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誰都沒再說話,洞穴中只剩下水點點滴落的聲響, 維克多已經緩過來了, 正用能力悄悄給汪雀治療,不讓多明戈看見。
崔左荊將口袋中的寶石拿出來, 那背後的希臘語他看不懂, 戳了戳董徵,問道:“你懂嗎?”
董徵搖搖頭。
崔左荊見狀望向多明戈, 在董徵發表意見之前便走到了男人身邊, 道:“這寶石背面有字, 你知道是什麼嗎?”
多明戈低頭看了他一眼,從崔左荊手中接過寶石,兩人手指相碰,對方的手乾燥而溫厚。
“這是咒語。”多明戈看了一眼便道,他指著寶石背面的符號,解釋說,“iaweνλaaeeηtηiiiwoooννννννww意為‘沒關係,沒關係’,νuννaeikwkikoki為‘夜貓子’,這兩者都經常出現在貝斯魔法寶石上,作為護身符。
“貝斯是埃及神祇, 司掌音樂、舞蹈、幽默和性.生活,傳聞攜帶著這種寶石可以使人免遭邪祟侵襲。”
汪雀忍不住嘆道:“你知道得好多啊。”
多明戈對她很淡地笑了下,面對這裡唯一的姑娘時,他一直都挺紳士的。
董臨海;“也就是說, 寶石用來鎮壓墳地裡屍體的吧。”
多明戈:“也許。”
崔左荊:“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寶石現在在我們手裡,不過這東西能幹什麼用呢?典籍上也沒說它是收集品之一。”
董徵:“先走走看吧,盒子反正不可能提供給我們完全無用的東西。”
短暫的歇息後,一行人繼續在洞穴中探索,不過這次多明戈不再走在最前面。
沒有人帶路,方向感最好的董徵明顯感覺到他們在不斷的繞圈子,走遠路,多明戈就老老實實安安靜靜跟在隊伍的後面,似乎有意駁斥剛才對他怎麼什麼都知道的話,完全不發表任何意見。
崔左荊繞來繞去很快就煩了,洞穴裡陰暗潮溼,伴生水晶發出的藍光看久了也讓眼睛非常乾澀疲憊,他打了個哈欠,小聲嘟囔道:“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多明戈似下意識回道:“快了,再往前走兩個路口。”
他話音還未落下,所有人齊刷刷轉過頭來看他,眼中閃著驚疑不定。
多明戈腳步頓了下,沉聲道:“我沒有理由害你們,而且大家都想儘快通關盒子,不是嗎?”
“姑且信你嘍。”崔左荊聳聳肩膀,抱著刀繼續往前走,這人給他的感覺很厲害不錯,但崔左荊也相信萬一出了事,自己有能力對付他。
正如多明戈所說,在走過兩個岔口,洞穴某種意義上就到了頭,一扇巨大的門堵在了他們面前。
這門左右兩邊嚴絲合縫的閉著,上面的紋路生有青苔,拼出樣貌醜陋,身材低矮,臉和身子一樣寬的人像,或者說,神像。
在紋像腹部肚臍的位置,有一個八邊形的空缺,像是要往裡面放上什麼東西。
崔左荊伸手摸了下,門的質地不像石頭,也不和金屬相似。
“看樣子這位就是貝斯了?”他把寶石在空缺上比了比,剛好能夠放進去。
董徵猜測如果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應該是他們進入峽谷,找到洞穴另外的出口,不斷深入到達這裡後發現需要寶石才能開啟塵封的大門,再原路返回到峽谷,從墓地的十字架上拿到貝斯魔法寶石。
多明戈的出現好像一場外掛,把一切都加快了。
“把它放上去之後,會出事的吧。”崔左荊按照自己多年來在盒子中的經驗,推測道,他揮了揮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我要放了?”
董臨海立刻站到汪雀身邊做保護的姿態,艾倫低頭去找維克多,藺航之深吸口氣,點點頭,默默禱告著自己千萬不要在這時候倒黴,把黴運傳給其他人。
董徵和多明戈都沒動,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崔左荊斜後方,左右護法,暗中較著勁似的。
崔左荊指腹在寶石背後的咒語上略一摩挲,在七雙眼睛的注視下,將魔法寶石扣進了空缺中。
他後退兩步,靜靜等待著變化的出現。
貝斯像的雙眼亮起,兩盞燈一樣照亮了昏暗的洞穴,魔法寶石中緩緩流淌的液體驟然旋轉,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渦。
機括運轉的沉悶聲響從地底傳來,連帶著大地都在不穩地振動,眾人扶住身旁的洞壁穩住身形,緊緊盯著那扇神奇的門。
機括聲許久都未停歇,甚至蔓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讓崔左荊不禁猜測,是不是整座島下面都佈滿了機關?
維克多異常的不安,貓對地震等事本就十分敏感,也能聽到許多人類聽覺範圍之外的聲音,他兩耳平平地貼在頭頂,身體趴伏,喉嚨裡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等了大概十多分鍾,震動和聲音終於停了。貝斯兩眼光芒逐漸熄滅,門沉重地緩緩向著兩邊自動開啟,將後面的天地展露給眾人。
只看得一片黑暗。
董徵用手電筒照了照,光束根本無法穿透其中。
“這地方能進?”藺航之小聲道,“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啊……”
崔左荊拾了塊石頭扔進去,聽到落地的聲響,道:“裡面似乎有霧,先不要貿然進去,等等看它會不會散去吧。”
多明戈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數秒後,維克多和汪雀同時喊道:“不好,快走!”
然而已經晚了,那些在黑暗深處給汪雀傳達了資訊的小蟲立刻失去了蹤跡,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門內爆發,激起颶風,鯨吞一般就要將所有人吸入其中!
崔左荊在第一時間便把刀往地上一插,死死握住刀柄穩住身形,董徵抵擋不住吸力,踉蹌著上前幾步就要被吞進黑暗,衝過崔左荊身旁時,少年一把握住他伸出的手。
兩人狂風中的鯉魚旗般幾乎和地面平行,只靠著那一把刀才勉強留在原地,艾倫藺航之董臨海汪雀全都大叫著被吸入,就連多明戈都消失不見,只有維克多躲在一根石柱後,整隻貓都被拍在上面,堪堪倖免於難。
但很快,鐘乳石柱發出不堪重負地聲響,竟是生生斷裂了!
維克多“喵!”了一聲,和半截石柱一起沒入了黑暗。
不行,這樣下去刀也會斷的!
崔左荊當即催動能力,在颶風的作用下,攻無不克的唐刀生生將地面劃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他終於一把將刀抽出,和董徵一起被黑暗吞噬。
視線真正黑下去的那刻,風反倒停了。
崔左荊一手握著刀,另一只手還緊緊和董徵相握,兩人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好久,終於撞在了石壁上,停下來了。
崔左荊渾身痠痛,連一塊舒服的地方都找不到——不光是他自己滾出來的傷,還有董徵分擔給的他那一半。
也就是說,如果他和董徵受的傷本來同樣重的話,反映在他身體上的,會是董徵三倍。
崔左荊:…………………………………………
少年呲牙咧嘴地爬起來,董徵的手電筒剛才不知掉到哪裡了,現在一片漆黑中兩人只能大眼瞪小眼,什麼都看不見。
還好,他們一直都緊緊握著手,還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四周安靜得可怕,極致的黑暗讓崔左荊難受極了,他摸索著坐到董徵身邊,靠在男人身上,兩人依偎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些心中迅速瀰漫的恐慌。
“把心靈連結開啟吧。”崔左荊輕聲道。
自從從玩偶之家出來後,董徵徵求了崔左荊的意見,便關閉了兩人之間可以傳遞感情的心靈連結,只留下了感知對方狀況的一部分。
崔左荊怕董徵心中因為盒子產生的負面情緒會影響到自己,而董徵,則是害怕那些還不能拿上檯面的隱秘感情會被另一個當事人察覺。
董徵猶豫了下,他深吸口氣,感受著兩人交握雙手上少年的體溫,盡力按捺住腦中不合時宜的念頭:“好。”
他開啟了心靈連結。
在兩人心靈相同的瞬間,崔左荊只覺有一股十分奇怪的情感從他心間掠過,沒等他抓住,便一尾游魚般溜走了。
崔左荊:?
他狐疑地皺了下眉頭,但沒在意,董徵的存在極大地消解了他的緊張,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誰知道這黑暗中會不會蟄伏著某種沉睡的怪物,萬一把它吵醒那可糟了。
唐刀的刀鞘不知道丟在哪裡了,崔左荊輕輕動了下身子,感覺腳碰到了某個地方。
硬硬的石頭。
他弓起身子用手去碰,摸到石壁的另一邊。
他們被吸入了某個狹窄的通道,窄到只有一米多一點的寬度。
崔左荊抬手,上方似乎卡著一塊石頭。
董徵也在摸索著探尋四周,當他察覺到這是條窄縫,上方卡著許多大塊的碎石,構成這一方小空間,並且石頭隨時都有可能塌落時,便當機立斷,決定離開這裡。
他沉入核心世界,嘗試著讓更多的資料進入代表著視覺領域的埠。
興許會有過載的風險,但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空間如此狹小,黑暗中可能蟄伏著看不到的危機,儘快獲得視野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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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資料的不斷湧入,他眼前逐漸變得亮了一些,勉強能夠看到面前少年的輪廓。
有用。
董徵深吸口氣,繼續加大流量。
雙眼開始隱隱發痛,但終於也足夠模糊看清周遭了,董徵忍著疼痛環視一週,看到了那狹小通道盡頭的地下河道,和河道中身體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龐然大物。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兩個希臘文咒語都是真的哦,是我查了資料一個個字元敲出來的(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