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亞特拐過小半個城區，身後終於看不到那個瘋子的蹤影。
他慢慢停了下來，平復受創的身體和靈魂，卻不由得怔了一下。
靈性的紊亂，差點沒讓他察覺到街對面有人。
“喲，看來你的狀態並不在巔峰嘛。”
寬闊的肩膀，撐起黑色的教士服，身材和他差不多高大的男人站在燃火的廢墟中心，手持一本黑色聖經，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黑薔薇集會，教父。
不用想都知道，躲在花園島的他，在那邊的事件結束後，也第一時間趕到了寂臨城。
貝亞特冷冷笑了笑：
“你們似乎對現狀存在很大的誤解。”
是的，雖然出現了眾多高位存在，但這原本就在計劃之內。
世界末日這種事情，與永寂海有關的神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但無論祂們做什麼，都無法影響實質的結果。
貝亞特慢慢挺直了身軀，平復了呼吸。
“已經開始的倒計時無法中止，不如多去考慮毀滅之後的事情。”
教父遠遠看了一眼神性衝撞的城市中心。
“時間嗎……”收回目光，他又環視了周圍高聳入雲的尖塔一眼，“如果我沒猜錯，當這三十三座方碑全部亮起，世界就會毀滅對吧？”
貝亞特不甚在意地聳聳肩。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末日的程序只有可能加劇，沒有可能停下，就算現神也做不到。”
教父緩緩將視線集中在他身上，“也就是說，即便我們什麼也不做，你們什麼也不做，該來的還是會來對嗎？”
貝亞特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教父將手中書頁合上，收進腰側。
“那麼，我倒是希望你能告訴我，我們還有多少時間，以及你們做出這種事情，究竟，是為了對抗什麼？”
貝亞特抿了抿嘴。
看來，已經有其他勢力得知了“那個資訊”。
取出鋸齒刀，他升起左手，浪潮從身側湧動，將廢墟的街道變化成一片虛幻的海洋，隱隱航行著鬼魅般的艦船。
教父不動聲色站在浪潮之中，閉眼沉思道：
“序列4‘海盜王’，拿出真本事是否可以意味著，你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呵，”貝亞特不屑冷哼一聲，“黑薔薇的教父，作為序列4‘稱量家’的你，又能否稱量得了這片大海？”
兩人靜立片刻，偽神的神格者之力在同時爆發，刀光與拳風縮近相交。
不遠處的廢墟當中，開始不斷有奇形怪狀的怪物聚集成形。
……
雷格坐鎮指揮部，留心聆聽從各處發來的情報，同時也從直播光球中，觀察具體的實時畫面。
在那個石頭一樣的巨大植物出現後，這座城市似乎開始發生了異變。
根據魔女協會和高校聯合社發來的訊息，有很靈異的、難以說明的氣息從城市中心傳來，那並非是高位者戰鬥導致的餘波，而是像這些無法描述的堅硬根莖一樣，影響著整個城市地脈的同時，也影響著靈性的氛圍。
關於這點，兩個組織都描述得十分懸疑，在各種晦澀名詞上各執一詞，什麼靈界、靈薄獄、執念介質，聽得人一頭霧水。
但能認清的一點是，城市受到這種氣息的影響，讓那些廢墟下面壓著的人產生的怨念，凝結出了各種奇怪的生物。
至少在控制受災上面，新人類做得沒錯，只有把那些人救出來，才能避免怪物變多，阻止災害進一步擴大。
這讓雷格稍微松了口氣。
希望軍團現在所做的，能對石花中心的情況起到一定抑制作用。
砰砰砰砰砰砰——！
城市遠處，突然響起密集的、聽上去有點耳熟的聲音。
隨即是什麼東西劃過空氣的咻——的聲音。
雷格正皺眉側耳聽著，他身邊的人最先反應過來：
“是炮火！”
炮？
雷格猛的一驚，立馬高喊出來：
“快臥倒！”
轟隆隆隆——！
密集的炮火如雨點般砸落，每一顆都與普通的鐵球不同，落地便引發了強烈的爆炸，足以摧毀本就地基不穩的建築。
李草提前就將雷格帶進了地勢凹陷處，後者卻揚起頭來，猛的看了一眼直播介面。
這一輪炮擊，可是有近一半的畫面裡都能看見火焰。
“什……”
這分屏畫面，可是足足有三十多個，而且位處寂臨城不同地區，相隔並不近。
是要有多少艘船，才能一輪炮擊就覆蓋這麼廣的範圍？
“所有單位，就近隱蔽！條件允許的前提下，再儘可能保護寂臨城民眾！”
剛把這個訊息傳遞出去，夜空中又響起了第二輪炮擊。
李草重新將雷格按了回去，但他聽出來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次的炮擊聲，是從城市的另一面傳來的。
和之前那輪的方向相反。
炮火再次如雨落下，這回落地後不再是爆炸，而是一根根金屬樁，短暫停頓後綻放出大量的雷電，將火光中又染得一片金黃。
重新抬起頭的雷格和李草一樣的表情注視遠處，光芒在他們臉上映得一閃一閃。
此時，雷格的私聊提示響了。
沒什麼猶豫的開啟，雖然已經猜到一半，但裡面是關於現狀的完整答案。
李微娜：“雷格指揮官，寂臨城周邊海域出現了大量戰艦，總計數量恐怕超過五百，舉的是埃爾諾拉和貝武夫的旗幟！還有，西邊光月騎士的艦船一百多艘正在靠近！”
李草拉起目光，摘下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這可不是小數目，恐怕是這三個國家的主力艦隊吧，我覺得僅憑我們，應該不至於讓他們這麼大動干戈。”
雷格在原地微微打了個寒顫。
從李草的聯系人那裡已經得知，埃爾諾拉、貝武夫和終焉達成了某種協議，企圖在寂臨城再度引發世界末日。
這些炮彈會摧毀城市，但恐怕分毫無法傷及那些高位存在。
如果目標不是正在交戰中的神靈，也不是新人類的話……
他們，是打算將寂臨城的八十萬人口……
屠城嗎。
從第一輪的炮火襲擊裡，就已經看到有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倖存者營地，在火光中消失殆盡。
雷格突然對這個世界感到無比陌生。
這些神國，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而且，最根本的，最讓他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引發末日？
私聊提示又響了。
李微娜：“等等，我發現一個最新情況，貝武夫向埃爾諾拉的艦隊開戰了！但他們同時沒有放棄向寂臨城發射炮彈！埃爾諾拉那邊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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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目光，雷格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呵。”
他聳拉著手臂提著劍，突然冷笑了一聲。
埃爾諾拉和貝武夫都有著各自的神國，存在與世界分割的能力，就算世界毀滅了也影響不到他們，遭殃的只不過是永寂海上所有的地窟舊民，以及漂洋過海的三十多億新人類而已。
如果不能阻止末日的發生，身處永寂海上、無家可歸的新人類同樣會為這個世界陪葬。
過去已經從海肯被趕了出來，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恐怕也不會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既然如此。
那要做的事情，唯獨只有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