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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堯舜禹周

堯、舜、禹、周、大明!

對聯還可以這樣寫?

所有人都是如痴如呆了!

“帝居九重高,禹服周疆生紫極。

皇圖千載永,堯天舜日啟大明。”

帝居,實乃雙關妙語,既指皇帝居所乾清宮,又指率土之濱莫非王土。

皇圖,當然是指大明版圖,泛指影響所至。

此時我大中華上下均以自己為世界中心,且以此為榮為傲,其餘地方不是東夷,西夷就是南蠻、北寒之地,唯我大中華乃是中原之地,天朝之國也。

這絕對不是自吹,當時的大明貿易量佔世界的五成以上,有最成熟的封建制度,最大最富庶的城市,萬國來朝,無數人嚮往之地。

元朝時的馬可波羅就曾感慨過“中華帝國的土財主所過的生活,比歐洲一些國王都要好上無數倍。”

大明士子百官的自豪感比之後世自稱山巔之城,上帝選民的國家要強得多。

從以上的意義去看,帝居對皇圖,這是多麼宏偉的構思?

這不由得讓人想起《過秦論》裡的句子:

“秦……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併吞八荒之心……”

九重高,這更進一步證明了之前的猜想,九重之高,地位之極,唯大帝方配得上此稱號,自古能讓人稱為大帝者幾希?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本朝太祖,多乎哉,不多也!

大帝的共同特點就是內修政治,外滅強敵,疆域無垠,萬國來朝,雖有點窮兵黷武的味道,可為什麼這麼提氣呢!

千載永,這雖然看起來是一個美好的祝福,可這是所有帝王努力的方向,也是文武百官為之奮鬥的目標,這寓意絕非虛泛。

禹服,大禹治水,理順了滅世大洪水,有大功德於天下,於是乃得國,與咱們大明一樣,得國之正,史書贊之不絕。而這個“服”字,並非指服裝,而是指大禹定九州之功也。

周疆,周八百年天下乃是有正史記錄以來國祚最久之王朝,且孔聖便是出生在那個年代,是天下讀書人心心念念最好的朝代。

“這不對啊!從來只聽說過堯舜禹湯,現在怎麼就成了堯舜禹周,狀元郎,你弄錯了,現在改回去還來得及!”

先前那位作“遠看象是門,近看還是門……”的“儒將”威遠侯大聲“好心提醒”道。

之前他的大作被人嘲笑,現在感覺自己總算是扳回了一局,看看,狀元郎的毛病本侯都能指點出來,可見本侯的學問猶在狀元之上啊,你們這些不識貨的還要恥笑我的傢伙該閉嘴了吧?

眾文官正搖頭晃腦地品評如此妙聯,突然被人打斷,頓時如同吞了一隻蒼蠅般噁心,值班御史大怒道:

“威遠侯殿前失儀,胡言亂語,嚴重擾亂朝會秩序,按照朝會制度,散朝後留下聽參!”

“我……”威遠侯大怒,老子好心指出錯處不行啊?這你嬢的還有沒有天理文理!

“再敢喧囂亂吠,大漢將軍打出朝堂!”值班御史怒瞪了回去。

太過份了,這是把老了比作是狗子麼!威遠侯還要多說,已被身邊的老夥計永春侯死死捂住了嘴。

永春侯在他耳邊惡狠狠地罵道:“你他嬢的作死咩!人家文官都沒一人說話,就你能!人家三元及第的狀元郎還不如你?靠……別是家裡婆娘天天誇你‘儒將’,你便當真了吧?”

威遠侯又是驚奇又是疑惑地打掉永春侯的手掌,怒道:

“咦,這你都知道?老實交待,你和我家那母老虎是什麼關係?”

永春侯無語,看著值班御史,你還是把這貨打出朝堂吧,老子不認識他。

按理說堯舜禹湯,方唐鏡這副對聯裡偏偏就沒有湯,而是用周取代之?

這就是方唐鏡的聰明之處,周相比於湯,更能激起讀書人治國平天下的理想抱負。

畢竟孔聖便是生於周代,一生為了天下大同而奔走奮鬥,天下讀書人莫不恨自己沒能生在那個年代,成為孔聖門下追隨一生啊!

可以這麼說,每個讀書人心裡都有一個聖人夢,若當年是自己追隨孔聖,現在天下早就大治了,完全沒有顏回子路他們什麼事,自己現在至少也是亞聖了吧?

再者說,商湯出了一個有名的暴君桀紂,拉低了商的弊格,與夏周完全不在一個檔次,此時凡是讀過書的,都默默道了一聲,替換得實在太妙了,簡直是妙到毫巔!

堯天舜日,這個自不必多說,堯舜乃是聖君,天不出聖君,萬古如黑夜,這二位聖君已經是神聖和大治的象徵,此中意義,包含著多少期盼?光是想想,就讓人眼眶溼潤啊。

生紫極,這個詞當然是指我大明國運蒸蒸日上,正是奮發有為之時。

啟大明,這又是雙關妙語,一指大明美好的前景光明無比,二指大明驅逐韃虜,承前啟後。呼應開頭的雙關語,全始全終。

“帝居九重高,禹服周疆生紫極。

皇圖千載永,堯天舜日啟大明。“

全聯二十四字,看似平淡無奇,可再一回首,便能覺出字字珠璣,千金不易,精絕到了極至。最絕的就是把大明與堯舜禹周並列,寓意之殷切美好已難以用語言形容。

許多朝臣默默念著,都是流出淚來。

“禹服周疆,堯天舜日”,我的三皇五帝,我的孔聖,我的理想,我的大明夢……

除了多數武官勳貴和一些沒心沒肺的人,所有人都在默默流淚,其中又以劉次輔為最。

只不過別人是感動,劉次輔則是悲作逆流成河。

劉次輔此時整個人都是不好的。

心裡苦啊,可是說不出,一張臉皺成了苦瓜。

心裡痛啊,也是說不出,渾身不停地抽搐。

三個多月,一百多個日日夜夜的搜腸刮肚夙夜不眠,頭髮都撓禿了一大半,只為今日!

原以為可以一鳴驚人,再創輝煌來著的,殊不料,殊不料斜次裡殺出一個狀元郎!

天意乎?

你這樣寫法,讓別人以後還要不要愉快地寫對聯了?

我要愉快……可為什麼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何必呢!何苦呢!

最諷刺的是,這副對聯還是自己逼著狀元郎寫就的。

這簡直是雞蛋碰瓷石頭——心碎得一塌糊塗。

偏偏這個時候,萬安老賊又來捅刀了。

萬首輔對萬化皇帝道:“臣以為,此聯實是乾清門不二之選,天下再無更合適之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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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皇帝自然是要給自己老師一些臉面的,成化皇帝問劉珝道:

“先生以為如何?”

劉珝摸著胸口,這地方好痛,深吸了一口氣,強硬地說道:

“狀元郎所作,實乃聯中狀元也。”

話風一轉,劉次輔又恬著臉道:

“當然,臣所作也可以掛別的地方的,比如乾清宮交泰殿裡什麼的,陛下隨意就是。”

所有人都是老臉一抽。

劉吉劉閣老更是心裡大罵劉珝臭不要臉,死都要搶戲:

拾人牙惠,你能不能有點創新精神?

禮部尚書周洪謨黑著臉道:

“諸位,請不要忘了,現在還是國家掄才大典時刻,現在進行下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