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過了？”
蘇倫從情緒剝離的冷漠狀態中回過神來，這才感受到了那種透過了挑戰的喜悅。
對面的老巨人莫雷笑了笑：“是啊。你已經擁有了窺見真理的資格。”
蘇倫聽到這話，回想了之前的測試的那些問題，這才明白獨眼巨人族守護在【密米爾之泉】設定了考驗，並不是想要阻攔人們獲得泉水，反而是引導來獲取泉水的人去理解“智慧”到底是什麼。
這時候老巨人莫雷又開口了：“【密米爾之泉】對於普通人來說，只是一汪略顯甘甜可口的泉水罷了。只有在真正擁有智慧的人嘴裡，它才有著包含世間所有智慧的味道。”
“嗯。”
蘇倫此刻已然能聽懂這話裡的含義。
就像是法則之力無處不在，但如果你無法意識到它的存在，那麼它在你的世界裡它就是不存在的。
老巨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道：“恭喜你，你是這萬年來第二個完成勇武和智慧挑戰的冒險者。泉水在我們巨人島中央的密米爾峰上，你可以去取用了。當然，如果你帶有人類的美酒，那麼守護泉水的長老或許不會多為難你...”
蘇倫點點頭，恭敬道：“多謝前輩指點。”
......
蘇倫走出了門去，腦子裡還在回想之前那幾個問題。
哪怕是他已經透過考驗了，回想剛才那幾個問題，他也覺得回味無窮。
兩次考驗本就是一種收穫，彷彿是思維得到了啟迪，新的世界一下子就開啟了。
蘇倫走出了族長的屋子，村子裡的獨眼巨人們此刻再看著他，那一隻只大眼裡有了比之前更鄭重的神色。
因為只有外人才能看到，此刻的蘇倫身體外熠熠著一層乳白色的光暈，那是靈魂得到昇華的光芒。高等生命的定義不僅僅是在血脈傳承上，還有靈魂層面的認知。
蘇倫自己卻全然不覺，思緒還在飛轉。
他朝著一眾向他投來善意目光的巨人們點頭示意，又朝著村子後的小徑去往了島嶼中央的山峰。
回頭看了一眼，村外沙灘上的黑先生和那位獨眼巨人的戰鬥還在激烈膠著中，依舊沒任何分出勝負跡象。
蘇倫也沒再多看，一步步走入了森林裡。
不知道為什麼，這巨人島上的一切都很巨大。
十幾米高花朵、百米高的樹木、大象一般大小的甲蟲...
但凡一切生物，都顯得非常大。
對於巨人來說的羊腸小道，對蘇倫這個人類來說，就是能並排幾輛馬車的寬廣大道。
他一路走了過去，黑鴉在天空中共享了俯瞰視野。
飛得足夠高之後，蘇倫突然一聲輕咦：“咦...難道這島嶼是一個古代生物的頭骨？”
他這才發現，在海圖上是馬蹄形的巨人島，更像是一個無比巨大骷髏頭骨。
頭骨下顎部分在海面之下，只有上眼眶和頭蓋骨上半部分，看著就像是一個馬蹄形。
蘇倫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在龍之國海域，好像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思緒一轉，他已經一路從原始森林中走了過去。巨人島可不是沒有危險，這大片森林裡的還有一些能被獨眼巨人族當做“口糧”的魔獸。
大概是覺得眼前這個人類的肉塞牙縫都不夠，那些龐然大物雖然偶爾好奇過來看看的，卻也沒有來捕食的。
蘇倫也一路順著山路走上了那座不算太高的主峰。
隔得老遠他就感受到了兩股強大的靈魂波動。
“這守護泉水的兩個獨眼巨人好強啊...”
蘇倫分辨了一下那股靈魂波動，這兩股藏在山裡的靈魂竟然比之前看到族長莫雷更強。
好在不是敵人，他也徑直走了過去，朗聲道：“兩位巨人族前輩，鄙人蘇倫，受莫雷族長的指引前來求取的智慧之泉。”
聽到這話，山峰那邊突然冒出了兩顆人頭，一口象牙粗細的雜亂大黃牙。
看到蘇倫，他們立刻就嚷嚷了起來。
“噢，好多年沒有人類能來這裡了。”
“是啊，戈多，一千年了。”
“喂，人類，你有帶來美酒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可是不會讓你得到泉水的。”
“對，不給你。”
“...”
蘇倫聽著表情微微有意思古怪。
和其他巨人相比，這兩個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像是酒水那種東西，一般人是不會隨身帶著佔用儲物空間的。好在蘇倫有小虛空界，不僅有充足的美酒儲備，甚至還有一個釀酒廠。
蘇倫可沒忘記之前族長莫雷的提醒，拿出了幾十個木桶擺在地上，說道：“當然。”
兩個獨眼巨人走了過來，拿起上百斤一桶朗姆酒咕嚕咕嚕就灌入了口中。
這是“金朗姆”，無論口感還是釀造工藝，都已經是算得上市面上一流水準的美酒了。
卡沒想著兩巨人一罐一口地喝了十幾桶後，還不太滿地滴咕道：“噢，人類，你這酒也太差勁了，這讓我甚至覺得沒有森林裡的猴子釀的果酒好喝。”
另外一個跟著吐槽道：“是啊。我記得上次那個人類可是帶來了一種非常美味的酒水。噢，我太想念那個味道了~”
蘇倫聽得滿眼黑線。
眼睜睜地就看著這兩個巨人一邊說難喝，一邊就把這幾十桶的金朗姆都灌入了肚子裡。
看著他們投過的來的眼神，蘇倫就又從小虛空界里弄出了幾十噸的各種美酒。
然而，他就是一邊拿出來，兩個巨人也一邊灌。
他們依舊一邊吐槽這種難喝，那酒不行。
原本一些酒水再如何珍貴，也值得不得多少錢，蘇倫倒也不心疼。
可看著兩個巨人半點沒有提及讓他去取泉水的意思，心中也思考了起來。
這兩人短時間內已經喝了幾千斤美酒了，看著架勢，再多的酒水大概是一直喝喝下去的狀態。
而且這兩個巨人提到了一句關鍵的提示：上次那個人類帶來的酒。
“艾薩克爵士不會是給他們喝了【詩仙蜜酒】吧？”
蘇倫心中突然想到了什麼。
曾經人類和達魯族簽訂盟約的就是艾薩克爵士，他去過翡翠聖地，有【詩仙蜜酒】也是情理之中。
蘇倫手裡倒是有一些，可那卻是能讓人頓悟的稀有靈酒。
就這樣囫圇灌入，是真心疼了。
但這兩個巨人的口味如此之刁，現在拿出再多的普通美酒大概都不會讓他們滿意的。
又想著密米爾之泉，蘇倫還是拿出了兩個大罐子，足足好幾百斤的【詩仙蜜酒】。
然而就是這罐子一拿出來，兩個巨人立刻就嗅到了味道，神色立刻就亮了起來。
沒有挑剔，沒有吐槽，兩個巨人一人搶了一個罐子，咕嚕咕嚕大灌了一大口，然後露出了非常享受的神情。
“對，就是這個味道！”
“噢天吶，沒想到我還能喝到這美酒！”
蘇倫看著幾百斤算得上價值連城的詩仙蜜酒就這樣灌了下去，再怎麼也有些肉疼。
不過好在尤塔現在是達魯族的大德魯尹，下次去的時候，再去補充點也問題不大。
就是這兩灌酒下肚，剛才灌了幾百噸酒的兩個巨人臉上竟然出現了醉酒的紅暈。
他們打著酒嗝兒，眼中的神色已經漸漸迷離，嘴裡都囔著：“噢，這酒的滋味可真美...天空中飄著好多羊...智慧之泉要獻祭...”
斷斷續續的話還沒說完，兩個巨人就醉倒在了地上打起了呼嚕來。
蘇倫看著眼角一抽：睡著了？
普通人喝詩仙蜜酒一點點就會醉，這兩個巨人一人灌了幾百斤，自然就醉了。
不過好像是可以透過了？
蘇倫還是問了一句：“兩位巨人先生，那我去取泉水了？”
兩個巨人已經睜不開眼部了，其中一個似乎“嗯”了一聲。
蘇倫聽著也松了一口氣。
消耗了一些零酒，換來最後一關沒被刁難，好像也值得了。
他越過了兩個巨人，就朝著的山峰上走去。
......
沒多久就聽到了細微的流水聲。
蘇倫走了過去，看到了一個直徑只有幾米的小水潭。
“這就是【密米爾之泉】？”
如果不是鑑定出來的資訊就是，他還有些難以置信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水潭就是神話傳說中智慧之泉。
然而待得蘇倫走近之後，他這才發現了這泉水的不同尋常之處。
這看上去不大的一個水潭，水質無盡清澈，肉眼瞧去竟然深不見底。
給人的感覺像是看到了無盡星空一般，多看一會兒便有一種讓人目光都陷進去的眩暈感。
這泉水底布，給人感覺像是連線著整個世界。
蘇倫沒著急去取泉水。
因為泉水是需要祭獻的。
之前老族長莫雷也暗示過：智慧之泉在普通人嘴裡，也就只是甘甜可口的清水罷了。只有在真正擁有智慧的人嘴裡，它才有著包含世間所有智慧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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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倫想到了什麼，拿出了一張卡牌。
這是之前他拿到的那張二十二張密庫塔羅牌之一的【獨眼倒吊人牌】。
這牌上隱藏的資訊就是一個祭獻的儀式：「我祭獻了自己的右眼，把自己倒掉懸掛在一棵光禿禿的樹上，整整九天九夜。身體一側被長矛刺穿，我被冷風與熱風交替吹著，懸在空中搖擺，沒有食物，也沒有水，這是我自己對自己的獻祭。然後，整個世界的秘密在我面前敞開了...」
很顯然，曾經那位製作這張塔羅牌的大煉金術士知曉【密米爾之泉】的一切秘密。
這是一個詳盡到了，甚至獨眼巨人族都不見得一定知道鍊金體系的祭獻儀式。
蘇倫早就熟讀了無數遍祭獻的過程。
但親眼看到塔羅牌上隱藏了無數年的“寶藏”就在眼前，心頭又是一番別的滋味。
“看來這張塔羅牌即便不是當初黎明黃昏十字會五老某位製作的，也是一位高位神階煉金術士了...”
蘇倫最後看了一片這張塔羅牌，然後就在泉水邊上佈置起了一個九芒星鍊金陣來。
因為早有準備，陣法很快就佈置完成。
他站在了鍊金陣陣法中央，微微撥出了一口濁氣，然後把手伸向了自己的眼睛。
祭獻眼睛這種事情對於旁人來說，或許還有幾分猶豫。
可對蘇倫來說，卻很熟悉。
這一剎那，他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第一天穿越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在暴風莊園地窖裡祭獻了自己的眼睛獲得了【S-018-全知之童】的那一幕。
何其相似。
蘇倫沒多猶豫，術士印一掐，嘴裡唸誦起了那句煉金術士在關鍵時刻都會用上的通用咒語：“遵循萬物等價交換的法則，讚美原初造物主的榮光，用鍊金見證造物奇蹟...”
話音剛落，九芒星鍊金陣亮起了絢爛的光芒。
蘇倫手指微微用力，就將自己的右眼剝離了出來。
剝離了痛覺的刺痛感，半點沒有影響他的思緒。
鮮血流淌在了面頰上，他卻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的眼睛放在了鍊金陣中。
剎那間，祭獻了的那只眼，像是與天地連線了某種契約。
蘇倫覺得自己眼裡顏色突然豐富了起來。
他再看向那一汪清澈的泉水，此時此刻已然飽含了世界上所有色彩的絢爛。
它像是彩虹化作了泉水，色彩斑斕。
瞬息後，一縷彩色泉水從譚中飄出，落在了他身前。
蘇倫張嘴一口吞下，剎那間，又像是嚐盡了世間一切味道，酸、甜、苦、辣、悲傷、愉悅、惆悵、恐懼、憤怒...
彷彿這一剎那嚐盡了人間百味。
蘇倫一下子覺得自己腦子裡湧入了好多東西。
一些能看懂，便像是增長了閱歷記下了；
一些高高在上像是之間的流沙，想去抓住它卻熘走了。
眼中的世界，變得像是一張抽象派的油畫，花草樹木都扭曲變形，然後漸漸在眼中變成了一個個扭曲的符號。
“法則具象化！這...這是傳說中的最初的盧恩符文？”
蘇倫心中一驚，越看越驚，自己竟然在自然界中看到了宇宙本源法則具象出來的符文？
如果不是剛才在族長莫雷那裡看過那些石板書，此刻他也不會有這樣敏銳的認知。
他哪裡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種非常玄妙的頓悟狀態中。
看了看面板，狀態上多了一個“大徹大悟的智慧”的狀態。
這是飲用【密米爾之泉】帶來的臨時增益，也是一輩子只有一次的大機緣！
蘇倫知道機不可失，他不假思索地灌了一大口【詩仙蜜酒】，然後用絲線將自己倒掛在了泉水旁的一棵光禿禿的樹上。
就是倒掛的一瞬間，他眼中的那些“魯納符文”立刻就清晰了起來！
蘇倫陷入了一種像是醉酒的狀態中。
詩仙蜜酒能加持他在文字理解上頓悟狀態，而之前進階四階融合的【彷制的原初符文】這一刻也讓他更清晰地看懂了那些符號。
一個個符文像是落葉般從天上飄落，蘇倫那只精芒熠熠的全知之眼此刻也散發出了異樣的神光。
長矛穿刺著身體，鮮血流淌在了祭獻的陣法中，維持著祭獻儀式。
蘇倫倒吊在半空中，冷冷地看著時間一切。
就這樣一吊，便是九天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