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思之一也（18）
特殊事件調查所長官對於很多人而言或許是個很有吸引力的位置，但對於楚雲修而言，是雞肋，也是燙手的山芋。
楚雲修任職不僅沒有好處還會引起隱世家族中那些排斥異族，冥頑不靈的老頭們的忌憚。
想到這，聞一舟就苦笑一聲，如果不是那些老家夥的忌憚，他也沒機會待在這師弟身邊，更輪不到他到這裡做“臥底”。
其實，特殊事件調查所存在已有百年，一直秘而不發，只是單純同掌權者合作，即使到了現在，也依然是這種模式。
跟從前不同的是，如今的事務所，被納入了政府部門，而他們在各級機關的掩護下，頂著執法人員的名義，秘密調查處理著一些靈異、獵奇、完全超脫人類認知，匪夷所思的事件。
這種事件往往是妖、鬼、靈作祟，人類插手不得，就像那群老家夥所說的，異事就該有這些異類來查。
只是說歸說，那群老家夥也不敢把真正把自己的安危交到這些“異類”手中，於是，這個調查所的長官之位就十分重要了。
地宮向來排斥人類，靈應宮又隱世不出，所以調查所一直由人類和入世的妖類共同掌管。
百年來，已經換過無數名字的調查所讓知曉非人物種存在的人類，從最初的忌憚，逐漸轉為接受。
到了當世，科技發展到如今的地步，人類能自主處理的事情更多了，調查所便只單純的處理那些非人所為的事件，人類同妖類的關係也漸漸好轉。
只不久之前，聞一舟和楚雲修的師父連同掌管調查所的人類長官雙雙橫死，這讓兩族的關係瞬間緊張起來。
本來調查所的任命就是萬眾矚目，可偏偏此次接手調查所的妖類長官卻是妖類之主，如此，那些一向排斥異族的老家夥們便跳了出來，嘀嘀咕咕的沒完沒了。
若不是隱世族那位掌權者一力推薦，力排眾議，這事絕對落不到楚雲修手中。
當然，如果不是調查他們師父的橫死原因，他家討厭紛爭的師弟楚雲修對這位子可是嗤之以鼻來著。
只眼下，妖類長官已經入職，那位由隱世家那位掌權者直接任命的人類長官至今沒有露面。
也因此，調查所內人員的安排便由楚雲修直接安排，楚雲修個性乖戾，不喜為人所控，那些老頭想插些人手也是困難重重。
如若不然，也不至於把對隱士族相當重要的聞一舟塞進來。
好在調查所內都是可以信賴的人，如若不然，楚雲修的位置就太過被動了，長長地嘆了一聲，聞一舟推開眼前的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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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頤和墓園內被多人稱為小混蛋的寧清，終於掙開了素雅靈力的壓制，而身體檢查也在寧清的寧死不屈和不斷抗拒中結束了，
素雅撇著嘴十分委屈地看著寧清。
只不過寧清的視線從不在她這裡，倒是做了一番表情給“瞎子”看，素雅翻了個白眼，拉開椅子做了上去。
一室的靜默中，素雅看著梗著脖子不說話的某人，忍不住眼皮一跳，覺得這小女鬼梗著脖子的樣子有點眼熟，像極了自家師父養的那只龜毛的小奶貓。
想到被小奶貓折磨的日常，素雅抖了抖，“好啦，好啦，你恢復的不錯，只是滅魂陣讓你的魂魄受損嚴重，須以溫養為主，儘量不要使用術法。”
“嗯。”寧清點頭應了，見素雅似乎恢復正常，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道：“能不能告訴我，無根之魂是什麼東西嗎？”
素雅一聽，頓時愣了，“你不知道？”
“是啊。”
素雅聞言，神色卻變得嚴肅起來，走到寧清跟前，將手放在寧清額上，閉眼。
額上的暖意，如同溫熱的水，緩緩流遍全身，寧清知道這是素雅在探知她的魂體情況，也沒有去抗拒這種力量。
許久之後，素雅後退一步，站在寧清跟前一臉正色地問道：“你...是沒有記憶嗎？”
“是。”
“........”素雅的表情晦澀難明，寧清略有不安，“有什麼問題嗎？”
“...其實也不算啦，只有生前犯下大錯的人類，化魂之後會被地宮審判司強制洗去記憶，無根之魂的是自行剝離魂魄，根本沒有失憶的可能，你這狀況還真蠻奇葩的......”
素雅說著就忍不住皺起了眉，一絲疑惑在面上閃現，在寧清的視線轉過來時，萌萌的兔妖醫師又掛上了標誌性的甜笑。
“哈？”寧清壓根沒有看到素雅臉上的表情，卻憋了滿肚子的疑惑。
素雅託著下巴想了想，半晌之後，才繼續解釋，“這麼說吧，你知道魂靈的由來嗎？“
寧清點頭，這一點周爺爺跟她詳細說過。
“人類死後，魂魄同肉身被強制剝離，化作魂靈，也就是我們平時所稱的鬼，而無根之魂卻是自行剝離魂魄的，說白了，無根之魂之所以不受地宮管轄，便是因為，他們的肉身一息尚存，壓根不需要地宮供給。”
“不過能夠做到自行剝離魂魄的便只修行之人，普通人壓根沒有這個能力。”素雅道。
“呃......修行之人？”寧清完全是一頭霧水，關於人類修行一事，她只聽墓園裡那位中度中二病患者小夥伴張人傑說過，但現世似乎是沒有的。
至少，張人傑給她講過那些故事之後，墓園眾人擔心寧清被誤導，會悄悄過來重新給她普及各種常識，而那些常識之中，根本沒有人類修行者存在的痕跡。
似是看出了寧清的疑惑，素雅解釋，“啊，不一樣，現實是人類想要修行並沒有那麼容易，尤其是當代科技發展到這種地步，修煉者早就不存在了，而且沒有人帶路，普通人連修煉的門都入不了，不過，現在有沒有修行者的存在誰也拿不準。”
素雅瞥了眼正在思考的寧清，又想到地宮多年追殺的無根之魂，乾笑一聲，轉了話鋒，“其實說白了，無根之魂同普通鬼魂最大的區別便是肉身未死，且化魂便有修為，而普通鬼魂則需要修煉才行。”
“那妖類呢？”榕樹爺爺剝離魂靈到處亂竄，不也算無根之魂了嗎？
“妖類的魂體只是能暫時離開本體而已，若魂體於本體剝離時間過長，會發生不可逆轉的傷害，妖，無法成為鬼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肉身未死？我還活著？！？”寧清將素雅這亂糟糟的語言拼湊起來，如同一塊塊細小的沙礫慢慢堆積，湊成一小塊碎片一般，只是內容太少，一切尚未明朗。
“打住。”素雅看出寧清在想些什麼，揮手打斷了小女鬼的“奇思妙想”。在寧清略微失落的眼神中解釋道：
“魂魄自己去找身體這一點就是胡說八道，除非你自己想起來你的肉身在哪，不然倪永遠都會是這種狀態，不過也不用擔心，你的魂體其實還算健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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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話的時候，素雅自己都不太確定，寧清的狀態很奇怪，至少她離開師父單獨行醫之後沒有碰到過類似情況。
想了想，素雅才問道：“…呃...你這種狀況多久了？也不知道你的肉身是否完好......”
寧清茫然地搖搖頭，她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素雅挑挑眉，湊近寧清，細細打量一番後，煞有介事地下了定論，只是言語間還是有些含糊，“其實若是這麼說，你之前大概不是個普通人，就算不是...”說到一半，兔妖醫師眼珠一轉，繞開了沒說完的話“...至少也得是個修行者。”
“是嗎？”寧清喃喃自語，雖然奇怪，但也沒想太多。身份什麼的，沒有記憶瞎猜是不行的，眼下更重要的反而是那些失去的記憶。
素雅抬眼看了寧清一眼，眉頭微皺，似乎有什麼東西想不通一般，不過在當事人面前，作為一隻合格的醫師，素雅依然做到了不動聲色，在寧清反應過來之前轉移了話題。
“哦，對了，楚雲修那家夥讓我把這個帶給你，說是可以讓你暫時偽裝成人類的.......也可選擇要不要接受人類情緒的波動......嗯，我找一下啊......”說著，素雅便開啟手邊的小箱子翻找起來。
“啊？什麼？”寧清遠離人群已久，初聞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東西，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啊，是啊，你以為，楚雲修那只鐵公雞救你是為了做好事嗎？”素雅雪白的耳朵一抖，哼了一聲，見寧清似有懷疑之色露出，也知這姑娘初醒就遇到這事懷疑也是正常，雖然在心底暗罵楚雲修不靠譜，嘴裡還是為某人說了好話。
“那小子為人是很討厭沒錯，但他不會無緣無故害人......”想起這姑娘沒有記憶，素雅又罵了楚雲修一次。
“...那小子龜毛任性討人厭，挑剔可惡不要臉，卻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妖們都很敬重他，他若有心害你，也不會用迴天丹那麼珍貴的藥...呃...“素雅吐槽一時沒有剎住車，反應過來後就閉嘴不言。
“迴天丹？”寧清倒是很及時地抓住了字眼。
“啊，我說了什麼嗎？”素雅眨著水紅色的大眼睛，滿臉懵懂，一看就是敷衍，好在那個被她隨手丟進醫藥箱的東西找到了。
為了轉移寧清的視線，素雅迅速把翻出來的小玉扣塞到寧輕手裡，“找到了。”
涼涼的溫度瞬間吸引了寧清的注意，也暫時忘記了剛剛的話題，視線牢牢地定格在小玉扣之上。
小玉扣質地水潤，精緻漂亮，陽光下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流動，一看就是不是凡物，但寧清卻根本沒時間去欣賞小玉扣的精緻漂亮。
在她看到小玉扣的一瞬間，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心頭，腦海中似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卻又怎麼也抓不住，那股難以言狀的鈍痛如藤蔓一般，一寸寸在心上收緊......
“寧清，寧清，寧清，你怎麼啦？”寧清的變化自然瞞不過身為醫者的素雅，接連叫了幾聲後，這姑娘看上去竟有些失魂的樣子，不過她已經是魂兒，再失...恐怕要灰飛煙滅了。
“嗯？”寧清聽到聲音後，混沌無聲的雙眼才慢慢恢復亮光。
素雅沒有回應她，只是抓起寧清的手，將其放在自己的掌心，細細探了探，發現並沒有什麼問題，素雅這才嘆了口氣，“好在沒事，你眼下的狀況，絕對不是表面表面看上去的那樣，不管怎樣，還是小心點吧。”
“嗯，我明白，謝謝。”寧清壓下心中的疑問，笑了笑對素雅的善意表示感謝。
“哎，別，我這人最怕聽見謝字，你如果真要謝我，就讓我........”素雅臉上浮起了兩人初見時的微笑，寧清一抖迅速轉移了話題。
“嗯，這個東西怎麼用？”
“啊，這個啊......”素雅失望地撇撇嘴，“...楚雲修那家夥說只要給你，你就明白了。”
“哈？”寧清接過小玉扣摩挲一陣，那種莫名地熟悉感又一次湧了上來，她.......好像真的知道怎麼用。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研究下。”素雅看了眼腕間的手錶，將東西裝好，迅速離開了。
素雅的離開，寧清似乎沒有察覺，她正痴痴地看著掌心的那枚小玉扣，那種詭異的熟悉感如影隨形。
思索間，小玉扣似感應到什麼似的，泛著清幽的翠色光芒緩緩浮了起來，停在寧清的額前，在半空中緩慢的旋轉兩圈之後，沒入寧清光潔的額頭。
一股暖流的突然闖入讓寧清的意識彷佛浸在溫水中一般，從沒一會兒，竟然沉沉地睡了過去。
另一邊，寧清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光芒從額頭溢位，緩緩遍佈她全身，沒一會兒，翠色慾流暖光便將寧清整個人都包裹在內，看上去看上去像極了一枚發光的大雞蛋。
漆黑的房間內只剩那枚散發著翠色光芒的“大雞蛋”，不知過了多久，光芒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那枚碩大的翠色光球，像一塊風化的石頭，化作光斑在漆黑的夜裡一寸寸剝落，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