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一福壓百禍
世界上的事，大致可以分為兩種，一是關你屁事，一是關我屁事。
林仁老來孤單，膝下沒有子孫環繞，說起來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呃不，是一大痛苦。只是，武達那忍不住挑動的眉毛，實在是讓人看不出來有一絲痛苦的模樣。
“哎呀，你壞死了！人家跟你訴苦，你倒好，就知道看我爸的笑話！他也是你爸，好不好？”
武達當即表示，俺一個窮小子，可不敢高攀。他要是真把我當半個兒子，還會一直不鬆口，不同意咱們趕緊把證領了，免得自己不上不下地苦熬？
什麼叫不上不下？嘿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我爸要是同意了，你拿什麼娶我？先說好，我想留在帝都陪爸媽。哥哥都不在身邊，他們很孤單，我也不捨得離開他們。”
“不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走。你嫁了我，就得隨我到桃源村住。那裡山好水好人更好，有益於繁衍生息。我爸媽還在村裡，就不管不顧了？”
別看武達說的義正辭嚴，林詩瀅區區一個香吻，就讓他棄械投降了：“爸媽住鄉下也膩了，早就想到偉大祖國的心臟來看看，哪怕就是住這兒也行。”
“好啊好啊。”林詩瀅興奮地抱著武達的胳膊，使勁搖晃，“你爸你媽來了，就住在我家，還能和我爸我媽嘮嘮嗑，釣釣魚……”
“什麼你的我的，那是咱爸咱媽！以後你就這麼說，咱爸咱媽來了，和咱爸咱媽嘮嗑、釣魚……嘿，怎麼這麼彆扭？”
武達也覺得有點問題，稱呼其實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你讓一個老農跟高管談什麼？談村頭的老母豬下了幾個豬崽，還是談尼克松訪華的意義？那根本就聊不到一塊兒呀！
等等，瀅瀅剛才好像說了，住在林家？這算什麼？自己帶著爸媽倒插門？雖然聽說贅婿是個很有錢途的職業，可依老爸那火爆的小脾氣，非打斷自己的狗腿不可。
“不行，堅決不行！”武達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把林詩瀅湊過來的臉扭向一邊，“好漢住口！別想著用小恩小惠腐蝕我，說不行就不行。”
林詩瀅悻悻地收回自己的紅唇：“你不喜歡我了？你一定是想你的秀芹妹子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雖然在不經意間，偶爾也會想起李老師，和他的女兒。但天地良心，武達絕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可能會春夢了無痕。
多大歲數了，還想像年輕人一樣，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還要不要點兒臉了？
為了不讓碗裡的也飛了，武達趕緊賭咒發誓，如果有半點企圖享齊人之福的想法，就讓自己不得好死，生兒子沒那啥。
女人嘛，最捨不得愛人和兒子吃虧。林詩瀅當即表示，自己也不是醋罈子，只要武達能保證一輩子愛她和將來的孩子們。
武達還真沒有那麼大的野望，有一個知冷知熱的老婆就行了，要那麼多幹嘛？瞭解一下，古代的皇帝都是怎麼死的？
“李秀芹上大三了吧？”
“嗯。小丫頭學習挺好，聽說又得了獎學金。”
“畢業了，就可以嫁人了吧？”
“好像不畢業就行吧？我沒注意過。”
正在想著去哪個地方搞塊地皮，建個新房的武達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根本就沒注意到，已經逐漸落入了別人的圈套。
“想不想等她畢業了，就娶她啊？”
有殺氣！
後知後覺的武達立刻從霸道總裁變身二哈：“瞎說什麼呢？我這正想事兒呢，別鬧。”
林詩瀅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開玩笑總有個度，再鬧下去，就不好了。
“想什麼好事兒呢？”
“我想買塊地，建一個大宅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你覺得怎麼樣?”
“帝都可沒有海。你別看什剎海、後海名字叫海，其實就是個大點的池塘。”
“這是詩情畫意，你不懂。我就問你，你想住在什麼地方？只要是錢能買到的，都不是事兒。”
錢能買的東西很多，但絕不包括那幾個“海”。林詩瀅也只當武達是在開玩笑。
因為按照帝都目前的地價，隨隨便便一畝荒地都要上百萬。就武達那點家底兒，想買畝地都難，更不要說還有建房子的費用了。
誰知道，武達一聽說中官墳的地可以論畝買的時候，兩眼放光，連喊“發財了，發財了”，好像中了邪一樣，非要林詩瀅領著到這個地方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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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官墳那地方，林詩瀅倒是知道。
明清時期，年老體衰或是在宮鬥中失勢的太監，往往都會被逐出內府，在這一塊兒結伴而居。死了，隨便找個亂葬崗一扔了事。中官墳的名稱，也就由此而來。
埋死太監的地界，自然不會是什麼得風得水、風景秀麗的地方。當太監已經夠慘的了，貧病交加、窮困潦倒而死的太監，那就更是人間慘劇，使人不忍直視。
最愛絮叨“我爺爺小的時候”的老帝都人，也不願意談起這個地方。一來沒有什麼好說的，既不可能有什麼秘史豔史，也不可能在某個太監的墳裡挖出來金銀財寶。沒有爽點，誰願意聽你說幾個老太監的悲慘人生？
二來嫌晦氣。這個不用多說，大家都想過好日子，提那糟心的事兒幹嘛？
一來二去，哪怕是毗鄰幾所著名的高等學府，哪怕是國家在1985年的時候，就有建立了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的規劃，大家的反應也是很冷淡。
我有好好的單位房或者是大雜院住著，吃飽了撐的去那個地方?不去！愛誰去誰去，我是不去。
眼前的中官墳，毫無後世的高新企業林立，都市麗人爭奇鬥豔的高大上。說不好聽一點，就是個買賣破舊二手電腦，修理大哥大的集貿市場。
說好聽點就叫高新技術人才，說不好聽的，就是一堆淘換破爛的。潘家園淘換一番，說不定還能得著什麼好玩意兒。
這地方，嗨，一言難盡喲！
也許是林詩瀅的錯覺，總感覺武達的表現不太正常。越破舊他越高興，秩序越亂他越開心。哪怕是一位買了一個開不了機的大哥大的顧客，在跟黑心的老闆爭吵，他都站在旁邊笑眯眯地看上半天。
這地方邪性啊！
林詩瀅發出感嘆。
這地方太好了啊！以後，咱們的新家就安在這兒了！
“不行！堅決不行！”林詩瀅指指那些猥瑣的商販，和那些鬼鬼祟祟的顧客，“你看看，這裡面有好人嗎？就算咱們不在乎，也得為將來的孩子著想，找個有福氣的地方住。”
“故宮有福氣，你能住嗎？”
“你……”看著不講理的武達，林詩瀅更覺得這個地方太邪性了。
寬厚、豁達的武達哪兒去了？難道是碰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嗎？
抬槓解決不了問題，只會把矛盾激化。萬一把孩兒他媽氣跑了，那樂子就鬧大發了。
可是武達又不能說，我是來自獵戶座的都敏俊兮，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個地方很快就會值錢，值老鼻子錢了吧！
如果能在這地方混個百八十畝地，只要孩子不作死，足夠他躺贏一輩子。
武達想了想，覺得用另外一種解釋比較妥當：“鬼神之說，本來就是沒影兒的事兒。所謂的氣運，更是摸不著想不明白的東西。就算都是真的，以咱們國家蒸蒸日上的國運，難道還鎮不住幾個前朝的死太監？一福壓百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