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秋莎是一個很常見的名字，在魯英帝國北方，很多年輕姑娘的小名都叫這個。
蘇倫沒從她身上感受到任何惡意，也就耐心地討價還價起來。
可是，這姑娘看上去並不缺錢，反而她對兩枚戒指更感興趣。
“我可以為贖回這兩枚戒指支付你更多的贖金...”
“抱歉尼古拉斯先生，並不是錢的問題。我是一名‘占星術士’，雖然是見習的。但需要學習很多很多讓人枯燥的知識，這戒指能給我帶來很多的助力。失去它，我想會很苦惱的。您知道的，東西我是在黑市淘來的...所以，我並不確定戒指的主人是誰。抱歉，我沒有質疑您的意思。只是...僅僅是這樣的話，會讓我很為難。。”
“我可以用其它東西交換麼？我這裡有一些‘阿納爾德大師’大師的手稿，關於占星術的，你應該聽說過...”
“是《星象錄》麼？我家裡也長典藏了一套印刷本，抱歉...”
“...”
蘇倫自己也覺得，這姑娘說的也在理。
那枚地精通訊器還好，有血媒契約，蘇倫沒死，別人拿去也沒用。
但那枚【塞雷婭的祝福】對於煉金術士們來說用處就很大了。特別是對需要大量學習閱讀職業者來說，算得上“小神器”。
雖然兩人也是第一次見面，但簡單交流中，蘇倫就看出了，這個雀斑姑娘的學識很廣博。顯然是受過良好的教育，家教也非常好，顯得很有禮貌。
而且她是“占星術士”，確實對知識的需求量也非常大，不願意割捨，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拿東西換也不可行，這姑娘家底很殷實，聽著好像還典藏了不少好東西。
或許是個微服出巡的高等貴族？
但這麼有禮貌，願意耐心和一個陌生平民討價還價的小貴族，蘇倫也覺得很意外。
除了那些不能拿出來的封禁物，他覺得自己好像並不能拿出什麼讓她感興趣的東西。
這就很讓人為難了。
不過，蘇倫有耐心慢慢談，他心底那些負面情緒卻沒有。
.......
就是談著談著談著的時候，突然，蘇倫耳旁聽到了一瞬低語！
眼中紅芒一瞬閃過，一股難以壓制的狂躁就從心底冒了出來。
彷彿有個惡魔在耳旁不停地催促：殺了她！殺了她就能把東西拿回來！
蘇倫意識到了什麼，猛地閉上了眼，想要靠意志強行壓制住那股潰堤般的慾望。
閉眼這一瞬，他彷彿看到了眼前一片滔天血海，要把他內心整個世界吞噬掉。
旁人看著他依舊端坐在那裡，卻不知，蘇倫那張小丑面具下已經滿是猙獰。
他絕對不會成為情緒的奴隸。
他抽出了一支鎮定劑給自己注射了下去。
每個人心底其實都藏著一些邪念惡魔，那是一些近乎獸性的本能，殺戮、佔有、交配、貪婪、嫉妒...只是因為理智壓制住了，這就是人性。
蘇倫現在精神力畸變了，那些原始慾望變得異常強大，遠超理智。
藥劑灌入之後，他才感受到了一絲清明。強行壓制那些負面情緒，就像是把野獸關入鐵籠，使勁全身力氣，整個人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咔嚓”一聲，木質座椅的一角被他生生捏碎開來。
強忍著那股殺意，蘇倫從喉嚨裡吐出了一個咬牙切齒的字，“滾！”
這是拒絕慾望掌控身體的咆哮。
........
就是這像是癮君子毒癮犯了的詭異一幕，嚇得對面那個叫喀秋莎的小姑娘明顯身體一顫。
她看著蘇倫，好像又看出了什麼，沒有逃離，而是略顯關切問道：“尼古拉斯先生，您...看上去不太好？”
蘇倫聽到外界的聲音，心內躁動也漸漸被壓制住，這才回過神來自己還在談判。
彷彿經歷了一場惡戰，不覺冷汗溼了一背。
他也大概猜到了，這是之前殺那個「毒蛙」波恩用了死神虛影的後遺症。
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蘇倫終於緩過了神來，語氣帶著歉意：“抱歉，嚇著你了。”
頓了頓，他又說道：“如你所見，我的身體確實出了一點問題，所以我才必須需要拿回我的兩枚戒指。”
聽到這話，喀秋莎臉上立刻就浮現了一抹猶豫，“哦...”
想想，她拿出一個銀色的小球放在了桌子上，說道：“我懂一些治愈術。我看出，先生您...好像是精神方面有些小問題。這個【星星護符】是我做的，能安神靜心。您可以放在身邊，或許能給會帶來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
對方的話說的很謙虛，滿是善意。
蘇倫看了了一眼，鑑定出了屬性。
【星星護符】
詳解：寒星隕鐵製造，能讓人神情鎮定的護符；雖然符文銘刻技藝粗糙了一些，但不可否認這是一種非常稀缺能承載精力的材料。
他看這護符，神情瞬間有些複雜了。
符文很粗糙，一看就是學徒銘刻的。
不過，這材料是真的很稀有。
隕石一類的金屬都屬於極稀缺資源，通常用來鍛造高階兵器和一些特殊的鍊金術，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這麼一大塊能承載精神力的【寒星隕鐵】，價格還真不好說。
這東西遇到需要的人，會非常值錢！
比如蘇倫自己。
稍微改造一下符文，壓制精神畸變效用不比他臉上的小丑面具差。
他看了一眼護符，又看著眼前的雀斑姑娘，也沒掩飾自己的想法，直接問道：“喀秋莎小姐，你這護符對我確實很有用。請問，我要付出什麼價格才能買下它？”
這東西放在桌上，都讓他覺得躁動的情緒被安撫了。
留在身邊，真要遇到緊急情況，說不定還有“保命”的奇效。
“你需要，就送給你了。”
喀秋莎搖搖頭，露出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微笑，彷彿很自豪：“老師教導我們說，星星是大自然饋贈給人類的禮物，哪怕是我們占星術士，也只是暫時保管它。它會遇到需要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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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的？”
這一說，蘇倫反而覺得不該拿這護符了。
沒想到自己東西沒贖回來，對方卻送了一個東西出來？
難道是交換的意思？
如果換做別人，蘇倫還會覺得對方疑居心不良。
可眼前這個眼裡像是有璀璨星辰的姑娘，他怎麼也心生不起惡意來。
“是啊。”
喀秋莎又像是毫無提防一樣，對一個陌生人說出了此行的來意，“這次我來極北冰原歷練，其實也是來在冰原上尋找隕石的。只有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它們才會容易被發現呢。”
“...”
對方這樣的態度，讓蘇倫反而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那枚地精通訊器是一定要拿回來的，而【塞雷婭的祝福】如果不是他老師的贈予的，此刻他還真有拿去交換護符的意思。
蘇倫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說道：“不，在煉金術士眼裡，萬物都是等價的。抱歉，喀秋莎小姐，我們素不相識，請你開個價吧。否則，我不會接受你的贈禮的。”
“真的不用啦...你看，我還有很多呢。”
喀秋莎一臉不以為意。
說著，她像是地主家的傻閨女一樣，拿出了一個盒子。
開啟一看，裡面至少有十多塊大大小小的各色隕石，藍的、紫的、熒光的、漆黑的...
這一盒子石頭，真要弄拍賣行去，可比一箱極品寶石都值錢！
蘇倫看著，眼裡沒有多少波動。
但也看出了，這姑娘，真的不缺錢。
喀秋莎看著他似乎沒有動搖的意思，想想又道：“蒽...如果先生你真想要付錢的話，給我一枚金幣吧。”谷
說著，她又拿出了兩枚戒指。
這雀斑姑娘臉上雖然有點念念不捨，也慷慨地說道：“先生您更需要這兩枚戒指，那就物歸原主了。”
“...”
蘇倫也沒想到會這麼容易就拿到了東西。
他覺得此刻再說錢也沒意義，想了想，拿出一枚金幣，放在桌上，正色道：“我欠你一個人情，喀秋莎小姐。”
東西價值不菲，他的人情也不差。
聽到這話，喀秋莎欣然應允：“好！”
她拿起了了那枚金幣，臉上露出了天真爛漫的笑容。
.......
蘇倫離開了咖啡館。
遇到的這個叫喀秋莎的姑娘，拿回了東西，他覺得的心情很舒暢。
不過，更多的是疑惑。
這世上，沒人會對你無緣無故的好。
特別是陌生人。
這喀秋莎要麼真是大家族出來的溫室花朵，涵養好，天真無邪；
要麼...
這就是很高明的社交技巧。
蘇倫精通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識，他更傾向後者。
最大的原因就是感知中，她那飄忽不定的靈魂之火。
但無論怎麼懷疑，事實就是，東西蘇倫拿到手裡，還多了一個護符。
這個人情是怎麼也值得的。
他也懷疑過對方圖謀不軌。
但無論怎麼樣想，都覺得這可能不成立。
戒指流入黑市是意外，被喀秋莎買下來應該也是碰巧。
何況，蘇倫覺得，現在的自己還不值得被人算計。
如果是敵人的話...除了拉斐爾大公，要麼就是雷加地家族的人。
但怎麼想，都不應該是敵人。
不然也不會坐下來好好談判，還送禮了。
他也猜到，對方可能看出他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又或者是那神奇的“占星術”，再或者她口裡的一直提及的“老師”...
占星術士擁有一些類似預言趨利避害的能力，或許是，她想結個善緣？
.......
蘇倫沒去多想，他有全知之眼，也不怕被人在東西上做了手腳。
拿到了通訊器，他走在了街道上，第一時間就撥通了鏡先生的通訊，“師姐，有個問題想諮詢你。”
沒多久，通訊器就傳來了回應：“你想問精神畸變的問題？”
“嗯。”
鏡先生猜到了一切，蘇倫也不意外。
他手裡有【塔那託斯的替死傀儡】的事情，自己這個師姐是唯一的知情人。
何況，有通訊器在，她能感受到鏡組織所有人的位置和生死。
這也省了很多解釋的功夫。
通訊器那邊沉吟了片刻，又傳來了回應：“‘替死傀儡’曾經我見過有人用過兩次，但最終下場都不太好。精神力畸變不可逆，想解決很麻煩...”
背後有人就是這好處，問什麼都知道。
這東西出現在黎明遺蹟，那麼曾經肯定就是有人用過的。
很麻煩，就不是無解。
蘇倫耐心的聽著。
鏡先生又說道：“想解決的話，第一，你來找我幫你壓制，但治標不治本，最終問題會越來越大；第二，找到更高階的精神力秘法；第三，找到一些特殊的靈魂詛咒物強行壓制，但那種東西可遇不可求，我會通知鏡組織其它成員幫你留意一下；還有一些特殊的，比如能治癒一切疾病的‘青春之泉’...你可以自己看你的情況，考慮選擇哪一種。”
“青春之泉？”
“在西海很危險的一座島嶼上。我父親曾經去過一次。一千年過去了，我也不確定還在不在。而且，我也沒把握能去，不太建議你現在去...”
“...”
不愧是半神家的閨女，這就是底蘊。
她沒見過的，她爹也見過。
她爹沒見過的，也聽說過。
蘇倫聽到第一點，就松了一口氣，至少有了個“保底”的方案。
但後面的，確實可行性不高。
現在學的就是【星空觀想術】，這已經是世間頂級的精神力秘法了。更高的就只能是“神術”了，不現實。
還有那些什麼特殊的詛咒物，肯定不好找。
就在蘇倫還在想什麼方案更靠譜的時候，突然，鏡先生又問道：“哦...對了。你現在在北地？那還有一種辦法。達魯族中的大德魯伊都擅長治癒，他們或許有辦法解決精神畸變。不過，現在可能沒有大德魯伊了。你可以找他們問問，順便幫我帶幾句話。”
蘇倫：“大德魯伊是什麼意思？”
鏡先生：“七階以上的德魯伊。”
“...”
蘇倫覺得，恐怕真沒有。
如果達魯族有七階強者鎮守，也不可能現在這樣，整個族群天天被奴隸獵人抓來抓去。
.......
方法是大致瞭解，自己這師姐都這樣說了，也不用再去問別人。
突然，蘇倫又想到剛才談判時候突然聽到低語，差點精神失守的情況，又問道：“哦，對了！師姐，還有一點疑惑想請教你...”
他幾句話說清楚了自己的情況。
顯然，鏡先生也顯得很意外，“你收割者天賦二次覺醒了？”
“嗯。”
“很不錯呢。畢竟S級天賦二次覺醒都是非常難的...”
鏡先生誇了一句，語氣又恢復了平淡，解釋道：“那種低語和使用‘替死娃娃’的情況不一樣。這是死亡法則溝通了天地，聆聽到的亡者低語。很正常，甚至從某種程度來說是好事兒。但沒解決你精神力畸變問題之前，最好少用那個能力。”
“哦。”
蘇倫聽到這情況，這才松了一口氣。
就在他以為沒什麼事兒說了，要結束通話通訊的時候，那頭傳卻來平靜的叮囑，“你自己多小心一些。有事給我通訊。”
蘇倫笑著回應，“嗯。”
自己這個師姐語氣雖冷，但其實內心還是挺關照他的。
........
掛掉了通訊，蘇倫對自己現在的情況也大致有了瞭解。
現在拿到了那【星星護符】，他估算著只要不隨便使用死神虛影的能力，至少能支撐幾個月。
想著，他打算先去找個達魯族問問。
畢竟很方便，奴隸市場就能找到很多達魯族人。
如果真有大德魯伊，又或者留下了一些解決方法，徹底解決他精神畸變問題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