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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律的胎記

酸甜鮮豔的炒紅果對於齊國的膳夫來說,已經是十足新鮮的吃食了。齊國膳夫為了讓國女吃山楂,可謂是煞費苦心,專門尋找了製作朹子的新鮮法門。

齊國膳夫聽說祁太傅善於理膳,昔日裡在鄭國,就指導鄭國的膳夫做了一道香甜可口,酸甜開胃的炒紅果,鄭伯寤生的母親武姜十分喜愛,恨不能頓頓都不離炒紅果。

齊國膳夫專門打聽了炒紅果的製作法門,只覺得如果按照這個法門來製作炒紅果,那齊國國女必定愛吃,一定也會像武姜一樣,頓頓都點名要吃炒紅果。

齊國膳夫也只是奉命辦事兒,他們不知道太子諸兒要他們做酸朹子的美食,其實是為了給國女滑胎用的,還在盡心盡力的鑽研著。

祁律眼看著那些膳夫們開始料理山楂,將山楂淋幹水分之後,準備去核熬煮成炒紅果。

祁律微微一笑,也開始自己忙叨起來,這水果派的派皮需要用麵粉混合黃油和麵,和麵之後還需要凍一下才行。

祁律便對公孫滑說:“是了,有勞公孫再去找點冰凌來,律這個面,還需要凍一下子。”

公孫滑可謂是理膳中的老手了,在遇到祁律之前,公孫滑不只是生的好看,理膳更是沒有敵手,甚麼樣的美食他沒食過,甚麼樣的美味兒他沒理過?而如今聽說祁律要把面凍一下,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公孫滑不解的說:“如今已然是冬日,天氣冷的很,要是太傅想要尋冰凌,自然是十分便宜的,但……敢問太傅,為何要將面冷凍一下?”

公孫滑對於理膳有些門道,這古代發麵一沒有小蘇打,二沒有酵母粉,發麵都是用老面老發,夏天發麵速度快,冬天因為天氣冷,發麵速度慢,有的時候還要將和好的面放在火盆旁邊暖一暖,這才能促進發麵的速度。

公孫滑只聽說過把面放在暖和的地方暖一暖的,從沒聽說過要把面凍起來,這樣還怎麼用?

祁律則是笑眯眯的說:“將做水果派的面凍起來,是因為要面更加酥脆鬆脆。”

不只是做水果派,做餅乾的時候,也會看到菜譜上寫著,和麵之後要把面放在冰箱裡凍一下,其實都是為了讓面更加酥脆,這樣做出來的點心才能鬆脆可口,並不像大石頭一樣僵硬,為的是增加口感。

公孫滑立刻去尋了冰凌,如今是冬天,十分好找冰凌,很快便找來了很多,祁律把和好的面放在冰凌之中,趁著這個時候便去處理水果了。

古代的“蘋果”,也就是紫柰因為質地比較綿軟,所以無法像蘋果一樣切塊炒制。蘋果切塊炒制,水分蒸發之後,蘋果並不會軟爛,反而更加甜蜜可口,增加了口感。但是紫柰本就是一種比較綿軟的水果,所以一旦炒制,就會化成水果泥。

因此祁律乾脆沒有將紫柰切成塊,而是直接搗成泥,同樣將梨子也搗成泥,做成水果派的內芯兒,又切了紫柰和梨子的片,剝了很多葡萄等待一會兒擺在水果派上面,擺成花樣,看起來鮮豔又漂亮。

這吃食,講究的是色香味俱全,在祁律看來,吃食的賣相也很重要,畢竟人有一見鍾情,這吃食的顏值也是相當重要的,好看的吃食第一印象就會加分,能起到促進食慾的作用。

尤其如今的齊國國女正在懷孕期間,不能聞多餘的味道,想不想吃東西,很大程度是用眼睛來辨別的,讓她眼前一亮,吸引了齊國國女的注意力,這就是最好的法子。

等面凍好之後,祁律便開始著手做水果派了,將處理好的水果醬放在派裡面,又在上面碼放了切成片的水果,準備開始烤制。

姬林等了很久,祁太傅信誓旦旦的說,有法子破壞太子諸兒的毒計,也不知是甚麼法子。一股子香味兒從營帳的縫隙飄進來,不用眼睛看,只需要用鼻子來聞,便知道是祁律回來了。

果不其然,祁律掀開營帳簾子,從外面走進來,手中端著一個圓形的承槃,承槃裡放著什麼圓形的吃食,一股子甜蜜的味道,混合著黃油的香味兒,撲面而來。

姬林聞到這個甜蜜的味道,只覺得瞬間又餓了,他們紮營下來,馬上就要天黑,一會子便要用晚膳,姬林本沒覺得飢餓,不過聞到這股子又甜又酸,又醇香的味道,瞬間便覺得餓了,果然開胃。

祁律將水果派放在案几上,姬林定眼一看,好傢伙,顏色當真是鮮豔,一眼看上去,又是紫柰的紅,又是梨子的黃,還有葡萄的紫,加之烤制的金燦燦的派皮,簡直是奼紫嫣紅,一派明亮,煞是奪人眼球。

祁律已經將水果派切開成角,拿起一塊放在小承槃中,遞給天子,說:“天子嚐嚐看,可開胃,可中意?”

姬林接過來,捏著水果派的角,咬了一口,水果經過烤制,脫離了水分,不需要加飴糖,比平日裡更加甜蜜。姬林這個人喜歡吃肉,不喜歡吃菜,更不喜水果,平日裡從不吃瓜果,而今日一嘗,竟覺得瓜果也如此與眾不同,變得親和起來。

這表滿的瓜果就是普通的瓜果,只是切片經過烤制而已,關鍵還在內芯兒。因為用黃油和麵,這面經過烤制,香味簡直是淋漓盡致,一口咬下去酥香又不硬,咬開了上面的鬆脆派皮,下面便是祁律製作的水果醬內芯。

芯子裡不單單是水果,還混合著其他,那滋味兒就好似布丁一般的口感,雖有酸味,但是甜味佔據了主體,彷彿豆腐一般軟,猶似凝滯一般嫩,吃起來更有一種微彈的觸覺,總之兩個字,奇妙!

姬林一口氣吃完了一角水果派,這才停住,驚訝的說:“太傅,這是什麼名堂,竟然如此美味,寡人從未吃過如此可口的瓜果。”

祁律笑眯眯的說:“天子覺得,這水果派比炒紅果如何?”

炒紅果原汁原味,的確也好吃,但水果派混合了黃油,制作方法比炒紅果不知道複雜了多少倍,而且口味複雜,並不像炒紅果那麼單調,自然更加奪人眼球。

姬林立刻說:“自是這水果派更好食。”

姬林吃著就餓了,又食了一角,這時候便聽到獳羊肩的聲音,說:“太傅,齊國國女身邊的侍女求見太傅。”

姬林奇怪的說:“她來做甚麼?”

祁律幽幽一笑,笑容中透露著一股子十拿九穩的勝券,說:“見了便知。”

侍女很快進來,給天子和祁太傅作禮,隨即說:“祁太傅,您送到國女那面的水果派,當真是神了!國女全都食了,一口都沒剩下!”

原祁律不只是給姬林端來了水果派,他還做了不少,已經給齊國國女送去了。這些日子,齊國國女因著懷孕,所以吃不下東西,反應特別大,總是嘔吐,前些日子只能吃酸辣蘿蔔條就稻米飯,就算蘿蔔條再好吃,那也是蘿蔔條,更何況祁律醃製的蘿蔔條費時日,多餘的還沒醃製好,齊國國女已經“斷糧”了。這時候祁律送來了水果派,齊國國女素日裡就喜愛瓜果一類,如今見到了水果派,無論是賣相還是口感,都覺得十足十的合心意。

太子諸兒那面送去了炒紅果,但是很不巧,和祁律的水果派犯衝了,國女吃了水果派,哪裡還能多看炒紅果一眼?

侍女說:“國女將祁太傅送去的水果派全都食了,歡心的厲害,連連稱讚呢,食了水果派之後連晚膳都食不下了呢!國女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倘或祁太傅往後再做這個水果派,不知能不能再送一些過去。”

祁太傅可是王室大夫,位列三公之首,齊國國女這個請求有點太勉強人了,哪知道祁太傅卻一點子也不忌諱甚麼,反而笑著說:“這有何不可的?國女喜愛律的手藝,得蒙國女不棄,律榮幸之至,明日做了水果派之後,還會再送去,請國女留著胃口便是了。”

侍女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歡心的連連道謝,說:“多謝太傅,多謝太傅!那婢子就先告退了。”

齊國的侍女離開,天子便不歡心了,幽幽的說:“還以為太傅第一個給寡人送過來的,沒成想寡人才吃了兩塊,齊國國女已經全都食完了。”

祁律眼皮一跳,立刻扮演一副好男友的模樣,說:“天子,您聽律解釋,畢竟時間不等人,律不是要在炒紅果送過去之前,讓國女吃飽麼。”

的確如此,祁律要在齊國膳夫送炒紅果之前,就讓齊國國女吃飽,否則齊國國女看到了炒紅果,炒紅果也是酸甜開胃的型別,必然會心動,等齊國國女吃完了炒紅果,那一切不就完蛋了麼?

祁律又說:“再者說了,這天子所用的水果派裡,律特意新增了香甜的梨子,律知天子不喜瓜果,但唯獨中意梨子,因此特意挑選了最好的梨子給天子做成水果派,國女的水果派裡根本沒有梨子。”

天子的確不喜水果,天子吃梨子,還是因著之前祁律做過秋梨膏,天子特別喜歡秋梨膏的口味,這才開始食梨子的。

姬林狐疑的說:“當真?”

“真!”祁律立刻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比真金還真!律可以對天發誓!”

姬林那小奶狗的表情簡直淋淋盡致,從哀怨變得活份起來,笑的十足甜蜜,對祁律展開了一個溫柔又俊美的笑容,說:“寡人便知道,太傅對寡人是最好的。”

祁律看著天子那小奶狗的笑容,內心裡微微有些掙扎,微微的,只有微微一點點掙扎,稍有一點子負罪感。不為別的,正因為這個梨子,祁太傅之所以沒有給齊國國女加入水果派中,並不是因為梨子太“尊貴”了,當然也不是為了給天子獨家料理,而是孕婦不宜吃梨子,梨子雖然好,但性子偏涼,孕婦最好不要吃梨子……

祁律呵呵的乾笑兩聲,心說自己當真越來越有大豬蹄子的天賦了。

明日是最後一日,過了明日,後日隊伍便要進入鄭國,太子諸兒十足著急,想讓齊國國女早日流產,可是他十拿九穩的法子,竟然被祁律破壞了。

齊國國女雖然想吃酸的開胃,但有了水果派,每日裡都不想食別的,根本看不上太子諸兒讓膳夫做的炒紅果。

加之水果派這東西其實很佔分量,很是飽人,因此齊國國女每頓飯吃小一個水果派,根本再吃不下炒紅果,齊國的膳夫每頓膳食都送去炒紅果,怎麼送去,就怎麼端回來,愣是一口沒動。

太子諸兒煞費苦心,結果苦心落空,氣得他勃然大怒,但是這個事兒又不能叫旁人發現,因此只好生悶氣。

這日紮營,齊國國女已經吃過了晚膳,又吃了一整個蘋果派,太子諸兒身邊的從者端著被退回來的炒紅果去和太子諸兒覆命,太子諸兒一看,氣的臉色漲紅,狠狠地說:“廢物!庸狗!國女為何又沒食?!”

從者戰戰兢兢的說:“回……回太子的話,國女今日又……又食了祁太傅做的水果派,甚麼旁的也吃不下了。”

太子諸兒說:“你便沒說,是我讓膳夫專門做的?”

從者說:“小人說了,說了的,但是國女……國女當真是食不下了,就給退回來了,還讓小人……小人代為轉告,多謝太子的一番心意。”

太子諸兒氣的頭皮發麻,渾身發抖,劈手將炒紅果直接砸出去,發出哐啷一聲巨響,惡狠狠地說:“多謝我的心意有甚麼用?!”

今日是最後一日,明日便要進入鄭國,進了鄭國人多眼雜的,更不好動手,齊國國女懷孕馬上就要三個月,那是越來越難流產的,太子諸兒本是十拿九穩,料定齊國國女對自己深信不疑,不會有懷疑,哪知道突然殺出一個祁律來搗亂。

如果齊國國女真的挺著大肚子進了鄭國,被查出來,自己豈不是完了?

太子諸兒惡狠狠的發怒,正巧祁律從膳房出來,便聽到了太子諸兒的吼聲,他自然知道太子在發什麼怒,他想要給齊國國女打胎的毒計被祁律破壞了,能不發怒麼?

祁律笑眯眯的走過來,裝作一臉不知情的模樣,說:“呦,這不是齊國太子麼?因何事如此動怒啊?”

祁律說著,還瞥了一眼地上的炒紅果,撒了一地,飛濺的到處都是。

太子諸兒臉面都在跳動,青筋暴突,但是不敢說真話,只好壓下脾性,乾笑的說:“讓太傅見笑了,我侍從這沒拿穩小豆,將好端端的吃食就給撒了,我正教訓他呢。”

祁律點點頭,順著他的話說:“是了,如此好端端的炒紅果,怎麼就給撒了呢?律這平生最恨浪費食物之人,這種人就該好好教訓,餓他三天,看他還浪!”

太子諸兒雖不知祁律指桑罵槐,但聽在耳朵裡還是覺得不中聽,硬著頭皮乾笑著迎合,說:“是是是,祁太傅說的正是,諸兒也厭惡這等浪費糧食之人,還在這裡杵著做甚麼,還不快去領罰?”

分明是太子自己將小豆摔在地上,那從者也不敢多說什麼,說:“是是,小人這就去領罰。”

祁律又笑眯眯的對太子諸兒說:“明日便能進入鄭國,太子身為送親特使,當真是辛苦了。”

太子諸兒趕緊作禮說:“太傅說的太嚴重了,甚麼辛苦不辛苦的。”

祁律說:“這一路辛苦,等進了鄭國,便沒這麼辛苦了,齊國馬上便要和鄭國成就姻親好事,那就先恭喜齊太子了。”

太子諸兒心裡有鬼,聽著祁律恭喜的話,根本笑不出來,只覺得緊張,祁律這幾句話,每一句都在告訴諸兒,馬上要到鄭國了,沒有時間了,太子諸兒本就緊張,這會子恨不能額頭冒汗。

祁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笑眯眯便離開了。

祁律從膳房回來,今日是他最後一次給齊國國女做水果派,明日便要進入鄭國,進入鄭國之後,吃穿用度都由鄭國來準備,太子諸兒便無法給齊國國女頓頓食炒紅果。

祁律松下口氣來,剛才還奚落了太子諸兒這個大渣男,心情大好,往天子營帳走去。

祁律剛走到門口,便看到獳羊肩站在外面,似乎正在等自己,果不其然,祁律走過去,獳羊肩立刻迎上來。

獳羊肩雖年紀不大,但老成持重,平日裡總是繃著一張面癱的小臉兒,今日竟然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祁律還沒聽獳羊肩回稟什麼事,只覺得準不是什麼好事兒。

就聽獳羊肩說:“太傅,您快去看看罷!”

祁律心裡咯噔一下,上次這個場面,是祁律聽說天子一怒要斬由餘,難不成……天子又要殺人了?

祁律正猜測著,便聽獳羊肩說:“祭小君子來了,還帶了好酒,正在與天子飲酒呢。”

什麼?祭牙來了,還在和天子“飲酒作樂”?

上次祭牙來飲酒,一直喝到大半夜,直接把天子給喝“暈過去”,午夜在祭牙面前大變活人,從天子變成了小土狗,幸而那時候祭牙已經喝醉了,所以根本沒醒過夢來。

沒成想今日祭牙又來了?

祁律心想怪不得獳羊肩會露出這般天塌地陷的表情,祭牙喝醉這種事情,的確天塌地陷,和自己飲醉撒酒瘋的等級差不多了。

祁律當即不敢停留,生怕祭牙已經飲醉了,趕緊掀開帳簾子,大步衝進去。

祭牙的酒量還不錯,而祁律的酒量不喝正好一杯就倒,所以祭牙雖然和祁律更加親密一些,但是不敢找祁律飲酒,於是祭牙的最佳飲酒物件,竟然變成了天子……

明日就要進入鄭國了,祭牙這個送親特使很快就會光榮卸任,祭牙親自將公孫子都的夫人迎接進入了鄭國,也算是做了一個了斷,可是到了臨門一腳,祭牙心裡頭難受的厲害,只想飲酒。

祭牙便帶了酒壇子,乾脆來找天子,兩個人就著奶油蘑菇湯、水果派這些“另類下酒菜”,真的喝起酒來。

天子只是有些饞酒,就陪祭牙喝兩杯,但祭牙並不是饞酒,而是他心中有事兒,一飲酒話匣子便開啟了,一直吐槽公孫子都,天子聽得頭疼不已,一個沒留神,竟然說漏了嘴,把公孫子都戴了綠帽子的事情說了出去……

祁律掀開帳簾子走進來的時候,祭牙一臉瞠目結舌,彷彿入定了一般,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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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律納悶的說:“他怎麼了?”

天子趕緊走過來,彷彿犯錯的小孩子一般,揪住祁律一點點袖擺,晃了晃,低聲說:“太傅,寡人方才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把齊國國女的事情說給祭牙聽了。”

祁律:“……”

祭牙雖不是“大嘴巴”,但他性子比較直白,齊國國女和太子諸兒的事情這麼大,唯恐祭牙說出去壞了事兒,因此祁律一直沒有告訴祭牙,倒不是不信任祭牙。

祁律無奈的看了一眼天子。

祭牙這才醒悟過來,瞪大了眼睛,好像腿裡裝了彈簧,“騰!”蹦起來,抓住祁律的手,說:“兄長!天子說的是真的麼?這……這齊國的國女當真和……”

他說到這裡,祁律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讓他不要大嗓門宣傳出去。

祭牙立刻捂住嘴巴,壓低了聲音,說:“公孫閼當真要……喜當爹了麼?”

喜當爹……

沒錯,這句話是祁律教給天子的,天子又教給了祭牙。

祁律揉著額角,說:“千真萬確,不過這事兒還請弟親暫時保密,咱們現在還沒進鄭國,唯恐太子諸兒不認賬。”

“不認賬?!”祭牙漲紅了臉,氣憤的說:“這齊太子怎麼能如此?竟還要偷偷給齊國國女打胎,簡直不是個男人!”

祭牙答應保密這件事情,等到了鄭國之後再計議,畢竟這個事兒是齊國理虧,如果齊國國女真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嫁給了公孫子都,不只是公孫子都吃虧,鄭國也跟著吃虧,豈不是要做便宜爹?

第二日啟程,今日便要進入鄭國,太子諸兒這些天都沒能得手,臉色差的厲害,鐵青著一張臉,便跟隨著隊伍上路了。

祭牙跨上馬背,正好看到了公孫子都,祭牙的表情稍微有些古怪,畢竟昨日祭牙聽到了驚天大秘密。

祭牙騎在馬上,側眼偷偷打量公孫子都,說是偷偷,也只有祭牙以為是偷偷,公孫子都本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子視線狠狠扎著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的後脊樑扎穿,回頭一看,是祭牙。

公孫子都一回頭,祭牙就把目光移開,很刻意的移開,一共三次,公孫子都再也忍不住,策馬過去,說:“大行人,子都可是有甚麼不妥?”

前些日子就是,祁律看自己的目光也是怪怪的,今日也是,連祭牙看自己的目光都變得怪怪的,公孫子都有為不解。

祭牙張開口,突然“唉——”了一聲,深深的嘆了口氣,嘆的公孫子都險些喘不過來氣兒。

公孫子都皺了皺眉,說:“祭小君子……”

公孫子都的話還沒說完,祭牙已經開口“唉——”又嘆了口氣,比剛才的嘆氣聲音還要長,然後終於緩緩的開口,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帶著一股濃濃的憐憫,說:“公孫閼,你有甚麼想吃的麼?”

“想食的?”公孫子都一陣奇怪,只覺得祭牙的話驢唇不對馬嘴。

祭牙說:“你若有什麼想食的,我雖不會理膳,但我兄長會啊,你想吃什麼只管說出來,想吃什麼,便多吃點罷,千萬別……別虧待了自己,唉——”

祭牙說完,又是憐憫的看了一眼公孫子都,然後催馬離開了,公孫子都登時一頭霧水,為什麼聽祭牙這語氣,彷彿自己得了什麼“絕症”一般?

一行人很快進入了鄭國,來到了鄭國的都城老鄭城,因為太子親自駕臨,所以鄭伯寤生需要親自迎接。

鄭伯寤生率領著鄭國的卿大夫,來到老鄭城的城門口迎接天子大駕,城門前已經跪了一地人,見到天子的輜車,立刻山呼:“拜見天子——天子萬年——”

鄭伯寤生還是老樣子,自從東門之役之後,鄭國變得安分了不少,也不怎麼參加各地的會盟,主打休養生息,如今好不容易好轉了一些兒,準備和齊國聯盟。

鄭伯寤生身邊跟著鄭國的太宰祭仲,祭仲也是老樣子,看起來低眉順眼,本本分分的。

鄭伯寤生拱手說:“天子,寤生已經為天子準備好了下榻的寢殿,還請天子移步宮中,今日晚間還有為天子接風洗塵,迎接齊國送親使團的燕飲,還請天子賞臉。”

“賞臉。”幾個月不見,天子的派頭越發的端正了,輕笑說:“自然要賞臉,有勞鄭公了。”

的確要賞臉,因為已經到了鄭國的都城,祁律和姬林也沒有必要替齊國國女和太子諸兒保密了,他們就是為了拆散這樁婚事而來的,這次接風宴大家都會參加,正好又十分隆重,萬眾注目,在接風宴上揭穿太子諸兒的詭計,是再好不過的。

如此一來,眾目睽睽,鄭伯寤生做慣了霸主,又是個不愛吃虧的主兒,他若是知道這樁婚事就是個頑笑,必然勃然大怒,就是為了顏面,也不可能繼續和齊國聯姻了。

姬林已經打算好了,所以自然要參加燕飲。

鄭伯寤生看著天子的笑容,也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區區幾個月不見,天子彷彿比之前更加穩重沉著了,倘或假以時日,諸侯國想要挾天子,或許再無可能……

接風燕飲十足隆重,就在鄭宮的燕飲殿舉行。

天色黃昏之時,齊國的使團便從館驛入宮,準備參加燕飲。祁律身為王室大夫,和天子一行人並不住在館驛,而是住在鄭宮裡,參加宴席不需要入宮,直接前往燕飲殿便是了。

祁律從下榻的屋舍出來,準備前往燕飲殿,哪知道正巧了,便看到了齊國太子諸兒,太子諸兒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那人被草木擋住了身影,祁律並沒有看清楚,只看到了一個大概的灰色衣角,像是宮中寺人的衣袍。

祁律剛走過去,太子諸兒和那人影便聽見了,人影一閃,很快背身離開,不給祁律任何仔細端詳的機會,匆匆離去。

太子諸兒往燕飲殿走,半路卻停住了,讓隨行的使團先走,自己落後不少,很快來到一處草木之後。

“小臣拜見太子。”

那處草叢之後已經有人,人影藏在陰影裡,加之天色已經黃昏,根本看不清人影的模樣。

太子諸兒陰沉的說:“呂無知那頭,如何了?”

齊國以姜為國姓,齊國的後裔都是姜太公的後人,所以以姜為姓,不過齊國公族的氏並不是齊,而是呂。春秋時期的男子,尤其是貴族男子,稱氏不稱姓,因此公孫無知的大名叫做呂無知。

人影低沉的嗓音說:“回天子,公孫無知那面依舊如常,並未有甚麼異動。”

太子諸兒狠狠地說:“給我盯緊他,尤其是成婚這段日子,想要和我爭奪儲君之位……他不配!”

人影說:“是,小臣敬諾。”

祁律走過去,那人影很快離開,他根本什麼也沒有看到,太子諸兒反倒是一副心虛的模樣,笑著對祁律說:“祁太傅,也去燕飲殿麼?那正好了,咱們同路,一同走罷!”

祁律並沒有拒絕,兩個人便一同往燕飲殿而去,燕飲殿上已經很熱鬧,鄭國的卿大夫們都到了,還有齊國的使團,因著是給使團接風的宴席,齊國國女也來了,鄭姬正在作陪,鄭姬本不是個喜歡說話之人,比較內向,齊國國女因著有孕在身,也懶洋洋的不喜歡說話,那場面便有些尷尬冷場。

等著眾人全都到齊,天子這才姍姍來遲,走進燕飲殿,微笑的說:“令各位久等了,寡人十足過意不去。”

鄭伯寤生拱手說:“天子說的哪裡話?天子請入席。”

鄭伯寤生請示了姬林之後,便吩咐開席,因著鄭國和齊國的喜事臨近,所以氣氛很是熱絡,殿中好些人全都起身給公孫子都敬酒,恭喜他馬上便要娶得如花似玉的齊國國女。

祁律眼眸微微一轉,這氣氛如此熱絡,一想到馬上就要揭穿齊國國女和諸兒的事情,祁律還當真有些捨不得破壞這美好的氣氛。

祁律按照和姬林事先商量好的,站起身來,走到齊國使團旁邊,舉起羽觴耳杯,笑著說:“齊太子、齊公孫、齊國國女,律竟各位一杯。”

祁律的身份十足高貴,他可是天子的老師,走過來親自敬酒,就算是鄭伯寤生都沒道理不回敬,更何況太子諸兒、公孫無知還有齊國國女都是小輩兒。

太子諸兒和公孫無知的競爭很激烈,兩個人都想要拉攏祁律,知道祁律正受寵,代表了王室的風向,如果能拉攏祁律,豈不是拉攏了整個王室?

太子諸兒和公孫無知當即爭相恐後的端起羽觴耳杯,爭搶著給祁律回敬,那面兒齊國國女也需得回敬才是,她端起耳杯稍微抿了一口,當即蹙眉說:“怎的如此苦澀!”

齊國國女的孕期反應很大,只覺得酒水苦澀難飲,竟然一口吐了出來,幸好身後的侍女眼疾手快,沒讓國女吐在地上,趕緊端著一隻小豆,讓國女吐在小豆中。

這喜慶的燕飲之上,齊國國女突然吐了,眾人都有些敗興,反而正中了祁律的下懷。

祁律一臉十足擔心的模樣,說:“律聽說齊國國女身子一向羸弱,到了凡國之時便一直水土不服,這水土不服可不是小事兒,不知請醫官醫看了沒有?”

齊國國女有孕在身,十分害怕醫官來醫看,連忙搪塞說:“多謝祁太傅關懷,已經醫看過了。”

祁律便說:“醫看過了竟沒有半分起色?是了,律聽說這鄭宮之中的醫官醫術出眾,就連洛師的醫官也比不得半分,國女身子抱恙,那可是大事兒,不如現在請醫官來醫看一番。”

齊國國女一聽,嚇得花容失色,連連擺手說:“不必了,不必了。”

天子和祁律早就商量好了,如今便上演了雙打,說:“齊國馬上便要與鄭國聯姻,轉眼便是一家子人,國女如何這般見外?鄭公,不知你們鄭國,有沒有什麼頂好的醫官,可給國女醫看醫看?”

鄭伯寤生不知天子和祁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醫官他們是有的,鄭伯寤生立刻說:“來人,傳醫官進來。”

祭仲立刻起身吩咐,讓人找最好的醫官過來。

齊國國女和太子諸兒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齊國國女戰戰兢兢的說:“當真……當真不用了,只是偶、偶感風寒。”

齊國國女說話的當口,祭仲不愧是鄭國的權臣,動作十分麻利,已經把醫官找來了。

齊國國女的臉色更是差勁,恨不能渾身打抖,鄭國的醫官可不是齊國的醫官,如今國女已經快三個月的身子,因著身子苗條穿得又寬鬆,所以還能隱藏,月事的記錄也被改過,又一直用的自家醫官,才沒有被人發現。

倘或被鄭國的醫官一把脈,這又不是一個月的身孕看不出來,必然立刻露餡!

齊國國女臉色慘白到了極點,口中只管說著不用了不用了,祁律則是說:“國女臉色不好,還是醫看醫看罷,切不可諱疾忌醫啊!”

鄭國的醫官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恭敬的跪下來,說:“小臣為齊國國女請脈。”

齊國國女根本不敢伸手,一伸手必然露餡,但是如果自己不伸手也會露餡,只是請脈而已,如果偶感風寒,為何不敢讓醫官請脈,如果不伸手反而露餡更快。

齊國國女緊張的不行,頻頻去看太子諸兒,太子諸兒此時也丟了魂兒,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公孫無知不知情,還催促的說:“大姊,你身子抱恙多日,既然鄭國的醫官醫術精湛,不防讓醫官看看,也沒甚麼損失。”

祁律說:“正是啊,國女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麼?”

“沒有沒有,”齊國國女趕忙說:“沒甚麼……”

她說著,戰戰兢兢的把手伸出去,讓醫官請脈。

鄭國的醫官在眾目睽睽之下,態度十分的恭敬,剛將手指搭在齊國國女的脈搏之上,這動作彷彿要了齊國國女的命,臉色更是煞白一片,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暈倒。

祁律的唇角挑起一抹笑容來,鄭國的醫官是被臨時找來的,祁律就不信,齊國國女和太子諸兒還能把手伸到鄭國來麼?只要稍等片刻,齊國和鄭國的聯盟便會土崩瓦解,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碎的連渣子都不剩下。

眾人全都矚目著醫官和齊國國女,就在這時候,跟在醫官身後的從者不知怎麼的,突然暴起,袖子裡還藏了一把短劍,大吼一聲,撞開人群直接撲了出去,短劍一揚,狠狠衝著天子便刺了過去。

祁律大吃一驚,沒想到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竟然殺出來一個刺客,還是衝著天子去的,身邊卿大夫們的注意力都在醫官身上,根本沒人注意身邊的從者,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祁律動作比腦子快,想也沒想,立刻衝過去,同時撲向姬林,竟是要幫姬林硬生生擋下這一刺。

姬林眼看到祁律衝過來,竟用身子替自己抵擋,瞬間反應,一把摟住祁律的腰身,猛地一帶,“嘭!!”一聲,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天子抱住祁律,兩個人往斜地裡一撲,直接撞翻了旁邊的案几。

“唰!!”

祁律感覺後背火辣辣的生疼,溫熱的血液瞬間飛濺而出,短劍刺在祁律後背的皮膚上,直接剖開皮肉。

“太傅!!”

“祁太傅!”

“有刺客!!快抓住刺客!護駕!”

姬林感覺到懷中的祁律一直在抖,摟住祁律腰身的手背上也飛濺了熱乎乎的血液,嚇得姬林腦袋裡轟隆幾乎裂開,目眥盡裂,眼珠子通紅充血,連忙大喊:“太傅!你怎麼樣?!”

祁律後背生疼,不過因著姬林及時與祁律撲倒在地,所以短劍並沒有扎進祁律的後背,而是順著祁律的後背劃開了一道口子,口子很長,鮮血迸流,所幸傷口並不深。

眾人都沒想到這一變故,鄭國的虎賁軍衝進來抓那刺客,場面突然混亂起來,姬林沙啞大喊:“醫官!!快,快給祁太傅止血!”

醫官也顧不得齊國國女了,立刻衝過來給祁律止血。

祁律的傷並不致命,只是看起來鮮血淋漓,後背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衣衫都被劃開了,鮮血蜿蜒在白皙的皮膚上,異常刺目,就在那鮮血之下,隱約露出一片紅色花瓣的胎記……

太子諸兒本害怕到了極點,還以為馬上就要被拆穿,哪知道突然跑出來一個刺客,簡直是救了他一命。

就在大喊“抓刺客”“醫官”等等嘈雜聲中,太子諸兒眼眸一眯,緊緊盯著祁律蜿蜒著鮮血的後背,震驚的說:“胎記……”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太傅傅今日廚藝指數:五顆星

太傅傅今日英 勇指數:五顆星

太傅傅今日大豬蹄指數:五顆星

姬林:魔鏡啊魔鏡,今日太傅傅最愛的人,是不是寡人?

今日蠢作者的新文《暴君入夢》入v啦,歡迎小天使們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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