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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人格障礙

終於見到了臨淵的太婆,那是一位年近百歲的婦人。因為年事已高,行動不便,她坐在輪椅上。太婆滿頭銀髮,面容慈祥,可以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優雅溫婉的女人。而且可以確定的一點,她,並不是異獸。

臨淵居然有一位人類的家人,這是類和穆朵都沒有想到的。臨淵也知道類和穆朵的身份,所以在他們面前毫不避諱,穆朵聽到他溫柔的喊太婆“沁沁”。

太婆就是梅沁,原來三十多年前,孑然一身的臨淵在港島找到了梅沁。那時孩子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先後離開了港島。梅沁卻不肯走,怕張音臨去了找不到她。

明知張音臨已經不再人世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所以第一次見到臨淵的時候,梅沁還以為自己瘋了。因為即使張音臨還活著,也不可能還是三十幾歲的模樣。

臨淵把一切的真相,包括自己的身份都告訴了梅沁,他說再也不會離開她。梅沁卻躲了起來,不肯再見他。她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然年老色衰,不想用這樣一張老太婆的臉去對著臨淵。

後來,在臨淵的一再堅持下,梅沁才終於答應跟他一起回上海。條件是在外人面前,臨淵要跟她以母子相稱。但在沒人的時候,臨淵還是喜歡叫她“沁沁”,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在臨淵眼裡都永遠是他當年的沁沁。

如今,梅沁的腿已經不能走動了,年紀也更大了,於是在外人面前她成了臨淵的太婆。因為年紀太大了,她偶爾也會忘了臨淵是誰。但清醒的時候,她總會讓臨淵去相親,去認識新朋友。雖然每次都是無疾而終,可她還在堅持著。

梅沁最大的心願,就是臨淵在她離開之後可以忘了她,開始新的生活,她不想讓自己成為臨淵的牽絆。她多希望這些事,幾十年前張音臨讓她去港島的時候她就懂得。

“阿霖,阿霖!給我水!”本來在陽臺曬著太陽的梅沁喊了起來。大家以為她是在喊臨淵,但只有臨淵自己知道,阿霖是他們孫子的名字,她只會喊他“臨”。梅沁又不記得他了,最近這樣的時候也越來越頻繁。

臨淵去給梅沁倒水的時候,穆朵問類:“等我老了,你也會這麼照顧我嗎?”穆朵問完自己都覺得好笑,好像自己老了一定會成個孤寡老人一樣,為什麼非要一個異獸來照顧。

“會,我會的!”類的回答幾乎不假思索。

穆朵也沒想到,會從類的嘴裡聽到這樣的答案。但回想之前遇上的那些異獸,他們的執著,要比許多人類都深重。某些時刻,穆朵也曾想過,如果這輩子沒法再遇上自己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就一直跟類他們在一起也不錯。

她甚至想讓類幫她想起自己前世的記憶,看看自己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也或者她根本就沒有什麼命中註定的人,註定的是她要成為一個羽士,跟類在一起。

兩週之後,穆朵和類去參加了梅沁的葬禮。穆朵在葬禮上也遇到了蘇在心,她還並不瞭解全部的真相,只是來安慰失去了太婆的臨淵。

臨淵說,梅沁生前最後的那一刻是清醒的。她記起了臨淵,記起了她的張音臨,她沒有遺憾的離開了人間。臨淵以為自己不會難過,至少自己不老不死,還能等到她的轉世。

“臨!”臨淵聽到有人叫他,只有梅沁才會那麼叫他。可他回頭看見的卻是蘇在心,他可不覺得跟蘇在心已經相熟到可以讓她這麼叫自己了。但過後蘇在心卻又不承認,自己那麼叫過臨淵。

類說,那是附身。跟影視劇裡描述的那些不一樣,真正的附身並不會完全吞噬掉肉體本身的靈魂。準確地說,是兩者之間達成了一種寄生關係。就像一副身體裡,住著兩個靈魂。

梅沁沒有立刻去投胎,她怕轉世之後就找不到臨淵了。她寧願犧牲自己的靈魂,也要陪著臨淵。可穆朵覺得,她犧牲的不只是自己的靈魂,還有蘇在心的。她為了自己的情感,讓蘇在心變成了一個“人格障礙”。

但是梅沁留下來只是因為愛著臨淵,可如果蘇在心也喜歡著臨淵,那麼就沒有靈魂被犧牲掉吧!雖然類這樣安慰穆朵,但他心裡也清楚,一副身體裡兩個靈魂共生,並非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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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沁的葬禮結束之後,臨淵和蘇在心的聯絡多了起來。開始他只是覺得蘇在心很像梅沁,但相處的久了,又覺得不像。蘇在心偶爾恍惚了,會叫他一聲“臨”。

慢慢的,臨淵察覺到了,那是梅沁的靈魂。但同時他也意識到,這段日子和自己相處的還有另外一個靈魂,一個熱情善良的靈魂,它屬於蘇在心。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能放下了。臨淵放下了梅沁,也放下了對她沉重的愛。梅沁終於可以去轉世了,原來,這才是她留下來的目的。

穆朵再見到臨淵和蘇在心的時候,他們已經在一起了。或許臨淵從未忘記過梅沁,但如梅沁所願,他放下了,他願意開始新的生活了。

穆朵也開始懷疑,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那麼多的命中註定。可是看看千禹和白洛璇,她又不得不相信。

雖然千禹對白洛璇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白洛璇卻是抱定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一直緊追不放。也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他們之間還隔著一個梔子,會有什麼感覺。

好像穆朵身邊所有的人都有一些前世今生的牽絆,除了她和類。她相信自己一定也有前世,只上還沒有記起罷了。可是類的呢?他說自己只活了二十年,但異獸也有靈魂,有靈魂就一定是轉世而來。

類可以召喚靈魂的記憶,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前世,知道自己命中註定的人在哪裡。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留在兩手書局呢?

類出現的時候說自己是為了山海集錄而來,現在找到了,他也好像沒什麼行動,只是每天跟著穆朵混日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