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一切都是生意。大家都可以談的。”範晉淡淡的說道。
兩人一番交談之後，焦點已經很清晰了。關鍵就在於這厘金局的利益之上。
雷豹看著範晉一副認真要談生意的樣子，心中卻是再次將範晉的危險性提高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範晉有錢，不可怕。
範晉在黑石鎮有權勢，這也不可怕。
範晉是玄士，而且玄技了得，這有點危險性，但是依然可控。
但是，範晉一個十六歲不到的少年人，居然能夠將生死的仇恨，藏於心底，不表露出來，這就讓人可怕了。
更讓雷豹感到恐怖的是，這個範晉，不僅能夠壓制住仇恨，毫無一點少年人的衝動與熱血，更能夠十分冷靜的和自己的敵人坐在一起談判。
這得需要多麼深沉的心機和自控能力，才能做的到。
所以，在某一瞬間，雷豹居然有那麼一點點後悔了。早知道就不幹那件事，順著以前，好好的維護大家相處愉快的關係，不是更好。
不過，雷豹到底是屍山血海裡面殺出來的將軍，又是大玄師，這一點點後悔之心，只是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看著面前，似乎已經全然不識的範晉，雷豹沉聲說道：“範晉，你膽量確實很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厘金局，我們是勢在必得的。”
範晉一愣，好似有點不敢相信，雷豹語氣之中的決然。“雷將軍，真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了？”
雷豹搖了搖頭，說道：“要麼你主動讓出來，要麼，殺掉你之後，再奪過來？你自己選擇？”
範晉嘴角一撇，不以為然的笑道：“將軍，你是殺不了我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再試一下。”
雖然剛剛的交手，範晉丹田之內的玄氣已經消耗了一大半。如果雷豹真的下定決心要殺掉他的話，範晉也支撐不了多久。
不過，範晉依然虛張聲勢的向雷豹挑釁。他在賭，賭雷豹不會再出手。
果然，雷豹搖了搖，說道：“你的身法，十分巧妙，我承認，我確實無法殺掉你。”
範晉沒想到，雷豹居然會坦陳自己能力不夠。這種坦然，讓範晉也是刮目相看。不管雷豹心機到底如何狠毒，但是其身上，的確很有一些軍人的坦蕩和率直。
“不過，你可以逃掉。但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還有你的那些生意呢？”雷豹淡然的說道，但是語氣之中的狠毒，卻是讓範晉忍不住心中一顫，剛剛對其的一點好感，立馬灰飛煙滅了。
不過，範晉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再是暴怒，再是叫囂，都沒有用，反而會加強對方的囂張氣焰。
所以，範晉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眼睛直盯著雷豹，語氣森然的說道：“雷將軍，你也有家人，你也有朋友，你也有事業吧。所以，大家，彼此彼此。”
雷豹也是愣了。他真沒有想到，範晉如此年少，居然有這種以牙還牙的狠勁，並且全然不理會他的威脅。
既然威脅沒有用。大家彼此彼此。那麼就只有老老實實的繼續談判了。
雷豹沉默了一下，還是說道：“厘金局，我一定要。”
範晉沒有再糾纏了，因為對於這一點，其實他早就已經有了明悟。
在仔細分析，知曉了雷豹他們必欲得之的利益，就是厘金局之後，範晉就知道，這個大蛋糕，他是必須要吐出去了。
要知道，在成國，是沒有什麼專業的徵稅機構的。
王庭的主要收入來源，除了一些專賣的物資之外，就是來自於下面各個府城固定攤牌的稅金。當然，府城的稅金來源，也是層層攤派到下級鄉鎮去的。
稅金的徵收，全來自於各地的基層官員，比如嗇夫。
所以，徵收起來，十分的困難。有些基層官員，為了完成這稅金攤派，想盡了辦法，受盡了苦難。比如，當初的撲街嗇夫白春山。
當然，也因為稅金是固定的，所以，這方面的收入並不太多。王庭的財政一直都不寬裕。
但是，這一點對於雷豹他們來說，並不是最根本的。
對於他們這一方勢力來說，更為要命的就是，這一種收入來源，也並沒有掌握到他們自己手上。
所有的稅金徵收，都是由各府府主辦理的。他們毫無例外，都屬於文官系統，都是丞相鄧禹的手下。
這就是矛盾焦點了。
大將軍侯天放與丞相鄧禹，軍政首腦之間爆發了激烈的衝突。軍隊系統擁有武力，而丞相系統，卻掌握了財政。
在不能採取激烈暴力手段的情況下，這種爭鬥，軍隊是十分吃虧的。
因為，他們的後勤物資供給，都被政府系統掌握在手裡。可謂是被人抓住了命門。
比如石梁府內，雖然雷豹軍威無敵，甚至都敢派軍隊包圍石樑府城，威逼章誠。
但是，也僅僅如此而已。
他是不敢真的發兵攻打府城的。
但反過來，章誠雖然被逼入了府城，但是憑藉著當地世家們的支援，他反而能夠後發制人。斷絕後軍的後勤物資，就是他的狠手。
也幸好，前段時間，雷豹找到了範晉給他幫辦後勤，這才讓他的大軍，能夠順利的支撐下去。
但是，不是每一支軍隊，都如同後軍一樣，找到範晉這種商人，自願幫辦後勤。
而雷豹當然也不願意，總是依仗他人。
更關鍵的是，大將軍身邊也有民政高人。
範晉在黑石鎮設立的厘金局，其功能，其收益，被大將軍一系知道之後，立馬就有人反應了過來。
“這個什麼厘金局，不就是擺脫現在軍隊系統被人制約的最好的東西麼？黑石鎮一地的厘金局都能夠有這麼大的收益，那麼，如果厘金局遍布整個成國呢？那是何等大的利益？”
有心之人，立馬粗略的算了一下。最後的結論，讓所有的人震驚了。
光是按照範晉現在，百分之一收稅的方法，其產生的利益，就足以供給大將軍麾下所有的軍隊了。
然後，有人立刻就提出了，如果是百分之二，百分之三，百分之十甚至以上呢？那利益豈不是更加的大？
於是，一個提案，立馬就擺放在大將軍面前。
那就是，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將這厘金局設立起來。
不過，光是這樣也就算了。
大將軍府要設立厘金局，那就讓他設立好了，和範晉無關。
反正範晉也不可能會追究他們盜版的罪行。
但是，偏偏以大將軍首席謀士歐先生為代表的智囊團們，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黑石鎮是成國境內最大的貿易市場之一，在那裡設立的厘金局，收穫也會很大。
於是，範晉就悲劇了。
因為現在黑石鎮已經有了一個厘金局，大將軍要佔這塊利益，那肯定是要將其奪過來的。
況且，設立厘金局，擺脫丞相府在財政方面的控制，這本來就是一個密謀的方案，要求絕對保密。不然，走漏了風聲，讓丞相府反應過來，肯定就沒那麼順利了。
在場的都是軍隊自己人，但是，範晉卻是外人，要洩密，肯定只有這個倒黴小子了。
於是，在歐先生的策劃之下，一份除掉範晉的計劃，就落到了雷豹的身上。
雷豹本來就不是一個重個人私情的人，自然沒有什麼異議。況且除掉了範晉，那他范家的家財，自然也就姓雷了。
於是，這就有了大金牙在李裕帳中，帶中軍軍士，欲除掉範晉的那一幕。
只不過，結果出乎了雷豹的意料之外，大戲演砸了，然後苦主上門了，談判開始了。
想通了這些之後，範晉當然知道，自己再強力反抗，再不願意讓出黑石鎮厘金局，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別看他和雷豹虛張聲勢的很厲害，但是如果真讓他和雷豹同歸於盡，卻是決計不可能的。
錢財是要賺的。但是親情，友情，更要保證。
否則的話，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呢？
現在的範晉，還真做不到為了財死。
“好。厘金局，我可以讓出來。”範晉沉默了很久之後，終於右拳狠狠一捶椅柄，沉聲的說道。那語氣之中的不甘心，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雷豹都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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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沒等雷豹說話，範晉繼續說道：“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雷豹也不意外，說道：“什麼條件，你說。”
範晉看了雷豹一眼，然後才說道：“第一，厘金局，我讓出來。厘金局收稅，我也不反對。不過，我範家的貨物，卻要免於徵稅。這是你們對我讓出厘金局的補償。”
說完之後，範晉雙眼炯炯的看著雷豹，眼神之中的決絕，讓雷豹不敢拒絕。
雷豹沉思了很久之後，才點頭說道：“好。這個條件我答應你。不過，僅限於你范家的貨物。”
範晉說道：“這個當然。”
雷豹說道：“那第二個條件呢？”
範晉於是接著說道：“第二個條件就是，我要成為軍隊的兵器供應商。以後，我範家兵器作坊出產的兵器，要能夠賣到軍隊去。”
末了，範晉又補了一句：“這是對我被刺殺的補償。”
這個問題，雷豹不敢直接答應，因為裡面涉及的東西太多了。
不過，思考了很久之後，雷豹還是說道：“我只能應承你，成為軍隊兵器商之一。具體如何進行，你要自己去和各軍主將去談，我不能給他們做主。不過，我的後軍，可以重點考慮你們。”
這個答案，也在範晉的意料之中。畢竟兵器供應是個複雜的生意，而且雷豹只是後軍主將，不能做大將軍的主。
所以，對於他的回答，範晉也表示接受。
“那好。咱們就一言為定。”
（PS：終於忙完一陣了。爭取明天開始，恢復每天兩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