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咯吱。
伴隨著窗戶開啟,鑽入眾人耳中的,是某種蟲豸攀爬窗框的聲音。
但他們知道,那絕不會是普通的蟲豸。
“嗚嗚,嗚嗚嗚……”
隱隱約約的哭聲從窗縫飄進,像是某個年輕女子哀怨的哭泣。如果是蟲豸,又怎會發出這樣的哭聲?
咯吱,咯吱……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在漆黑的夜色中,一顆頭顱陰森森地探進窗戶。
那是一隻洋娃娃。
蓬鬆的栗色捲髮披散肩頭,它穿著破破爛爛的粉色長裙,縫在眼眶裡的兩顆紐扣脫落,被絲線連線,一晃一晃。
就像兩顆掉出眼眶的眼球。
它的嘴巴大大咧開,以鮮紅棉線縫合,像在無聲大笑。
然而,眾人聽到的卻是女性低低的哀泣,尾音幽怨陰涼,彷彿含著無盡的怨恨。
在這樣的深夜裡,這哭聲簡直令人後背發涼,毛骨悚然。
“嗚嗚……嗚嗚……”
洋娃娃從窗外的黑暗爬進屋內,抬起腦袋,那雙脫落的紐扣眼睛,直勾勾盯住了一個人——
離窗戶最近的祝霏。
隨即,它以誰都沒有想到的速度,直直朝祝霏撲了過來!
“啊!!”
祝霏尖叫一聲就要往後躲,趙川野條件反射地擋在她身前,慌亂抬頭——
在他頭頂,洋娃娃用紅色絲線縫合的嘴巴驟然裂開,露出裡面鋒利細密、層層鋸齒一般的尖牙。
剎那間,趙川野臉上血色全無,他驚恐睜大的瞳孔中倒映出洋娃娃近在咫尺的森森寒牙,就像看見死神的鐮刀揮至自己面前。
而他,甚至沒有可以躲避的時間。
要死在這裡了。
這是趙川野心底唯一的念頭。
阿霏,對不起……
就在洋娃娃的利齒要撕碎趙川野的臉龐,巨大絕望將他吞噬的瞬間——
一隻修長而蒼白的手,從趙川野後方伸出。
下一秒,那隻手猛地掐住洋娃娃脖頸,指節青筋暴起,用盡全身力氣,將洋娃娃狠狠往地上一摜!
洋娃娃重重摔在地上,卻像被壓到極致的彈簧,猛的要從地上彈起——
噗嗤!
一柄鋒利的餐刀刺穿洋娃娃頭顱,鮮血當場迸射兩米高,從頭到腳潑了趙川野一身。
趙川野:“……”
死屍般腐爛的腥臭味蠻橫衝進鼻腔,他眼前一黑,差點沒被當場燻暈。
“阿野!”
祝霏驚叫一聲,死死抱住自己男友,拖著他要逃離餐廳。
其他人也驚慌退散,只有路梔還留在原地,冷靜地將餐刀從洋娃娃頭顱拔出,又重重刺進它的體內。
一下,又一下,利刃穿透肉.體的聲音迴響於寂靜的餐廳裡,路梔蒼白的臉側濺上幾滴鮮血,落於眼尾的小痣邊。
燭臺火光跳動,勾勒出他冰冷而沒有表情的側臉,垂落的眼睫沾染血沫,在燭火之中,近乎邪異。
眾人:“……”
鮮血潑灑於地板,緩緩淌開。餐廳外的他們不敢開口,都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
——直到洋娃娃的身體不再抽搐,如一塊爛布般癱軟在地,路梔才鬆開手,任由那柄染血的餐刀叮哐落地。
鮮血浸溼手掌,沿著指尖滴落。他沉默地盯著自己的雙手,片刻後,深深吐出一口氣。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進入夢魘後,他的身體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原本被st綜合徵折磨得虛弱透支的身體,似乎悄然回退到三個月前的狀態,並且定格了下來。
否則,在經歷了那樣痛苦而漫長的病痛後,他是絕對沒有力氣將這只怪物制服並殺死的。
……這算是加入夢魘的某種優待嗎?
“你還好嗎?還能站起來嗎?”
關切的女聲在耳邊響起,一隻手伸到他面前。路梔抬頭,對上沐寒佳淺色的雙眼。
此時,其他幾人都已退到客廳,也許是驚懼於路梔剛才的模樣,根本不敢靠近。
只有沐寒佳走過來,向他伸出了手。
路梔望了眼自己滿是血汙的掌心,對沐寒佳說了聲“謝謝”,並未握住她的手,而是藉著旁邊的餐桌站了起來。
沐寒佳飛快瞄了眼地上的洋娃娃,發現它已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收回視線,沒有多看。
“我們去沙發那邊吧,你需要休息一下。”
路梔搖搖頭:“等等。”
他彎腰拎起地上的洋娃娃,徑直向那扇開啟的窗戶走去。
窗戶後面依然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路梔將洋娃娃丟出窗外,只聽一聲悶響,是洋娃娃墜地的聲音。
他謹慎地觀察幾秒,確定沒有別的動靜,才關上窗戶。
咔噠。
窗戶鎖死,路梔正要離開,下一秒,腳步猝然停頓。
他回頭,目光落在窗外,脊背繃緊,一動不動。
窗戶正對花園,因為已到深夜,偌大的花園靜靜沉浸在夜色之中,不見一絲月光。
而路梔知道,在這片黑暗裡,藏著什麼東西。
就在剛才,一道冰冷森寒、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視線穿透層層黑暗,鎖定屋內的他。
——危險、侵略、佔有、野心勃勃。
儘管這樣的視線只出現了一瞬間,但還是被路梔捕捉到了。
也許,那是一隻惡鬼。
一隻虎視眈眈,兇相畢露,準備將他拆骨剔肉、吞吃入腹的惡鬼。
它就藏在那片黑暗中,耐心地等待著,等待一個時機。
“……”
路梔後退幾步,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窗邊。
客廳沙發,眾人圍坐在那裡。趙川野身上鮮血還沒洗淨,散發著難聞的腥臭味,所以獨佔一張沙發,除了祝霏沒人靠近。
等到路梔過來,祝霏豁然起身,拉起趙川野的手,衝他深深彎腰。
“謝謝,謝謝你!”
在這之前,她只把這當成一場遊戲,可她沒想到這個遊戲會這麼恐怖。
如果剛才,她的男友真的被那只洋娃娃撕碎……就算系統說過他們能在現實中復活,這樣的死亡也足以給他們留下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是你救了我們!如果不是你,那我和阿野……”
“等一下!”
突兀的男聲插了進來,直接打斷祝霏的道謝。
祝霏扭過頭,看見胡混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望向路梔的眼神充滿戒備與提防。
“你到底是什麼人?!”
沐寒佳微微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剛才如果不是你……”
“剛才是剛才,我現在要提的是另一件事!”胡混梗著脖子,“實話實話,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
“每個進入夢魘的人都很清楚這裡的規則,只有你什麼都不瞭解。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你又不肯動筷……”
沐寒佳:“這有什麼問題嗎?新人本來就對夢魘不太瞭解,更何況他只是沒胃口——”
胡混:“我還沒說完呢!接下來才是讓我懷疑的地方!”
他託了託鏡片,眼底閃爍著令人不喜的猜忌。
“八點,那個怪物敲響大門,你居然在敲門聲響起前先一步看向門口,似乎已經預感到了它要來。”
“後來,那個怪物要從窗戶進來,也是你提前看向窗戶,就像你知道它會出現在那裡一樣!”
“不僅如此,在面對怪物的時候,你居然也不害怕,甚至能單手殺死它!”
“明明對這個遊戲根本不瞭解,明明只是個新人,為什麼你能做到這麼多?甚至能夠預知怪物的到來?”
“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個鬼,只是偽裝成玩家,潛伏在我們身邊?!”
“……”
胡混越說到後面,語氣越是咄咄逼人。而當最後一個字落下,客廳裡短暫地安靜了幾秒。
“……你在說什麼啊……”
祝霏呆滯地開口。
“路梔怎麼可能是鬼?如果他真的是,早就被系統抓出來了……”
胡混一拍桌子,把祝霏嚇了一跳:“你可別把系統想得太好!萬一他就是系統給我們安排的內鬼,用來淘汰我們呢?”
“要知道一旦被淘汰,我們可就沒有許願的機會了!什麼飛黃騰達一夜暴富,統統實現不了了!”
祝霏聽到這話又安靜幾秒:“可是,他怎麼看也不像一隻鬼啊。”
胡混:“如果能被輕易看穿,那他也不用偽裝了!”
“而且,就算他不是鬼,之前那些未卜先知的舉動,他又怎麼解釋?”
“大家都是正常人,憑什麼就他不一樣?難道他是充了錢,是氪金玩家不成?!”
“……”
祝霏不再說話,而是看向路梔。
不僅是她,客廳裡的其他人也將視線投向路梔,等待他的回答。
路梔面對這些心思各異的視線,坦然開口:“我也不知道。”
胡混說得沒錯,在那只詭異的洋娃娃出現之前,他就已經有所察覺。
可是,他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有這種能力,甚至如果不是胡混特意指出,他都不曾意識到這點。
至於為什麼不害怕那些怪物……他本就是個將死之人,對死亡並沒有多少畏懼,否則也不會來到這裡。
只是,路梔的回答對於某些人來說,並不足以打消他們的懷疑。
“你說得這些誰信啊!”胡混大聲囔囔,“還是說你自己也心虛了!”
沐寒佳:“喂,你是不是過於胡攪蠻纏了?說到底你也沒什麼證據吧!”
胡混眉頭高高抬起:“我剛才說的難道不是證據?要說沒有證據,他才是無法證明自己的那個人!”
他說完,環顧四周:“你們覺得怎麼樣?我說的對不對?”
“……”
沒人回應。
但也沒人否認。
甚至連祝霏和趙川野,都保持了沉默。
胡混見狀,十分得意地挺起胸膛:“既然這樣,那麼……”
他話還沒說完,二樓走廊的鐘錶,忽然開啟。
“布穀,布穀。”
布穀鳥尖細的報時聲從二樓落下,眾人這才發現,已經到了晚上九點。
沐寒佳旁邊的楚嵐嵐忽然開口:“九點了!”
沐寒佳見她神色緊張,有些疑惑:“才九點,還早啊。”
“……不,不是這樣的!”楚嵐嵐揪住衣角,不安地道,“你們還記得系統說過的規則嗎?”
她這麼一說沐寒佳才想起來,系統確實給過他們一條規則。
【規則一:安東尼是個乖孩子,會在十點前乖乖入睡】
這棟屋子住著奧德森一家,安東尼應該是其中的一個孩子,他聽從父母的話,每晚都會按時睡覺。
沐寒佳並不覺得系統會給出無用的規則,也就是說,身在這裡的他們也得遵守這條規則。
而現在,距離十點只剩不到一個小時。
——
嘩啦。
鮮血在水流的沖刷下順著指縫流走,浴室裡的路梔似有所覺,抬眼直視面前的鏡子。
灰濛濛的鏡面映出他的臉龐,除了他之外,這裡沒有第二個人。
就像剛才多出來的那道視線,只是他的錯覺。
“……”
路梔盯著鏡子看了幾秒,轉身走出浴室。
他的指尖仍有黏膩觸感殘留,不是因為鮮血,而是因為他碰過那只洋娃娃。
明明應該是布和棉花填充而成的娃娃,摸起來卻光滑細膩,溫軟輕彈……就像在撫摸一張人皮。
這個發現令路梔的心情有點小糟糕。
浴室外是一張厚重的大床,大床四角沉沉壓著地毯,與地板幾乎沒有縫隙。
床頭掛著一幅畫像,畫像裡,削瘦高挑的黃髮男人挽著一位栗色捲髮的溫婉女子,臉上帶有微微笑意。
因為年代久遠,這張畫像有些斑駁掉色,男女主人的那點笑意也被模糊,悄然染上幾分無法言說的詭異。
這也是沒人願意住主臥的原因。
奧德森一家一共有四個房間,除主臥之外,還有一間粉紅色的女生房、堆滿玩具的男孩房,以及客房。
不久前,他們在客廳抽籤,沐寒佳和楚嵐嵐抽到男孩房間,胡混邵健豪的是女生房間,祝霏和趙川野則是客房。
而沒人想住的主臥,就落到了路梔頭上。
經過胡混那一番話,其他人或多或少對路梔生出幾分戒備,對於這樣的分配結果並沒有異議。
只有沐寒佳想為他說話,但被路梔阻止了。
他知道沐寒佳的好意,只是沒必要為了他與其他人爭執。
主臥安靜無聲,路梔站在床前,認真打量那張畫像。
畫像中的新娘,奧德森一家的女主人擁有一頭美麗的栗色捲髮,碧色眼眸溫婉多情。
那只洋娃娃,也是栗色捲髮。
路梔目光偏移,落在床邊的梳妝檯上,那裡擺著一隻精美的梳子。
他拾起梳子,注意到細密的梳齒裡,殘留一根纖長筆直的黑髮。
而婚紗照裡的男主人,是黃色短髮。
梳妝檯上還有一些那個年代的化妝用品,從瓶口液體的凝固程度來看,不久前還有人使用過它們。
路梔轉身,主臥擺著兩個大衣櫃,一個塞滿亂糟糟的男性衣物,另一個則是女人整齊漂亮的衣裙。
他的手撫過女主人的衣櫃,發現自己指尖多了一些灰塵。
此時,距離路梔進入主臥已經過去幾十分鍾,他算著時間差不多快到十點,上床休息。
大床上有兩隻枕頭,卻只有一床被子,路梔枕著其中一個,偏頭望向另一邊。
一般來說,經常睡在一張床上的人,多少會在枕頭或者床單上留下痕跡。
很快,路梔從另一只枕頭底下,摸到一根纖長烏黑的頭髮。
就和梳子上的頭髮一樣。
到這裡,路梔心裡已經多了一些猜測。他平躺在床上,安靜地闔上雙眼。
第一個晚上安穩度過,沒有危險,也沒有死亡。
早上八點,眾人在一樓見面,發現昨晚被洋娃娃鮮血染紅的餐廳一夜之間光潔如新,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而精緻的餐點,已經擺上餐桌。
明明昨晚剛飽餐一頓,但在見到那些精美且花樣繁多的點心後,眾人發現他們又餓了,餓得前胸貼後背,好像幾個月沒有進食。
直面過洋娃娃的趙川野和祝霏尚且心有餘悸,邵健豪和胡混卻毫不避諱地坐在餐桌邊,大口大口往嘴裡塞點心。
片刻後,趙川野和祝霏還是扛不住那難熬的飢餓,加入了他們。
沐寒佳按了按肚子,飢餓的感覺並不好受,她能夠忍耐,楚嵐嵐卻不行。
她才高三,身體還很瘦弱,不知道為什麼要進入夢魘。
而現在,因為連續餓了兩餐,她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身體也微微搖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暈倒。
沐寒佳暗嘆一口氣,她和楚嵐嵐之前並不認識,只是昨天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楚嵐嵐就緊跟著出現了。
當時楚嵐嵐的臉上寫滿恐懼不安,於是沐寒佳走過去,向她打了個招呼。
從那以後,楚嵐嵐就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了。
不遠處的餐廳裡,邵健豪幾人正在大快朵頤,他們昨天也吃了這裡的東西,直到今天早上都沒事。
想到這裡,沐寒佳有些猶豫地開口:“要不然,我們也去吃一點……”
咔噠。
話還沒說完,她就聽見不遠處,窗戶開啟的聲音。
——路梔沒有靠近餐桌,他推開一扇窗戶,想要檢查昨晚被他丟出去的洋娃娃。
就像他想的一樣,窗外別說洋娃娃的屍體,就連一點血跡都不曾殘留。
是被系統重新整理了,還是說,洋娃娃根本沒被他殺死?
路梔垂眼沉思的時候,一道男聲從旁邊插了進來。
“喂,你想幹什麼!”
餐廳裡的胡混一邊往嘴裡塞點心,一邊用不善的眼神盯著他。
路梔沒理胡混,他的目光偏移,又落在另一個地方。
那是一口井。
花園裡的井。
在花蕊盛放,綠藤蜿蜒的花園裡,這口井顯得尤為突兀。
“……”
路梔定定地盯著那口井看了一會,忽然一腳踩在窗框邊,直接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其他人嚇了一跳,沐寒佳更是第一時間衝到窗邊,想拉住他:“路梔!”
路梔沒有回應她。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口井上,聽不到別人的聲音,更看不到其他東西。
井中彷彿藏著某種東西,也許是誘惑人心的妖靈,也許是擇人而噬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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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它已經徹底篡奪路梔心神,如同殘忍且自信的獵手,自得地目睹獵物踏入自己親手設下的陷阱。
路梔一步步走到井邊,彎下腰——
井口深邃黑暗,連陽光也透不進井底。
這一刻,路梔黯淡無光的墨色眼眸裡,忽然再度亮起光澤。
感官回籠,意識清醒,他望著眼前深不見底的井,猛的意識到了危險。
就在路梔猝然起身,想要遠離這口井時——
一隻蒼白而冰涼的手,抓住了他。
從井底而來的潮溼水汽沾染皮膚,迅速蔓延開來。路梔顫慄了一下,這一刻他彷彿被陰冷毒蛇纏繞的獵物,無法呼吸,甚至喪失了掙扎的力氣。
腰間一軟,他控制不住地向下跌去,墜入井底。
像是預料到獵物的自投羅網,一雙手臂環過他的腰間,寒意沿著兩人相觸的地方肆意瀰漫,路梔顫抖的指尖想要推開那人,卻因為力氣飛快流逝,手腕只能無力垂落,軟軟搭在那人身上。
他眼睜睜看著井底深邃的黑暗中,睜開一雙屬於惡鬼的、極夜般的眼眸。
毫無溫度的吐息拂落耳畔,冰冷的唇有意無意磨蹭溫暖頸側,貼著纖薄血管,利齒輕咬,似乎下一秒,就會刺穿脆弱的動脈。
路梔仰起臉,無助戰慄。井口微弱的光從他眼中飛速流失,他正在下沉,沉入惡鬼的深淵。
井底的惡鬼品嚐著獵物的溫度,狀若親暱地抵住路梔額頭,在他耳畔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