歡我，為什麼他想報考的老師會看上我。”
“他出身高貴，精神力有s級，親哥還是已經被軍部預定的戰鬥系天才，我這個精神力c級的廢物beta憑什麼和他搶，我沒想和他搶啊，我沒有啊……”
晏渙眼眸微動。
在星盟中，只有極少數的alpha和mega擁有異能。而擁有異能的alpha和mega中，只有極少數的人能變成能量獸。
別看軍校裡戰鬥系只收能化獸的人，但放到全星盟來看，能化獸的異能者其實很罕見。
beta雖然沒有異能，但有精神力。當精神力超過a之後，就能使用念動力和念話，並開拓腦域。
戰鬥領域，beta的優勢比mega還小。但在其他領域，都有beta登上大師殿堂。
且放眼全星盟，beta佔據絕大多數，他們才是這個社會真正的中流砥柱。
但總有人會因性別產生偏見，比如alpha就一定比mega強，mega就一定比beta更聰明，beta就一定比alpha情緒更穩定等等。
也會有極端的性別歧視分子做出類似恐怖主義的事。
晏渙想起了這個星盟的抗爭歷史。
歧視是個輪迴，在群體資源不夠的情況下，為了爭奪有限的資源，性別之間和種族之間一樣，總是會打架。
mega被歧視是戰力低下還被alpha資訊素壓制，無論做什麼工作都會給人帶來麻煩，是生育機器，無腦花瓶；
alpha被歧視情緒不穩定，資訊素攻擊性大，不穩定性很大，對社會危害大，全部都是潛在犯罪者；
beta被歧視過度中庸，沒有異能，長相差距很大，大部分不如beta精緻也不如alpha帥氣，一看就是劣等基因。
為了改變這些刻板印象，mega前輩割掉腺體從軍，alpha在國防和治安領域拼殺保家衛國，beta在各行各業都出現了大師級人物。
而後科技發展，資訊素抑制劑和保護劑變成了疫苗，mega和alpha從出生後便不用擔心被資訊素控制思想；全民義務教育發展，佔人口絕大多數的beta中湧現了更多各領域強者，獲得了更多話語權……
到如今，各行各業可能仍舊有歧視，但主流思想已經開始反思，並且形成了“誰牛誰說得對”的實用主義。
比如晏渙進入戰鬥系時曾經遭到諸多質疑，但他先拿下新生首席，又戰勝二年級首席，如今已經沒有人質疑他的實力，並認為他將來前途一片大好。
這就是憑實力說話。
這個人遭遇的嚴格來說不算性別歧視，而是單純的……階級歧視。
所謂性別歧視，只是一個藉口。
不過說白了，什麼歧視不是階級鬥爭的藉口？性別、種族、外貌、出身、學歷等等，都是創造社會價值的資源。為了保住和固化自己的地位，一些人選擇自己拼搏，而另一些人選擇攻擊傷害別人。
晏渙一瞬間想了很多，頓時有點喪。
“但我看了你反抗他們的構陷之後，我發現或許這和性別沒關係。”那人笑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道。
晏渙猛地抬起頭，看向那個人。
那個beta兩眼茫然，繼續道：“我被欺負，和我是beta關系不大。只是因為我窮，我來自垃圾星，我是個孤兒。”
“其實進入這個學校之後，我早就發現了，所謂欺辱和性別真的沒關係。如果我是一個mega，他是一個beta，我仍舊會被欺負，說不定還會更慘。”
“他總能逃脫懲罰，也和他是mega沒關係。他家有錢有勢，他哥是天才，將來前途無量。而我只是一個垃圾星出身的孤兒，他欺負的人都是家庭條件很差的普通人，所以我們這些平民活該被貴族欺負。”
“他總到處造謠，說我賣身，陪人睡覺，才能進入首都軍校，才能獲得現在的學習資源。”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沒有，我都拒絕了。”
“如果能有辦法乾乾淨淨的走下去，我不想放棄驕傲。”
溫文楠笑得越來越嬌豔，連眼角的淚水都變成了美貌的點綴，聲音也越來越淒厲。
“但現在我在想，我要被什麼樣的人包養，被人包養多少年，才能積攢夠反抗他的資本。”
“總會有人比他的背景更強，比他哥更天才，對不對？”
晏渙心裡一突。
當這個人露出如此表情的時候，晏渙突然有點說不出了“我比你更美”的話。
美不僅是容貌，也包含氣質。
當他眼角帶淚笑出來的時候，就像是一朵妖冶的罌粟，明知道有危險，卻動人心魄，引人陶醉。
他的確有資本。
在這個世界上，美貌的確是資本。他已經擁有了恃美行兇的條件。
前提是，他肯放棄尊嚴。
他從小被欺負侮辱，卻仍舊不肯放棄驕傲不肯放棄自尊，不肯放棄用雙手乾乾淨淨的實現自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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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切被撕碎碾壓墜入泥沼，他作為人的一切被摧毀，變成厲鬼重生。
現在，是他從人類變成厲鬼之前，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悽訴。
“只要我好好運用我這張臉，我這副身體，一定有人能替我摧毀他從權勢的優越中養出的卑劣，對不對？”溫文楠看向晏渙，眼中似有期盼。
晏渙站起來，深呼吸了一下：“對。”
那人微笑。
晏渙伸出手：“比如你眼前就有一個。”
那人愣住了。
晏渙挑眉：“論家庭背景，我爹是元帥，我哥是少將。雖然他們目前失蹤中，但他們留下的社會資本足夠我橫著走。”
“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卑劣者的親哥是誰，但我自信以我的天賦，絕對超越他，我是天才中的天才，首都軍校戰鬥系新生首席。”
“我還有一個被評價為立下了和平時期的星盟中最大軍功的太子未婚夫。我將來是太子妃，是皇后，我的未來絕對比你說的人光明遠大。”
“星盟最厲害的機甲製造大師、首都軍校的校長是我的師父，星盟負責能量武器研發的史上最年輕的首席科學家是我表哥。在科學界軍工界，我的背景也絕無僅有。”
晏渙歪頭：“你想賣身，賣給我如何？我替你摧毀他們。”
那人嘴微張，呆滯了半天，才喃喃道：“為什麼要幫我？”
晏渙笑道：“我沒有幫你。我們不是做交易嗎？你要賣身復仇，我願意買你的一切替你復仇，你情我願的骯髒交易而已。如果你同意的話，把手伸出來。”
那人身體微微顫抖，又過了半晌，才緩慢的伸出手。
晏渙立刻把那人的手抓住：“好了，現在你是我的了。我現在命令你，接受我的擁抱。”
那人的表情再度陷入了茫然。
晏渙把那人往自己懷裡一拉，緊緊的抱住。
因那人坐在椅子上，站起來晏渙正好比他高一個頭，可以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前。
“好了好了，事情解決了。你現在已經被一個很強大的人包養了，什麼都不用怕了，接下來會由金主我來幫你解決一切。”
“我可厲害了，剛入校就率領戰鬥系新生把二年級老生幹翻了。你選我絕對沒問題。”
“我來想想，首先為你做什麼。”
“陰謀詭計以權壓人什麼的都太無趣了，我做人一向堂堂正正，比起陰謀詭計，更喜歡讓人避無可避的陽謀。”
“去套那個卑劣mega麻袋這種事，我肯定做不出來。他對於我而言，太弱小，太不值得一提，我和他對上，拉低了我自己的格調。”
“嗯，我想了想，我去把他那個天才哥幹掉，如何？”
“戰鬥系可以發起績點賭約，秦九昭的績點我可以隨便用，一年級新生中大概也有許多人願意借給我績點。我再在論壇裡吼一嗓子，看還有沒有人願意借給我一點。”
“只要我能湊齊三個以上首席同意，和賭約十倍的績點擔保，我就能強制向他提出挑戰。”
“我要讓他輸到退學。”
晏渙鬆開懷抱，低頭看著仍舊滿臉茫然的抬頭看著他的beta，笑容囂張明亮。
“首先替你定個小目標，讓他的天才哥哥退學。”
“然後再替你定個小目標，他學什麼你就學什麼，他想要什麼資源你就搶什麼資源，什麼身份什麼背景什麼精神力s級，最終都淪為你的陪襯。”
“你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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