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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人成鬼(二)

南舟有點頭痛。

他剛才不是自然甦醒,是枕在窗戶上睡覺、被女孩子的尖叫嚇到後,一頭撞到了插銷上。

很痛。

醒來後,他眼前還有個奇怪的彩色大蘑菇頭。

這讓南舟花了點時間才分清,自己不是在做夢。

“第二——”

蘑菇很是滿意車廂內死一樣的寂靜,蘑菇傘起伏的弧度都顯得輕快而愉悅。

“你們之中,有三個人是鬼。”

語出駭人。

蘑菇不顧眾人死灰般的面色,指向倒在座位上、白漿已經緩慢流動到了肩膀上的違規者:“很巧,剛才這位不是。”

“友情提示一下,鬼的腦袋爆開的時候,是白色的蘑菇哦。”

被蘑菇列作教材的死者,不過短短幾秒,屍身已經不能看了。

灰白的菌絲從他迅速腐化萎縮的手腳延伸出來,鑽入車縫、置物架、車座上的墊巾。

它們細細密密地延伸到血液濺落的地方,像是個盡職盡責的清道夫。

蘑菇很滿意大家的表現。

直到它的餘光瞥見了南舟。

南舟枕窗而眠的那側眼尾留下一個醒目的紅印,半卷的中長髮有幾縷睡得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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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在看它。

好奇遠大於恐懼的那種眼神。

……蘑菇莫名有一種被冒犯了的感覺。

南舟發現蘑菇在看自己,於是好心提醒道:“說到第二了。”

蘑菇:“……”

它不大高興地抖了抖傘蓋,小短手賭氣地整理了一番帽簷,把傘蓋徹底轉向了南舟一方。

“第三,鬼和你們一樣,擁有基本的常識、正常的思維能力、一模一樣的生理結構和生理反應,因此各位玩家可以跳過互相傷害的步驟,文明地開始你們的判斷哦。”

說到這裡,蘑菇試圖將兩隻小短手合十,但只有粗短的指尖勉強碰到了一起。

“不過,各位玩家不用這麼早感到沮喪!”

“你們面對鬼,並不是毫無辦法的唷。”

“簡單點說,你們每個人都擁有表決權!”

“三個人,就能組成一個團隊。”

“只要有三個人——當然人數多了也無所謂——就能依靠團隊的判斷,確定一個疑似的“鬼”哦。”

“在整個團隊達成一致的懷疑對象之後,只要用這個東西,在懷疑對象的手上——”

蘑菇取出一隻形制類似手銬的銀色手環,又取出另一只一模一樣的,將手環上兩處明顯的凹槽對準後,輕輕一碰。

“滴——”

手環發出了登車刷卡的短促機械音聲。

蘑菇又歡快地一拍手。

用作演示的手環化成了兩蓬銀粉。

“只要有三個玩家在同一個手環上蓋上印戳,那麼手環的主人就會自動判定為‘鬼’咯。”

“當然,系統會判定,你們是主動蓋章,還是被動蓋章。”

“每個玩家的被動蓋章次數是沒有上限的。”

“在遊戲結束前,鬼不能透過除投票以外的方式殺掉玩家~”

“這輛車到達終點之前,你們會經過六個隧道。”

“你們可以理解為,有六輪投票,足足六次呢。”

“進入隧道後,一輪投票自動截止;走出隧道,下一輪投票自動開啟。”

“接下來,就是你們驗證這一輪的判斷是否正確的時刻嘍~”

“從隧道出來後,車裡是會多出來白色蘑菇,還是彩色蘑菇呢?”

“這就要看每個玩家的選擇了。”

“抵達終點時,全部的鬼都被捉住,視為玩家獲勝~”

“反之,鬼身上的禁制,就會被撤銷囉~”

“可惜呀,如果剛才的玩家沒有擅自脫離副本,你們有可能在第一局就把所有的鬼淘汰出去啦。”

蘑菇正說得興致勃勃時,旁邊那個討厭的玩家居然發聲了。

他捻住了袖口,低聲道:“別鬧。”

“那個不是可以吃的蘑菇。”

蘑菇:“……”

南舟抬起頭,向蘑菇禮貌地比了個“對不起請繼續”的手勢。

……微妙的,很氣人。

證據是蘑菇說話的語速都加快了,也不加稀奇古怪的語氣助詞了。

“當鬼全軍覆滅時,這個手環就變成普通的道具了,就留給你們做紀念吧。”

“本次遊戲不禁止過激的暴力行為。”

“但不得不再次提醒你們,投票還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當遊戲結束,系統會根據你們的貢獻積累分值,並決定你們下一步的遊戲專案。”

“開動你們的腦筋吧。這是一場絕對公平的遊戲。”

“試玩關卡體驗時間為一小時。”

“那麼……”

“祝遊戲愉快。”

咻的一聲。

蘑菇迅速向中心縮成了一道平平的光線,消失無蹤。

譁啦啦。

隨著蘑菇的消失,銀質的手環掉了一地,和慶祝它閃亮登場的氣球一樣,滿地滾動蹦跳。

車內一時無言。

在窗外雪白的天光照射下,封閉的大巴內,坐著八個人,三隻鬼。

明明是白天,每個人卻如浸寒潭。

最先打破沉默的,還是那最先採取了行動的男人。

他走到前排,附身撿起一個手環。

大家各自領走了自己的手環,卻不敢戴,互相觀察著對方。

直到那個銀髮蠍子辮把手環試探地套上了手腕。

在撿起手環時,有人懷著僥幸心理,去檢視了一眼駕駛座。

意料之中,唯一可能見過車上所有正常人身份的司機早已消失無蹤。

他們在一輛沒有司機的大巴上,以八十公里的速度,向著未知之地飛奔。

這個發現,無疑加重了車內氣氛的凝滯。

“別耽誤時間了。”

因為第一個開口、第一個嘗試走向司機,男人被數道目光盯緊了。

無形中覺得自己肩負起了某種責任的他乾咳了一聲,說:“要不……先自我介紹?”

他率先開口:“我叫趙光祿,今年三十七,章華小區一期的。我在一家建築公司工作……呃……離異三年了……”

作為第一個自我介紹的人,他也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麼了,只好乾巴巴地補充:“我是第二個上車的。司機說我是二號。”

李銀航忙舉手:“我是三號!也是章華的!”

她還記得司機大叔拍在她肩膀上的溫熱觸感,以及那個親切的“三號啊”。

沒想到,趙光祿卻搔搔頭皮,說:“我怎麼沒看見你啊。”

李銀航心頭猛然一空,冷汗噌的一下落了下來。

……大巴的客座,還是太高了,太容易擋住人的視線。

況且,自己上車的時候,他還在用衣服捂著臉睡覺。

她忙道:“我叫李銀航,24歲,是x大金融系畢業的,在光明銀行的松州街支行上班,是接線客服。”

眾人:“……”

李銀行,在銀行工作。

沒有比這更像現編的名字了。

李銀航:“……”

雖然她從小就不怎麼喜歡自己的名字,每次考學班級自我介紹的時候都免不了一頓嘲笑,但她沒有任何一次像這次一樣像以頭搶地以證清白。

她竭力尋找其他的證據:“光明銀行在章華小區二期有一棟職工宿舍樓,您知道的吧?”

“……是嗎。這個我真不知道。”趙光祿略帶歉意地搖搖頭,“我上車就睡著了。”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在一些六神無主的新玩家耳朵裡,意味著什麼。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是車裡說話最有分量的人。

許多人看向李銀航的眼神都變了。

李銀航心裡火焚似的焦急,但她在客服工作裡鍛鍊出的,就是臨危不會輕易失控的語言組織能力。

不然會被打差評。

她說:“我上來之後,和一些人說過話,你們還記得嗎。”

她對此並不抱太大希望。

她的確和車裡的其他人搭過話。

但是為了照顧到睡著的人,她的聲音放得很小。

況且,那些人都已經下車了。

現在剩下的,都是一些坐在她前面的、她全然沒有印象的生面孔。

果然,沒有人為她作證。

在一片叫人頭皮發麻的寂靜中,李銀航搜腸刮肚地搜尋著自己早就在車上的證據:“大巴路過了大龍家的酸菜魚店,31美食街,對了,最後經過了跨江大橋……”

……她越說、越得不到回應、越覺得害怕、越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她也許是唯一一個在大巴穿過隧道的那一刻、就察覺到車內人多了的人。

其他人是不是會認為,鬼早就上車了呢。

她現在說的這些,大家能相信嗎。

“……好了。”

一個聲音打斷了嗓音已經開始發抖的李銀航。

那被當作“美女”的銀髮蠍子辮的美人站起身來,望了她一眼,淡灰色的眼睛裡含著溫柔的鼓勵。

他說:“從我上車起,她一直在我身後坐著。”

李銀航如聞天籟,周身的大汗驟然落下。

大家也不由得齊齊松了一口氣。

雖然急於抓出鬼,但出於避害的心理,大家又不想這麼快就和鬼對上話。

還有人抱怨了一句:“怎麼不早說。”

“如規則所說,我們有組隊的需要。我不想先站隊,想先觀望一下。”他說,“畢竟我替她說話,在旁人眼裡,我和她就是一隊的了,所以我剛才想再看看。”

他娓娓道來,態度很是謙和,是那種叫人如沐春風的口吻和神態。

“我叫江舫。”他介紹道,“二十五歲,父親是烏克蘭人。我應該算是中烏偉大友誼的見證吧。”

李銀航總算看清了他的臉。

的確是混血兒。

他的五官,尤其是鼻子和眼睛都帶有俄式的美感,但是下半張臉卻有著迷人的東方特色,嘴唇紅而薄。

如果不是情境特殊,沒有人不會對他母親的美麗浮想聯翩。

他繼續道:“前不久回國,是因為我母親去世,我想來看看她生活過的城市。我租住在東華公寓。”

前排那個用尖叫把南舟一舉吵醒的姑娘小聲提出質疑:“我就是東華公寓的。我上車的時候怎麼沒見到你。”

“我是從後門上來的,而且住在外籍區。”江舫伸手一指在車輛中後部的另外一扇車門,並問李銀航,“你看到我了嗎。”

儘管她根本沒印象江舫是什麼時候坐到他前面的,但李銀航知道,如果不順著他的話說,她就依舊是眾矢之的。

為了從窘境裡解脫出來,她含糊地點了點頭。

趙光祿還挺警醒的:“你是幾號?”

江舫態度坦然地反問:“我們應該有號碼嗎。”

趙光祿:……什麼意思?

他看向那個同樣是在東華小區上車的姑娘。

那姑娘果然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趙光祿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他在昏睡中,也感覺到有人頻繁走動、上車下車。

要知道,東華公寓離跨江大橋很近,在這之前,如果車裡上上下下的人太多的話,司機很有可能為了避免麻煩、放棄告知每個人自己的號碼,轉而自行記錄車上現有的人數。

也就是說,報數沒有意義了。

江舫這裡沒有什麼可問的了,趙光祿很快又想起了車裡的另外一個可疑人員。

但等他放眼望去,發現那個人居然又不見了。

趙光祿:“……”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後排時,南舟趴在座位上一心一意地摸索,總算從椅子中的夾縫裡夠到了手環。

在低頭戴好手環時,堅硬冰冷的內壁擦過了他右手內側微微浮凸著的黑色蝴蝶紋身。

他轉動著手環,想著心事。

突然,南舟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他把手搭在旁邊一側座椅的頭墊上,側臉向後看去。

隨即,他把半張臉埋在架起的臂彎裡,小小籲了一口氣。

……怪不得會有這種感覺。

因為幾乎整個車廂的人都在盯著他看。

……坐在最前排,出現得最突兀,對蘑菇的反應最不正常。

換南舟來,他也覺得自己可疑。

“羅堰。”南舟跟著介紹起自己來,口吻很自然,帶著一股文質的冷冰冰,“二十六歲,龍潭二中老師,平時住在龍潭區,放暑假,回母親家探親。”

經歷了幾輪發言,大家漸漸壯起了膽氣。

“你什麼時候上的車?”

“你為什麼不害怕?”

“有什麼來證明你說的話?”

這三個問題,的確都需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他要怎麼解釋,自己是被突然傳送到這裡、且自己又不是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