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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沙、沙、沙(二十一)

南舟看著謝相玉向他伸出來的手。

在稀薄的弦月光芒下, 他修長漂亮的腕骨、整齊乾淨的指甲,很容易帶給人天然的好感。

他卻想,沒有舫哥的手好看。

南舟並沒有去試圖接收或理解他這份沒來由釋出的善意。

事實是, 謝相玉眼神裡極力剋制的狂熱感, 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他問:“我為什麼要做你的隊友?”

謝相玉持之以恆地舉著手, 面對南舟,一字一字道:“因為你需要同伴。”

“江舫和李銀航, 誰真正知道你是什麼?”

“他們只知道,你是得力的隊友, 優秀的幫手, 可他們知道你的身份嗎?”

“你在他們面前,你永遠需要偽裝;在我面前, 你不需要。”

“我欣賞你。我說這話可能你不會相信, 但是, 在我心目裡, 你是近乎完美的存在——”

謝相玉語速加快, 臉頰微紅, 心跳也比剛才加快了許多。

綜合他的種種身體反應判斷,南舟相信他說這些話是全然出自真心的。

將他的勸說全部聽進去後,南舟恍然點了點頭:“……啊。”

謝相玉見南舟沒有排斥他的樣子, 面露欣然, 又向他伸了伸手。

他眉眼間盡是堪稱傲慢的自信:“江舫沒有辦法滿足你的一切。我能做到。”

南舟穩穩抓住了他伸過來的手。

南舟說:“你提起舫哥, 讓我想起一件事。”

不等謝相玉反應過來,他被握住的手就被向旁側擰去, 發出喀啦一聲沉悶的骨響。

南舟活動了一下另一只手,虛虛握了個拳後,不加絲毫猶豫, 一拳橫揮到了眼前人英俊而錯愕的臉上。

謝相玉踉蹌一下,整個人重重撞在了天台的鐵絲網。

南舟把力氣控制在很小的區間內,擔心把眼前的積分直接給打沒了。

他甩了甩手,簡短給出了自己揮出這一拳的理由:“你傷到舫哥了。”

要知道,舫哥肩膀都被他擰紅了。

揍過謝相玉,南舟此次赴約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天還是有點冷的。

南舟背過身去,打算下樓回家。

這時候,本來掛在兜帽裡的南極星被震醒了,昏沉沉地探了個腦袋,恰好看清了謝相玉的臉。

它嘰的一下從南舟肩頭跳出來,衝著謝相玉汪汪尖叫著,松鼠色的毛炸得像個糰子。

南舟有點納罕,側過臉去問它:“幹嘛?”

南極星緊盯謝相玉,展露出了小動物十足的戒備心。

謝相玉好容易從眼前一片昏天黑地的亂碼中恢復了視覺。

他將口腔裡的一股血腥氣勉強嚥下,用拇指揩了揩嘴角溢位的血絲,笑著感嘆一聲:“真疼。”

他抬眼看向南舟,扶住鐵絲網,指尖將柔韌的鐵絲網壓得微微下陷:“我知道,你還恨我。”

南舟本來想走,聽到謝相玉此番高論,不禁回頭。

謝相玉用舌頭輕輕頂了頂受傷的地方。

望著南舟的臉,他的血液再次沸騰起來:“但你要相信,我是第一個認真研究過你的人。我知道你有多孤獨,所以我想到了幫你解脫的辦法,雖然曾經失敗過,但現在不會了。”

“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要什麼。你跟我走,只要我們能贏得這個遊戲,我的心願實現,你的也能——”

南舟用心看了他幾眼。

……仍然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抱歉。”他打斷了謝相玉的高談闊論,“……我認識你嗎?”

謝相玉的話音戛然而止。

南舟見他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表情,眨了眨眼。

因為不喜歡眼前的人,所以他並不真正感興趣謝相玉是什麼人。

他隨便問問而已。

他也不知道謝相玉要維持這種呆若木雞的狀態多久。

……好冷。

南舟把江舫的外套裹得更緊了些:“我要回去了。”

謝相玉胸腔一陣劇烈的起伏,斷聲喝道:“……等等!”

南舟再度回過頭來,用目光詢問他還想做些什麼。

謝相玉神情緊繃,面上的紅跡和嘴角薄薄的血線清晰可見。

南舟看出來,他似乎非常生氣。

但經南舟仔細回想,自己剛才打他那一拳時,他好像也沒這麼生氣。

謝相玉的聲音是竭力維持在崩潰邊緣的、發著抖的鎮靜:“你不記得……我是誰?”

南舟:“?”

他真誠發問:“我為什麼要記得你是誰?”

謝相玉急促喘了一口氣,抬手指著南舟。

他的手腕都有點發抖:“你……為什麼赴約?你忘了過去……你忘了你是什麼人了嗎?”

南舟承認:“嗯,過去我都記得。我赴約也是因為你留給我的那兩個字。”

謝相玉:“那你怎麼會不記得我?”

南舟:“……”

南舟:“你很重要嗎?”

“——哈?”

謝相玉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原本自信傲慢的笑顏完全開裂。

他想過南舟會拒絕他,甚至會憤怒,會因為自己過去的舉動掐住他的脖子。

謝相玉甚至做好了被他殺死的心理準備。

但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南舟給予他的,竟然是徹徹底底的遺忘。

“你不記得我?”他攥緊了拳頭,“你怎麼能不記得我?!”

他的語氣越發激烈:“我們在副本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野營社的走廊上,你不是注意到我躲在樓梯間嗎?!”

當時,謝相玉自己還笑盈盈地對著空氣打過賭。

“我猜你知道我在這裡。”

他是真心以為南舟隔著百米之遙,認出了自己這個故人。

南舟只是因為怕自己的身份洩露,才假裝沒有捕捉到自己拐入樓梯間時,故意留給南舟的、一閃即逝的身影。

所以,他才不願在南舟面前輕易現身,而是一面尋找恰當的時機,一面去找孫國境那三個蠢人合作。

可如果南舟不記得他,那他這幾天的躲藏,意義何在?

……就是一場滑稽的小丑獨角戲嗎?!

然而,南舟的話無情地打碎了他最後的幻想。

出於尊重,南舟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節。

——那天,舫哥進入野營社詢問謝相玉的相關情況,而自己和銀航留在了走廊裡。

他那時,的確在看樓梯間的方向沒錯。

但那是因為他看到,樓邊的一棵樹的樹梢上停了一隻翅膀很漂亮的蜻蜓,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把情況捋清後,南舟反問:“你原來就藏在那棟樓的樓梯間嗎?”

南舟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實話。

誰料聽了自己的話,謝相玉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像是遭受了什麼莫大的打擊一樣,眼圈都給氣紅了。

南舟:“……”走了。

這人好奇怪。

第n次抽身欲走時,他聽到了謝相玉氣急敗壞的聲音:“我殺死過你!”

南舟終於駐下足來。

他回頭,仔細研究了一下謝相玉的長相。

大概是先前自信過頭的緣故,南舟對他的無視造成的打擊又過於毀滅,前後的情緒落差,氣得謝相玉眼角泛起了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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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些功夫,南舟終於把這張臉和他記憶深處的某一張面孔對上了號。

啊。

怪不得看著眼熟。

他淡淡道:“放寬心。你又不是唯一的一個。”

謝相玉全然沒了風度,被南舟雲淡風輕的幾句話逼得一雙手直哆嗦。

南舟又想起了一件蠻重要的事情。

他:“你會和舫哥和銀航講我的事情嗎?”

謝相玉氣得哽咽:“我要說早說了!我要你心甘情願跟著我,他們知道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南舟:“哦。也對。”

南舟:“那就好。”

南舟:“再見。”

不得不說,系統對南舟接近滿分的嘲諷值估算非常到位。

謝相玉被南舟氣得腦袋嗡嗡作響,失態地猛捶一下鐵絲網:“我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你了!”

南舟沒再理他。

他踏出天台的鐵門,扶著牆壁,一步步下樓。

從樓頂到天台的這段臺階的感應燈是壞的。

還沒有人來維修。

轉過最近的那處樓梯拐角,南舟正要邁步向下時,突然感應了一股異常冷肅且不祥的氣息。

走廊,臨近樓梯間的某處門間,正藏著一個人。

南舟保持著繼續邁步向下的動作,腳點在了下一階樓梯上的瞬間,猛然抽身,快步向回襲去!

等徹底回身時,南舟都不由一驚——

那道鬼魅似的高大身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從藏身處閃出,立在了他的身後!

漆黑一片的走廊間,他準確擒住了那人的領口。

他的手正要去託對方的脖頸,手腕卻被提前制住。

因此他只能向前疾衝,將人狠狠摔砸在地。

脊骨和堅硬的地面碰撞,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響。

可那人腰力驚人,一雙長腿發力一頂,將南舟本來想頂向他小腹的膝蓋徑直撥開後,向側邊一滾,直接將南舟反制在了身下。

在劇烈動作下,來人的前襟被扯開,露出大片結實漂亮的胸膛。

南舟動作一滯。

他嗅到了一股清爽淺淡的柚子香味。

在掌心的撲克牌鋒芒在即將切入南舟咽喉時,江舫也認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他動作猛地一錯,撲克牌立即被他收入倉庫。

因此半掐半落在南舟脖頸上的,只有他的手指。

南舟的脖子被他抵得微微向上昂起,將對生物來說最脆弱的部位完全暴·露出來。

但他沒有再反抗分毫。

江舫眼裡灼人的火苗順勢熄滅,化成了一片氤氳的軟霧。

江舫:“我還以為是……”謝相玉。

南舟:“我還以為是……”副本裡新的怪物。

江舫從南舟身上翻身坐起,半跪著向他伸出手來。

南舟也把自己的手交給了他。

江舫:“你睡覺不夠專心。”

南舟有點不服氣:“你也是。”

南舟又問:“你知道我出來?”

江舫:“知道。你起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擔心你要做什麼冒險的事情,就跟過來了。”

南舟抿了抿嘴:“你剛剛……聽到什麼了嗎?”

江舫笑說:“站得有點遠,只聽到他好像在哭。所以我以為他會先下來。”

兩個人都有些心虛,一時無言。

江舫給他整了整凌亂的衣領。

想著他滿身猙獰的傷疤掩蓋在柔軟的睡衣之下,江舫的心也跟著軟了。

他率先提議:“回去嗎?”

南舟點點頭:“回。”

南舟想,他或許不該問江舫,為什麼他會拿著致命的撲克牌,在這裡靜靜等待謝相玉。

所以他並沒有多問。

南舟感覺,今天自己好像見到了不一樣的舫哥。

然而……這種被人無條件保護和偏袒的感覺,很少見。

他不討厭,很喜歡。

但是,也正是因為喜歡,有些事,也愈加不好宣之於口。

南舟把手探進了口袋,無聲攥緊,將屬於自己的秘密謹慎地藏進了手心。

那裡藏著被他團起來的東五樓房屋結構圖。

圖上右下角,有謝相玉的電話號碼。

還有兩個漂亮的、意味不明的字元。

——“永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