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難以捉摸的命運
星院一角，奧萊爾清雅別緻的二層小樓。
傍晚的風忽高忽低，頑皮地自頂樓的木質視窗鑽進，卻不小心驚擾了窗邊花盆中獨享孑立的竹葉草。
嫩綠色的葉片在晚風的挑逗下，左右擺動，一副羞答答的樣子。但仍憑晚風反覆輕搖，卻依舊默語不答，靜靜的沐浴著夕陽餘暉中的絲絲甜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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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中，藉著晚霞的淡淡赤紅色光芒，兩位老人正沉思不語的思考著棋盤上古老的東陸棋局。
“那孩子的封印鬆動了。”
半響後，奧萊爾僵在半空中的手終於落下，將手中的棋子“啪”的一聲，放在了棋盤中兵馬交戈之處。
另一名坐於奧萊爾對面的金袍老者，似乎被奧萊爾這出其不意的一步棋所深深吸引，一時間，金袍老者並未開口回答奧萊爾。
直至金袍老者舉棋思慮許久之後，老者才一邊落子，一邊眼眉淡然的說：“封印畢竟只是推延時間之舉，時間在流逝，我們在變老，封印總有鬆動解封的一天，只不過是為時早晚的事情，不必在意。”
“看到你運籌帷幄的樣子……”奧萊爾搖搖頭，“我就想直接給你一拳，可惜我是個魔法師。”
“封印鬆動又能如何？總不能讓那個無賴和沃爾德大人，再聯手封印那個孩子一次。”見奧萊爾氣得鬍子直翹，金袍老者笑眯眯的抬起頭，十分調皮的撇了撇嘴角。
雖然金袍老者蒼老的臉上遍佈歲月的褶皺，但調皮的撇嘴和眯起的笑眼，卻如本就屬於這名老者一般，絲毫沒有違和感，反而可以使人瞬間沒了火氣。
“沒辦法就說沒辦法，說那麼多沒用的廢話有什麼用。”奧萊爾再次落子，不過這一次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卻是更加響亮，彷彿在昭示著奧萊爾焦急氣憤的心情。
“他問你關於望月神殿的事情了？”金袍老者抬起乾癟褶皺的眼皮，眉頭隨之一挑。
“嗯，差不多。”奧萊爾點點頭，“那個深淵雜碎設計想要殺死寧檬那個小丫頭，這是我沒有想到之事，不然也不會讓那個臭小子冒死去救寧家小丫頭，臭小子也不會拼死釋放龍語魔法，從而那小子也就不會從深淵雜碎的口中，意外得知了巨龍魔法師的訊息。”
奧萊爾搖頭嘆氣，“面對那小子的追問，我真不知該如何回答。現在好了，所有原本以為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全部被打亂了節奏，老頭我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無力。”
“哪怕是你這個混蛋，深陷幾大家族的死局之中時，我也沒有像此時一般，沒有信心。”奧萊爾用力的揉搓著眉間皺起的紋路，聲音越發低沉。
“窮極一生，我們終將無法改變的，不還是命運二字嗎？”金袍老者倒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觀察著棋局，仔細思考著落子之處該如何選擇。
“我知道你比誰都著急，但你為何要裝作一副為所謂的樣子？”奧萊爾長長的鬍子氣得一翹一翹，“如果那個臭小子真的去尋找那幫固執的老樹精，我看你急不急？”
“天嶽山脈可不在人族的保護之內，而且，那個設計想要殺死的深淵雜碎還沒有死，隨時可能回來報仇！”奧萊爾手中突兀地冒出一團火焰，火焰明亮而炙熱，將奧萊爾手心內的棋子直接熔成灰燼，散落在調皮的晚風之中。
“如果不是因為牽動了舊傷，我又怎麼能會放任那個深淵雜種苟活於世。”奧萊爾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憤怒的低吼聲同樣聲調越來越高。
“這就是你執意想要禁錮命運的結果。”對於奧萊爾憤怒的火焰，金袍老者卻是不失時機的打趣道。
“你不去做聖父，真是可惜了你這副口才！”奧萊爾鬍子一翹，瞪了一眼正在沒心沒肺微笑不止的金袍老者。
“唉……”聽聞奧萊爾之言，金袍老者卻是第一次搖頭嘆氣，道：“我倒是想做聖父，可那些虛偽的騙子想直接殺了我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接受我虛假的懺悔，讓我沐浴光明的洗禮？”
“哼！”對於金袍老者此言，奧萊爾卻是極為簡短諷刺的哼了一聲。
“其實……”金袍老者將思慮已久的棋子落下，“你也不必太過焦急慌張，那個無賴都不怕，我們怕什麼？”
奧萊爾鬍子一翹，“你能和那個無賴比嗎？大陸諸多種族他怕過誰？大家都怕他還差不多……”
“其實我是怕……你再一次從攀爬了數十年的峰崖上墜落，如此的話，我這把老骨頭，怕是無法再救活你這個混蛋了……”奧萊爾神色一黯，用力地揉搓著眉間皺起的紋路，聲音滄桑而無力。
“也許，這才是最完美的結局。”金袍老者自嘲的笑了笑，“這樣，也可以證明我年輕時候的固執抉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也許只有一死，才能夠觸控到命運的真理。”金袍老者目光痴痴地望著棋盤上透露殺伐氣息的棋局，和灑落在棋盤與棋子之間的晚霞與陰暗淺影。
“真是個混蛋、瘋子，老瘋子！”見此刻金袍老者的目光中閃爍著痴狂，奧萊爾卻是無法理解他心中瘋癲的興奮與慰藉之情，連連搖頭，低聲喝罵道。
“還是下棋吧，我們如此清閒的時光可不多了，不要浪費這個安靜的傍晚。”見奧萊爾仍是不肯把心思重新放回棋局之上，金袍老者出言相勸，“既然已經無法再拖延滾動的時間車輪，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只能用心的去享受為數不多的時間了。”
“你還是不能和那個臭小子相見嗎？”奧萊爾眯著眼睛注視著金袍老者滿是愜意，且絲毫看不出焦急與不安的雙眼。
金袍老者搖搖頭，“不能。”
不待奧萊爾發問，金袍老者便繼續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命運已經從指縫中溜走，我不能再徒增困擾我心智的迷霧。”
“而且，如果讓那個倔強的小子見到我，他一定會更加不依不饒。”金袍老者嘴角抽動了幾下，似乎他與奧萊爾一般，同樣拿兩人口中所談之人，沒有絲毫辦法。
“那個臭小子對你給我煉製的菸斗，倒是愛不釋手，我明言明語的提醒了他好幾次讓他將菸斗還給我，他都裝作聽不見。”沉默半響之後，奧萊爾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突然自顧自的搖頭笑了起來。
“這一點，倒是和老艾很相像。”金袍老者聞言哈哈一笑，“對於鍊金術，他們兩個都已經到達了痴迷不肯醒的境界。”
“還有臉說別人？”奧萊爾眉頭一挑，十分鄙視的看了金袍老者一眼。
“我可不是痴迷，我那是觸控真理，追尋命運的真諦……”
“快閉上你長滿鮮花的臭嘴吧！聽著就噁心！”
…………
…………
晚風依舊在屋中童心未眠的上躥下跳，窗沿上擺放的竹葉草同樣還在依戀著幾乎轉瞬即逝的夕陽，棋盤上兵馬交戈、殺伐盎然的棋局依舊在落子的清脆聲響中進行著。
然而不過轉眼之間，夕陽就已經疲憊不堪地墜落到了地平線附近，片片火燒雲，似乎在無聲斥訴著心中的不捨與惋惜。
與此同時，兩個蒼老的聲音迴盪在即將燃燒一空的赤霞之中。
“他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對啊，也不知道那個又倔又不聽話的臭小子，在親眼看到事情的真相之後，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
“看命運如何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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