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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鵺

京都,黑暗的角落一直都是妖魔寄身的地方。哪怕陰陽師們付出了許多努力,黑暗仍然頑強得不肯消失。

夜晚總是很安靜。

妖怪流竄在大街巷,尋找那些天黑還不肯回家的浪蕩子,奪取她們的生肝交給偉大的京都之主。

“晴明,晴明……”

“我的孩子,快了,快了,很快就能夠見到你了!”

靠近皇宮的附近,一座屬於豪門的大宅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

“羽衣狐大人,這是今晚獵取到的生肝,請您慢用。”

臉上掛著墓碑的青年端著血淋淋的盤子,恭恭敬敬地遞給面前的少女。

無限轉生的妖怪、善於掌控人心的妖怪、京都的妖怪之主等等都是她的稱號,她正是羽衣狐。她是陰陽師一族花開院家的宿敵,盤踞京都的大妖怪,乃是一切黑暗的源頭。

“才這麼?不夠,還不夠……我還要更多,更多的生肝,給我再去找!”

僅僅掃了一眼盤子裡的東西,羽衣狐便升起了一股怒氣,對著青年喝令道。

“是!”

儘管盤子裡的生肝數量已經不少了,而且確實他們已經盡力而為,但青年還是沒有任何遲疑接下了命令。

“姐姐大人,最近的動作是不是太大了?現在一到晚上,街上就看不到什麼人影了。”

毫不畏懼羽衣狐發飆,敢於直言勸誡的人唯有深受羽衣狐信任的狂骨。

狂骨,外表看似十歲的女孩,身穿粉白色和服,雖然衣袖很寬幾乎垂落地面,然而下襬卻很短。不知從哪裡得到的頭骨是她的最愛,向來從不離手,頭骨的眼眶中有毒蛇穿行。

她是狂骨的女兒,父親據在進攻惡魔城的一戰中戰死,在父親死後一直被羽衣狐帶在身旁,被羽衣狐稱為“比你的父親能幹多了”,深受羽衣狐的喜愛,是唯一一個被允許跟隨在身旁服侍的妖怪。

“晴明……想要見你,我的孩子。狂骨,區區陰陽師不足為慮,我已經不想再等了。”

一次次的失敗讓羽衣狐越發的偏執,她已經顧不得陰陽師或者是其他人的威脅了,她迫不及待得想要見到自己的孩子。

看到羽衣狐這個樣子,狂骨的嘴就閉上了。

既然羽衣狐已經有了決定,那麼她們就只需要服從和執行就好了。

得到羽衣狐的許可,京都妖怪徹底放開手腳,不但在夜裡尋找合適的目標,甚至連白日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京都的百姓被恐懼的黑雲所籠罩,除了陰陽師們的族地,以及一些王公貴族們的府邸,沒有地方是安全的。

面對這般險峻的情況,陰陽師們忙得是焦頭爛額,不少責任心十足的陰陽師甚至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用盡了一切辦法也無法阻止妖怪肆虐的陰陽師終於放棄自己的驕傲,向他們過去的敵人“奴良組”發出了求援的訊號。

接到花開院一族的求援,奴良滑瓢對此極度重視,連夜召集奴良組的幹部登上寶船馳援京都的陰陽師。晝夜賓士,抵達京都的奴良組來不及與花開院的陰陽師交流一番,立刻就投入保衛京都的戰鬥。

京都亂了。

可以行動的百姓紛紛逃離這座千年魔京,沒有人願意留在京都裡等死。

堂堂的一國之都,大街上竟然看不到幾個人影,反倒是妖怪在光天化日之下廝殺不休。

京都的城門外,蒼真逆著人流向前進發,步入那個已經快要淪為妖怪的巢穴的千年魔京。從遠處看,京都依舊是那麼繁華,仿照大唐首都長安精簡而來的京都,還是那麼氣勢磅礴。

然而,穿過羅生門後,京都的景色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妖氣騰騰彷彿厚重的烏雲,天空中看不見半陽光。明明是正午時分,京都裡居然到處都著火把,居民區裡依稀還能看到油燈昏黃的燈光。

“果然是戰國時代,妖怪居然如此肆無忌憚。”

就在羅生門下,蒼真對著眼前的鬼城感慨萬分。

曾幾何時繁花如錦的京都,就淪落到幾乎破敗的程度。

妖怪與陰陽師的戰鬥已然白熱化,有了生力軍的加入,陰陽師聯手奴良組對京都妖怪發起反攻。每天,每天都有非常多的妖怪與陰陽師死去,但他們誰也不肯退後。

“誕生了,妾身的孩子終於……要誕生了!”

當蒼真向著城裡走去時,一個聲音響徹天空。

蒼真聞聲抬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天空中極遠的地方有那麼一個黑。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碩大的嬰兒。

為何是“碩大”的嬰兒呢,原來那個嬰兒的體積居然比一間普通的房子還要巨大,簡直不可思議。

“那就是鵺……傳中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嗎?”

眼前的嬰兒處處透著詭異的邪氣,蒼真下意識地呢喃著,向著鵺的所在趕去。

巨大的嬰兒貌似還在沉睡,它的眼睛閉得緊緊的,連一條縫隙都沒有睜開。如果不去理會他過於巨大的體積,就像一個普通的沉睡的寶寶。

但很可惜,它那過份龐大的體積不管怎麼看,都無法從心裡誕生任何的慈愛。

那個嬰兒不是鵺,它應該只是鵺的容器,真正的安倍晴明還在那個巨大嬰兒的體內。

因為,蒼真正感覺一個生命慢慢得甦醒,就在那個嬰兒的體內。

雖然蒼真並不在乎鵺的誕生,不過花開院一族與奴良組顯然不希望看到他的復活,正拼命朝鵺的位置發動攻擊。

京都的妖怪面對兩方聯袂進攻已然落入下風。但他們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哪怕吐血不止遍體鱗傷,也緊咬牙關死守防線。

經歷一番苦戰,奴良滑瓢與秀元終於帶著各自的人手來到巨大嬰兒的下方,他們面前只剩下最後的一個敵人——羽衣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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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趁著京都妖怪與陰陽師、奴良組交戰的同時,蒼真悄然繞過了他們,提前一步隱藏在嬰兒的附近。

此時出手偷襲的話,精力一半放在巨大嬰兒身上,一半留意奴良組與陰陽師進攻的羽衣狐肯定難逃一死。

可是,蒼真按捺住蠢蠢欲動的殺機,打算靜觀鵺的誕生。

支配黑暗的主人、魔王……鵺為人所尊稱的名號引起了蒼真的興趣,他想要見識一下,那個傳奇的陰陽師當不當的這般尊稱。

就在蒼真饒有興趣得欣賞奴良滑瓢與羽衣狐的對決時,天空中的巨大嬰兒終於有了動作。

鵺誕生了。

天上的嬰兒從中間裂開,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從嬰兒的裡面走出一個金髮的……裸男。

嗯……

儘管不是什麼大事,但必須一提的是,那個金髮的傢伙是全身裸著走出來的。而且,沒有絲毫遮掩的意思,就這麼光溜溜、坦蕩蕩得站在空中迎接所有人的目光。

他有暴露的癖好嗎?

雖然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但蒼真心裡只冒出了“變態”兩個字。

看到鵺的瞬間,蒼真的心裡就生出後悔的情緒,他為什麼非要好奇呢,早動手不就沒事了。

簡直就是瞎眼啊!

“我心目中的傳奇陰陽師的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了……”

躲在一旁的蒼真暗暗嘀咕,那位安倍晴明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深刻到把之前的所有印象都統統覆蓋了。

估計是被鵺的形象所震撼,下方的奴良組與花開院一族的強者紛紛沉默著,愣愣得看著他。

蒼真覺得,奴良組和花開院一族的那幫傢伙估計現在心裡就在嘀咕著,他們那麼奮不顧身也要打倒的傢伙,就是天上的暴露狂?估計他們的心裡此刻是崩潰的。

“晴明,我的孩子。終於,終於又能再一次……”

母愛是偉大的,所有人都被震撼的時候,羽衣狐發出一聲歡呼,張開雙手朝安倍晴明飛了過去,似乎是想要擁抱他。

“偉大的母親啊!虧了您,我才得再次立於大地,您曾是我的太陽,希望之光與溫暖。”

當羽衣狐正陷入孩子復活的欣喜與激動時,安倍晴明竟對著向他擁抱而來的羽衣狐動手了。

沒有人能料到,第一個被復活後的安倍晴明迫害的人,竟然是辛辛苦苦付出了諸多努力將他重新生下來的他的母親。

地獄之門在羽衣狐的身下開啟,從地獄延伸出來的鎖鏈緊緊得捆住了她,把她一得向地獄拉去。羽衣狐的臉上全部是難以置信的震驚,直到現在她都不能接受摯愛的孩子復活後要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母親推下地獄。

“只有將您拋在身後,我才能繼續走在這條路上。黑影籠罩的魔道啊,只有背後沐浴光明,我才能成為真正的百鬼夜行之主前行。來吧,妖魔們,跟隨我來吧。”

冷漠得注視著羽衣狐向地獄之門落去,安倍晴明只是自顧自地著他的想法。

無情的魔王把最後的羈絆斬斷。

面對羽衣狐遭受背叛的一幕,即便是前一刻將她恨之入骨的陰陽師與奴良組的妖怪都憤怒了。

無論是做下了何等的罪行,羽衣狐對安倍晴明的母愛是真摯的,不含絲毫的算計。歷經千辛萬苦,一次次失敗與死亡也不曾放棄,執著得將自己的孩子再一次生下來,只為了對孩子的承諾與愛,這份母愛是偉大的。

然而,安倍晴明卻選擇拋棄和背叛了甘心為他付出一切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