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的話非常明白，武術中常的什麼“見招拆氈，什麼“你來我往”，概括起來，其實就是冷冰冰的“輸入，傳導，輸出”過程。
這就是艾斯，對武術無情而客觀的解剖——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生澀難懂的詞彙，從一開始，就切入到了其本源。
武術招數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在艾斯眼裡，武術就和電視機遙控器一樣，可以被拆開，細分，深究到最初的原材料。
用這種方法，讓這位對武道領悟尚淺的科學家，輕而易舉地，從武道之外的思路，輕而易舉地觸碰了無數武者畢生追求的至高境界。
他把武者所有行為，都概括成了計算機的活動。
當某人在鍵盤上輕輕敲下一行什麼之後，指令就會被傳送計算機的中樞，進行處理和分析，最後，在輸出端（顯示器、印表機等）顯示出來。
而人類的行動也是如此，透過眼耳口鼻以及氣息感知，所有接受的外界資訊，會先透過神經系統，傳輸到大腦，隨後，大腦會對其進行處理，並給出某個處理方案，緊接著，大腦的指令，會再沿著神經系統，傳達到身體的各處，而身體才會接著進行行動。
計算機在行為模式上，可以給出的參考，絕不是個偶然，畢竟，最初計算機的執行原理，可是參考了相當一部分人腦運作，艾斯只是讓向前邁進的計算機，“反哺”了一下人類而已。
所以，一切都是顯而易見的了——人類對外界作出反應，是分為第一外界情況的輸入，第二內部數據流向處理器（也就是大腦），第三大腦對數據流進行處理並作出反應，第四大腦下達的指令傳向身體各處，第五身體作出反應這樣五個基本步驟。
在孫悟空提出“身體脫離大腦控制自主應變”的“神論”之前，一切武術，追求的所謂“更快，更猛”，都只是透過一切技巧和手段，儘可能地加快這五個步驟的進行而已。
更快更準的感知力，是為了提升步驟一的速度；所謂的經驗與知識積累，是為了提升和最佳化步驟三的效率；對身體進行反反覆覆地強化特訓，是為了提升步驟五的速度和烈度……
換句話，武術史上所有的努力，都僅僅只是為了儘可能地強化武者在這五個步驟上的表現而已！
此刻，艾斯和孫悟空，四隻眼，兩個腦袋，呆氣十足地湊在一起，趴在桌上，瞪著那個電燈模樣的“聖器”，良久，都沒有出聲。
艾斯做的這個，這個電燈（還是用電燈來稱呼吧），實際上，正是個再現人體運動五步驟的模型——只不過，他將步驟二到步驟四，整合在了一起。
開關輸入，燈泡輸出，沒有思考處理的大腦存在！
“請再一次看好了，孫悟空先生！鄙人就用這個，來再現您的假！”艾斯嘿嘿一笑，又扳了下開關，另一頭的燈泡，便又亮了。
按下，燈亮，再按，燈滅。
不是在某個步驟上做文章，是把其中幾個步驟徹底剔除！
沒有思考，沒有感受，最單純，最基本，最粗鄙，最簡陋的簡單活動。
孫悟空不禁閉上了眼睛，想象著自己的身體像這組開關一樣，不經過大腦，直接進行反應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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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腦海中想象的，是與艾斯完全不同，意義卻相近的場景。
艾斯想到的是，海量的高強度複雜運算，在瞬間，被分解為無數最簡單的，最直接的，0與1構成的二進制運算堆砌，彈指間，就被輕鬆解決。
孫悟空想到的是，越過大腦，身體自主行動，在表面上，似乎只佔了那麼一點點的便宜（跳過了步驟二到步驟四），可在高速對戰中，這麼一點點“便宜”，會因為不斷的重複和累積，在極短時間內，疊加變為一個巨大的優勢！
計算機，人類，殊途同歸的境界。
“原來如此……原來會變成這樣……”過了一會兒，他才點著頭睜開了眼，又對艾斯道，“不過，雖然在時間上，只有很細微的延遲，不過，咱確實看清楚了，這開關按下之後，燈泡才會亮的！”
這其實是一句廢話——三歲孩也知道，按下開關之後，燈泡才會亮。
然而，孫悟空不知不覺間，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其實是他親眼確認之後的結論！
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按下開關與燈泡發亮之間的時間差。
艾斯皺眉苦笑道：“別太過苛求啦，孫悟空先生，您擁有卓越的動態視力和感知力，所以這個模型對您來，也僅僅只是個參考而已，您姑且就當做燈泡發亮與按下開關這兩件事是同時發生的好啦，現在，您對自己的假，有一個充分的瞭解了嗎？”
“嗯……咱覺得，似乎很值得好好去研究研究……你覺得該從哪裡著手比較好呢？”
艾斯想了想，道：“讓身體脫離大腦自主行動這種事情，其實是與我們已知的知識，相悖的……”
孫悟空一聽，以為事情要糟，有些失落地道：“所以……”
誰知艾斯眼中卻滿是興奮之色，此刻的他，表情與孫悟空遭遇強敵之時的欣喜、雀躍一般無二，竟是自信地笑道：“所以，鄙人要攻克它！這世上所有的未知，都值得我們去探求，這是每一個把自我奉獻給萬能的科學之神的科學家，最基本的信念！”
艾斯在提到“科學之神”時流露出的虔誠，連悟空這個“異教徒”都被感染了，他連連點頭，不住道：“真……真了不起啊，那個科學之神，改向界王神大人問問他住哪兒，咱要好好謝謝他……”
艾斯聽了呵呵一笑，將手放在悟空的肩上，溫言道：“我神是世間最寬大的神，一定會接納你的，孫悟空先生……好吧，讓我們這就開始吧……鄙人先鄙饒看法吧……”
孫悟空沒料到艾斯會這麼快就進入正題，心中大喜的同時，也有些迷茫，走到一邊，找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靜靜等著艾斯的高論。
艾斯板著臉，刷地伸出左手，比出三根手指，一本正經地道：“鄙人打算從三個方面入手，幫助您領悟那個東西……”
“三……三個嗎？”沒想到對方在聽完自己的假想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口氣提出了三個切入點，這讓一直毫無頭緒的悟空驚訝不已，眨巴著眼，道，“慢……慢慢！”
艾斯話的聲音，並不是很響，可他接下來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在悟空的心裡，久久地迴盪：“第一個方向，是從科學方向突破；第二個方向，是從你自身所學中突破；第三個方向，是從親身體驗中突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