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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一生只有一次

離墨的手漸漸收緊,掌心裡的鮫人淚彷彿只要再多用一分力氣就會被碾碎一般……他就這樣平復了好一會兒,方才緩緩睜開了眼簾,只是,那墨瞳深的好似和外面沒有一點兒光線的夜色融合到了一起,沉戾到隨時準備吞噬一切。

風玲瓏走到他身邊,星眸輕動的輕輕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離墨緩緩偏頭,眼中溢位沉痛的看著她,甚至,忘記了場合的將她攬入了懷裡,“當初的事情……我不會讓重蹈覆轍……”是承諾,也是害怕的聲音就好似一根刺,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裡。

風玲瓏幾乎在離墨抱住她的那刻就想要掙脫開來,可卻在最後一刻忍住沒有動。她能切實的感受到歐陽景軒那幽幽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這樣也好,絕了她心裡的所有想要掙脫的念想,也好!

歐陽沅皺了小眉頭,小嘴更是抿的緊緊的,一臉不滿意的看向歐陽景軒,見他不為所動,他那小眼神頓時看向了靈寵……

靈寵平日裡和歐陽沅關係也是極好,此刻接收到他的視線後,它莫名其妙的“吱”的一聲犀利的叫聲,已然從風玲瓏的手心裡掙脫,掉到了地上。

小豆子一見,一臉的身同感受的抖了下……看著靈寵的眼神也變得佩服起來。一個小牲畜能有如此靈性,也是他今生開了眼界。

靈寵從風玲瓏手上“掉”了下去,終於拉回了離墨的思緒,他面不改色的放開風玲瓏,倒也不介意歐陽景軒的目光的幽冷垂眸,攤開手掌看向手中的“鮫人淚”,最後視線落在風玲瓏身上,“這個物什我先保管。”

風玲瓏什麼也沒有問的點點頭,只是看著在地上呲牙咧嘴的靈寵,微微顰蹙了秀眉的同時蹲了身子,輕輕將靈寵抓到掌心,見它一臉痛苦的樣子,心生了不捨,眉心也跟著皺了起來。

歐陽景軒看著風玲瓏的樣子,狹長的鳳眸微挑了個疑惑的弧度,眸光也漸漸的變得幽深不見底……他為什麼會覺得這樣一幕有些熟悉?!

“時辰不早了,走吧。”離墨突然開口。

風玲瓏輕撫了下靈寵,看著它滾動著眼珠子,輕嘆一聲的起了身,走向歐陽景軒,“寵兒就先麻煩你照顧。”她說著,遞了上前。

靈寵的小爪子拼命的拽著風玲瓏的衣裙,可最後也架不住歐陽景軒不溫柔的一提……就聽不滿的“吱吱吱”的聲音在東宮寢宮裡迴盪開來。

歐陽景軒眸光微微落在靈寵身上,它本還想要掙扎,可接受到他的實現後,頓時悄處處,眼睛裡都是可憐兮兮的看著風玲瓏。

風玲瓏淡然的收回視線看向歐陽沅,“我答應你的事情會記得……”她說完,微不可見的勾了唇角,隨即收回視線,覆了斗笠,和離墨一同離開了東宮。

空氣中少了馨香,歐陽景軒心中頓時空落的厲害,久久的都不能平復。他指腹嘶磨著靈寵的毛髮,靈寵被摸的舒服了,索性四仰八叉的就在他的大掌裡開始睡覺。

“父皇,”歐陽沅在歐陽景軒身邊兒坐下,“兒臣記得,父皇說過……鮫人淚只有一枚。”如今在他手裡,又為何在皇奶奶的舊居,也就是母后的舊所裡找到另一枚?

“只有一顆……”歐陽景軒收斂了思緒的說道,“方才那個應該不是。”他將手中的靈寵遞到一邊兒,小豆子急忙上前接過,好生伺候著,這小祖宗可是梅主子的寵物。

歐陽景軒起身,揹負了手不想院子,歐陽沅跟了出去,就聽他幽幽說道:“那桂花樹的年代不過十數載,可按照剛剛那錦盒來看,怕已經有些年月了。”

“那怎麼會……”歐陽沅迷茫了。

歐陽景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如今那東西來的蹊蹺。如果說,那物什本就在未央宮中,斷然沒有靈寵到今日才會去尋了出來……之前玲瓏主子未央宮這是一。至於第二點……託了父皇的照拂,這宮中寶物他熟知,如果還有一顆這樣的主子,斷然沒有他不知道到的道理。

離墨方才的神情也甚為奇怪……主要,還有一點!他看了那珠子後,腦子裡彷彿總是出現一些奇怪的片段。但是,他卻不能深思,一旦想得多了,那片段就猛然中斷……可不去想,漸漸又會消失不見。

如此怪異的情況,是他沒有遇見過的。

那顆珠子處處透著詭譎的氣息,離墨那麼一個淡漠冷靜的人,在看到那個珠子的時候,明顯的都已經不能控制情緒了……那顆珠子,到底牽扯了什麼?

離墨站在木棉花樹下,指間擒著那顆從未央宮裡,靈寵挖出來的珠子……他眸光深深的落在上面,就算一切都黑暗的無法看到什麼,可漸漸的,他眸底卻倒映出了火光。

明日和弄月的臉色也極為的不好,二人站在迴廊那邊兒,相視一眼,就聽弄月疑惑的問道:“暗凕火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明日搖搖頭,臉色沉重,“暗凕火珠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現……”他說著,面色更加沉重,腦子裡全然都是千年前那場戰爭後,三界生靈塗炭的樣子。

“難道是……”弄月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明日,彷彿等著他一盆冷水將他潑醒,他沒有辦法面對這個事實。

明日再次搖搖頭,“暗凕火珠是在皇宮發現的,可是……卻偏偏是未央宮裡。我也不能說歐陽景軒是天君的轉世,畢竟……未央宮之前可是姑娘住的地方。”

弄月面色也跟著凝重起來,“歐陽景軒的可能性很大不是嗎?”他看著明日,有些欲哭無淚,“當年封印三界,天君墮入輪迴道重生,按照今生的種種,歐陽景軒的可能性豈不是最大的?!”

明日看向弄月,眼中有著警告的說道:“沒有證實的事情不要瞎猜……”他看了眼離墨,見他還凝眸看著珠子也沒有反應,方才繼續說道,“天君如果真的是歐陽景軒,事情會變成什麼我不清楚。我只是知道,如今歐陽景軒和公子要聯手對付楚凌……也許,事情還有什麼變故,誰也說不了。”

明日稱歎一聲,視線擔憂的落在離墨身上,“不管天君的轉世是誰,可如今倒是可以證實……天君出現了,也在這一世。”

“真是討厭……陰魂不散的。”弄月氣惱的嘟囔了聲,“公子為了不轉世,做了那麼多,那個天君呢?他倒好,坐享其成……”

明日沒有接話,只是看著離墨好一會兒後,抬步走了上前,“公子?”

離墨手微動,暗凕火珠已經被握進了掌心,“當年這顆珠子成了三界無法磨滅的慘痛,如今出現……卻不知道又是一番什麼樣的腥風血雨。”

“公子覺得天君會是誰?”明日問道。

離墨眸光變得很深諳,“相由心生,分為善惡……輪迴道什麼事情都能發生,誰又能清楚和看的明白?”他自嘲的一笑,“縱然是天界之主的天君,怕也是無能力操控輪迴道的乾坤扭轉。”話落,他轉身進了屋子,留下一個無奈的背影。

離墨的話讓明日有些迷茫起來,可深思了片刻後,倒也想明白了一二……人心為二,二者合一。善念和惡念本就讓人捉摸不定……只是,如果輪迴道中真的出現了什麼異狀,豈不是如今的形勢越發的讓人看不懂了。

時光如梭,暗凕火珠的突然出現彷彿也成了記憶中的事情,只是,到底這個東西影響了多少人,那也只有這些人自己心中明白。

“夜麟帝、日昭帝到——”西蒼皇宮大殿外,此起彼伏的傳報聲從宮門口到大殿,一路而來。

歐陽景軒一身華服錦緞的明黃色龍袍加身,如緞般的墨髮被一鑲嵌了大顆夜明珠的玲瓏羽冠綰起,一隻竹骨白玉簪將其固定,整個人玉面噙笑,自有幾分從慵懶中透露出來的睥睨天下的氣勢。

就在夜擾和陸少雲步入大殿的時候,歐陽景軒起了身,步下階梯和二人拱手,“二位,別來無恙。”

“西蒼帝亦是別來無恙。”夜擾和陸少雲紛紛拱手。

滿大殿的官員紛紛行禮,自然,歐陽景軒等人也是要在大殿上走一走流程的……

夜擾如今雖然為帝,可那一身紅的好似溢位血來的紅袍在他嬌媚過女子的容顏下,總是讓人有時候心猿意馬的跑了神。他如今倒是淡然許多,只不過,那些個看他就和看女子一樣的目光,他還是很介意的。只見他那雙魅惑的桃花眼微翻的掃過眾人後,沒有一個人再敢將視線落到他的身上。

陸少雲已經不是昔日阿蒙,曾經被楚凌這個丞相逼宮的幾乎毫無退路的人,如今也是一個能抵禦西蒼百萬雄師的。日昭和西蒼兩國爭鬥多年,他此刻的出現,到著實讓大殿上的西蒼臣子們一個個側目。

歐陽晨楓和歐陽泓鈺面色較為平靜,到底是和歐陽景軒親厚之人,對個中緣由還是多多少少清楚的……只不過,這夜擾一直心思不在,總是不經意的看看外面的天色,好似一副和人有約的樣子。

“朕在攬月宮備了午膳,日昭帝和夜麟帝不介意的話,就一同用個便飯吧。”歐陽景軒的談話告了一段落,也算是過場走完了,自然私下裡有些事情,就不是這些個大臣能夠參與的,“寧相作陪吧。”

話落,眾人都起了身,三呼萬歲後,歐陽景軒帶著夜擾和陸少雲,寧默灃緊跟其後的一同離開了大殿。

歐陽晨楓和歐陽泓鈺也隨後離開,剩餘的大臣方才三三兩兩的陸陸續續的散去。只是,有那麼兩三道目光看著從內堂離去的歐陽景軒等人,視線變得詭異而讓人看不懂。

“郝尚書,哥幾個看今日天氣不錯,不如一同去清潭雅居小聚可好?”李煜瀛甩著膀子就走到了郝宗九跟前兒。

李煜瀛人長的五大三粗,可卻學識淵博,當年也是榜眼出身,雖然和郝宗九、寧默灃開始不是一個陣營的,可後來因為多方接觸,倒也能說到一起,偶爾一起喝個小酒談天論地一番。

郝宗九收回視線,看向也走過來的成沂翰,不由得一笑的說道:“我俸祿都被老孃收了……”

成沂翰聽了,搖搖頭,“今日我做東。”

“那成!”郝宗九笑著就跟著二人走了。頓時,原本還肅穆的大殿,頃刻間變的蕭條安靜。

歐陽沅從後面的帷幔走了出來,小小的身影站在光可鑑人的白玉石地磚上,將他那小身影倒映出了一個較長的暗影。他視線看著已經遠去了的三個人,平靜的小臉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冷漠和成熟,就聽他緩緩說道:“寧相上次說有可能是誰?”

小豆子回想了下,嘴角抽搐的說道:“說此三人都有嫌疑……”

“……”歐陽沅皺了小眉頭看向小豆子,冷哼一聲,“寧相現在是越來越大膽了……孤也敢耍!”說著,他又是一聲冷哼,轉身離開了大殿。

小豆子先是看了眼遠去的三個人,最後暗暗咧嘴的急忙跟著歐陽沅一同離開……

歐陽沅沒有去攬月樓,而是背負著小手就在御花園裡走著,小腦袋裡想著事情。他和父皇不同,父皇對母后一味的退讓,最後的結果真的有可能是母后帶著對父皇一生的誤解在離墨的跟前。這樣的結局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可是,父皇的一片痴心他也不能打破。

歐陽沅突然停了腳步,好在父皇和母后有他,就算現在他不能和母后相認,可到底是母后的孩子,有了這一層的牽連,父皇和母后的情分就斷不了……當務之急,處理了楚凌的同時,夜擾來參合上一腳自然是最好的。

想到這裡,歐陽沅的眼睛裡全然是光芒,看的小豆子都呆滯的站在了原地,彷彿他幻覺了一般。

“殿下?”小豆子實在是不想打擾歐陽沅,可是,看著不遠處的走來的歐陽聰,他也只能小聲提醒。

“孤看到了。”歐陽沅淡淡開口,隨即迎了上前,“王兄。”

“參見太子殿下……”歐陽聰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急忙低頭。

“王兄不必多禮。”歐陽沅淡淡說道,“孤聽聞王兄自從病了後,身體一直欠安,可曾好些?”

“已經好多了……”歐陽聰神情依舊不自然,急忙說道:“我還要去母妃宮中一趟,如果太子弟弟沒有事情,我就先過去了。”

歐陽沅點點頭,也沒有阻攔。看著歐陽聰離開了,他方才悠悠說道:“王兄在這樣繼續下去,以後……”他輕嘆一聲。

“殿下,這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為……”小豆子卻是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何況,歐陽聰的身份別人不知,他跟在爺兒身邊這麼久,又怎麼會不知?!

歐陽沅看了眼小豆子,沒有說話,去了一旁的涼亭小歇……平靜的小臉上讓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麼,倒是心情頗為複雜。

如今事態看父皇神色和不按常理的舉動就已經知道,怕是楚凌不好對付。賭局如今已經過去一月有餘,不過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如果這個賭局是楚凌設下的,他的目的怕不是逼著母后離開離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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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悅樓的賭局的局面如何了?”歐陽沅問道。

小豆子躬身回答:“基本還是膠著……”

歐陽沅沒有在說話,小腦袋又一次的陷入了沉思。

此刻簫悅樓難得的安靜少許,因為最近沒有大的賭局,來往的人多數也是聽聽小曲兒喝喝茶,大廳中的人倒是少了些許。

風玲瓏站在二樓窗前,手輕輕撫著窗欞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面色平靜如水,一雙星眸漸漸失了焦點……

“姑娘,姑娘……”芸兒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就聽到樓梯處傳來“蹬蹬”的聲音。

風玲瓏轉身,微微顰蹙了秀眉的看著氣喘吁吁的芸兒,“怎麼了,什麼事情如此慌張?”

芸兒喘了口氣兒方才說道:“姑娘,夜擾來了……”她一愣,“不對不對,夜擾送來拜帖,說在清潭雅居等你。”

“哦?”風玲瓏嘴角微微揚了起來,“約了何時?”

“未時三刻。”芸兒笑著說道。對於夜擾,她還是挺有好感的。這個人比女子都要漂亮許多,而且對姑娘也沒有過分的非分之想,不會危害公子。

風玲瓏嘴角的笑意加深了點兒,這幾日,她夢中的情景微微清晰了不少,可卻也一直沒有什麼大的突破,只是明白了那千幅畫卷裡的女子是她,夢中的墨袍男子是離墨外,倒是並沒有實質性的追溯。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心中無法揮去歐陽景軒的影子,卻漸漸進駐了離墨,兩難的她竟是第一次生了逃避的心思……

聽聞夜擾前來,她倒是真的開心。那人睿智,心思更是細膩,也許……她能夠尋求到一絲突破,撥開心中沉鬱。

“哼,皇上這千里迢迢的哪裡是來商討正事的,明明就是借花獻佛的……”晚秋看著夜擾細心的擺弄著已經開了花的依米花,冷哼一聲。

明夏翻翻眼睛,“主子的事情你就不要一天到晚瞎操心了……你不是自己沒事找事嗎?”他突然跳開,躲過了晚秋的毒手,不滿的說道,“主子這也痴痴念念的好幾載了,如果真的能夠放下,也就不用到現在了不是?!”

晚秋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讓她承認主子心裡一直對風玲瓏念念不忘,她做不到……思忖間,眼底一抹白色的身影滑過,她偏頭看去,就見風玲瓏帶著蒙紗斗笠,一聲白色如雪的襦裙,踏著蓮步緩緩走了過來。

風玲瓏在晚秋的面前聽了下,就聽明夏行禮嬉笑的說道:“姑娘有禮。”話落,他和芸兒微微點頭示意了下。

“主子在裡面……”晚秋的口氣有些聲音的說道,眼睛只是瞟了眼風玲瓏後就挪開了。

風玲瓏知道晚秋對她有敵意,也不曾介懷,微微點頭示意了下,交代了芸兒在外面等候後,輕挪了步子進了雅間。

夜擾沒有動,只是看著風玲瓏的視線漸漸變得深邃起來……他靜靜的隔著面紗看著她,靜靜的看著她動作優雅中透著隨意的取掉斗笠,露出她那張不施粉黛卻依舊絕美到讓人無法挪開視線的容顏。

“縱然是我……”夜擾的聲音有些綿長悠遠,“在你面前也變得自慚。”他勾了唇角,妖魅的臉上盪漾出一層層的迷戀,“玲瓏,不見相見,見了便遠不曾遠去……這如何是好?”

風玲瓏垂了眸淺笑著,抬起眼簾去了夜擾對面坐下,視線落在依米花上,“這花是……”她微微凝眸看著,不由得微微顰蹙了秀眉。只見花開一對,花色呈現七彩,樣子好似蝴蝶翩翩而非,煞是好看的緊。

“依米花……”風玲瓏抬眸看向夜擾,等待證實。

“你認識?!”夜擾有些意外。

風玲瓏淺笑,星眸微動的看著那成對的花,悠悠說道:“曾經聽聞過……”只不過是在夢中,“想不到,真的有。”

夜擾向前推了推,“用了不少心力終於開花,想著等花落之前一定要讓你看到,便有了這次之行……”他眸光深邃,嘴角噙了苦澀的淡笑的說道,“一生只有一次……為君而開,為卿而放。”

風玲瓏緩緩抬眸,星眸深處有著愧疚溢位。

夜擾搖搖頭,“我不是為了讓你有負擔,只是覺得此生還能又一次真心實意的為卿開放,也是我之幸事。”微微一頓,他深深的凝著風玲瓏,“縱然,卿為他人而開……”

“夜擾……”風玲瓏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兒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有時候,不做反而是最好的,做得多了,反而是中負擔。

雲蒼城西郊一處楓葉林,如今時節不對,再過個兩三月,這裡楓葉紅了,雲蒼城和霞光郡附近的人極為喜歡到這裡來遊玩……就算是夏日,這裡的人也是不少。

楚凌易過妝容,孤身在林子裡穿梭著,就好似尋找著什麼……直到楓林深處他方才停下了腳步。他看著一棵只有三四丈,卻已經枯死的楓樹,嘴角漸漸蔓延了一絲詭譎的笑意。

夜擾講著上次分別之間發生的種種,雖然分別的時間並不長,可講的事情卻也不少……風玲瓏和當初在夜麟國皇宮一般,靜靜的聽著,只是,少了當初那份期盼,如今卻多了一份無奈。

“感覺好似回到了從前……”風玲瓏悠悠開口,不染蔻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依米花,這個一生只為一次的花。如果,人也是如此,那是好還是不好。

“你今天心事重重……”夜擾淡淡開口,“一直以來,你掩藏的極好,為何今日……”他桃花眼微微聚起,深深的凝著風玲瓏,眼中難掩心疼,“大國面前,個人恩怨需要先擱下,你一定很辛苦吧?”

風玲瓏輕笑,星眸微動的搖搖頭,“事有輕重緩急……堯乎爾的事情縱然重要,可也已經是風中塵埃。總不能因為我一己之私,成就紅顏禍水的亂罵之名。”

“你從來不在乎那些個名頭的虛實,不是嗎?”夜擾一針見血。

被夜擾看破了心事,風玲瓏輕嘆一聲,“人總是會變的……”

“可你不會!”夜擾亦是一聲輕嘆,“我聽歐陽景軒提及了最近的事情,今日看你神色彷彿也有些不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至此?”

風玲瓏搖搖頭,夢境裡的事情,到底如今她不曾理清。何況,這事情她不想將夜擾牽扯進來,只會越來越複雜……

躺在床榻上,風玲瓏視線透過黯淡的光線落在置於鼓桌上依米花……就算沒有光線,那花落在眼底卻開的嬌豔異常。

短短月餘的花期,對花一前一後盛開,卻同時凋零……生不能同時,死卻能一起,這大概也是一種情愛的嚮往境界。

緩緩閉上了眼睛,風玲瓏卻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離墨和歐陽景軒將她看的緊,偶爾她將自己置身在危險中,可不過片刻,人已經被離墨帶回……如今和楚凌這般膠著,她心裡的不安隨著每天的夢境也越來越強烈,甚至,她漸漸的害怕上了睡覺。

突然,風玲瓏星眸猛然凝聚,她凝了聲聽了外面動靜後,猛然坐了起來,掀開被衾就下了床榻。她停頓了片刻,順手撈過一旁的帶帽披風就披上,腳步極快的出了寢居,朝著聲音來處飛身而去……

夜風隨著風玲瓏的速度變得大了起來,吹得她的面巾和臉貼合到了一起……她追著打鬥的聲音飛奔而去,莫名的,心也提了起來。

“歐陽景軒,你和離墨聯手……哼,你就真的能做到風玲瓏和他在一起?”楚凌的掌風又快又急,每一掌都蓄滿了強大的內力。

歐陽景軒俊顏冷漠沉靜的沒有意思表情,一掌隔開楚凌襲來的掌風,冷漠的說道:“我不介意!”

“哼,真的不介意,就沒有今日之事,沒有今世之劫……”楚凌手掌翻轉,食指和拇指相疊,就見銀光閃過……

歐陽景軒微微側身,暗銀光幾乎貼著他的面頰而過。頓時,鳳眸微暗,他掌心蓄滿了十成的內力朝著楚凌揮了過去……

“砰”的一聲,楚凌沒有避讓的硬生生的接住了歐陽景軒蓄了十成內力的一掌……歐陽景軒瞬間蹙緊了眉心,心下暗驚,面色卻沉著冷靜的再次提了內力的湧入掌心。

楚凌淡漠以對,彷彿對歐陽景軒如此的內力絲毫不以為懼,他冷哼一聲,“先不要說你身上有蠱毒……就算沒有,你也不是我的對手!”他說著,瞬間提升了內力。

頓時,歐陽景軒感受到有一股強大的氣力氣勢兇猛的朝著他而來,就在他要被震飛的瞬間,一隻帶著霸道綿長的手掌貼在了他的後心……

頓時,源源不斷的內力,一前一後的從歐陽景軒彙集。兩道內力都是極為剛勁的,歐陽景軒如果不是自身修為極高,在兩股內力相撞的時候,早已經內腹被震碎。

離墨輕倪了眼額前已經溢位冷汗的歐陽景軒,用了傳音入密的說道:“稍後我微收內力的時候撤掌!”

歐陽景軒沒有回話,離墨淡漠的收回視線的同時微微撤了內力,歐陽景軒順勢將他的內力彙集頂出,在將楚凌的手掌張開的同時,他也收氣順了內息。

離墨和楚凌相互對峙著,許是氣場太過強大,許是夜風太大,二人衣袂翻飛,墨髮飛揚……二人的視線從微微的凝視道最後的對峙,頃刻間,殺氣騰騰。

“別來無恙!”楚凌嘴角噙了溫潤的笑意,俊逸的臉上透著睥睨天下的冷傲氣息。

離墨冷峻如雕的臉上依舊沒有半分表情,只見他唇瓣輕啟的冷冷說道:“卻是……別來無恙!”

楚凌微微勾了嘴角:“想不到……你還是尋來了。”

“我更加想不到……你會為她做到如斯!”離墨的聲音越發的冷。

“那要怎麼辦呢?”楚凌自嘲一笑,如果不是黑夜,卻是將他眼底的無奈盡數的暴露了出來,“誰讓當初丟了東西……”

“有些東西丟了就是丟了,你認為能找回?”離墨冷嗤。

楚凌笑了,“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不是嗎?”

離墨臉色頓變,原本就暗沉的臉色變得更加冷絕,渾身上下全然都是嗜血的氣息……

“現在還不是你我對決的時候……”楚凌冷笑一聲,緩緩偏移了視線,落在了嘴角掛了血跡歐陽景軒身上,“有些事情,是錯誤就是錯誤……既然放手,就不應該戀戀不捨,對你,絕非好事!”他冷漠的勾了唇角,“是忠告,也是警告……後會有期!”話落,他人一個旋身,已然離開了二人的視線。

離墨深深的看了眼楚凌消失的地方,隨後收回視線看向歐陽景軒,眸光噙了審視的看著他,“你中了蠱?!”

歐陽景軒內息已然行了一個小周天,氣息已經恢復,他微微張了嘴長相要回答,視線突然越過離墨看向後方……只見風玲瓏裹了一件水藍色的帶帽披風,站在不遠處的房簷之上,正看著他們這裡。

微微蹙眉,他突然發現,這裡離簫悅樓並不是很遠……他怎麼忘記,她的耳力極好,這樣的距離,她就算不去認真聽,都有可能聽見。心裡懊惱,卻也已經無濟於事。

“我先回宮了……”歐陽景軒收回視線淡漠說道,和離墨微微點頭示意了下,他已然轉身離開。

離墨微微蹙眉,微微側頭向後睨了眼,隨即看向歐陽景軒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方才轉身,上了屋頂。

“夜露有些重,你怎麼就這樣跑出來了?”離墨看著風玲瓏微微蹙眉,言語裡有著責怪,眸子裡卻是無奈的心疼。

“聽聞打鬥聲,正好見你離開,便過來看看……”風玲瓏淡淡解釋,“他怎麼會和楚凌對上?”

“景軒去尋了夜擾,怕是回宮途中遇到的……”離墨解釋,隨即攬了風玲瓏那不盈一握的纖腰飛身而起,一同回了簫悅樓。

“早些安歇吧。”離墨對今晚的事情暫時不想多說,歐陽景軒身上的蠱毒的事情他需要探究一下,至於楚凌……暗暗沉嘆一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天君的轉世,甚至,已然恢復了前世的記憶和部分的靈力。

風玲瓏嬌唇翕動了下,想要問什麼,最後什麼也沒有問的點點頭,轉身進了寢居。

離墨看著風玲瓏進去後,並沒有回房歇息,只是轉身步到了木棉花樹下,在石凳上坐下,看著面前一盤不曾下完的棋,墨瞳漸漸變得幽深,好似一潭千年古井,沉戾的透出駭然的氣息。

他又一次的想錯了……歐陽景軒不是天君的轉世……

離墨微微蹙了劍眉,冷峻的臉部線條緊緊的繃了起來。千年前,天君愛她如命,否則也不會有那場提前到來的混戰……不得即毀滅,這是天君當年的話,如今想來,到和楚凌有幾分相似之處。

如果天君真的是楚凌,如今他靈力不再,縱然看出他虛擬真身,卻也無能為力……一切的計劃,彷彿都被打亂。試問幾個凡夫俗子,縱有奇才和武功高強,又怎麼能敵得過楚凌的靈力?

離墨從腰間取出暗凕火珠,墨瞳幽深的落在上面,漸漸的,火光在眸底深處隱現出來……如果前年的因必須千年後來嘗,看來,也只有為此一圖了。

夜色沉靜如水,前一時辰還狂風大作,後一時辰卻已經安靜的月色正好。

歐陽景軒拿了裝著丹藥的瓷瓶開啟,倒出兩顆放入嘴裡……入嘴即化的藥頓時溢了滿嘴的芬芳,經由百骸,內腹的氣息片刻之後也舒緩了許多。

“爺兒是遇到楚凌了?”福東海擰了帕子遞給歐陽景軒,老臉上有著擔憂。

歐陽景軒接過,擦拭了嘴角的血跡後點點頭,隨即陷入了深思的緩緩說道:“幾載不見……楚凌的內力大增。”他緩緩搖搖頭,“恐怕……就算是朕身體未曾欠安,也難敵他手。”

福東海一聽,頓時瞪了瞪眼睛,“這……”別人不知道,爺兒的功夫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平日裡隱藏了真正的實力都少有人能抵過,怎麼會……楚凌的功力再深,爺兒也不至於難敵才是。

“楚凌的內力霸道卻綿柔,源源不斷……我和離墨聯手也只是打了個平手。”歐陽景軒狹長的鳳眸輕輕挑了個疑惑的弧度,“也許,他並沒有出全力。”

福東海的面色凝重,“爺兒,如果是這樣……豈不是這次的計劃有可能還是有變故?”

歐陽景軒輕笑,眸光深深的看著福東海說道:“朕怎麼允許這次還有亂子出現……楚凌縱然詭計多端,可架不住朕抱著一死之心,不是嗎?”

福東海聽後,頓時垂了頭,臉上有著難掩的悲傷,他想要勸,可是……他要從何勸,又如何能勸的了?看了看上了龍榻的歐陽景軒,他手遮到了火燭的後方,神情悲傷的收回視線,吹滅了火燭,悄悄退出了內寢。

歐陽景軒久久不能入睡,他緩緩睜開眼簾,鳳眸淡淡的落在床幔上,漸漸變得幽深起來……如果,那個夢是真的,他是不是更加應該有了放手的理由。

菲薄的唇角一側漸漸勾了抹自嘲的笑意……歐陽景軒沒有想到,他有一天也會糾葛在夢境中,就只為和她見一面。

眸底深處溢位痛楚,心扉處傳來陣陣刺痛,歐陽景軒緩緩閉上眼睛,昨夜的夢再一次的浮現在腦海中……漫天的飛雪,紅梅花瓣飄落。他眼睜睜的看著她為了離墨,用自己的身體迎上了楚凌的利劍……一句“對不起”,一句“放手”……卻都不是為他,而是為了楚凌和離墨。

如果他看到的是她的前世,那麼,他如今算什麼?

歐陽景軒嘴角的笑意加深,卻全然是苦澀的滋味……他在一旁,看著他們對決,看著她墮入深淵……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可是,換回的卻只是她絕望的一眼,和一句“別了”……

別了?!和誰別了?!是楚凌還是離墨?不管是誰,卻都不是他!

“玲瓏……”歐陽景軒沉痛的喊出風玲瓏的名字,嘴間的呢喃成了深夜裡唯一能夠陪伴他的。

漸漸的,歐陽景軒帶著沉痛陷入了昏迷……繁華落盡,金黃色的銀杏葉洋洋灑灑的飄落……白衣男子持劍揮墨,說不出的瀟灑風流。

身後有窸窣的動靜,男子突然劍尖挽出一個劍花的轉身,就聽到“啊”的一聲驚叫,劍在一著粉色紗裙的女子眉心一分處停下,只要有一絲的遲疑,那劍必然深深的沒入她的腦袋。

繁花洋洋灑灑,就在女子驚恐之時,有一朵輕輕飄落在了劍尖上,花色呈現七彩,猶如蝴蝶翻飛的停落在哪裡,引了女子所有的思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