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雀盟停住運轉了，每一個人都靜靜看著辜雀偉大的身軀，看著他如霜的白髮，筆直的背脊。
而辜雀的話只是剛剛開始而已，他看著眾人，慨然道：“或許這些事你們只是聽長輩說起過，或許你們甚至不相信其真實性，神雀盟是鮮血換來的，生命換來的。”
“我被囚修羅塔僥倖不死，悟出次元之道，打破壁壘，最終重新降臨世界。”
“而世界如何？永恆之陣破碎，宇宙大黑洞重新開啟，黑暗之主降臨，率領寰宇黑暗種族衝擊世界，光明幻滅，嶄新的厄難到來。”
“我於星空中屠殺黑暗騎士十餘萬，與黑暗之主論道千古，最後末世輪盤降臨，業障兵冢出世，黑暗徹底復甦，我們大千宇宙迎來了真正的黑暗時代。”
辜雀的身影穿透了星空的束縛，穿透了大域之間的壁壘，傳到了整個大千宇宙。
而大千宇宙之外無數的圍觀者依舊沉默，也似乎靜聽這一段往事。
辜雀道：“那時候，黑暗崛起，光明黯淡，兵馬元帥軒轅闊曾作出氣吞寰宇之大謀，要我們趁著黑暗的降臨，蠶食各大勢力，吞沒整個北域，於混亂之中崛起，於戰爭之中成長，最後一舉覆滅執法者聯盟，打敗黑暗勢力，完成一統大千宇宙之壯舉，開六十萬年之先河，創神雀盟萬古霸業。”
“此計詳細，厚重，可實施性強，各個點皆有所針對，倘若實施，則有把握完成。”
“面對如此誘惑，最終我們共同決定放棄這個計劃，因為這個計劃會讓我們得到天下，卻也會讓我們失去自己。”
“神雀盟從成立到站立，靠的是那一股精神，永遠不放棄，永遠不氣餒的精神，是正義，是勇敢，是堅強，是意志的不屈。我們可以放棄一切，我們可以從頭再來，但我們不能丟掉這些東西。”
無數神雀盟的子民只覺小腹有一股熱血直直朝頭頂湧去，整個人都燃了起來，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這種歸屬感和自豪感。
辜雀道：“我們加入了光明大軍，與黑暗決一死戰，每一個星系，每一顆星辰，所有的男兒都去戰鬥了，沒有一個回來。鮮血如銀河激盪於星空之中，屍體與白骨堆積成一顆顆星球，那是黑暗的時代，死亡是如此微不足道。”
“然而呢？我辜雀以天道之境的修為，祭出《諸天生死簿》，配合鎮界靈柩棺，與黑暗之主廝殺，差點把天地打碎，最終獲得一百五十年的喘息之機。”
“亞丁身亡，傳光明令牌於我，世界皆見證我辜雀之功績，神雀盟之付出，故而，神雀盟這才真正意義上獲得宇宙認可，獲得所有人尊敬。”
“無數的鮮血，每一個靈魂的付出，才有了今日神雀盟之土地。你們的頭頂，是他們死去的眼神凝視，你們的腳下，埋葬他們的血肉與白骨。”
“霜風泣訴，后土無言，大地永遠承載著你們，無論是你們的快樂，還是你們的苦難。”
所有神雀盟的子民都淚流滿面，搖頭嘆息，是啊，這就是我們的土地，我們熱愛的文明與國度。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道：“但是我走了，在百年之前。”
天地忽然靜默了，所有人都靜默了。
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敢提，他們的心裡，並非沒有疑惑和失望。
辜雀道：“黑暗時代的最後時刻，黑暗之主埋葬大軍，成為瘋魔，突破至天衍之境，與我辜雀大戰於神王星之巔，宇宙各界皆有見證。”
“一戰驚天，世界幾乎破碎，我辜雀終於打敗了黑暗之主，親手將黑暗時代終結，也成為大千宇宙萬民公認的宇宙之主。”
此刻，大千宇宙萬民皆朝天望去，他們都聽到了這個深沉的聲音。
辜雀繼續道：“大戰之後，我深受重傷，修為盡廢，淪為凡人，甚至連凡人都不如。”
“四面強者環伺，太多人欲生啖我辜雀之肉，毀滅神雀盟之繁華。”
“而我們也算到，大劫將至。”
他厲聲道：“艱難的抉擇出現了：留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辜雀葬身於天地，神雀盟殘喘於宇宙，再無復興之機。離開，背棄子民，忍辱負重，我辜雀將在黑暗的邊荒獨自療傷，在歲月侵襲之中慢慢恢復。”
“若我選擇前者，神雀盟必滅，再無今日之重光。若我選擇後者，神雀盟大損，但卻有復興之希望。既然如此，為何不選擇後者？哪怕我辜雀受萬民唾罵，留下千古臭名，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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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震破天地，久久迴盪不絕，神雀盟子民佇立，呆如木雞。
辜雀的語速忽然快了，也忽然嚴厲起來：“我帶著諸位盟後逃離，從頭開始修煉，重新淬體，日夜承受易筋伐髓之痛，換骨換血之苦，承受皮肉的撕裂，經脈的斷碎，大穴的移位，數十年如一日，我辜雀未曾放棄，只因神雀盟的你們還在等我！”
“軒轅闊等人帶著上萬天才少年逃離，只為給神雀盟保留一絲希望，經歷無數坎坷折磨，遊蕩於次元之中，受時空風暴，痛楚百年，上萬天才少年，盡死於劫難之中，無一生還！”
這一句話，痛得神雀盟子民淚流滿面，一個個幾乎都站立不穩。
辜雀大吼道：“而我辜雀在黑暗中獨自恢復，終於完美淬體，打破虛空，見自我神。凝神練武，返璞歸真。”
“我辜雀回來了，即使還沒恢復，但終究是回來了。”
“我走在神雀星的街道上，我看到這一切的一切，奴隸，殺戮，義軍，**，神雀盟千瘡百孔，正在遭受厄難。”
“我辜雀身為盟主，見而難為，見而不為，屈辱，自責，痛苦，憤怒，我也正在遭受厄難。”
他嘆了口氣，緩緩道：“所以，諸君啊，這就是我最開始所說，強者之崛起談何容易？文明之傲立談何容易？這必將經歷苦痛，經歷千萬次的摧毀，無數的鮮血，無數的屈辱，失敗，甚至死亡。”
“最後，我們才能在枯寂之中，真正覺醒。”
“所以我辜雀隱姓埋名，以無名之身份奪得大千萬界諸天英雄榜青年第一，殺進古天血路，過死神沙漠，越復活森林，出永恆石林，攀刀山幽鬼，登天梯，進神宮，最後衝出第一重世界，將神雀盟的大旗插在了第二重世界之中。”
“接著飛懸空山海，殺無盡深淵，從時空隧道而出，戰萬古劍墳。你們看吶！那天空中無盡的死劍，便是萬古劍墳那枯朽的一切，知道它們的主人嗎？我神雀盟的劍神絕夏！”
“從萬古劍墳到奈何魂橋，再到輪迴黃泉，無邊血海，我辜雀與各大文明聖雄一同戰鬥，我走了出來，我已然是天衍之姿。”
“黑暗的盡頭是什麼？對於弱者來說是死亡，對於強者來說，是光明。”
辜雀大聲道：“我與神雀盟，同在黑暗之中，我一路行來，見此地是何等殘破！而如今，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神雀盟與我辜雀，都是強者，所以我們等來了現在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