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邊休息半日, 隊伍繼續出發。
捕獲的馬群分成兩批,馴服的套上韁繩,役夫和奴隸牽引, 跟在隊伍之中。野性不馴的全部趕上大車。
大車兩側的圍欄立起, 利用軍營拆卸的木料繩索加固,暫時充當籠子。
在被趕上車時, 野馬不斷掙扎,一度掙斷繩索, 尤其是頭馬, 反抗得最為激烈。
隊伍中出現短暫混亂,名奴隸差點被野馬踩傷。
“子,此馬難馴。”一名甲士道。就在方才,他仗著力氣靠近頭馬,試圖抓住拖在上的繩索, 險些被踩斷胳膊,有些灰頭土臉。
郅玄向製造混亂的焦點, 沉吟片刻,轉頭和桑醫巫醫低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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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倒是有。”桑醫遲疑道,“如何喂進去?”
“甜草可有?”郅玄再道。
桑醫手裡沒有,巫醫手裡還存了一些。
“有就辦。”
郅玄接過兩草藥, 直接混在一起。隨後讓府令找來名膽大的奴隸, 讓他們帶著草藥靠近野馬,將馬引上大車。
“此事若成, 賞一條羊腿。”郅玄道。
即使沒有這份賞賜, 奴隸們也不敢不從命。得知有羊腿可吃,更是鼓足了勇氣。
要不是郅玄吩咐,他們都嘗試徒手抓馬。
受傷算什麼, 在被送給郅玄之前,他們誰沒捱過鞭子,骨頭被打斷,要能動就必須幹活。被送給郅玄後,他們才有了為人的感覺,不再被視為牲口,有的時候甚至連牲口都不如。
個奴隸接過草藥,商量了一下,為了保證成功,兩人負責引馬,另一人帶著草藥等在車上,要野馬走上車,立即將其捆住。
三人開始行動,甲士、役夫和其他奴隸慢慢散開。
野馬不斷噴著氣,前蹄踏動,隨時會陷入狂怒。
兩個奴隸十分小,按照郅玄所說碾碎甜草,利用香甜的汁液吸引野馬。
嗅到甜味,野馬出現明顯的變化,開始朝奴隸靠了過去。
有門!
到這一幕,郅玄不得精神一振。
桑醫和巫醫對視一眼,詫異道:“馬喜食甜?”
不怪兩人驚訝,在糖尚未出現,氏族也能靠蜂蜜獲取甜味的時代,誰會給馬喂甜食?頂多是給一些的草料。
郅玄獨闢蹊徑,利用甜草的汁液引馬,再混入有安眠效果的草藥,果然讓暴躁的野馬平靜下來。
奴隸一點一點向後退,野馬跟著前進,實在抵擋不住甜味的誘惑,終於添了奴隸的手。
眾人屏息凝神,驚訝著這一幕。周圍的甲士更是震驚,他們從沒過,還能用這方式馴服野馬。
終於,野馬被引上大車,等在車內的奴隸遞出最後一把草藥,在野馬開始昏昏欲睡時,成功將繩索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一切順利得不可議。
奴隸將繩索一端繫緊,從側跳下大車。等候已久的人迅速行動,將籠子完全封住,以防野馬醒來從車後掙脫。
“子多智!”到這一幕,巫醫不讚歎,開始覺得追隨郅玄不虧,即使是被綁著上路。
安置馬群,奴隸領到羊腿,隊伍繼續出發。
沿著河道前行,不時能遇到飲水的野獸和禽鳥。鹿的數量最多,大都是百成群,最強壯的雄鹿帶領,搶佔最的位置。
不同的鹿群偶爾會發生衝突,年輕的雄鹿也會向首領發出挑戰。
有衝突就有死傷。
隊伍行經處,沒多花費力氣,就撿到二十多頭受傷的雄鹿,要麼是鹿角折斷,要麼是腿和腹部被劃傷,不可能再回到鹿群。
前方的甲士發現附近有狼,大多徘徊在對岸,目標是受傷的鹿,卻懾於龐大的隊伍不敢輕易過河。
“狼群?”郅玄推開車窗,向河對岸望去。
在茂密的草叢中,果然閃現個灰黑色的身影。
“留下兩頭鹿。”
“諾!”
甲士策馬離開,命令迅速傳達下去。
兩頭雄鹿被留在河邊,數千人的隊伍繼續前行,準備在天黑前抵達下一個紮營點,避免在夜間遇到獸群。
隊伍離開後,河對岸的野狼發出嚎叫。
伴隨著叫聲,陸續有七八匹野狼現身。它們各個瘦骨嶙峋,皮毛失去光澤。在一匹虛弱的母狼身後,還跟著兩步履蹣跚的幼崽。
和別的狼群成員不同,這兩幼崽被照顧得很,胖乎乎的相當可愛。
狼群冒險過河,撲向雄鹿,開始狼吞虎嚥。
天空中傳來鳴叫,有黑影盤旋。
狼群立即加快進食速度,努力撕扯下大塊的鹿肉,吃得肚子鼓起來,才依依不捨離開。
它們沒有回到對岸,而是在首領的帶領下,沿著上的車轍印追了上去。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灑落,一望無際的平原覆上朦朧的光影。
探路的甲士回報,前方有一廢棄村落,附近有空可以紮營休息。
隊伍抵達村落時,太陽已經落山,火把的光代替日光,驅散令人驚的黑暗。
野獸的嚎叫聲此起彼伏,隊伍中的大部分人已經習慣,就算是半大的孩童,也沒有絲毫驚慌,跟在父母身邊,十分熟練立起火堆,幫忙搭建帳篷。
出於奇,郅玄帶人去往村落。
一行人停在殘破的屋舍前,火光照亮倒塌的院牆,依稀能辨認出這裡曾遭火焚。
“這裡曾是有餘氏領,觸怒國君被發兵滅族。領被收回,人也被遷走,方才荒涼至此。”巫醫說道。
“君上發兵滅族?”郅玄驚訝道。
“早年間,國君領兵征戰從無敗績,聲威赫赫,不亞於上代西原侯。兩家氏族為其所滅,氏不存,血脈盡亡。”回憶起當年,巫醫的語氣有些唏噓。
他曾侍奉兩代西原侯,知曉許多事情。
和桑醫不同,他做不到左右逢源,很多事情不慣,留在國君府內恐難保命,能找個機會避開。直至郅玄昏迷不醒,國君召全國之巫,他才再次踏入國君府。
是沒到,避開十年,為桑醫舉薦,又被綁上郅玄的戰車。
經過這些時日觀察,他發現郅玄和他的父親截然不同。有勇有謀,不乏仁慈。最重要的是,在郅玄身上,他隱隱到了前代西原侯的影子。
從巫醫口中,郅玄瞭解到西原侯的另一。
從手握大權說一不二,到失去軍權坐困西都城,打擊不可謂不大。難怪會鑽牛角尖,性格發生扭曲。
是明白歸明白,對西原侯動不動就坑兒子的行為,郅玄不打算理解。
沒打到身上不知道痛。
身為被針對的物件,郅玄表示被坑的感覺很不美。相比被渣爹坑,他還是選擇坑爹。
“回去吧。”
村落並不大,眼就能全。郅玄不打算多留,正準備返回營,一座廢棄的房屋中突然傳出聲響,像是人的慘叫聲。
下一刻,兩個人影從半塌的土牆後爬出來,翻落在。
兩人披頭散髮,身上僅裹著獸皮,從上爬起身,就張牙舞爪衝過來,不像是人,倒像是兩野獸。
“是野人。”桑醫說道。
聲音剛落,名甲士就抽刀上前,將兩人砍翻在。甲士沒有結果他們的性命,讓他們倒在上不停哀嚎。
“子,應該是逃犯。”一名甲士查後,對郅玄說道。
野人主要有兩,一是世世代代居住在荒野,同文明沒有任何接觸的人群。另一則是各國的逃犯,絕大多數是重犯,為保命逃入山林野。
這兩人身上穿著獸皮,臉上有刺字,明顯是逃犯。
“可知是哪國?”郅玄問道。
甲士一把抓住野人的脖子,火把遞近,從刺字認出,他們是從北安國逃出。
“北安國?”郅玄不得詫異。
此距離邊境還有相當距離,他們是如何逃到這裡,還設法藏匿起來?
不等他明白,巫醫忽然抓住他的肩膀,提醒道:“子小!”
原來,在他們對野人問話時,土牆上竟悄無聲息爬上一條巨蛇。
蛇身覆蓋鱗片,黑棕相間,組成大團不規則的斑塊。巨蛇身超過五米,最粗的一截堪比成年男子的大腿。
蛇頭昂起,吐出黑色的信子。蛇尾劃過牆頭,翹起不斷顫動,對眾人發出警告。
活了兩輩子,郅玄第一次到這樣的巨蛇。巫醫還提醒他,這條蛇有毒,巨毒!
低頭再上的兩人,此刻都已經渾身抽搐,臉色烏青,顯然蛇毒-發作。
“活不成了。”巫醫說道。
巨蛇趴在牆頭,擺出威脅的架勢,隨時可能發起攻擊。
郅玄猜測,這條蛇應是在廢墟中冬眠,醒來後一直盤踞在此。兩個野人不走運,偏選在此處藏匿。
雙方相遇,人不敵蛇,又撞上郅玄一行,這才有了方才一幕。
甲士們十分警惕,手持火把刀劍護衛在郅玄左右。名弓箭手拉滿弓弦,瞄準巨蛇的要害。
巨蛇終於失去耐性,張開大嘴,朝郅玄等人的方向噴濺-毒-液。
“小!”
巫醫和桑醫各拉住郅玄的一條胳膊,著急將他帶往身後。
甲士迅速合攏隊形,同時放箭。
夜色中準頭一般,仰仗數量,成功將巨蛇釘在牆頭、
不等眾人鬆口氣,牆後又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火把照亮四周,郅玄頓感頭皮發麻。
這裡竟是一個蛇窩?
不料,到這些蛇出現,桑醫和巫醫同時雙眼發亮。
兩位老人家鬆開郅玄,各開啟隨身的藥包,將包草藥塞到郅玄手裡,其後就排開人群,各衝向目標,開始徒手抓蛇。身手矯健,動作快準狠,毫不拖泥帶水。
在兩人前,威脅性十足的蛇群搖身一變,竟成了一群小可憐。
目睹此情此景,郅玄猛然間醒悟,什麼沒有武力值的老人家,全都是偽裝!
人和人最基本的信任呢?
在兩位老人家的通力合作下,有毒的蛇很快被掃空,剩下的無毒蛇全都被甲士清理。掛在牆頭的巨蛇也被拽下來,一路抬回營。
一行人回到營,不可避免引起一陣喧鬧。沒過多久,營內就飄散起烤肉和肉湯的香味。
眾人吃著蛇肉喝著肉湯,透過甲士的轉述,津津樂道此番奇遇,感謝子玄賜食。
傳著傳著,內容開始出現變化,從子玄出行遇蛇,率人滅之,變成了子玄遇蛇,揮劍斬之。同行有巫,不知不覺間,整件事還披上神異的色彩。
“聽聞巨蛇攔路,子玄揮劍斬蛇,實不一般!”
事情越傳越離譜,等傳到郅玄耳朵裡,都有些漢高祖斬白蛇的意味。
他解釋,可就和之前一樣,根本沒人信他。
他和眾人證明巨蛇是被箭射死,根本就不是被砍死的,奈何蛇肉早就吃了,蛇皮也被處理掉,根本找不出證據。
巫醫桑醫不解釋,還有意推波助瀾。
作為一名合格的神棍,啊呸,是巫,巫醫同桑醫詳細分析此事,兩個老人達成一致,堅決不給郅玄解釋的機會。
護衛郅玄的甲士出封,會獵歸來時,親眼過巨魚送上門,竟也開始相信這場奇遇事出有。
郅玄又一次百口莫辯。
等到清晨出發,他能十分清楚到,眾人他的目光變得不同,包括其他氏族送來的甲士,也明顯多出分敬畏。
郅玄默默放下車窗。
反抗不了,能躺平接受。
他唯一慶幸的是,如今傳言侷限在遷移的隊伍中,要辦法,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傳到西都城。
趁著這段寶貴的時間,他必須高築牆廣積糧。
萬一哪天蓋子壓不住,也有保的能力,不會連抄起板磚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