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帽老祖？”我愕然道。
雖然口中這麼說，我當然知道這貨肯定就是當年的綠燕子了；不過這廝看起來又瘦又小又蒼老，怎麼也有六、七十歲的樣子……難道二十年前連續犯案數百起的時候，他已經四、五十歲？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得贊他一句：老當益壯。
可惜，只能用‘老當益壯’，不能說‘寶刀未老’，因為他那把‘刀’，已經斷在鞘裡好多年……
“臭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綠燕子笑罵道，“不過……老祖我喜歡，這樣吧，老祖今天心情好，決定收你為關門弟子，還不趕緊跪下磕頭？”
“你喜歡，我不喜歡。”我一口拒絕，“就你這口味，還想我拜你為師？沒得談！”
“年輕人就是不識好歹。”綠燕子搖了搖頭，轉換話題道：“老祖我隱居在這個地方也有些年頭了，能找上門來的人不多——你看起來既不像官差，也不像仇家，說吧，找我什麼事？”
嗯？這麼好說話？
我心中大喜，於是趕緊把協助萱姬跳天魔舞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你小子倒是老實。”綠燕子坐在牆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說道：“如果換一個人，肯定要遮遮掩掩，假假真真的裝神秘——好，好，看在你這麼乾脆利落的份上，只要你幫老祖我做一件事，我就答應你了。”
“不做。”我立馬搖頭。
開玩笑，這廝能有什麼好事做？搞不好要我去偷王妃的褻衣什麼的，萬一他的目標不是王妃，而是隔壁阿婆……那就更不好下手了不是？
“唉，年輕人毛毛躁躁的可不好。”綠燕子嘆氣道，“你先聽我說完——老祖我當年的事蹟，你想必也是知道的。正所謂‘往日風光今時衰’，我現在的日子你也看到了，只能寫一個慘字，也算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居然想用同情心攻勢？
你別說，看他那副樣子，心底多少有些惻隱。
“你還是直接說重點吧。”我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趕緊打斷他的嗟嘆。
“重點是，老祖我很想彌補一下當年犯的錯。”綠燕子身形一晃，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
他遞給我一本書。
開啟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名字、地址和日期。
“這是……”我剛開始看不明白，但隨即發覺，書上的名字全是女子名，甚至有很多王李氏、張馬氏之類一看就知道是已婚婦人的稱呼。
莫非，這些都是綠燕子當年犯案的受害者？
“你沒猜錯。”綠燕子道，“這些都是老祖我當年禍害過的大姑娘，小媳婦。”
靠，小爺我的心思就這麼好猜？
“那你是想讓我去找她們？”我隨手翻了幾頁，感覺眼快要花了。“我可沒這麼大能耐”
看都能看花眼，何況逐個去找？
“你自然不行，可你背後的人有本事啊。”綠燕子道，“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查一查這些女子中，有誰在這個日期往後十個月內生孩子……”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後人？”我盯著綠燕子好一會，才搖頭道：“這件事……我不會幫你。”
“你不幫我不要緊，你背後那個少爺肯定會答應的。”綠燕子急切道。
“他答應，我不答應。”我咬牙道。
“為什麼？”綠燕子問。
“因為……”我將書往綠燕子臉上用力一甩，“小爺我不想做你的幫兇！”
啪。
書並沒有摔在綠燕子臉上，而是在距離綠燕子臉皮還有半寸的時候，被一隻手抓住了。
綠燕子的手！
書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張陰沉而險惡的臉孔。
“小夥子，老祖我這次又不是去害人，只是想找出自己的子女，再好好補償他們，這你都不肯答應？”綠燕子緩緩道。
看他那樣子，我心底不禁一陣發毛。
雖然這廝看著不起眼，但他的武功修為絕對比我高出好幾個檔次。
我這麼得罪他，是不是有點作死？
但人活著，就得有一口氣——原本我只是把綠燕子當年犯的案子當成一個故事來聽，笑笑也就算了；可當我看過那本堪稱是綠燕子犯案記錄的書之後，心裡突然冒起一股無名火。
那一個個名字，一行行地址，一排排日期……背後得埋藏著多少人的淚水？
雖然這些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但還是那句話……
人活著，就得有一口氣！
我沒有再看綠燕子一看，抬腿便走。
“看來，老祖我歸隱江湖太久，已經沒人記得我當年頂著幾百萬兩白銀的懸賞，是怎麼活下來的了。”綠燕子尖銳的聲音在我腦後響起。
我全身汗毛倒豎，雞皮疙瘩一粒一粒炸開。
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在我心底蔓延。
回頭一看，只見綠燕子身後黑煙瀰漫，竟然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個巨大的人形影子。
巨影無聲咆哮，一雙霧氣形成的手臂長達數丈，朝我狠狠抓來。
這是什麼鬼功法？
我慌忙就地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左臂的抓握——但這雙手臂何其巨大？我一個趔趄，還是被右臂橫向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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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撞在我身上，輕輕散開。
沒傷害？
我原本以為這些煙霧暗藏罡勁，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難道是毒煙？
正當我急急屏住呼吸的時候，突然一個乾枯巴掌用力按在我心口之上，內勁洶湧而出，直接把我震飛。
我人還在半空，便噗的噴出一口鮮血，再重重跌落地面，感覺屁股都要摔成八瓣了。
黑煙鋪天蓋地而來，已經將我完全籠罩。
“年輕人，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突然要跟自己過不去。”煙霧中，綠燕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也不像那種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為什麼非要搞砸一件對大家都好處的事情？”
“因為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條界線，這條線，是絕對不能踩的！”我吐出口中殘餘的血痰。
“哦？做人有界線是好事……”綠燕子的臉在黑煙中若隱若現，“既然這樣……那你就守著自己的底線去死吧！”
黑煙翻湧，一股比剛才那掌力量更強，速度更快的氣勁轟然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