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七流
小陸言抓著那把手術刀, 表情茫然而惶恐,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兒。
他身後,萬籟俱寂。一團黑霧不斷擴散、逼近。
陸言本能的明白, 不能被那團黑霧吞噬。
求生欲是刻在每個動物基因裡的本能,他不想死。
這片黑霧在世界各處擴散, 陸言在恍惚間聽到了無數生靈的哀哭。
屍橫遍野,生靈塗炭。
太陽落山後, 世界像是失去了光源,能見度變得極低。
所的熱量似乎都隨著太陽的墜落而消失, 周圍的溫越來越越冷, 陸言在馬路上賓士,像是行走在一片冰川中。
寒冷讓他的行動逐漸遲緩。
黑霧裡,霧凝成一隻手,抓住陸言的腳踝。
陸言揮出手術刀, 想要斬斷這隻手。
然而這隻手沒體, 黑霧發出一陣嘲諷似的獰笑。
更多的手伸了出來, 想把陸言拉進深淵中。
霧裡, 傳來了奇怪的吟唱:“回家,回家,回家……”
被黑霧觸碰到的皮膚很快凍僵, 肌膚變得像是脆弱的冰層, 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陸言不停地打著哆嗦,內心滿是絕望。
一團火焰在此時騰空而起,黑暗中驟然迸發出光明。燒盡了纏繞在陸言身上的黑霧。
黑霧發出一慘叫。
四周不停掉黑色的細屑,像是紙片燃燒後的灰燼。
火焰交織成了一個燃燒的人。沒五官,像是火光打造出的虛影, 溫暖而耀眼。
他的肩膀上,站著只紅色的小鳥。
在這片黑暗裡,他就是唯一的光源。
小鳥發出了一婉轉的鳥啼。從他的肩膀上起飛,帶著長長的火焰拖尾,前方飛去。
燃燒的人說:“跟著它走,別回頭。”
陸言不認識他。但是這個人的語莫名一種讓人篤信的力量。
他跟著那只燃燒的小鳥,茫然的往前奔跑,心臟開始一抽一抽的疼。
燃燒著的人散落成了漫天的火光,光芒萬丈。
火焰構築成一座牆,攔了黑霧的侵吞。
火牆綿延不知多少裡,像是一座守望故土的烽火長城。
火焰燒的很,但黑霧越來越濃,寒越來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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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火不願意屈服,被霧凍成一團炎炎的死火,像是一根根紅色的、結冰的珊瑚。*
哪怕是死亡,也不曾熄滅。
黑霧發出一冷笑,繼續翻滾前。
燃燒的小鳥一直把陸言引到了懸崖邊。
它像是盛開到極點的花,在半空中開始枯萎。變成了火星子,落在了地上,消失不見。
懸崖邊停著一隻漆黑的龍。這條龍雙璀璨的金色眼眸,長相很是兇狠。
黑龍發出了一低吼,俯身,低頭顱。
陸言的表情依然充滿著疑惑,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像是一塊碎掉的玻璃,馬上就要裂開。
他轉頭,背後的黑霧經開始逼近,比前更加來勢洶洶。隔著數百米遠,陸言都能聞到那股濃烈的血腥味。
陸言別無選擇,他爬上了黑龍的背,緊緊抓住了它脖子上的龍鱗。
黑龍騰空而起。直衝雲霄。
黑霧站在懸崖邊,發出了不甘的咆哮。像是什麼兇獸的嘶吼。
陸言如所感地回頭,他看見霧中,一個人走了出來。
他長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神色漠然。
那個人抬起了頭,明明隔得很遠,陸言卻感覺自己被看見了。
就像是對方的眼睛不是長在眼眶裡,而是長在天空中。
那人伸出手,用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他的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笑容。
一秒,黑霧淹沒了他。
陸言沒第一時間明白對方這一舉動的含義。
他的手腳發涼,內心充斥著茫然與惶恐。但又莫名感覺到自己經脫離了險境。
他坐在黑龍的背上,迎面是帶著血腥味的風。
陸言在空中,看見了腳的這片世界。
大片大片的廢墟,土地滿目瘡痍,像是歷經苦難,千瘡百孔的屍體。
漆黑的夜裡,偶爾燈光亮起,集中在很小的幾片區域。
那是人類的倖存者基地。
陸言的大腦又開始刺痛起來。
他握著手術刀,突然點懂了,那個人最後舉動的含義。
“我是陸言。”
陸言的眼眸不知時經變色了銀色,眼白部分全是細細密密的血絲。
他舉起了刀,把刀尖對準了自己的眉心。
“找對……大腦?總覺得,我經失敗很多次了。”
“噗呲”。
血順著刀身濺了出來,陸言旋轉著刀柄,聽見自己的腦子發出痛苦的哀嚎。
是他的腦子,又不是。
陸言沒忍住,笑出了:“你果然在這裡。”
……
……
神國。
許多腦子落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哀嚎。
它們就像是載的電腦硬碟,表面燒紅,滾燙,很快融化成了一堆白白的腦漿。
撒上蔥花,味道應該很好。
在神國工作的靈魂們感覺大地劇烈顫抖起來,裂開一條條縫隙,許多白色的靈魂被縫隙吞沒,成了補充主能量的營養膏。
在23號副腦被挖出來的時候,主明顯松了一口。
一開始,主能看見一些影像,到後來。23號大腦傳回的景象,對它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它只能看到一團扭曲的霧,伴隨來自深淵的低語。
那個東西正在甦醒,甚至,差一點就醒了。
主活這麼久,自從成為汙染物後就再也不懂什麼是恐懼,卻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如墜冰窖的恐懼。
誰能窺探神明而不付出代價?
預知不能,全知不能。
汙染值萬的主也不能。
好在他的腦子夠多,神國的魂靈也夠多。甚至因為神國與世隔絕,也不用擔心傷的訊息傳出去,引來人類絞殺。
主把自己壓成了一個心肉餅,蜷縮在角落,再次睡死了去。
燕京,第三研究所。
三天前,陸言在機場遭遇主的襲擊。陷入沉睡,至今未醒。
陸言昏迷的第7個小時,無計可施的防治中心總部,把人轉進了第三研究所。
研究員們開著短會,因為氛圍於緊張嚴肅,只敢小的交流著。
“沒醒?”
“沒醒。經把能請到的精神系天啟者都請來了。”研究員甲抽著煙,對著報告長嘆一口,“b級天啟者白澤,天賦催眠。嘗試利用催眠天賦讓諦聽醒來,因為遭受反噬,現在在icu住著。申請2萬貢獻點的工傷補償。”
“a級天啟者魔術師,因為和暴君交情,所以勉為其難地接了這個任務。魔術師的精神體進入諦聽的意識空間,幾分鐘前經被強制喚醒,現在處於天賦使用度的智障期。”
研究員乙喃喃:“離‘神國行動’經了13年,我以為當年的隱患經解決了。沒想到主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僅僅是一個副腦,就讓我們無計可施。”
研究員丙精神恍惚:“按照這個汙染擴散的勢頭,人類吃棗藥丸。太絕望了,我不想搞研究了。趁活著,回家多和父母呆一陣吧……”
甲搖著他的肩膀,吶喊道:“你清醒點啊,小丙!我們的研究就是為了讓沒能力的普通人也能生存去!不要放棄理想和追求!”
症監控室外。
紀文手裡拿著記錄表,看著面前的人:“陸言的狀態經非常危險。病變度持續上升,生命體徵減弱。我們嘗試了很多方法,目前看來都見效緩慢。”
唐尋安一言不發,甚至些走神,思緒放空。
紀文繼續道:“主的副腦潛伏在正常人身體內,十年都沒檢測出來。我承認,這是我們的失職。”
早在二十多年前,全國各地的地鐵站、海關口等需要安檢的地方,都換上了能檢測出汙染值的安檢門。就連城市各個街道,也裝備了汙染值時檢測儀。
但沒想到這個副腦竟然操控著寄生者在家裡當虛擬主播直播掙錢,10年沒出一次門。
在副腦強行進入陸言的意識空間後,這個阿宅就腦死亡了。
“因為主特殊的汙染方式,除了精神系天啟者外,其他人不具備進入意識空間的能力。”
唐尋安:“你的意思是,我只能等著給他收屍,對嗎?”
紀文的後背在瞬間繃緊:“陸言的自救意識很強烈,我相信他能走出困境。”
唐尋安握住了手裡的刀:“我要去神國。”
他非是在商量,而是通知。
“我們都知道神國在海上,但通往神國的入口經關閉。”紀文心平和地同他分析,“神國是危汙染區。雖然同樣是s級,但我不認為你能解決主。更況你的精神狀態比大多數人都更加不穩定……最要的是,哪怕是解決主,也不一定確保陸言可以醒來。”
“就算你想去,總部也不會同意的。”
唐尋安沉默了許久。
“這麼多年,一直人要求我。保持理性,學會正確判斷局勢,我不能太多感情,因為我是對抗汙染的希望。”
“我是被使用的機器。而機器不應該多餘的感情,應該選擇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我認識的人,不斷離開這個世界。而我不能太悲傷,因為這會讓病變度不受控制地上漲。”
紀文覺得,沒讓心理醫生一起來,的非常失策。
“沒人覺得你是機器……”
唐尋安金色的眼眸看了他,很平靜地敘述著:“我不在乎我會變成什麼樣,現在我想救他。如果什麼都不做,只是在這裡等待,我會瘋掉的。”
紀文的心頭一顫,剛想說點什麼,監控室裡突然響起了警報。
監控室內,插著無數管子的陸言緩緩睜開眼,他看著像是鐵棺材一樣的天花板,神色一瞬間的茫然。
耳邊,系統跟小流氓似的吹了個口哨:[醒了嗎,我的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