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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黑金卡牌

董徵的母親死在他即將出生的那刻。

分娩過程中突如其來的羊水栓塞在五分鐘內奪去了她的生命,再高明的醫生在死神面前都毫無還手之力, 只能剖宮將她肚子裡的孩子取出, 摘下氧氣罩、肺動脈漂浮導管和透析儀,向產房外的董毅宣佈搶救無效。

羊水栓塞, 分娩過程中羊水突然進入母體血液循環, 導致急性肺栓塞,過敏性休克, 腎功能衰竭或猝死, 最為兇險的分娩併發症。

是董徵殺了她。

很長一段時間裡, 董毅每次看到他出生不久的孩子,都會情不自禁地這樣認為。

儘管他明白並不應該因此遷怒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但這個念頭就像掙不開的蛛網般,無時無刻不在纏繞著他。

越掙扎纏得越緊。

董毅把亡妻所有照片都藏了起來,似乎看不到那張面容就可以讓悲痛緩緩淡去,於是直到董徵七歲那年,董毅迎娶他的秘書蘇岱君做董徵後母,收拾房子時,董徵才在儲藏室中翻出老照片,第一次知道自己母親的長相。

他很像他母親。

就是面前這個,出現在他夢境中的女人。

劉悅薔去世時不過二十三歲, 在最美好的年華。她身材嬌小,有一雙格外明亮的眼睛,翡翠寬鐲襯得皓腕更加細瘦。

她一身迷彩色的作戰服,雙手握峨眉刺, 站在淋漓細雨中,正面對著董徵,眼神堅定,視線從董徵身上穿過,似乎並不能看見他。

董徵垂在身側的雙手無法抑制地開始顫抖,他緊緊攥成拳,用盡所有理智按耐住想要伸手觸碰的衝動,深深地,深深地凝望這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從未想過唯有這樣的一天。

他張了張嘴,第一次面對著她,喊出那聲他多年來一直叫著蘇岱君的稱呼:

“……媽媽?”

但劉悅薔不可能聽到。

“你想好了?”女孩的聲音輕輕地傳入耳中。

董徵驟然轉過身,才注意到在他身後、在母親面前站著個女孩,十來歲的模樣,短髮,民國裝束,撐著把白色的油紙傘。

常慧?

董徵立刻想起崔左荊給他講過的那些,幾乎肯定這女孩便是在他身體裡留下了東西,傳聞中追隨慾望的魔鬼。

劉悅薔嘴唇抿成堅定的弧度:“嗯,我想好了。”

“好。”常慧露出柔美而滿意的微笑,她轉動傘柄,雨水沿著傘骨向四面八方飛散,“那麼在你死後,將無法成為囚徒,靈魂直接為我所用,你同意嗎?”

董徵心中一驚。

——不要!

董徵眼睜睜看著劉悅薔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我同意。”

“說出你的願望。”

“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因為意外進入這裡,可以有能夠保命的底牌。”劉悅薔拿出一張黑色的卡片,在卡的四周和背面,繪著繁複的金色紋路。

董徵愣住了。

這是他將崔左荊召喚出來的那張黑金囚徒卡。

“請幫我把這個交給‘他’。”

他怔怔地伸出手,觸碰那張熟悉的卡牌。在他的召喚完成後,空白的牌上出現了代表著崔左荊囚徒名“擬南芥”和命運之輪的圖案,現在已經因為血契融進了他的左手中。

董徵的手從牌上穿過,也穿過劉悅薔的指尖。常慧將囚徒牌接過,低頭看了一眼,道:“這可是稀有的頂級囚徒牌,你馬上就要到達朝聖的最後一步了,不留著給自己用嗎?”

劉悅薔笑著搖搖頭,輕聲道:“我清楚自己的水平,與其浪費這麼好的資源,不如把它留下來。”

她連她的孩子是男是女,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卻仍然將最寶貴的希望留給了他。

“好,那麼交易達成。”常慧伸出手,食指指尖在劉悅薔眉心輕輕一點,“我會以我的方式把牌給你的孩子。”

泛著黑色的紅光沒入皮膚,劉悅薔皺起眉頭,強忍著不適。董徵握住她的一隻手,眼睜睜看著光點消失,卻無力阻攔。

與此同時,一抹血紅色的指紋印出現在常慧紙傘的內側,和其他密密麻麻的血印一起,匯成帶著腥氣的詭譎圖案。

“下次見面,就是我拿走你靈魂的時候了。”

雨停了。

所有畫面在一瞬間消失,包括那董徵拼盡全力想要挽留的身影,他奮力伸出手,卻只抓住了細碎的流光。

這一刻,所有被刻意封塵的記憶終於緩緩浮現,那是他剛進入純白地界時發生的事情。

撐著傘的女孩站在鬧鬼洋館門外,對剛剛獲得新手盒子獎勵的他微笑道:“有位故人拜託我轉交給你一樣東西,不如……就拿你手裡的牌換吧?”

而他全然恍惚,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

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董徵猛然睜開眼睛。

雨夜的驚雷似乎就在頭頂響起,董徵膽戰心驚地松了口氣,藉著窗外時不時劃過的閃電,直直盯著天花板。

那是……他的母親。

在難產而亡後,她進入了純白地界,一路成為強大的朝聖者,甚至到了最後的關卡。

但在能夠實現願望離開這裡的前夕,她卻和常慧做了交易,將至關重要的底牌留給了他。

董徵根本說不清自己心中那股強烈的酸澀到底是什麼情緒,他在二十六歲時,終於第一次親眼看到了自己的母親,雖然不過短短的數分鍾,也沒能得到她的一句呼喚,或者一個溫柔的眼神。

他知道她很愛他,在生死關頭也不忘未雨綢繆地保護他,但是……但是兩人從今以後,再也不可能真正的相見了。

有什麼東西堵在胸腔,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崔左荊醒後從囚徒空間中出來,就看到董徵坐在床上發呆,男人面對著窗戶,望著玻璃上蜿蜒而下的雨痕,黑沉的眼眸時不時被驟然閃起的電光照亮。

他似乎整個人都有些垮了,一點也見不到平日裡用冷靜和自持將自己從頭到腳武裝到牙齒的模樣。

崔左荊:“?”

他皺起眉頭,還是頭一次見到董徵這副樣子,甚至能夠隱約感覺到董徵內心深處無可言說的悲傷,碰了下他肩膀,問:“怎麼了?”

董徵轉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知怎麼,竟讓崔左荊情不自禁想起了小丑的馬戲團裡,被關籠子裡默默舔舐傷口的獸。

董徵只是沉默,就在崔左荊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低聲道:“我……夢到了一些事情。”

“嗯?”崔左荊在他身邊盤腿坐著,外面還黑著,誰也沒有去開燈,在這安寧的黑暗中,除了雨聲,還能隱約聽到對方的呼吸。

“召喚你來的那張囚徒牌是常慧給我的。”

“常慧給你的?”崔左荊心中一驚,“她為什麼要給你這個?”

“我母親曾經也是朝聖者的一員。”董徵說的有些艱難,“在最後的時刻,她用自己的靈魂作為籌碼,請求常慧,如果有一天我也來到這裡,讓她將黑金囚徒卡給我,作為保命的底牌。”

崔左荊愣了。

他早就想到董徵能夠拿到黑金囚徒卡將他召喚出來絕對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但從未料到……會是這個樣子。

常慧從一開始便注意到了董徵,那麼在董徵身上留下自己的能量,就不是很奇怪了。

對於常慧,饒是崔左荊知道的也不算太多,不過他推測常慧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董徵今年二十六歲,他母親和常慧做交易至少也在二十年之前,從那時候,常慧就已經來到純白地界了嗎?

崔左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向來不會安慰人,雖然董徵表現得並不明顯,但心中壓抑著的悲傷都已經影響到他了。

可他的感情還在小丑那裡,他喪失了所有的同理心,無法感同身受。

崔左荊甚至都有點想要回去囚徒空間,避開這種局面,讓董徵一個人安靜地待著,消化情緒。

最終他沒有這樣做。

過了一會兒,崔左荊輕聲問道:“能和我說說你母親嗎?”

他本來對董徵的回答沒抱有多大希望,董徵是個很注重隱私的人,除了之前玩black jack願賭服輸,從未說過和家庭有關的一切,甚至在崔左荊第一次問他和董臨海關係時,直接撒了謊。

也許是內心的壓抑亟需要一個人來分擔,也許是血契讓兩人的情感部分相通,又或許還有其他崔左荊不明白的深層原因。董徵沉默了一會兒,深吸口氣,有史以來的第一次,說起自己的過去:“我母親是因為我難產而死的。”

“她羊水栓塞發作的太突然兇猛,根本來不及救,我父親因此……怎麼說,有點一直故意躲我的感覺在吧,加上他當時正處在事業的上升期,我小時候幾乎都是一個人,或者和保姆一起。”

“再大一點的時候,我父親也逐漸從悲痛裡走出來了,他會在接我放學後把我帶去公司,讓秘書陪著我在他辦公室裡寫作業。秘書當時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姑娘,二十來歲,脾氣好,很耐心,會陪著我玩,給我開家長會。”

崔左荊聽到這裡,差不多已經能夠預料到之後的事情發展了。

“我很喜歡她,所以當我父親問我願不願意讓她當我媽媽的時候,我同意了。

“她嫁給我父親不到一年,臨海出生了,他們理所當然把更多的目光放在剛出生的孩子身上,我那時候已經八歲了,雖然不好受,但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她對我好,一直在照顧我不錯,但她最愛最關注的孩子當然永遠是自己親生的。而我父親,因為我長得更像我母親,每次看到我都會想起亡妻。

“他因為小時候的不管不顧覺得虧欠我,所以在對待我時,根本不像對臨海那樣自然。

“所以我一直都感覺我是那個家裡多出來的人。”

話音漸漸落下,臥室裡又一次安靜下來,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果然董徵這種性格是有原因的,崔左荊一直都覺得他放不開,不像董臨海沒心沒肺天真都寫在臉上,艾倫大大咧咧自來熟,藺航之社畜和衰神附體,董徵一直都在偽裝自己。

無可置疑,董徵有作為領導者的本領,但如果在不需要他出頭,有其他人可以帶隊的情況下,就算那個人有的地方不如他,董徵都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待在一邊。

當初在哈默爾恩時,他就選擇了讓眼鏡男來主導行動。

董徵是一行人的隊長,但這個責任更像是被丟給他的,董臨海信任依賴他,之後加入的艾倫不愛操心,藺航之作為被招募來的隊員不可能當領導核心。

這是沒有選擇之後的選擇。

就像在扮演著別人眼中他應該的樣子。

一個冷靜,強大,條理清晰,會安排好下一步計劃,協調各方的隊長。

沒人知道他也會在遇見鬼怪時嚇得滿手是汗,也會想不用動腦子操心以後的事情,只等著命令下來。

……

好吧,除了崔左荊。

崔左荊眨眨眼,見董徵依然面對著窗戶沉默,猶豫了下,把臉湊到他面前仔細去看,試探著問:“你哭了?”

視線霎時間被少年的面容佔領,董徵有些意外,下意識向後躲了下:“沒有,為什麼會這樣想?”

崔左荊看到他沒有任何眼角泛紅的徵兆,聲音也很正常,訕訕地回到原處,摸摸鼻子道:“我還以為你會很難過。”

董徵無聲地笑了下,道:“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再說,每個人都有他自己才能懂的困難和不幸,何必一直自怨自艾,之前我在現實世界中,過的也挺好的。今天就是見到她……才有點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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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嗎?

崔左荊有些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他想了想,打了個響指,道:“既然你都把這麼私密的事情告訴我了,那麼公平起見,我也給你說一點我的事情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