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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言把指尖從對方的手裡抽離。
他往後退了一步, 下識地看向自己的掌心。
王魚已經失識很久了,但活著的時候一向溫順而乖巧。
如果不是弟弟親口承認,陸言很難相信, 它會在進化的後關頭, 吞噬了自己的主人。
但是聯想到系統的多次警告, 似乎不是很難理解。
他的情逐漸平靜:“你把我叫到這,是想做什麼?”
弟弟微微側過頭,眼眸是濃郁到化不開的紅色:“不是我在叫你, 哥哥。加上沈輕揚。只剩下後一部分,你就可以歸位了。”
“或許, 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
他打了一個響指。
整個拉萊耶像是被摁下了倒退鍵,時空奇異的流動了起來。
面前的巨龍屍體逐漸從破損變得完整,一直到某個節點, 驟然消失不見。
而遠處,傳來了渡輪的音, 像是來到了碼頭。
面前的人朝陸言伸出手,語氣溫柔:“抓住我, 哥哥。”
陸言遲疑片刻,握住了弟弟的掌心。
“這裡是28年前, 一切開始的地方。”
海水輕柔的湧動,把兩人送到了城市的入口。
陸言看見了一艘捕鯨船,正是章魚船長開的“諾亞”號。
如今這艘船就停靠在拉萊耶的邊緣。
“到了,到了。”船頭, 年輕的陸城色激動,“我的預知是對的,就是這裡,就是這!”
還沒有變成章魚的羅毅穿著拿出了防水照相機, 道:“好不容易到了拉萊耶,大家來拍個照吧。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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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捧著大肚子,樂呵呵的從船艙內走了出來:“遠洋航運集團投資了上百億,終於見到了點成效。”
他正是克羅曼莊園的主人,安德魯,是羅毅的僱主。
因為要拍照,上百號人從船艙裡走了出來,在諾亞號前方排成了幾列,臉上是燦爛的笑容。
羅毅正準備按下快門,鏡頭裡少了一個人。
他看向了不遠處,那裡有一個被黑色衣袍牢牢罩住的人。
羅毅詢:“會長,你不來嗎?”
女人的音傳來:“我不喜歡被記錄。”
她就是深海會的會長。一個壽命不知道多少歲的女人。
而這個音,對陸言來說格外耳熟。
是他的母親,江月。
在陸言的記憶裡,這是一個嬌、溫和、逆來順受的女性,後來因為忍受不了陸城的家暴而自殺。
但是在這,大家對她的態度,都顯得格外尊敬,甚至隱約有些敬畏。
“很疑惑對不對?”弟弟的音從背後傳來,“很好理解,知道柏拉圖的‘洞穴理論’嗎?世界是一個廣闊的囚籠,你對真實所有的認識,都來自火光照射到牆上的影子。你看見的,不過是她們想讓你看見的東西。”*
羅毅對著深海會的信徒們摁下了快門。
這就是陸言從克羅曼莊園的油畫背後,找到的那張照片的來源。
眼前,由石柱構成的城市莊嚴而肅穆,陸城舔了舔自己的唇:“我們進吧。”
一行上百人手裡握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心翼翼地走進了城鎮。
他們不敢說話,瞪大了眼眸,像是被這巨大的、驚人的傑作而震撼。
這座城市沒有住宅,只有一根根沖天而起的石柱。石柱上雕刻著異常精美的浮雕,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和美感。石柱鱗次櫛比,像是幾何悖論才能構建出的城市。
如今,這些石柱上,連著一根根白色的臍帶。
這些臍帶終連線的是同一個方向,位於城市的中央。
陸城的表情變得格外狂熱,他張開手臂,呼吸著自由的海風,激動的幾乎顫抖:“這就是拉萊耶……孕育著的地方!我們趕在了降臨之前來到!就像是夢中一樣,我們可以得到的胚胎……”
如果不是人工幹預,這些胚胎會在成熟後,隨著洋流漂流到世界各地。終成長為強大的汙染物。
陸城的眼底有光:“的確是存在的!把胚胎們拼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
商人微微眯起眼,把玩著手上的金屬球:“我要一個胚胎。珍妮弗和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個孩子。”
他身後,陸陸續續響起了別的音:“我要一個。”
“我。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才抵達了這裡。不能毫無收穫。”
深海會的層紛紛露出了自己冷血而貪婪的一面。
他們花了無數時和金錢尋找拉萊耶,可不是為了做慈善。
陸城的表情愕然。他想不出,為什麼人類會狂妄到可以掌控。以至於情都出了薄怒:“這裡是之城,你們這樣,心口業!”
會長在時輕輕咳嗽了一:“陸城,帶路吧。我們信奉古,信奉祂是一切的起源,是力量的源泉。讓重新降臨世,才是我們大的目的。”
這時候的陸城還年輕,情緒終於被安撫了下來。
他走在前面,舉著手電筒,一言不朝前走。
隨著一行人的不斷深入,信徒們的臉上,出了些許畸變。
他們的長相逐漸朝魚人的方向靠攏。但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異常,只是平靜地朝前走。或者說,哪怕有人察覺,不會提醒。
這些普通的信徒,本來就是深海會獻給的祭品。
不知道走了多久,陸城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抬頭,看向了懸浮在半空的,一個巨大的肉瘤。
這個肉球表面鮮紅,往下滴著血水。散著奇特的腥味。表面像是有活物一樣,鼓起一個個水泡。不時,有魚卵從水泡中破出。但透的魚卵並不孵化,只是被水流帶到世界各地。
這些魚卵沒有生命。從裡面破繭而出的,是一團團黑色的霧氣。
它們就是這個世界上初的汙染源。
從一百多年前開始,海洋已經悄然開始畸變。
無數條臍帶往肉瘤裡輸送著營養。似乎有生命一樣,一呼一吸。
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肉瘤沉悶的呼吸,像是沉睡的猛獸。
江月低詢:“在要怎麼辦?”
陸城的表情茫然:“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夢裡看見了這一幕。”
一個國外的僱傭兵率道:“不是說胚胎就在裡面嗎?把這個肉球搞下來。還能吃人不成?”
“不要這麼草率。”
“那還有他辦法嗎?難不成就在這裡等著?”
幾個不同的利益集團在這裡吵得不可開交,他們像是看見了金山、卻沒有鋤頭的乞丐,焦躁不安地徘徊。
他們在陸地上,本來沒有這麼急功近利。
然而靠近汙染源,導致這群人性格中不好的部分被無限放大。
在爭執中,有人不慎扣動了扳機,子彈射中了石柱上的浮雕。
那瞬,所有人都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凝固了。
鋪滿青苔的地面,在時輕輕震動了一下。
這座沉睡的城市,似乎在一瞬,醒了過來。
江月手裡的儀表驟然出警報,她的面色微變:“撤退!”
這句話終歸是說的晚了一些。
那些白色的臍帶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朝著地面的人群抓。普通人在這些臍帶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很快就被裹成一團肉泥,隨後成為營養的一部分,吸收到肉瘤之中。
除外,大股的海水從地上的青苔噴湧而出,很快就沒過腿位置。
人群被水流衝散,江月一把抓住了陸城的手腕:“和我拿胚胎!”
說著,江月展開了背後的羽翼,飛行到半空中。
整個場面變得格外混亂,不少信徒因為陡然增強的汙染值,直接畸變成了汙染物。
這群人本來以為自己準備的萬無一失。然而在面對絕對的力量時,才白自己到底有多麼渺而脆弱。
江月帶著陸城飛到肉瘤上,這個肉瘤像是一顆不斷起搏的心臟。
江月目光森然,拔.出腰的刀,重重刺進了肉球之中。
她的面色變得無比蒼白,全身顫抖,冷汗淋漓,像是面臨著什麼莫大的恐懼。
然而她下手卻一直很穩。
這個肉球被從中切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陸城咬牙道:“我鑽進找!”
江月轉頭,尖叫道:“有天賦的都別再藏著了!你們是想死在這裡嗎?!”
羅毅“呵呵”了兩,身體畸變出了章魚觸手,和臍帶糾纏在了一起。剩下的天啟者各自掏出武器。
海水不停上漲,江月的語氣愈倉促:“陸城!你好了嗎!時要來不及了!”
肉球裡,陸城的音傳來:“我沒找到胚胎,我……”
他一身血汙,從裡面鑽了出來,情震驚:“我只找到了這個。”
他舉起了一個全身泛紅的胎兒。
這個胎兒五官很是模糊,連眼睛都沒長出來,看起來像是還沒足月的早產兒。大約六個月大,尾椎的位置,還連著一根尾巴。
重要的是,這個胎兒沒有呼吸,它是一個育不良的死胎。
透過薄薄的、半透的皮膚,能看見胎兒育不完全的內臟和骨頭。
除外,有七個魚卵一樣的圓球,裝在嬰兒的胃裡。
陸言的手下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靠近胃部的位置,那裡有一條像是被開膛破肚一樣的疤痕。
他從被虐待,陸城用他的身體縫縫補補,以至於陸言早就習慣了身上各種各樣的傷痕。
自從擁有再生這個天賦後,他身上很多傷口都不治而愈。唯獨肚臍的上方,一直有道淺淺的口子。
弟弟的手搭在了陸言的肩膀上,唇附在他的耳邊,低喃喃:“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我們從你的胃裡被取出來,成長為不同的個體。而你,就是一切的源泉。”
“你對這個真相滿嗎?”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