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三喜臨門（上）
自從老爹老媽堅持，把兩隻昂首挺胸、器宇軒昂、嘚瑟得好像鳳凰一般的大公雞送到林家做為見面禮，喜期一下子就近了。
按林老爺子的意思，在自家大院，擺幾桌酒席，招待一下親朋好友，自己家樂呵一下就得了。
按林仁的意思，自己好歹也是場面人，不找個高檔酒店弄他個百十桌，幾十輛豪車把馬路一佔，一會兒擺成個“人”字，一會兒擺成個“一”字，不足以顯示一下自己家的氣派。
按武達老爹的意思，你們家弄那麼排場，到底是嫁女兒還是我兒子倒插門了？就在俺們這四合院，弄幾桌算了。
反正，俺們在帝都也沒什麼親戚，反正，還要回家再擺一回酒席。
老爹想的是，在帝都應付一下得了，咱們的根據地在魚梁，在桃源。那個誰不說了嗎，富貴了就得回鄉，要不然就像穿上好衣服在夜裡瞎逛，沒人知道啊！
很簡單的一件事，很美好的一件事，因為各有各的算盤，而蒙上了一層陰影。
本來就沒什麼共同語言的林仁和武達老爹，更是像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鬥雞一樣，一個說“小農意識”，一個說罵“貪官做派”。
武達也沒辦法，都是長輩，也各有各的說辭和道理。你敢罵誰，你敢幫誰，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兒。
得，咱都聽，好不好？
12月31日，上午，招待親戚和老爺子的幾位夠分量的朋友。
下午，招待小一輩的親戚和本院的朋友。
因為都是女方的親戚朋友，按理說武達可以不出現，但老爺子和林詩瀅堅持認為，這是武達結識林家班底，正式出場的最好時機。以後辦起事兒來方便，也免得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己人掐了起來。
於是乎，武達就像一隻笑容可掬的招財貓，不斷地拱手作揖，不斷地認長輩、平輩、晚輩。從早笑到晚，從上午直到深夜。
這林家的親戚朋友是真多啊！
廚師都累趴下了，換了好幾個，依然有層出不窮的人加入到吃飯的大軍中。
直到所有的客人都走了，武達和林詩瀅的一幫子悲慘地淪為服務員的兄弟和表兄弟們，才得空喘口氣。
武達也算是真正見識了傳說中的流水席。菜是流水似的上，人是流水似的來。吃完了一波，客人拱個手道一聲恭喜就走人，免得影響下一波的人。
早知道這麼累，咱直接安排個飯店不好嗎？
沒想到，那些累得跟三孫子似的傢伙，居然集體搖頭。
有個年長點兒的就說：“你不懂！飯店的飯再香，也不如到家裡來。”
也對。
飯店是招待客人的，只有親戚朋友才會邀請到家裡來。也許飯菜不那麼可口，也許家人都會很忙碌，但要的不就是這個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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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劃分三六九等、親疏遠近的嫌疑，但應對不同的人，還真得有點區別。
別的不說，就那些在西山飯店門口排隊，揮舞著份子錢的人，你要是讓他們去自己家吃飯，人家一定會說“真摳門”，一定會擔心吃不夠本。
當然，也不全是空調廠所謂的同事和賈天亮那幫窮鬼，還有桃源公司駐帝都銷售部的人。
空調廠來的都是管理層，應付人情的，份子錢按行情。
雖然平時沒打多少交道，但堂堂副總結婚，空調廠不來個幾桌捧個人場，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賈天亮和他的小夥伴們，原本不想來，因為沒錢，也懶得玩那些虛頭巴腦的事兒。趁著陽曆新年的假期，好好睡一覺，不香嗎？
奈何小七那個“馬屁精”百般慫恿，說什麼老闆對咱們不錯，他結婚咱們必須去。要不然以後不好做人，老闆娘也會生氣，以後再想多報幾盒煙錢的賬可就難了。
賈天亮幾個人覺得，老闆對他們可能不錯，但對小七那是更不錯。薪水高一倍，還弄個單獨的套間住著。難道是，他跟老闆玩潛規則了？
這些人算是另一桌。
桃源公司帝都銷售部的人，情況又不一樣。除了新招的，幾個頭頭都是魚梁縣出來的老人兒，對武達那叫一個崇拜！
不客氣地說，如果沒有武達，這幾個人別說在帝都人模狗樣的了，在魚梁縣只怕也是神憎鬼厭的貨色。有些說不定已經進了苦窯，回爐再造了。
那紅包給得，那叫一個厚！
你按一個月的工資湊份子，我就按兩個月的。要不然，顯得你跟武哥多親近似的，以後這公司裡我還怎麼待下去？
這些人來，還算是武達意料之中。
空調廠的人，是他請婚假的時候，說漏了嘴的。
人家問，為什麼要請假呀，咱們公司可離不了你的研發工作啊。
哦，結婚啊。
那成，到時候可要賞個喜酒喝喲。
就這麼著，空調廠的領導們，算是預訂了兩三桌。
賈天亮他們，是為了讓他們來改善伙食。免得一天到晚的悶在屋子裡，悶出病來。
也就銷售部的老鄉，是他特意叫的——沒幾個家鄉人幫忙，這婚結的，總感覺差點意思。
那些林家的稍遠一點的親朋好友，就是自己來的了。
還有那些媒體的照過幾次面的，也有聞風而來的。
還有很多說不出名堂的人，也都亂七八糟地來了。
來就來吧，還都要給個份子錢，說是要是“沾點喜氣”。
老子結婚，你想沾什麼喜氣？想來個二婚？
人可以進去，多少都行，咱不是那管不起飯的人，向林家學習，流水席擺起來。
份子錢不能要，不管是誰的，你就是天王老子，說破大天去，這錢也不能要。
這時候，就看出差距了。
應付人情來的，稍一推讓，就把紅包收回去了，心裡也許還會暗暗高興可以白吃一頓。
有實在不好意思的再三強調沒這個規矩，也被武達一句“俺們老家的規矩就這樣”給應付過去了。
也有愣頭青油鹽不進的，就像這個一直試圖用高高的毛衣領子遮住脖子上的刺青的彪子。
“不行！別人的紅包可以不要，我的，您必須得收！”
武達已經挺長時間沒見過，敢跟自己耍混的人了：“咋啦？你小子是活膩歪了吧？這才吃幾天飽飯，就把錢不當錢了？”
“今兒個，這紅包送不出去，我老婆非得跟我離了不可。武哥，您不能自己結婚了，就把我的一家子給拆散了吧！”
“滾一邊去。你老婆在風扇廠裡做質檢吧，她只要敢跟你離，我回頭就開除了她，再給你介紹個好的。咱們桃源公司的人，還怕找不著老婆？”
彪子也沒那麼彪，不敢真把武達的話當真。
因為武達又說話了：“因為咱們廠裡的人多，我沒法都請著。只能安排竇廠長，在咱們食堂，今天來頓好的。大魚大肉、好酒好菜，管飽！還不趕緊，讓你老婆帶著家裡人都去吃去？”
“家裡人也能去嗎？”
“廢話！家屬就不是咱們廠裡的人了？要沒有大家的支援，我武達能有今天？但有一條，吃是隨便吃，可不能往家拿。”
“您放心！在咱們廠裡，誰敢不聽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