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器廠街1號，港島警察總部大樓，臨時召開會議的大會議室中。
李文彬和韓效忠這兩位港島警隊的高層，分別坐在紅木長條辦公桌兩端。
李文彬身旁，依次坐著O記警司鄺智立，CIB警司羅沛權，CIB高階督察陳永仁，CIB攻擊隊高階督察周聰。
補充說一句，羅沛權是CIB的A組負責人，也就是陳永仁的頂頭上司。
坐在韓效忠身邊的，依次是中環警署署長，林雷蒙總警司；中環警署副署長，章文耀高階警司；中環警署刑事組下面的情報組組長，莫偉琛高階督察。
隨意打量了眼辦公室內眾人一圈，陳永仁的目光便落在呂明哲身後的投影幕布上。
不過陳永仁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打量斜對面的章文耀。
自從進入這間會議室後，陳永仁就發現，這個章文耀一直在有意無意的盯著他看。
對方的眼神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是陳永仁卻從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善和敵意。
“難道他知道我調查過他？”在發現章文耀和區浩麟、黃文彬關係密切後，陳永仁就找到林國平瞭解這位章文耀的資料。
不過很快，陳永仁就暗暗搖頭，他不認為對方會知道這些發生在暗中的事情。
就像陳永仁知道肯定也有人在偷偷打探他的訊息，但是他也不會知道是誰在打探他，除非對方的動作太過明顯。
如果排除了這個情況，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對方肯定是因為區浩麟和那個死鬼黃文彬的關係，對陳永仁產生了敵意。
想到這裡，陳永仁臉上笑容不變，看起來更加的溫和陽光，就好像一個鄰居男孩一樣。
章文耀可不知道陳永仁已經發現他眼神中的敵意，他還在不時打量著陳永仁這個壞了他好事的混蛋。
正如陳永仁所想，章文耀的確很不喜歡，或者說討厭陳永仁。
之所以如此，主要有兩方面原因。
一個原因就是陳永仁所想的那樣，章文耀是屬於區浩麟這一派系的人，對於另一派系的陳永仁，當然不喜歡。
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黃文彬。
雖然章文耀不知道黃文彬是死在陳永仁的手上，但是他卻知道，正是因為陳永仁與ICAC和CCB的合作，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各種證據，最後逼得黃文彬現出原形。
可以說，黃文彬的出現，徹底破壞了章文耀找替罪羊的計劃，他又怎麼能不厭惡陳永仁呢。
事實上，這一刻的會議室內，不僅陳永仁和章文耀各懷心事，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想法。
對此，呂明哲自然一無所知。他正站在投影幕布前，看著坐在長條辦公桌兩邊的一幹警隊高層，開始向他們仔細介紹永樂街槍戰的前因後果。
“……各位長官，具體情況就是這樣。我們也沒有想到，就在我們快要成功逮捕曹楠和啪哥這兩個頭目的時候，會突然冒出已經消失了一年的天養生四兄妹。”
伴隨著呂明哲的介紹，投影螢幕上的畫面立刻發生了變化，從狼藉的永樂街切換成一輛黑色商務車和四個男女的模樣。
指著這個畫面，呂明哲有些不安和無奈：“我現在很擔心，曹楠、啪哥這兩個傢伙會和天養生四兄妹攪和在一起。”
呂明哲怎麼都想不到，眼看著就要一舉徹底搞定曹楠和啪哥這兩夥人，結果這個時候，突然殺出天養生這麼一夥程咬金。
一年前發生在中環皇后大道中的槍戰，呂明哲也有帶人參加，所以他很清楚，這夥突然冒出的程咬金有多難搞。
詳細介紹完所有情況後，呂明哲在周聰身邊坐下。
“噠、噠、噠。”
李文彬敲了敲桌子，對眾人說道：“各位同事，今天發生在永樂街的槍戰影響很大，再加上天養生這夥人的行蹤暴露，現在整個港島社會都非常關注。今天我們開會的目的，就是要討論如何儘快逮捕天養生這夥人。”
說到這裡，李文彬指了指放在眾人面前的一份份文件：“現在你們手上的，就是通緝犯天養生這夥人的資料。天養生是主腦，是這夥人的大哥。副手是天養義，剩下兩個分別叫天養志和天養恩。
這四個人，加上另外三名匪徒，都是在東南亞戰火中長大的孤兒，全部接受過軍事訓練，之後組建成為僱傭兵四處犯案。
一年前，中環皇后大道中，這夥匪徒製造了一起解款車械劫案。一共造成了3死16傷，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涉案金額1億美元。我們在和劫匪的交戰中，擊斃了3名匪徒，剩下4名匪徒帶走這1億美金下落不明。”
聽到這裡，一直看著資料的章文耀眼皮輕輕跳了跳。
“之後，根據我們從國際刑警那裡得到的資料，這一年來，這四兄妹一直在泰國、越南、柬埔寨等地活躍。”
李文彬的語氣越來越冷，最後指著投影螢幕說道：“這是他們這一年來第一次在港島露面，再加上曹楠和魏柏麟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傢伙。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抓住他們。”
說到這裡，李文彬看向對面的林雷蒙：“雷蒙，這夥人都是在中環犯的罪，所以接下來的抓捕行動，我準備交給你們中環警署負責執行，O記和CIB會從旁協助，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林雷蒙連連點頭，看向身旁的章文耀：“文耀，這件案子交給你來負責。”
對於李文彬和韓效忠親自過問這件案子的原因，林雷蒙一清二楚。身為一名中立者，對於案子背後的高層鬥爭，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鐵血派和溫和派要爭，那就讓他們去爭好了，他林雷蒙只需要站在旁邊看好戲就行。反正案子破了，他的功勞也少不了。
“是。”章文耀點了點頭，神色很是認真。
然而，陳永仁卻覺得章文耀點頭時的表情有些複雜，一時之間，陳永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聽了林雷蒙的安排，李文彬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羅沛權：“沛權，接下來你好好協助文耀，及時提供各種情報。”
說話的同時，李文彬的目光掃過坐在羅沛權身邊的陳永仁，然後收回了目光。
“好的。”羅沛權點了點頭，轉頭衝陳永仁低聲道：“呆會別走，跟我去和章Sir聊一聊接下來的行動。”
雖然和陳永仁沒打過幾次交道，但是身為CIB的警司，再加上還是陳永仁所屬A組的老大，所以羅沛權很瞭解，也很信任陳永仁的能力。
陳永仁當然不會拒絕：“好的，我也很想跟這位章Sir好好聊聊。”
李文彬做事向來雷厲風行，把一切交待完畢後，便在林雷蒙的陪同下，與韓效忠離開了。
等到李文彬和韓效忠這兩位大佬離開會議室後，羅沛權拍了拍陳永仁的肩膀，看向桌對面的章文耀：“章Sir，我們找個地方聊聊接下來的安排。”
看了眼桌對面的羅沛權和他身邊的陳永仁，章文耀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好啊。”
說罷，章文耀對一旁的莫偉琛說道：“阿琛，你也一起過來。”
“好的。”
眼看著一行四人就要離開會議室，正和呂明哲還有周聰低聲交流著什麼的鄺智立突然喊住了陳永仁：“阿仁，你等一下，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說罷，鄺智立衝章文耀和羅沛權笑了笑：“章Sir，羅Sir，我有幾句話要跟阿仁說，不會耽誤你們開會的。”
“哈哈，沒關係。”章文耀擺了擺手，深深看了眼陳永仁，然後轉身便走。
“鄺Sir，阿仁，我們先走。”呂明哲、周聰兩人和鄺智立、陳永仁打了個招呼，便一起離開了。他們還要回去寫報告，把今天槍戰的過程，詳細寫清楚。
案件影響這麼大，結果還沒有抓到兩個首腦，他們現在也有些頭痛。
隨著眾人的離開，只剩下陳永仁和鄺智立的會議室很快安靜了下來。
“鄺Sir，你找我有什麼事？”
看了看會議室門口，鄺智立帶著陳永仁走到窗戶前，看著窗外進進出出的警車與警員：“阿仁，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我也不跟你廢話。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這件案子會驚動李Sir和韓Sir，讓他們兩人親自過問？”
陳永仁沉思片刻，試探性的問道：“難道不是因為這兩件案子的影響太大嘛？畢竟一個是發生在永樂街的激烈槍戰，還有一個是發生在中環皇后大道中的激烈槍戰，又死了這麼多人，還丟失了一億美元。”
鄺智立搖了搖頭：“這兩件案子的影響確實不小，但是還不足以同時讓李Sir和韓Sir一起過問。”
頓了頓，迎著陳永仁好奇的目光，鄺智立右手豎起食指，向著頭頂指了指：“曾Sir過幾天就要成為我們新的一哥了，按照程式，李Sir十有八九應該接任曾Sir留下來的警務副處長一職。
但是，自從尹曉風不再擔任行動處處長，由韓Sir接任行動處處長一職後。一些人就不希望看見再由李Sir接任警務副處長一職，因為那樣一來，我們這邊的實力就更大了。”
聽了這話，陳永仁連思考都不用思考，便點頭肯定道：“沒錯，如果我是那些對手的話，也不希望看見這一幕。”
“是啊，所以李Sir的上任多了不少麻煩。”鄺智立揉了揉額頭，這段時間因為高層的這些事情，他已經不知道掉了多少根頭髮。
可以說，這個情況，是他們這些人都沒有想到的。
之前發生了洪繼鵬的紅隧劫持案後，李文彬之所以參與其中，一方面是為了解決這件案子。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透過這件案子，把打算和他競爭警務副處長的尹曉風踢出局，同時扶持韓效忠上位。
本來一切都計劃好好的，最後結果也很不錯。尹曉風被踢出局，再也無法和李文彬競爭警務副處長一職，韓效忠也成功上位。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眼看就要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一些傢伙又跳出來了。雖然他們不見得能影響最後的結果，但是萬一讓他們攪和成功了呢。
就在李文彬的眾多心腹想著怎麼減少這些不利的影響，免得影響李文彬的上任時，中環這邊就整出了這麼一件，或者說兩件攪和在一起的連環大案。
“對於我們來說，現在這起案子就是一次好機會。這兩件案子影響這麼大，只要能順利解決這件案子，再加上媒體的引導，就不會有人影響到李Sir的上任。”
看著若有所思的陳永仁，鄺智立重重拍了拍陳永仁的肩膀：“阿仁，我們都知道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能力，所以你一定要把這件案子搞定。
另外，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上司李光給上面打了調職報告，他想轉做文職，上面正在稽核中。如果你能把這件案子擺平，阿仁，這個總督察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陳永仁嚯的瞪大了眼睛：“啊，這、這個會不會太快了點，我才升任高階督察沒多久吧？”
鄺智立擺了擺手：“這有什麼，自從你接任高階督察後，看看你參與破了多少大案。紅隧劫持案、風華國際股票操縱案、華業集團案、Z基金案，再加上曹楠和魏柏麟的案子，雖然沒有把這兩人逮捕，但是卻也落實了他們的犯罪事實。
一樁樁、一件件，哪件案子是小案，加起來牽涉到的金額達到數百億了。只要你再把他們和天養生這四個兄妹抓起來，別人就算在一旁說閒話，也一點用都沒有。”
看著陳永仁這個年輕人，想到對方調入CIB後破的一件件大案，鄺智立也是心生感慨。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太能幹了。
正是因為陳永仁破獲的一件件大案子，所以等到李光調任文職後，至少會給他一個警司的職位。
可以說，這都是陳永仁的功勞。
周華標就不只一次私下裡和鄺智立說過，如果他現在調離O記，轉到文職後，憑藉著陳永仁在O記破獲的一系列案子，說不定能連升兩級。
只不過行動部門一個蘿卜一個坑，有時候即使你的功勞很大，想往上升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陳永仁自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為了升職，曾經調離尖沙咀重案組，跑到東九龍的交通組。
後來透過一系列的大案子，才重回尖沙咀重案組。
就在鄺智立和陳永仁說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章文耀也接到了區浩麟打來的電話：“文耀，這起案子很重要，我和劉Sir已經透過電話了，我們希望接下來，你一定要掌握住這件案子的主動權。一旦把案子破了，我們會在背後推劫，把功勞推到你的身上。
你在中環警署擔任了這麼多年的高階警司，也是時候動一動了。我們打算把你調到刑事處去擔任總警司，掌握一個部門。無論是B、O記或是其他部門，都能增加我們的實力。”
說到這裡，區浩麟重重強調道：“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讓李文彬和他的人拿下這份功勞。”
聽著電話中區浩麟鄭重的語氣，想到對方背後那個說話做事一直很謙和的劉傑輝，莫偉琛嘴角微微挑起：“放心吧，區Sir，這件案子，林Sir已經交給我負責了“
“哼，林雷蒙那個愛看熱鬧的老狐狸。”區浩麟冷哼一聲，也沒再多說什麼：“好了，就這樣了，我和劉Sir等你的好消息。”
結束通話電話，想到區浩麟許諾的總警司一職，章文輝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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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雷蒙在警隊中的資歷實在是太老了，除非熬到對方退休，否則只要對方不願意，誰都不能把他從中環警署署長的職位上挪開，除非一哥親自發話。
只是那樣一來，以林雷蒙的資歷調離中環警署後，至少升任助理處長，而且還需要是掌握實權的那種。
正所謂一個蘿卜一個坑，特別是實權高層的位置，到時候肯定又是一番龍爭虎鬥。
正是因為這樣的考慮，所以林雷蒙的中環警署署長做的很穩。再加上他本人也懶得動位置，每天看看報紙喝喝茶，下面還有一批能幹的手下，日子過的不要太逍遙。
只是這麼一來，就苦了章文耀了。
對章文耀來說，想要調到其他地方升任總警司，又沒那麼容易。除非是沒實權的文職，但那可不是章文耀想要的。
正是因為這方面的原因，章文耀才把心思打到了錢上。
現在好了，他苦苦等待的升遷機會終於來了。
“升官發財，呵呵，我章文耀總算要走運了。”章文耀越想越得意。
至於回到港島準備報仇的天養生一行人，章文耀壓根就不擔心。
憑他現在掌握的聯合行動的警方力量，還怕搞不定那些人。
估計到時候，還不等天養生等人查明真相，章文耀就已經帶人把他們給擊斃了。
“呵呵呵呵，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想到天養生等人即使死了，都不會知道幕後算計他們的人是誰，章文耀就覺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