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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二批任務者

方棠棠沒對結果抱有希望。

上次蔡淼淼進入404教室後就同怪談融為一體, 逃出來沒多久就被鬼魂找上。焦霽多半也是這樣。

只是來教師宿舍時,她看到尤開抬頭瞥了窗戶眼,便生出這個打算, 至少再去看一眼,看到焦霽的鬼魂,能夠讓尤開放心。

如果一個人努力做到最好, 卻得到一個壞的結果,最後回想時,也會覺得自己已經盡力,心裡沒有遺憾悵恨;但行動中稍有猶疑退縮,就會在後來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想,如果當年自己再努力點, 結局會不會更好呢?

這是她聽尤開說夜深花睡故事時,突然湧上來的情緒。

就好像成為那個傳說中的任務者,在後面漫長的時間裡, 反覆質問自己:如果當初再回頭看一下呢?去聯絡女鬼親人的時候, 再回頭看一眼孩子,如果直接把孩子帶走, 如果……

種種如果在腦海中盤旋不去, 心裡分裂出兩個小人,一個低著頭,失落地詰問:“當時為什麼不回頭再看眼。”而另一個小人,則是抱住她柔聲安慰:‘別對自己要求太高, 你也不是一個聖人啊。’

尤開在宿舍下的眼神觸動到方棠棠,讓她無端又想起夜深花睡。她害怕尤開以後也會像那個任務者一樣後悔,就想著如果可以,再幫尤開回奧數班看一樣, 至少求個心安。

她現在有好幾個鬼怪幫助,可以在二星半怪談裡自保。校長她也認識,並不是像鎖鏈惡靈那樣不講道理的鬼怪,只是對數學很偏執。

她有把握從那裡出來,因此想再進去看看,就算要為此冒點風險。

但是尤開卻並不這麼想。

男人攥拳,望向漆黑窗戶,回憶起被校長支配的恐懼:滿教室幽靈奮筆疾書,耳畔是筆尖沙沙划動的聲音,神情癲狂的校長在講臺手舞足蹈,血沫子吐在他的臉上……那模樣,不比班主任和藹。

其實他和焦霽也不是特別熟,上學的時候同桌的情分,這麼多年沒聯絡,偶然再見,一起倒黴地捲入直播間裡,而已。說到底不是什麼過硬的交情。

如果沒有直播間,大家也只是同學聚會再相見,互相敬一杯酒,喊聲老同學,然後各自陌路,泛泛之交。

尤開的嘴角微微抽搐,垂眸,不敢對上女孩清亮的眼睛。

紫兆抱臂看這幕,覺得很有趣,“她都在怪談裡待一晚上,生存機率為零吧,你們進去不是白送,還是篤定自己可以出來?”

尤開附和著:“都過去一天了,以前沒有過任務者能在怪談裡存活這麼久的……”

紫兆打斷他:“有的哦。”他擺擺手:“你繼續,我只是糾正一下。”

尤開臉漲得通紅:“我們再進去就算自投羅網,根本沒必要,就算……也該是我去,你們和焦霽不熟,沒必要進去,賠上自己的命。”

方棠棠:“啊——”

她有能夠出來的辦法,可是紫兆在場,沒法說明。

紫兆:“嘖,剛剛不還諷刺我自私自利?”

尤開渾身的血液都湧到臉上,麵皮快燒起來似的。他心想,也許紫兆說得不錯,他本來就是這樣自私薄涼,根本沒有必要為此埋怨紫兆。

紫兆嘴角挑得更高,拿出一本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指導書,書皮泛黃,排版古舊,像是已經很多年,但是依舊被儲存得很好。

他玩味地看著尤開:“就是這本書,拿著它你就能進去找你的老相好了。”

尤開低吼:“不是老相好!”

紫兆聳肩:“隨便。”

方棠棠在一旁,看到這幕微微發怔。怪談觸發道具早就被紫兆拿走了,就算他告訴他們書原來在哪,等到他離開,他們也是找不到的。

紫兆察覺到她的目光,微笑著說:“怎麼?我又沒有說假話,書本來就在桂樹底下,只是我拿走沒還。我沒騙你吧。”

方棠棠:“沒有,可是……”

紫兆很大方地把書揚了揚,對尤開說:“我讓你拿一天,只要今晚你有膽子再去那個怪談裡面,你敢不敢?”

尤開沒有說話。

紫兆“切”了聲,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低聲說了句:“懦夫就是懦夫。”

方棠棠:“你特意拿走這本書,它有什麼用嗎?”

紫兆笑:“小妹妹,想知道呀?”

方棠棠點點頭。

紫兆:“不告訴你。”

方棠棠:“……奧”

冷漠jpg。

尤開突然開口:“我去。”

紫兆沒想到他會答應,詫異地挑了挑眉,露出頗有趣味的表情:“不是我沒提醒,那晚的怪談他們沒有經歷過,你還記得校長有多可怕吧,不做出題目來,可是要死的。”

尤開奪過他手裡的書,紫兆後退兩步,聳了聳肩:“那就讓你拿嘍,我在下面守著,可不能白白順手我的書。”

於是方棠棠還沒有走出教師宿舍的樓梯,又重新往上走進宿舍裡。

在天橋上,尤開站直,低聲說:“你們不用陪著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方棠棠:“啊——?”

尤開:“這麼晚,還是早點回老師家去睡吧。”

他想到什麼,表情突然變得很糾結:“你說自己借宿的那個老師家,也在這棟宿舍樓裡面?”

方棠棠點點頭:“對啊!”

剛才還打過招呼呢。她有點擔心趙老師,但是血肉牆壁消退,意味著鬼怪暴動的異常情況消除,趙老師那邊應該也沒事吧。

尤開:“……”

他眉頭擰在一起,手握成拳,搭在旁邊欄杆上,“總之,你們和焦霽又沒有什麼關係,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再進這個鬼地方!”

方棠棠撓了撓頭:“還好吧,不算生命危險。”

尤開還想說什麼,卻見女孩抬起頭,問道:“是我提出這個建議,讓你被綁架,才不得不選擇進來嗎?”

她想到這點,其實有在擔心,尤開不願意來再進怪談,是很正常的事情,抗拒怪談,也在情理當中。可是她的話或許無意識讓男人迫於臉面,不得不被迫選擇,還接受紫兆一頓奚落。

尤開:“和你沒有關係,我只是……看清我自己。”他苦笑:“我這麼自私懦弱,是不是也讓你看不起?”

方棠棠眨眼,“沒有啊,我沒覺得你不對,你只是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

尤開一臉疑惑:“什麼?”

方棠棠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繞,皺了皺眉:“我進去是因為有把握能夠出來,可是你不知道這點,猶豫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易地而處,我在你的立場,也不一定能夠有勇氣再進到怪談裡面。如果自己都沒有把握做到,就不能苛求別人也做到。”

尤開如釋重負,“謝謝你。”

他還想說什麼時候,陸漣已經率先牽著方棠棠往裡走了。

紫兆也在下面等得不耐煩:“你們在天橋談戀愛呢,耽擱這麼久!”

尤開看他一眼,也邁步走進去。

紫兆眯了眯眼睛,覺得男人身上發生細微的變化,但到底是什麼,他說不上來,只是曾經見過。

總有一個世界讓任務者徹底改變。

第一個世界,會讓任務者意識到鬼怪的恐怖、血腥、和死亡,之後大多數的任務者們會陷入迷茫之中,很多人承受不住心理壓力,選擇自行了斷,或者直接到鬼怪面前送。

但是繼續往下面走,總會遇到一場任務,徹底讓一個人發生脫胎換骨的改變,變成合格的任務者,堅定自己走下去的方向。大部分任務者的目的只有一條,活下去。

紫兆也是這樣的。

他抬起頭,看向漆黑如墨的天空,和那幾顆星星。

教師宿舍裡面已經變了副樣子。

現在的走道裡變得有點像教學樓的走廊,只是走廊的樣式是封閉式的,每一扇門都離得很近,門塗紅漆,上方鑲嵌一塊玻璃,透過小窗,裡面都是黑乎乎的,沒有開燈。

當她走過的時候,聽到漆黑的門裡,傳來沙沙的聲音。

就像是無數學生在裡面奮筆疾書,筆尖和試卷摩擦。

這聲音她太熟悉了,每次考試,教室裡都會響起“沙沙”聲,尤其在她的身側。陸漣和他們不相同,只用一枝鋼筆,黑色的外殼金色筆尖,看上去特別高階,在紙上寫字時,和紙張的摩擦聲尤其明顯。

她很喜歡聽這聲音,就像夜風吹過長滿松柏的山崗,又像海浪拍打金色的海岸。

經常讓她聽著聽著在課堂上睡著了……

方棠棠偏頭,想仔細看看窗戶裡面的房間究竟有什麼,但只瞥一眼就被陸漣牽著往前面走。剛剛匆匆一瞥,她已經看到個大概,黑暗的教室裡,擠滿很多黑影。黑影們低頭坐在教室中,像是在參加一場沒有終結的考試。

她的心臟猛地跳了跳。

尤開的提醒來得姍姍來遲:“不要去看旁邊的窗……好吧。”

看到女孩已經看了,他摸摸嘴角:“其實也沒什麼危害,只是有點嚇人。”

方棠棠問:“裡面的都是沒有辦法走出來的考生嗎?校長的影響範圍這麼廣,連這些教室裡的考生都被他困住了?”

尤開:“不是的,這裡的鬼怪都是自願留在這的。”

方棠棠:“什麼?”

尤開:“之前我們以為這個和校長的怪談有關,為了尋找線索,進去看過。”

黑暗的教室裡面的鬼怪都在埋頭做試卷,根本不會理他們,就算他們走進去,鬼怪頭也不抬。這裡面的鬼穿的都是校服,做的試卷各不相同,但很多是高考模擬卷。

後來尤開他們猜測,這兒的鬼應該是沒能完成考試而離開人世的學生,說是鬼,其實也不完全算,只是死前留下的一抹殘念,無知無覺,和校長的怪談沒太大關係。

尤開想起紫兆的話,又補充:“也不能說沒有關係,殘念不會存在特別久,如果校長是這片鬼域的主人,那就是它特意開闢這麼多教室,收容這些殘念。”他嘆口氣:“其實沒什麼必要,殘念不會有意識,只是毫無理由在重複生前的動作,根本不能算個人或者鬼了。”

轉瞬他又想到,鬼怪做事根本不講道理。

“唉,它開心就行。”

方棠棠:“因為這對校長來說很必要啊,每一個學生對他都很必要。”

尤開:“我可不想成為他‘必要’的學生。”

走廊盡頭的教室漏出一線白晝燈的燈光,印出門板棺材蓋似的形狀。尤開站在門前,正好透過窗戶,看清裡面的情況,熟悉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奔湧而來,把他全身淹沒,他在教室第二排,看到熟悉的身影——

穿校服的女孩紮起馬尾,用書擋在前面,偷偷彎腰照鏡子。

是少女時期的焦霽。

他聲音乾澀,喉嚨給什麼東西堵住,半晌才發出聲音:“沒必要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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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霽已經不在了。

方棠棠的手已經放在門把上,聞言免不了失落,微踮起腳往裡面看。校長怪談裡的門比他們教室的門要高一點,小窗的位置也高,她要踮腳才能看到。

她往教室裡掃一眼。

校長還是那個校長,只是臉色青白,覆著明顯屍斑,一看就不是活人。但相比其他鬼怪的樣子,他看上去還是正常多了。

教室裡都是買筆做筆記的學生,十來個人。

奧數班的人數不多,聽說差不多也是這個規模。

她不認識年少時的焦霽,可是看到第二排的少女時,一眼就判斷出是那個任務者了。畢竟其他十幾個學生都在認真聽課,或者抬頭聽講,或者低頭做筆記,要多專注有多專注。

只有那個少女,趴在桌上,前面敷衍地放本書遮擋。

更加明顯地表達自己是在開小差了,連擺書都擺的這麼漫不經心。

她都發現了,校長一眼掃過去,當然也立刻察覺到,登時怒不可遏,大聲吼了聲。

方棠棠聽不見校長在喊什麼,只見得他嘴巴一張,全班的學生都嚇得一彈。從第一排的學生,到最後一排的學生,身體都不約而同跳了下,就跟打地鼠似的,這個屁股落回座位,那個又彈起來了。

少女時的焦霽也受到驚嚇,猛地一抖,小鏡子掉在地上,折射著天花板上的燈光。

方棠棠明白為什麼這個怪談叫做瘋狂的班主任了。

班主任怒視焦霽,身體開始膨脹,最後變成一個氣球,又像是個被氣得圓鼓鼓的河豚。

然後他飄起來,一直往上飄,腦袋撞到天花板上,像氣球那樣被彈了下,然後在空中轉圈。

方棠棠看得目瞪口呆。

最前排的學生衝上講臺,拽住一根系在校長腿脖子上的線,重新把他給拉下來,系在課桌上。

生氣的校長在課桌拍了幾拍,指向焦霽,少女慢騰騰地站起來,腦袋低垂,一副我知錯可我就是不改的模樣。

方棠棠彷彿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

既然已經救不到人,她只好和尤開他們轉身離開。

瞥了瞥男人的臉色,她小聲說:“別放在心裡。”

尤開:“不,我早就做好這個覺悟,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以後我想起這件事,肯定會覺得很後悔吧。至少,現在可以說聲自己盡力了。”

方棠棠又問:“你們參加怪談的時候,校長也是這個樣子嗎,圓滾滾的。”

尤開搖頭:“沒有啊,那時候它只是很可怕,就像一般的鬼魂那樣的可怕,沒有這個樣子過。”

方棠棠心裡想,這個樣子也很可怕。

身體腫脹成氣球,皮膚被撐得露出鼓起的經脈,整個人都飄起來了。

她喃喃自語:“為什麼校長會變得圓滾滾呢?”

陸漣開口:“被氣的,奧數班裡突然擠進來一個整天照鏡子的學生。”

方棠棠微微一怔,點點頭:“好有道理。”

她記得校長本身性格就比較暴躁,從前給他們代課的時候,如果反覆講解一個容易的知識點,學生卻露出茫然的表情,他也會變得氣鼓鼓。

只是那時候氣鼓鼓這三個字沒這麼直觀。

方棠棠:“你好厲害!這都能夠想到!”

陸漣卻對這句彩虹屁毫不受用,“他給你上課的時候,也是這幅表情。”

方棠棠氣得擰他手臂:“陸漣!”

她沒有像焦霽這麼過分好吧,她本來是想好好聽課的,可是看著老師嘴唇噼裡啪啦動,看著看著,大腦就一片放空,再回神時,已經過了十來分鐘。

黑板上寫的什麼,不知。

知識點上的哪裡,不知。

老師在說什麼,不知。

她小聲說:“雖然我開小差了,但我不是故意的,這種事根本控制不住好吧。”

陸漣勾勾嘴角,拍了拍她的手背。

尤開看著他們,若有所思。

“如果校長每天都被氣,為什麼他不把焦霽放出來呢,難道非要逼她做出奧數題。”方棠棠眉心皺成一團,又不禁有點慶幸:“幸好我那天沒選怪談,不然也會困在這裡了。”

尤開突然開口:“你不是有把握走出來嗎?”

方棠棠抿了抿唇:“是,但是……”

尤開:“是為了不讓我愧疚,你才這麼說的嗎?”

方棠棠下意識否認:“我不是我沒有。”

尤開笑了,看向她的眼睛裡彷彿有光:“總之,謝謝你。”

謝謝這兩個字,他說了這麼多遍,卻總好像說不夠似的。

方棠棠覺得不好意思地扭頭,和陸漣往外走:“沒、沒什麼的,你真的想多了!”

尤開看著他們並排的背影,愣了幾秒,也快步跟上。

走過長長一條走廊,他們轉眼就到大門處,外面就是月光籠罩的天橋。

方棠棠率先踏上天橋,剛走出大門的片刻,她眼前的景象一變,突然變成剛剛看到的奧數班教室。

氣成球的校長現在已經微微消了點氣,變成個橢圓形。

“你又遲到了?!”校長扭頭看到她,眼睛瞪圓,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