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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停滯

地鋪上的被子不知道是那年那月的物件了,不但黑漆麻糊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還散發著一股辭鼻的黴味兒,就算我們都是湊合慣的人,也沒住過這麼寒磣的落腳之地,若不是外面冷,大夥兒真想睡到院子裡去。勞累了一天,捏著鼻子不過三分鐘,眾人各自進入了夢鄉,就連蘇玉也睡的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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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男人果然很“守信”,我們正睡的香,他就砰砰砰的敲門把眾人叫醒,我迷糊著雙眼朝窗外一瞅,滿天星斗,順勢抬腕看了看錶,才他娘的五點。雖說昨天答應了瘦男人早點起床離開,可也不能這麼早就把大夥兒鼓搗起來吧,除了龐老二和穆連山,其餘人都是一肚子牢騷。

牢騷歸牢騷,還是得硬著頭皮起床,其實我們昨晚圖方便,只把外套脫了就鑽進被窩,所以三分鐘不到,各人都是衣帽整齊。又過了會兒,瘦男人端了鍋熱騰騰的粥連帶饅頭鹹菜一起送進來,趁他忙活的空擋,龐老二坐在桌邊問道:“老哥,貴姓啊?”

“呂,雙口呂。”瘦男人隨口答道,緊接著又對大家說:“你們吃了早飯就趕緊出村吧,到了晚上再來,我還把飯給預備著。”

龐老二點點頭,沒再說話。松爺忍不住對衛攀說道:“挑這個地方真夠戧,比著豬圈也不差什麼了,我說咱們能不能換個地兒住?”

“忍著吧。”鐵柱皺起眉頭拿了個饅頭,湊在油燈下左瞅右看,“附近就一個村子,照我看,即便再找別的地方,也不定比這裡強多少,這饅頭,是拿什麼面蒸的,小尤,你來看看,要是能說出來,我就真服了你了。”

草草吃過早飯,大家就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我和松爺尿急,一前一後奔到茅房,誰知道農家的茅廁太小,僅容一個人方便,松爺仗著身子比我壯實,硬把我擠到一邊兒。他方便完了提著褲子衝我嘿嘿一笑,我罵他一句,閃身進了茅房。

等我尿完了出來時,松爺正撅著屁股趴在院子裡一間單獨的小屋門前,從門縫朝裡張望,我提好褲子,對準他的大屁股踹了一腳,湊過去問道:“瞧什麼呢?黑咕隆咚的,能瞧見個屁?”

“別出聲,我看看是不是這家主人跟咱們耍心眼子呢,明明有空房,不叫咱們住。”

“算了吧,你當你是出來度假的?湊合擠兩晚上就得了,又不準備常住。”

我倆正在小屋門前說話,恰好姓呂的瘦男人從廚房出來,隱約瞧見我倆圍觀小屋,當即出聲制止,三兩步趕過來,把我們擠到一邊兒,沉著臉說道:“這屋子不能隨便看,你們吃完了就走吧!”

松爺自從昨晚就一直憋著氣,這時候看見老呂說話不客氣,隨即硬邦邦的甩過一句:“有空房子幹嗎不讓我們住?”

“屋子裡頭放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塞的滿滿的,怎麼住人?”

“你當我今年三歲?把鎖開啟,我們瞧瞧。”

兩人在外面你一句我一句拌上了嘴,我趕忙勸解,其他人聞聲也都圍過來。老呂不管松爺怎麼擠兌,就是不開這間小屋的門兒,等到大家問明情況,老呂一把拉過衛攀,說道:“你在這兒等著。”說罷,轉身進屋,等他再出來時,手裡捏著我們昨天剛剛給他的錢,然後塞到衛攀手裡,說道:“你們再找別的地方住吧。”

松爺楞著頭說:“再找就再找!這麼個破院子,老子還真不稀罕!”

衛攀知道附近只有這麼一個村子,要真和老呂說嗆了,我們再上那兒去找地方借住?於是他慌忙攔住松爺,又好言好語跟老呂說了一堆客氣話,硬把錢塞還給他。

在這種窮地方,我們所給的幾百塊錢有相當大的誘惑力,老呂面色陰沉了半晌沒開口說話,直到衛攀把口水都說幹了,他才瞪了松爺一眼,說道:“這院子那兒都能去,就這間小屋子放著我們家的要緊東西,你們......”

“好好好,咱們記下了,以後絕不多瞧它一眼,行不?呂老哥,消消氣。”衛攀連連點頭答應。

“行拉行拉。”老呂煩悶的擺擺手,“時候不早了,再過一會兒村子裡就有人起床了,你們趕緊走吧。”

眾人和做賊一樣,出院門溜著牆根一路小跑著離開村子。

“一個破屋子,比著陽川的廁所都不如,還弄的和裝了多少寶貝一樣。”松爺直到這時還忿忿不平。

不過看著老呂剛才的樣子,恐怕小屋子不會單單是放了什麼東西那麼簡單。一個破敗小山村裡的尋常村民,家裡能放什麼樣的寶貝?難不成是藏了個大姑娘?我愈加覺得這裡不比想象中那麼平靜,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不過我們自己都一屁股爛事解決不了,那兒來的心情管這麼多?所以一到“施工現場”,滿腦子疑問頓時拋到一旁,開啟手電操起工具,投身到尋找入口的繁浩工程中去。

從天不亮一直幹到半上午,中間沒有停頓,但依舊找不到石牆的盡頭,照目前這個形勢來看,對我們非常不利,坑越挖越深,越挖越窄,期間還要考慮到安全問題,實在棘手的很。休息的時候,衛攀對龐老二說道:“二哥,要真是咱們自己挖不到的話,能不能在老呂他們村子裡找人問問?興許會有人知道呢?”

“你還看不出嗎?這個村子有點怪,裡面的人不那麼好打交道。”

“試試吧,反正橫豎是挖不出來。”

龐老二說的沒錯,老呂所在的村子其他家戶如何,我們不知道,但單從他一家來看,確實不大正常。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龐老二盤算著如果暫時找不到入口也挖不出石牆的盡頭,乾脆就費費力氣,看能不能從牆體直穿而過,石牆的寬度驚人,厚度說不定便打了折扣。只是我們工具有限,想要鑿通牆壁,不是件容易事。

按說這活是爬子的強項,所以龐老二親自下去操作實施。爬子的三葉鏟是專門對付墓磚的,但沒能帶一把來,不能不說是遺憾。

沒法子,連龐老二都只能輪圓了膀子用蠻力,一鎬頭下去,厚實的石牆上只留下個小坑兒,若照這個速度下去,什麼事都耽誤了。

幹到最後,簡直沒了可下手的地方,時間又早,按老呂的吩咐,我們現在這個時候還不能回去休息。大夥兒怪沒意思的坐在一堆兒扯閒話,龐老二背著手在不遠處走來走去。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是誰都想不到的,我們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抱怨,遠處紅石山曲折的小路上突然閃出個人影,身後還稀拉拉跟了幾只羊,看樣子象是個放羊的。

這附近沒有別的住戶,所以放羊的大概和老呂是一個村子。回想起老呂收留我們時那副為難的樣子,我覺得讓放羊的看到我們這群人有點不妥。沒料到對方眼神極好,還未等我們有什麼反應就已經居高臨下看清楚河道邊的情況。

放羊的停頓片刻,然後依舊趕著自己的羊朝山下走。既然被他看見了,這時候再躲來躲去的沒意思,所以大夥兒裝著沒事兒一樣繼續拌嘴皮子。放羊的把幾只羊趕到山下,看似漫不經心的慢慢向我們靠攏。

這時候已經沒多少泛青的草,幾只羊挑挑揀揀吃著草,順著鞭子一路朝我們走來。等他走的近了,才看清楚這位仁兄三十來歲年紀,裹著件又髒又爛的破夾襖,成年都沒洗過的臉上滴溜溜轉著兩隻眼珠子。

我們悄悄挪動身子,坐成一排,遮擋身後的工具。放羊的倒不認生,一個勁兒的朝我們這邊兒湊,直到離我們十來米的時候才停住步子,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兒,張口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他這一口甘肅土話聽起來有點費力,好在衛攀常年跟天南海北的各色人等打交道,方言懂的不少,當即說道:“老鄉,我們從城裡來的,玩的累了,在這兒歇歇。”

我不知道放羊的有沒有看到工具和已經挖成地道的坑口,反正他聽了衛攀的話後使勁點頭,舉著自己的小鞭子在周圍指點一圈兒,說道:“這地方沒啥球看頭。”

沒想到放羊的和老呂大不相同,態度挺和善。衛攀不想讓他再靠近,於是迎過去遞上支菸,放羊的在夾襖上槓了槓手,接過煙湊到鼻子下來回聞了一遍,就著衛攀打著的火點燃,伸伸抽一口,咂咂嘴巴說道:“淡的很,沒勁兒。”

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們要做的就是及早把放羊的給糊弄走,可因為找不到河道旁的入口,衛攀心裡焦急,隨意和放羊的拉扯了幾句後便有心出言打探點兒相關的訊息。按著常理來說,放羊的漢子自小土生土長在這裡,對周近情況應該無比熟悉,但付通挖掘這處地下倉庫是為了囤積兵備,儘管他當時很有可能只是做個樣子應付差使,不過不管怎麼說,象這樣的地方也絕對十分隱秘。

衛攀也算是久在江湖行走的人,不過跟他爺爺衛垂柳比起來,還是差了個檔次,急病亂投醫,逮住個放羊的詢問如此機密的大事,當真算是失策。只不過大夥兒瞧著放羊的土裡土氣不大起眼,雖然覺得不合適,但也沒過分在意。龐老二微微皺了皺眉頭,想出聲阻止衛攀,已是遲了。

放羊的捏著菸屁股使勁嘬,聽了衛攀的話後頓了頓,問道:“地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