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寧千秋。
短短五個字，恰如一道冷冽的寒風掃過全場，凍僵了所有風豹樓奴隸感激的表情。
身為風豹樓弟子的他們，身為聖域之人的他們，豈能不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意思？
“喀喀喀……”
一些人牙關打戰，連連後退，驚恐萬分地看著寧千秋。
就連鹿一刀，都忍不住後退一步，看著面前這個俊朗如星的男子，記憶中的那個面孔，和眼前這個人，緩緩重疊。
暴君，寧千秋！
這個讓聖域膽寒的絕世兇魔，怎會出現在這裡？
“原來……是你……”
鹿一刀語氣苦澀至極。
風豹樓滅亡的背後，或多或少，都跟此人有關係，風豹樓上下，早就將此人恨之入骨！
可偏偏，也是此人，救了他們。
“為什麼？”
鹿一刀眼神中閃過一片茫然，下意識問道。
寧千秋看著他，聳聳肩道：“順便救的，你們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東禹君去了哪裡？”
聽到東禹君的名字，鹿一刀又是一震，旋即苦笑：“他死了。”
寧千秋劍眉一挑，深邃的眼眸，瞬間變得極為冰冷，冰冷得，讓人一陣心悸。
眼前，不禁又浮現那張儒雅，卻又豪爽的面孔，寧千秋的心一陣刺痛，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誰殺的？”
鹿一刀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道：“他自縊了，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勾結混沌界。”
寧千秋“哈”的一笑，笑容滿是輕蔑和苦澀。
當年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嗎？
可憐東禹君即便犧牲自己，也沒能阻止，風豹樓的覆亡！
片刻後，寧千秋緩緩收斂情緒，眼眸恢復如初，卻是隱藏著更為令人心悸的殺意，他漠然道：“我問完了，你們走吧！”
風豹樓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位絕世兇魔，就這樣放過了他們。
幾名靠得比較近的，連忙上前來拉鹿一刀，後者卻紋絲不動，直視寧千秋，彷彿想從此人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一刀！”
他們不由急道。
鹿一刀終是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走了
幾步，他又忍不住頓住，沙啞著聲音，緩緩道：“東禹君沒有白死，風豹樓直到滅亡的那一刻，仍是清白的。”
寧千秋表情中閃過一絲玩味，語氣卻仍舊冷漠：“所以呢？”
鹿一刀轉過身來，單拳抵住胸口，虎目含淚：“報仇！從這裡出去後，我們不再是風豹樓的人，我們只有一個願望，報仇！”
“我們本該在那一戰，陪風豹樓一起死！但我們苟活下來，成為孤魂野鬼，只為了完成復仇！”
“殺盡所有敵！”
“用敵人的血，祭奠枉死的同門！”
“即便，投身於敵……”
“寧千秋，你要為東禹君報仇吧？帶上我，哪怕把我當成炮灰也沒關係，哪怕把我出賣了也沒關係，只要你能報仇，儘管把我這條爛命拿去！”
鹿一刀沉著而沙啞的嗓音，飄蕩在礦場上空，帶著七分刻骨銘心的仇恨，兩分無可轉移的堅定，以及一分視死如歸的決絕！
其他人不由大震，難以置信地看著鹿一刀。
“一刀，你瘋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眾人忍不住喝道，神色萬般焦急。
面前的，可是讓整個聖域恐懼的兇魔啊，你這是在跟，魔鬼做交易！
怎會有好下場？
然而鹿一刀只是將拳頭堅定地抵在胸前，目光在復仇怒焰的映照下，散發出邪異的光。
他意，已決。
“你們不必勸了，這是我的決定。”
鹿一刀沉聲道。
其他人不由變色。
反而是寧千秋饒有興趣地看著鹿一刀，眼中閃過一抹激賞，嘴角卻勾起譏誚的弧度：“我確實要為東禹君報仇，既然你這麼有心……”
寧千秋呵呵一笑，伸手，一指海岸線。
“那邊，有個木靈皇境，你給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去殺他！”
“怎麼樣？”
寧千秋語氣玩味。
風豹樓眾人不由變色。
那木靈皇境，可是在千百名士兵的保護之中，等閒連近身都沒辦法，這不是讓鹿一刀去送死嗎？
然而鹿一刀毫不猶豫地一點頭，臉上閃過一抹厲色：“正當如此！”
他轉身，大踏步走向海岸線
。
四周眾人來拉。
鹿一刀掙扎著，怒道：“某卑賤之軀、孤魂野鬼，能換一個皇境的命，有何不可？縱使機會只有萬分之一，我也要試一試，放開了！”
眾人聞言，不由一陣苦澀，他們知道鹿一刀的性子，一旦決定，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就在眾人糾纏不休之際，場中卻聽一聲高喝。
“放開他！”
“鹿師兄，我陪你一起去！”
只見一名上身赤裸的精瘦男子，大步來到鹿一刀身邊。
眾人大驚：“裴濟，你也瘋了？！”
裴濟大聲道：“我沒瘋！鹿師兄說得沒錯，我活下來，就是為了報仇！今日我和鹿師兄一齊死了，能換皇境的命，那也不虧！縱然死後無顏見列祖列宗，讓我魂飛魄散便是！”
眾人一震，霎時淚流滿面。
風豹樓已經沒了，他們蠅營狗苟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也去！”
“我也去！”
眾人一抹眼淚，跟上鹿一刀和裴濟，表情中再無恐懼。
倒不如搏一把，就算所有人一起死了，能把一個皇境的命換來，那又有什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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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早就是一無所有的孤魂野鬼了啊！
鹿一刀哈哈大笑：“我們四十七個人，加起來，便是萬分之四十七的機會，寧千秋，你可別讓我們失望啊！”
寧千秋仰天大笑：“機會已然不小，快去死吧！”
眾人不再遲疑，以鹿一刀為首，祭起遁光，衝向海岸線。
這是，最後一戰！
他們縱然飽經折磨，此刻卻仍是燃燒著最後一點微弱之光，像是一群無知無畏的螢火蟲，撲向漫長的黑夜，祈禱著，能在生命燃盡的最後一剎，將黑夜短暫照亮。
衝出，海岸線！
鹿一刀仰天狂笑，怒吼道：“兄弟們，隨我殺啊！”
“殺！”
所有人齊聲大吼，猛然運轉神通，就要攻出。
然而，空蕩蕩的海岸線，藍天，白雲，輕潮，細沙，竟是一個木靈族的身影，都看不到。
眾人神通四顧，心下茫然，耳邊只聽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驚愕地說道：
“這班人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