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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章 西廂記

盤古寺的山峭麗,水靈激,幽谷靜謐,瞧上去偌大一個盆景一般。不過,太陽還是一般的大,月亮還是一般的圓,星星還是一般的星星喲,藍天依然是一般的藍。歲月久遠,闃崖迴音,時鐘到了這裡走慢,比例在偌大的空間。只有那一年一度的冷暖迴圈,燒錄在人間的滄海桑田,令人唏噓,不忍嗟嘆。

四周靜,不靜的是心跳,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你心跳誒,”女俠俯耳聽,“你沒武功怎麼跳這麼大聲?”

“你有武功,我怎麼聽不到你的心跳?”

“咦,耶?就是誒。”女俠摸住自己的兩乳間,在試心跳。

麥高鄙夷的一瞥,你的哪一個私塾先生告訴你心長在正中間的,他全家非人類麼?

女俠靜靜的呆聽自己的心跳,一幅安在的畫面,太陽調整好自己的光圈,定格在記憶的刻度。橫掃一眼麥高,發現麥高的不屑,小臉一紅,“聽人說,男的心大?”

妹子,這不在心的大小,這關乎武功高低好不好。

女俠探究的斜過身子來聽麥高,撲鼻一堵香,捎帶烘烘的體溫的那種。

廟祝恰好不好的出現在門口,“好長時間沒見了生人來,今一大早喜鵲叫枝,便知有貴客到,兩位裡邊請!”

麥高一貫的沒正經,調說:“也許不是我倆,真正的貴賓尚未到,還在後面呢?”

廟祝一大把年紀了,頭戴紫陽巾,身穿八卦衣,都破舊了,領口和袖頭還閃現油亮的光,鶴面黑胡,發全白,不摻一絲雜黑,三綹鬍子黑黑的,沒一絲雜白,沉穩說道:“小哥說笑了,小妹鮮亮,這也是小哥修來的福運。”

女俠嘴角勾勾的,拿出二兩白銀遞與廟祝。麥高也趕緊添上自己的二兩香火。廟祝掬笑道:“一份即可,誆忝兩份的錢。”

長居深山的廟祝,憨厚可掬,先引領二人拜了盤古老祖,告曰,本廟的籤很靈的,一年一次,只靈一次,重複不再算術。又曰,無論福禍,但知不妨。

女俠媚媚的掃了麥高一眼,“我先來!”這個妹子越來越溫軟了,不管眼神還是說口音。

女俠搖晃籤筒,口中念罷,回頭瞅準麥高,猛一抽出一簽,籤告:

夫非夫

父非父

復非復

負非負。

一堆fu非fu,不解其意,滿個頭大。正看間,麥高掃過一眼,更不知所以然。

拿給廟祝詮釋,廟祝推開,曰,誰掣的籤誰拿走便是,毋需告吾,吾不解籤。

那好吧,麥高掣出一簽,上曰:

勝敗兵家事不期

捲土重來未可知。

前一話,言稱戰敗了,委婉的說,安慰的說,第二話,若再戰,未必勝。女俠也探過頭來看仔細,看完也是一頭黑線。麥高不明白,說籤語不都是花好月圓,推車老漢,江山一統,馬到成功的麼?假如說的是眼前的濟源一戰,倒也無顧大局,但若果暗示的是自己在♀星世界的命運,那問題大了個去了,甚至杯具了!也許籤不準也說不準,也許再抽支好籤衝衝喜?

茲念在茲,廟祝發話了,“再抽出個大天來亦不算數的。”

嘿!你個廟祝背向我,沒瞧我,你背腦勺上長眼了麼?麥高暗嘆,神器沒見到過,神人倒有一個!

不勵志的籤語預示自己悲慘的命運,麥高心中不禁惶然,握籤的手指向廟祝,大爺,我的二大爺誒,不管如何,你也給點說法吧。

那廟祝,90°角,眼白翻向漆黑的蒼穹,香火燻黑的大殿屋頂,如刻的木雕。

女俠抽了一個莫名其妙籤,麥高抽了一個下下的下籤。女俠安慰麥高說,廟祝說了,無論福禍,但知不妨。再者說,何不反過來理解,頭一句,勝敗兵家常事,不期然勝了,末一句,再來也許又勝了。

嘿,如你解籤,世上無壞籤,如你所言,世人皆好命。善良的姑娘,金子般一顆心。可惜哀哉了,世道不照你所言。

晚間齋膳,麥高始知廟祝的手藝實在不能恭維,別擔心做鹹了,戰爭年代,缺油少鹽,緊著放,諒他也沒有過多油水和鹽,是把飯做糊了!廟祝苦個臉說,一本打算做稀飯來著,結果,稀飯做成乾飯,乾飯做成糊飯。

女俠悶頭吃飯,把糊巴巴翻到碗邊上,津津有味的樣子,麥高心道,這樣的媳婦還真好養。

麥高掃眼大殿的牆角,滿滿柴禾堆,再看外面,整一面山牆,全都堆柴禾。

敢情!廟祝的燒火不要錢。香客別啥沒有,拾柴,挑水,劈木頭,掃拂神龕,出力不出銀子的事,搶著幹。

星跳出頭月未起,天光已暗,廟祝引領二人至西廂房,整個客房全通鋪,只是沒有“鋪”,也沒蓋的,光撻撻的幹石壘,有地方磨的青光發亮。廟祝的腋下,裹挾著自己的被子,進屋,放床上,回過身,赧赧的說,全寺就這一床被子,別嫌棄,這不有銀子了,趕明買兩套新被窩,不過,今天趕不上趟了,假若你倆明天不走的話。

“那你?”麥高半截話。鄉諺說,白露白茫茫,無被不上床。

“無妨,習慣了,我那屋乾柴多。”廟祝嘿嘿道。

“那好,受累了您哪!”

“瞧說哪,我倒願意受累,這年頭,富有慈悲心懷的年輕人不多了,祝福小兩口晚安!”

晚秋的山的夜,一團黑的靜。這屋子太大,空曠曠的,練武打架倒是一個好地方,也沒傢俱,牆飾和擺設,礙手礙腳的擔心被打碎。但是,睡覺不是一個好地方,誰睡覺沒事挨個通鋪到處滾,那是夏天。現在秋冬,暖個石頭床板暖半天也暖不熱,青春火力大也不行,內功強也不行。

閂上門,兩人自然各睡各的,雖然算是同*床,但這床也太大了點,一床八丈長,床頭說話床尾聽不見,一個在東牆根,一個靠西山牆。行途勞頓,眼皮稱重不已,吹了燈,倒頭便睡,不用擔心,有女俠在。模糊中,隱約聽有人喊人,麥高警醒,喊自己的不是夢中人,是女俠。

麥高點亮燈,過來問,你叫我?

女俠紅撲撲個臉,從被窩裡露出半隻眼睛亮亮的,說我冷。

麥高想說,唯一床被子給你蓋了,自己還真沒轍,沒說出口。栓開門,從院子裡抱一大抱幹柴禾,放女俠床跟前。架起一個空心柴堆,點上火,別擔心失火,滿屋床都是石打壘的。半瞌半睡中,不斷給女俠添柴加薪,火舌溫柔的舔起,乾柴奏響“啪啪啪”的韻律,靜夜中,曼妙的催眠曲。

“臥槽!”倚在床頭的麥高突然大跳起來,柴火裡猛的爆裂,濺出的火星燒了褲腳上一個不小的洞。

麥高觀察床上的女俠,女俠依然用被子蓋住半個嘴角,半隻眼,1/3的臉,說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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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麥高壘好一圈新柴,用手做扇,扇了兩下,火苗“唿唿”的竄起來,火光跳蕩在兩個人的臉上,灩灩漾漾的,然後起身,走向床上的女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