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打傘並不能遮擋太陽光，至少不能完全遮擋。
蘇倫反應已經很快了，在發現日食光線有問題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開啟了符文黑傘。
可惜還是被牽扯了進來。
千條被他攬在了懷裡，看向了四周，還有些摸不到頭腦，“到底怎麼了？”
四周一切都沒變，好像一切都變了。
兩人依舊在那個小山頭上，眼前是燈火通明的江戶城。
但仔細一看，好像哪裡又不一樣了。
還有，明明是日食，為什麼天空中會是一輪皓月了？
而且，眼裡的整個世界，彷彿都被加上了陰間濾鏡，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蘇倫神情複雜，既然被拖入空間已成事實，他這才有時間詳細解釋。
他嘴角浮現了一抹苦澀，道：“我們被拉入了一個詛咒空間裡。”
“詛咒空間？”
千條一聽這話，表情也變得十分古怪：“這不是就是江戶城？”
“是，也不是。。”
蘇倫語氣十分復雜，深吸了一口氣涼氣，這才說道：“這是‘黃泉之國’。確切的說，是藤原隼人筆下的黃泉之國景象。”
.......
如果不是蘇倫之前一直用全知之瞳關注著日食，這才在詛咒特性爆發的一瞬看出了異常。
否則恐怕現在都還都矇在鼓裡。
但就是真的知道事件本質之後，才會更覺得不可思議。
在那種“真相”、“認知”和“感官世界”三方的激烈衝突，讓他開始懷疑起了自我。
感官欺騙了認知？
感官掩蓋了真相？
即便此刻他左眼流光頻閃，一直再觀察著四周的景象，可都沒發現異常。
完全就像是觀察一個真實世界一樣，鑑定出的一切都符合他的“邏輯認知”的。
這才是最讓人覺得覺得不可思議的。
因為蘇倫明明知道，這一處“詛咒空間”啊！
但為何眼前他半點看出任何詛咒空間的特徵？
就像是玩遊戲，有邏輯BUG，地圖邊緣有馬賽克...這些一旦被玩家看到，都能立刻分辨出來是個虛假世界。
蘇倫之前遇到任何一個詛咒空間, 都能靠全知之瞳發現一些“BUG”。
但在這裡沒有，
一點都沒有！
這就是一個真真實實, 法則完整的世界！
讓人真的以為來到了神話中的黃泉之國！
看到這裡, 蘇倫神情難掩震驚, 呢喃了一句：“這哪裡是詛咒空間，分明就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啊。”
他心中的思緒也快速閃過。
在認知崩塌之前, 給自己想到了唯一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低頭看地面，會堅定出來是【地面】。
只有站在宇宙中，認知範高度足夠高、夠廣, 才會鑑定出【星球】【位面】這個概念。
也就是說，你跳不出一個認知世界，你就無法看清你到底身處什麼位置。
而他們現在，在小說世界裡！
井底之蛙？
因為自己法則層面的認知不夠，所以才看不破別人描繪的完美世界。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
可這想象能力得多強大, 才能靠一己之力, 寫出這麼一個龐大的幻想世界啊？
蘇倫立刻意識到, 那位藤原隼人在鍊金術上造詣, 怕是極高啊。
八階、九階？
不對！
或許還有一些別的外力因素。
比如：為什麼他寫的故事能變成“詛咒物”？
蘇倫腦中一瞬間想到了太多的東西。
千條聽了, 眉頭一皺，目光再次掃視著眼前的一切, 隨口問了一句：“能出去麼？”
蘇倫語氣平靜地說道：“這對於頂級職業者來說, 都是‘T級’空間。想出去恐怕很難。”
“哦。T級啊...”
聞言, 千條眉頭一挑, 緊鎖的眉頭反而鬆開了。
當危險等級變成了“無人生還級”，再去糾結, 好像也是憑添煩惱了。
她對生死看得很淡，那大咧咧的性格也讓她有種隨遇而安的豁達。
即便境況不好，她也樂觀地提議道：“那我們先去逛逛？”
畢竟，千條也知道, 動腦子不是自己的強項。考慮如何破局這種事情，交給專業人士就好了。
“...”
蘇倫看懂了她目光裡的含義，嘴角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笑意。
他也被這樂觀感染，道：“好。”
反正現在靠空想是出不去的, 去逛逛也好。
順便找找線索。
畢竟,
破解詛咒空間通常有三種方法。
都得去試。
第一就是打BOSS，如果詛咒空間你都無敵了, 通常就代表你的戰力凌駕空間法則之上，自然能出去；
第二種就是找到支撐整個詛咒空間的‘詛咒材料’、‘能量源頭’，通常這和第一種條件會重合；
蘇倫並不認為“T級空間”能靠打怪出去。
第三種就是跟著提示想辦法了。
蘇倫也慶幸進來之前看到了提示：「只有得到書中世界神明的認可，你才能出來。」
山隱的神信仰體系非常復雜，
神明？
哪種神明？
雖然不容易，但至少有方向了。
......
就在蘇倫和千條上聊著的時候，偌大的江戶城，還有數萬人被吸進了詛咒空間。
北海艦隊第九艦隊的一萬多，還有那些想發戰爭財的商人，各種目的在江戶城的外來人...
只要是沒有山隱神明信仰的人，都被吸了進來。
幾乎一瞬間，有大量活人來的這個訊息，也插了翅膀般快速傳遍了整個黃泉之國。
“來了好多活人呢...”
“哇，活人的氣味真是誘人呢。”
“不要嚇到他們，慢慢吃掉，桀桀桀...”
“...”
這是亡者的世界。
妖精鬼怪們，迎來了它們的歡慶盛宴。
......
蘇倫和千條就從僻靜的小坡上走了下來，朝著熱鬧喧囂的城裡走去。
為了不那麼打眼，兩人都換成了山隱本地的浪人劍客形象。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著。
“這麼說來，之前什麼‘黃泉現世’實際上是詛咒特性外溢的跡象了?”
“是啊。雖然不知道怎麼辦到的，但只有這個解釋了。”
“嘖嘖...武田信野倒是好手段，表面上假意向北海艦隊臣服，原來是早就想好把這些外來人一鍋端了。這一手信仰篩選，直接清理了外來人和各方勢力在山隱安插的間諜。到時候奪了皇權，再有人想插手山隱內部政權的事情，就更難了。”
“...”
千條雖然神經大條，可某些直覺卻準確的驚人。
她說出了一個讓蘇倫都忽略了的盲點。
信仰篩選？
這一手，確實會將無神信仰的人一網打盡。
蘇倫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關鍵，心道：那御手夜姬到底要幹嘛？
但千條彷彿更關心別的事情，突然興致大起，又道：“也就是說，在這裡還真能遇到那些古代的大劍客了？”
蘇倫眸光閃爍不定，“或許吧。”
.......
眼前的江戶城燈火通明，橘紅色的光芒照亮了黑夜。
城裡非常熱鬧，入眼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流。就像是廟會一般，街道上盡是各種盛裝的人們悠閒的逛著。街邊有各種熱鬧的攤位，售賣著熱氣騰騰的吃食，手工藝品...
看著和人間景象無二。
蘇倫兩人沒敢貿然進入街道，隔著老遠觀察了片刻。
千條看著眼前熟悉的街道，好奇道：“這就是‘黃泉之國’？我怎麼感覺江戶城裡的那些房子差不多啊。好像...又有一些變化？”
蘇倫正好知道為什麼，科普道：“據說，黃泉之國都是山隱死者去的地方。所以亡者們會按照自己生前的記憶建造居所，建築造型就會很相似。但也有一些不同。畢竟這裡不經生活著人類亡者，還有一些妖怪，神明。嗯...既然是小說世界，或許還有一定的藝術加工成分。”
千條一臉長見識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啊...”
兩人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麼危險。
告死鳥在肩膀上很安靜，城裡的人也都和江戶城沒什麼區別，半點沒給人像是很危險詛咒空間的緊迫感。
或許定級為“T級”，僅僅是因為來了的人出不去的遠古？
而且這時候，蘇倫也看到了街道上出現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那是北海艦隊那些海盜。
因為要戰鬥，這些人全副武裝，持槍拿炮，辨識度很高。
不是所有人都有全知之眼，這些傢伙大概還沒意識到是詛咒空間，在街上肆無忌憚的亂竄，似乎想弄明白發生了什麼。
可畢竟是沒有紀律的海盜，他們在繁華的夜市裡吃喝拿要，還不忘調戲路過好看的婦人。
爭執不斷，也有一些小衝突，但偏偏沒看到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一片和諧。
蘇倫猜到了什麼，意味深長地輕笑了一句：“果然，實力是強者的通行證。哪怕是在黃泉之國，也同樣行得通。”
他大概知道為什麼那些海盜沒遇到麻煩了。
有七階職業者領頭，還有這麼多人，哪怕是鬼怪，也要忌憚的。
這也讓蘇倫兩人安心不少，他們的實力不弱，即便遇到麻煩，也有一定自保之力。
千條問了一句：“那我們也去看看？”
蘇倫點點頭：“嗯。”
想要找到出去的法子，終究是要去看看的。
.......
兩人走出了藏身小巷，匯入了街道上的人流之中。
他們的穿著和這些“原住民”無二，半點不打眼。
街道兩旁掛著紅燈籠，光線略微有些陰暗。
“嘿...客人要吃點什麼嗎？油炸的眼球，爆漿爽脆！”
“快來喲，美味的血腸粉喲...”
“碳烤心肺，油炸生魂，大糖葫蘆串兒咯...”
“...”
一路走過去，吆喝聲不斷。
兩旁大都是各種食物鋪子，金黃流油、新鮮美味的各種食材成堆的擺在攤位上。空氣中飄逸著一股股勾得人饞蟲蠢蠢欲動的誘人的香氣。
這股幽香像是迷幻藥劑一般，對活人有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那些海盜們毫不客氣，就在各種攤位上胡吃海喝，滿嘴油光。
「貪食大將」依克希爾·佩翁本就好口舌之慾，更是將成噸的食物網嘴裡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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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吃越多，越吃胃口越好。
進食之後，這些人的臉上都浮現著一股非常滿足般的極致愉悅表情。
即便是千條，看著那些食慾爆棚的食物，也咽了咽口水，說道：“名字雖然有點怪，但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通常來說，即便是詛咒空間裡，食物也能吃的。
但蘇倫卻遏制了她這想法，沉聲說道：“吃了這裡的東西，就永遠出不去了。”
這是他之前鑑定出來的情報。
現在一看，也明白為什麼了。
感知中，那些胡吃海喝的海盜們，靈魂之火漸漸變得陰冷，和這黃泉之國的“原住民”越來越相似。
而且，那些食物的材料鑑定出來，大概也沒人想吃的。
拳頭大的糖葫蘆竄？
不，全知之眼下，那是一顆顆嬰兒頭顱。
碳烤心肺，油炸生魂...都是各種人體器官為主材料。
“哦。”
千條聽到他這話，砸了咂嘴，好像覺得很可惜的樣子，但也對那些食物沒了興趣。
.......
也不知道為什麼，街道上來來往往了許多年輕的女性，藝伎和小姐、夫人。她們打扮的花枝招展，樣貌還大都挺好看。
這也引得那些吃飽喝足的海盜們色慾大起。
不多時，各種民房裡，風月館，街頭巷尾的陰暗處，各種不堪入目的活春宮正在上演著。
彷彿海盜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忘記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要探查什麼。一個個都開始了肆無忌憚的獵豔，沉浸在了那種病態的享樂。
蘇倫兩人在街道上走著，因為一直再冷眼觀察，他們也察覺了異常。
看著那些沉浸在陷入歡愉中海盜，蘇倫沉聲道：“他們的意志被這詛咒空間侵蝕同化了...”
千條也認可的點點頭，但眼裡浮現著濃濃的疑色：“奇怪了，既然是詛咒空間，為什麼那些傢伙智慧程度怎麼會這麼高，和活人完全沒區別啊。”
這也是蘇倫奇怪的，回應道：“是啊。”
一般的詛咒空間，具現的NPC，智慧程度很低，只有某些“主意識”才像是活人。
即便是當初在【黎明城的中央監獄】，他老師塞雷婭生前曾經那麼強大的存在，也只剩了一點靈魂殘念，缺失了一部分認知的。
而眼下，這“黃泉之國”每一個都像是活人一樣，這和真實世界又有什麼區別？
恍然一瞬，讓蘇倫都有種像是睡得迷迷糊糊，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感覺。
在夢中，一切不合理的景象，都是合理的。
顯然，這並不是幻境。
但因為之前在“鑄劍村”遇到過一次，蘇倫也有了一些猜測，眯眼道：“如果這真是小說具現的世界。那大文豪藤原隼人還真的把筆下的這些角色寫活了啊...”
賦予了小說故事人物靈魂？
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能力？
但轉念一下，這本就是一個無法解釋的“完美世界”後，好像也不奇怪了。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些海盜縱情享樂的時候，這燈火璀璨的城裡潛藏在暗處的那一雙雙貪婪的眼睛，已經急不可耐了。
.......
“我們要找到這裡的神明，看來要去白日山下的皇居？也不知道這詛咒空間裡的神明到底是什麼實力。大妖的話，還能一戰...”
“既然是T級空間，絕對不簡單的。小心一點吧，我覺得多打聽一下情報，至少得先弄清楚皇居里到底住的是誰。”
“嗯。去哪兒打聽？酒館又或者賭場？”
“先就近問問吧。”
“...”
蘇倫和千條兩人一路在熱鬧的夜市中走過去。
他們被困，自然想著是要出去的。
兩人在路邊隨便找了個沒什麼人的居酒屋坐了下來。
兩人走著走著，蘇倫突然看到了一塊熟悉的招牌。
“阿菊的酒屋？”
蘇倫記得，自己剛來江戶，就是在這個小店裡吃了一些東西的，沒想這裡有一間幾乎一模一樣的。
他眸子一轉，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便招呼身邊的千條，“走，我們進去看看。”
“嗯。”
千條點點頭。
兩人掀開了暖簾，走了進去，裡面的客人不多，就只有兩桌，六個客人。
不知道為什麼，蘇倫總覺得他們走進來的時候，一些奇怪的目光掃了過來。
千條也有察覺。
兩人沒管，坐在了吧臺前的高腳凳上。
點了兩份吃食，卻沒打算吃。
蘇倫記得，自己曾經去的那間小店，老闆是一隊中年夫婦。
而眼前，是一個的佝僂的老婆婆。
蘇倫隨口問道：“婆婆怎麼稱呼啊？”
老婆婆擠出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回應道：“客人們大家都叫我‘阿菊婆婆’。”
蘇倫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微表情，他裡可以意識到，這人發現了什麼。
而就這時候，肩膀上的告死鳥突然“嘎嘎”叫喚了一聲。
有危險靠近！
蘇倫更是心中一驚。
但沒想明白危險從何而來。
沒時間拐彎抹角了，他嗅了嗅餐盤中的炸串，故意裝作很享受地樣子，試探著問道：“噢，我認識一個叫‘上田櫻井’的店主，她做的天婦羅也是這熟悉的味道呢。”
他也想知道，在既然智慧程度這麼高，會不會知道自己的後人。
或者說，這個詛咒空間和現實世界到底有沒有聯絡！
聽到這話，老婆婆突然一怔，看了看店裡的客人，彷彿欲言又止。
蘇倫一看她這表情，突然汗毛炸起，瞬間明白了：這老婆婆認識陽間的那個店主！
書中世界的這些人，本就是現實中亡者？
這真有傳說“黃泉之國”的功效，是亡者的歸途？
這怎麼可能啊...
藤原隼人到底寫出了一本什麼曠世之作，竟然有這種堪稱神蹟的能力？！
然而，就這時候，老婆婆糾結了一瞬，終於決定開口，回應了一句：“‘上田櫻井’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女婿繼承了這家小店...”
蘇倫和千條一聽，同時色變。
老婆婆眼裡浮現著善良的光芒，看著蘇倫兩人，小聲告誡道：“兩位客人靈魂存進，不是惡人。我也不知道你們怎麼來的，但黃泉之國不歡迎活人。你們逃吧...或許城外的淺草寺還能給你們一些庇護。”
蘇倫兩人瞬間渾身雞婆疙瘩炸起。
本以為毫無破綻的偽裝，竟然早就被發了！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一路走來，所有的“鬼”都知道他們是“活人”。
艹，原來那一條街的鬼都在演他們！
可是，現在明白已經晚了。
老婆婆的話彷彿打破了某個禁忌，與此同時，店裡的那兩座客人，齊齊扭把頭扭了過來，臉上掛著蒼白而詭異的冷笑，目光直勾勾地看著蘇倫二人...
霎時間，剛才還和諧無比的廟會夜市“倫理片”，突然變成“恐怖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