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題本來就很冷門呢。
冷門到什麼程度呢？
原文出自四書五經，冷門到臉張志飛這種能把各種講義倒背如流的人都才堪堪想起它是在四書中，具體哪本卻是不記得了。
不過原文自是記得。
這一段是“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義”。
當初這道題王全出的時候卻是沒有這麼坑。
如今將前一句得後半截和後一句的前半截單獨摘出來，放到他們面前。
來來來，你給我寫一篇文章。
這篇文章也沒有什麼過多的要求，你就給我寫的符合行書規範，符合聖人之道，對了還有格式符合規範，再加上你個人的理解，並且用上你腦子裡畢生所學來作出一片極其優美而又能將閱卷官說服的文章即可！
而且就給你一天的時間，你就坐在考棚裡寫，直到外面鳴鐘，全部開始封卷。
自開科舉以來，每一個考生都在搜腸刮肚的想去押題，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直到現在都沒押到，倒是考官出的題越來越難，越來越刁鑽，愈來愈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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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位張知節大人也算是玩出了新花樣，刁難順天府的諸位考生。
此題一出，只見四處的考棚裡頓時傳出了長吁短嘆之聲。
一個個咬牙切齒，心裡更是破口大罵：
張知節你二大孃家的窩窩頭啊！
你給老子做一篇文章來看看？
你自己出的題你自己能做出來嗎？
這簡直是不當人啊！
禮部尚書張知節如今正襟危坐在明倫堂裡，面帶微笑的，時不時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上幾口，好不悠閒。
他伸手慢慢捋著鬍鬚，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他也曾是讀書人，想當年他也是從讀書人的隊伍裡脫穎而出，如今終於熬出頭了，還不好好磨礪一番這些讀書人？
這道題可是他冥思苦想，閉門好幾日才琢磨出來的。
這題多好啊！
一出就能顯示出他的高超水平，想來今年的秋闈成績不會太高。
坐在考棚裡的張志飛卻是洞心空明，稍顯幾分自信。
略一沉吟就開始提筆準備破題。
這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一般的事，跟著王全這麼久，還不能輕而易舉相出各種稀奇古怪的破題之法？
用恩師的話來說，你可以從書院滾蛋了！
還是不退學費那種。
雖然平日裡一個個對王全事深惡痛絕，但現在倒是感激不盡。
過了一個多時辰他就已經將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做出。
他放下筆，妞=扭了扭自己酸困的脖子，活動了一下手腕，將手放在眼睛上，時不時換到太陽穴上面，做起了恩師教他們的眼保健操。
每次他晚上溫習完功課總要坐一會兒，能很大程度的緩解疲勞。
也不知恩師是怎麼想到的。
待眼保健操做完，這才不緊不慢拿起案上文章來細細琢磨，檢查試卷是個好習慣。
再說了時間還那麼長，坐著也無聊。
要是讓其他讀書人知道不知會作何感想。
他們連答題的時間都不夠，你這狗東西還浪費？
正在此時，不遠的考棚中突然譁的一聲，原來是有人將手中筆墨砸在地上，甚至將案上的試卷也撕扯成幾塊碎片，隨即狀若瘋癲，哀嚎著：
“張知節！爾曾經亦是讀書人，當初受了考官刁難，如今卻是也來刁難我等，爾竟是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人神共憤之事！”
一頓撕心裂肺的痛罵。
有一個被逼瘋的讀書人。
張志飛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繼續看手中試卷。
這種心理素質極低之人，若是在書院，少不得要被恩師和師兄們教訓的，更慘的話還會被太子殿下折磨，直到你的承受能力直線上升方才罷休。
真是弱啊！
他心裡想著。
自從被恩師教導要“不卑”後，張志飛彷彿睜開了束縛自己的枷鎖。
徹底放飛了！
“張知節老匹夫！蒼然皓首老賊，你等著遭天譴吧！我……我不考了！”
又有人哭喊著，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眼眶通紅。
一眾書院學生也是額頭滲出了冷汗，倒不是覺得這題有多難，只是覺得他們要不俗幸運的來了書院讀書，只怕如今的下場比他們好不到哪去。
幾個差役已是健步如飛的趕來，毫不留情的託著幾個發瘋的考生，粗暴的將人拖出去。
那些考生臨走時嘴裡還不住嚎叫著：
“非人哉！非人哉啊！”
考場上一陣悲涼的氣氛隨即蔓延，上面的學官立馬大喝一聲：
“肅靜！”
這才逐漸將人安撫下來。
此時的張知節卻是和幾個副考官悠哉遊哉的坐在一起，品著茶，閒聊。
聽著考棚裡的喧鬧，他的臉上有些不悅，老臉當即拉了下來。
“真是世風日下！”
他倒是也沒有發怒，只是搖搖頭輕微說道。
“大人，要不要將這些考生革除功名？”
一考官諂笑道。
張知節卻是壓了壓手道：
“不必了，本官這也是為朝廷選線舉能，想當年老夫也是對考官深有腹誹，也能理解考生的心情，老夫為朝廷倫才，便是挨寫罵名又如何？年輕人不懂事，老夫也不能和他們計較不是？”
言外之意，自己雖然挨些罵，但是是為了朝廷，為了陛下，而且也是顯示出了自己的水平不是？
罵我？
隨你罵！
他恨不得這整個順天府的考生都來罵他，這樣他的名聲就更顯赫了。
“張公真是寬宏大量啊！”
一眾考官藉此機會大加讚揚。
雖然心裡對張知節這傢伙也是有些腹誹，這次出的題卻是是有些難了，這又不是會試，只是一個鄉試就如此之難，只怕是順天府難以挑選出幾個人才了。
可惜了！
只是這些話只敢在心裡想想罷了，卻是不敢表現出絲毫。
以往來說，北直隸的題相較於南直隸來說，是較為簡單的，可今年讓張知節這麼一攪合那就不同了。
感覺南直隸的試題也未必有北直隸的考題這麼難吧？
唉！
可憐我二舅家的公子的表姐的二姨的鄰居家的侄子怕是要落榜了啊！
前幾日還來拜訪他，如今看來要欠人家一個人情了。
人群中一個考官心不在焉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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