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現代 > 萬有引力[無限流]最新章節列表 > 第 321 章 番外一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 321 章 番外一

他們的旅途比計劃更長。

在見過阿克蘇的蘋果海後,他們一路沿塔里木河西行,越過半個青海,到了川藏之交。

進入草原的這一天,他們的房車可謂命途多舛。

中午,他們的右前輪被一顆尖石子扎漏了氣。

本來他們打算先換上備胎應付應付,不巧備胎剛一換上,便馬上顯示胎壓不足。

行駛到日暮時分,他們在荒野上遇見了十幾戶牧民,終於從一戶人家借到了全套工具,補胎成功。

這時,天色已晚,他們索性和牧民比鄰而居。

夜間,他們點起熊熊篝火。

這裡是最原生態的地方,遠離科技,遠離城市,遠離一切純粹以外的東西。

熱情的草原漢子看上了江舫這個明顯帶著毛子血統的年輕人,挽起袖子,邀請他摔跤。

不過江舫更擅長藏鋒。

如果不是必要,江舫不愛在人前顯露鋒芒。

他柔弱地擺擺手:“我?我一般。……可我弟弟還行。”

南舟正在試圖用一把青草騙到小馬駒,就被莫名拉到了場地中央。

看著比自己高出近一頭的漢子,南舟仰視了他一小會兒,回過頭去看江舫,抬手沉默地比劃了一下。

比你高。

高大健壯、臉膛通紅的草原漢子也打量著這胳膊還沒羊棒骨粗的年輕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操著一口塑普問:“嗨,你行嗎?”

客人雖然身量高挑,可白瓷似的煢煢立在那裡,是一樽他不敢亂碰的玻璃花樽。

要是把客人弄傷了,那可不好收場。

在草原漢子開始暗暗撓腦殼時,江舫向南舟簡單解釋規則:“摔倒他就好。”

南舟:“贏了有什麼獎勵嗎?”

聽到他這樣問,底下善意地鬨笑一片。

向來爽快的漢子面對這樣天然的同性美人,竟難得地手足無措了一下:“那你要什麼嘛。”

南舟想了想,指向了遠方一片披滿月色的山丘:“我要那座山。”

漢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啥?”

南舟:“山。”

那座山就是一座山,是廣袤草原上的一點隆起,或許最資深的地理學家也不會知道它的名字。

它的獨特之處,或許只是它從他們的角度看去,正天柱一樣扛著一眉新月。

漢子眨巴眨巴眼,憨直道:“山是國家的嘛。我又扛不過來。”

南舟認真答覆:“我不要你扛過來。我只要知道,這裡有我的一座山就好了。”

漢子:“你輸了咋辦嘛。”

南舟指上天際:“我送你一顆星星。”

漢子不懂,哈哈地樂了:“星星也不是你的呀。”

南舟卻很堅持:“我輸了,我以後都不看它。”

漢子揉了揉鼻子,沉腰抬手:“那行。來。”

南舟:“嗯,來。”

後來的事情,漢子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

他只曉得自己腳下一懸,眼前一黑,這玻璃花樽就把自己這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按倒在了地上。

他還在發呆之際,聽到南舟輕聲道:“這算倒了吧?”

當夜,南舟挑遍了牧民中所有年富力強的壯勞力,卻倒在了半杯度數不到20的馬奶酒上。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他喝醉了酒,酒品卻很好,不吵不鬧,只老老實實地蹲在羊圈旁想他的心事。

一隻小羊好奇地用前蹄踩過柵欄,抬高身體,和他對視。

小羊:“咩。”

南舟鄭重地:“你也好。”

江舫哭笑不得,把人半哄半抱地拉回了房車上,打算用自熱水壺燒點熱水,衝醒酒茶讓他喝了,胃裡能舒服點兒。

彼時,篝火晚會已散,大家三三兩兩地各歸帳篷安睡。

去借水的江舫走到一處帳篷邊,隱約聽到粗布帳篷裡有人在“諞閒傳”,窸窣的說話聲混合著昏黃的燈色,一併暖融融地透出來,聲音慢而渾濁,顯然是一對老年人在挑燈夜話。

老婆婆說:“他們都輸了,你聽著麼有?”

老公公很是憤慨:“現在的年輕人,真不中用,我要是再年輕個三四十歲,哪個懂輸是啥意思?”

老婆婆:“是啦,你最了不起,年輕個四十歲,敢上天揭天蓋蓋喲。”

老公公:“揭了天蓋蓋不至於,倒是能揭了你的紅蓋蓋。”

帳篷內傳來一陣笑和捶打聲。

“瞎扯。你講,一覺起來,真年輕了四十歲,你還娶我啊?你肯定跑了,去敲隔壁阿娜爾的氈房。”

“結果敲錯咯,又敲回了你的房。”

“瞎扯,瞎扯。你不會瞧路哇?”

“你說我瞎扯,我就瞎摸唄,摸啊摸,年輕的瞎子又到你門口啦,這位年輕的好姑娘,你給我開門嗎?”

江舫聽得微微笑開了,剛要轉身離開,才發現身後無聲無息地多了個和他用同樣姿勢偷聽的腦袋。

南舟微紅著臉龐,小聲問他:“開門之後呢?”

果然,老婆婆笑著捶著他:“開門之後呢?”

老公公:“開門之後呀,小娃娃跑出來三四個,都長成了大小夥子大姑娘,我們的牙齒也都掉光啦。”

南舟感嘆:“啊。”

江舫逮走了偷聽牆角的貓,趕回了床上,又去另一家帳篷裡借到了一壺熱水。

回到房車前時,江舫發現房車的門被關上了。

他似有所悟,心臟熱烘烘地發著燙,笑著叩一叩門。

南舟帶著醉意,靠在門後問:“是誰?”

江舫:“走錯門啦。”

南舟撩開了門旁窗戶的內簾:“那你為什麼不走?”

江舫調笑:“等著小娃娃跑出來呢。”

門開了,出來的是一個南舟。

二人用緊緊貼靠在一起接吻的方式,從內關上了房車車門。

江舫撩起了一點他被汗水濡溼的額髮:“總想著小孩子。你很想有一個孩子嗎?”

被抱放到床上的南舟以非常理所當然的正直口吻道:“出來後我看過了好幾本書的,我不行的。可我只是想試著做我沒做過的事情。”

言罷,他咬著江舫的耳朵,輕輕說了他的秘密:“所以,每次我們做完,我都會抱一會兒腿。”

江舫胸口發熱,擁抱著南舟,喘息漸深。

江舫的喘息聲很悅耳,和他本人一樣,本身就是一種誘惑。

相對來說,慣於忍受一切的南舟是不知道自己在快樂時也是可以喘出聲來的。

他只是努力忍耐,只在實在耐受不住時,才從齒關間逸出一兩聲輕吟。

夜涼,夜靜,夜也很長。

……

他們就是在這個時候,和一場初雪偶遇了。

雪是在後半夜下起來的。

他們起初對此一無所覺。

江舫早起後,起身摸一摸南舟的小腹。

肚子柔軟微熱,看來昨晚事後清理得挺乾淨的。

他翻身起床的同時,開始計劃今日的食譜。

當然,首先要通風掃除。

他信手拉開窗簾,偶遇了一天一地的白。

屋外有一輪雪白的太陽,不冷不熱地透過玻璃照進來,幾束光絲牽動著灰塵在空中舞蹈,不刺目,很溫和。

江舫坐在床邊,凝望南舟許久後,俯下身子,想悄無聲息地送他一個早安吻。

偏在這當口,南舟睜開了眼睛。

江舫下意識退了一點。

與人親密這件事,他已經頗有心得,但在和南舟的眼睛接觸時,二十餘年來的習慣殘餘,還是給他留下了一些不大好的本能。

幸好,南舟不在意這些。

他張開雙臂,把江舫抱了個滿懷。

他抱得很認真,彷彿是要把自己的心送到江舫的胸膛裡去。

他在江舫耳邊拆穿他:“你親我。”

江舫抵賴:“沒有。”

南舟頓一頓,用清冷中透著點軟的聲調說:“那你親親我。

南舟喜歡親熱,南舟也喜歡雪。

從醒來後,他就一直在看雪。

金黃的秋意中攙著一點動人的白,給遠山的林木增添了一番層次,遠遠望去,彷彿正湧動著一股股微亮的波瀾。

南舟除下了單薄的黑風衣和襯衫,穿著一件高領毛衣,面頰凍得白裡透粉,團在一張舒服之至的半黑半白的羊羔絨毛毯中。

整體配色看上去像是一隻可愛的企鵝。

他伸腳踩在伸縮梯上,用心畫雪。

江舫在用從牧民那裡採購來的羊肉清燉。

一撮薄鹽,一捧花椒,幾點翠色的香菜末浮在燒得直滾奶白湯泡的羊湯上,色澤誘人咽唾。

再下一把當地的手工粉條,熱滾滾的汽兒烹得雪花都不往下落了。

兩隻肚大的青瓷碗,結結實實地盛起了兩碗溫暖。

羊肉堆得很滿,在湯上冒著尖尖兒。

江舫走到南舟身邊時,南舟恰好也抬起頭來。

他用筆指向那處無名的、被他贏來的小山:“你看,我們的山下雪了。”

他們走了上千裡路,南舟走到一處,就會向天、向地、向人要一處風景。

一片蘋果林。

一條星河。

一道涓流。

現在,又有一座小山入賬了。

江舫問他:“要這些做什麼?”

“我要贏一個世界給你。”南舟低頭,在畫中小山的上方勾勒著昨夜的月色,“你有很多家。這是我送你的家。”

江舫心臟一緊,緊跟著便是絲絲泛起的甜:“別人以後路過,看到我們的家了,怎麼辦?”

南舟邏輯自洽:“那是客人。怎麼能不讓客人來呢。”

客人會說,好美的山,好清澈的溪流,好浩瀚的星海。

南舟會驕傲地說,是吧?這是我和他的家。

南舟之前要畫的只有一個小鎮。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世界,是無法窮盡的一幅畫卷。

世界是讓人挪不開眼的花花世界。

人是讓人捨不得放開的摯愛之人。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