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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街頭賣藝

衡州城內,街道上不似往年車水馬龍。黃天焦日,偶爾才有幾個行人匆匆而過,而大部分是婦孺和老者。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都關門閉戶,有幾家酒樓敞著門,卻是門可羅雀。

“都大半天了,才掙這麼幾枚銅錢!”一位衣衫襤褸的少年懶洋洋的坐在青石板上,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銅幣,一邊抱怨,看其模樣約莫十三四歲。

少年身旁的一位少女柳眉微蹙,撅著嘴巴道:“都怨你,帶我來這麼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能掙到錢才怪呢!不過說來也奇怪,這白日當頭的,街道上怎麼這麼冷清呢?”少女雖然穿著也是破舊,但乾淨整潔。

少年搖了搖頭:“這裡已經是衡州城最繁華的街道了,雖不及京師長安和東都洛陽,張袂成陰,揮汗成雨,但行人絕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寥寥無幾……”

少女心中一凜,注視著少年:“瞧你說得頭頭是道,你是不是揹著我,偷偷來過城裡?”

少年這才察覺出說漏了嘴,急忙用手捂住口。

“快說呀,是不是?”少女用手揪住了少年的右耳,輕微往上提。

少年順著少女的手勢,歪斜著腦袋,佯作痛苦狀央求道:“我的好姐姐,您輕點!我告訴你還不成嗎?我上個月來過一回,但我只逛了半個時辰就回去了。”

“真的只來過一回?”少女鬆開了手,半信半疑道:“那你怎麼對城裡輕車熟路的?不過就算如此,若是讓張伯伯知道這事,你可就慘了!”

少年撓了撓頭,露出尷尬的笑容:“姐姐,只要你嚴守這個秘密,我掙的錢就分一半給你,你可以去買些胭脂水粉、金簪玉釵什麼的,好不好?”

少年一對天真無邪的星眸凝視著少女,言語間卻又是鬼靈精怪。

這位少年名叫陸凌蕭,少女是他的姐姐,芳名陸紫霖,姐姐比弟弟年長兩歲。

陸紫霖佯裝不答應,心中卻想:“真是傻弟弟,那些個貴重物品,就是賣藝三五年也掙不了的。”

陸凌蕭見姐姐不答應,改口道:“你七我三,這怎該成了吧?”

陸紫霖仍舊搖了搖頭。

“姐姐該不會是想獨吞吧?”陸凌蕭很是抓狂,用手撓了撓腮。

“噗哧!”陸紫霖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還沒掙幾個錢,就開始想著跟姐姐分財產了,你以為姐姐是愛財如命的小氣鬼呀?”

陸凌蕭抓了兩下後腦勺,略覺尷尬,但很快就樂呵了起來,“哎呀,我真傻,我的就是姐姐的,姐姐的也就是我的,還分什麼彼此呢?等我長大了,一定掙很多很多的銀兩,讓姐姐佩戴最貴重的首飾,穿最華麗漂亮的衣裳,讓姐姐住金屋子,就像漢武帝一樣,把阿嬌藏起來……”

陸紫霖聽到弟弟前面說的話,還很是欣慰,但聽到最後一句,卻羞紅了臉,連忙打住道:“傻弟弟,你平日裡唸書就不上心,一知半解的,金屋藏嬌可不是這麼用的。”

姐弟倆饒有興致的閒聊著,不多時,有幾個路人從旁經過,陸紫霖趕緊吆喝:“各位鄉親父老,走過路過不容錯過,精彩的雜技喲,賞個臉過來捧個場湊個熱鬧!”

而陸凌蕭則在空地上表演,時而翻轉幾個跟頭,時而雙手各持一根木棍,用木棍各頂著一隻倒扣的碗,那兩隻碗在空中飛速的旋轉,猶如牽著線的風箏,但比風箏更為靈巧。最後又以棍代劍,表演了一套劍法。

這些都是普通的雜耍,但一個少年竟能表演得如此嫻熟,實屬不易,故而圍觀的路人漸漸多了起來。

恰時日近夕暉,屋舍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將陸家姐弟籠罩其中。突然地面上響起一陣整齊而有節奏的腳步聲,一隊官兵從前方不遠處衝了過來,來勢洶洶,不知誰大喊一聲“官兵來了”,圍觀的群眾嚇得作鳥獸散,街道旁的居民和店鋪趕緊關緊門窗。

頃刻之間,原本冷清的街道變得更為冷清了。

“喂,你們還沒給賞錢呢!”陸凌蕭急得蹦起來叫道。

“弟弟,怕是有麻煩了,俺們快躲起來!”陸紫霖收拾好賣藝用的道具,拉著陸凌蕭的手,往一個巷子裡的牆角跑去。

這些官兵挨家挨戶的敲門,若是有不開門的,就使勁把門給踹開。但凡看到男丁就二話不說,即刻抓起來,甚至連十歲以上的男童和古稀之年的老者也不放過。那些婦孺和孩童見自己的丈夫或父親被人抓走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悽悽慘慘。

“姐姐,這些官兵是在抓壞人嗎?”陸凌蕭小聲說道。

陸紫霖環顧四周,搖了搖頭:“看他們的架勢,不像是在抓壞人,要不然也不會蠻不講理,私闖民宅。”

“那他們是在做什麼呢?官兵不是應該抓壞人的嗎?”

陸紫霖想了想,輕聲道:“這些人專抓男子,難道他們是想抓壯丁充軍?我曾聽張伯伯說過此事。只是他們連孩童和老人也不放過,未免太沒人性了。”

陸凌蕭這才明白過來,咬牙切齒道:“真是豈有此理,官兵吃皇糧,不為民除害也就罷了,怎麼能做出搶匪惡霸的勾當?”

陸紫霖打了個禁聲的動作,“噓”的一聲。然而陸凌蕭卻雙眉緊鎖,握緊了拳頭,幾欲衝出去教訓那些官兵,卻被陸紫霖一把抓住:“你瘋啦,現在跑過去不是自尋死路嗎?而且這事我們也管不了。”

“那難道任由這群‘強盜’胡作非為而放任不管嗎?”陸凌蕭氣得牙癢癢。

“能忍則忍吧,再說你過去也幫不了什麼,反倒會把自己搭進去。”

姐弟倆在角落裡竊竊私語,卻沒意識到危險正在一步步逼近。

“你們兩個小鬼,躲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這聲音像是從地獄裡傳過來的,而且突如其來,姐弟倆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臉去,猛然一見,四個官兵正直勾勾的在背後看著自己。

陸紫霖籲了口氣,緩了緩神道:“各位官爺,我們姐弟倆正在盤算著今天賣藝掙的銅錢呢。”

“賣藝?給爺瞧瞧!”為首的一名官兵胖墩墩的,似信非信。

陸紫霖把賣藝用的碗和棍子都拿了出來,又從陸凌蕭手裡抓來幾枚銅幣,遞給胖官兵。

陸凌蕭卻是一臉的不快,陸紫霖對陸凌蕭暗使了個眼色,似乎在說“破財消災”。

“才這麼幾個銅幣,還不夠爺去趟茶館呢!”胖官兵接過銅幣,塞進了腰間的錢袋子裡,神情極不樂意,又看了陸凌蕭一眼,冷冷道:“這小子我們要帶走。”

陸紫霖瞬時急了,央求道:“幾位官爺,我們姐弟倆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從來都沒有分開過,求你們大發慈悲,放過我們吧!”

“放了你們?”胖官兵陰笑道,“可以,除非你們給爺磕幾個響頭,求爺饒了你們,再從這兒鑽過去!”胖官兵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的胯下。

其他幾名官兵發出一聲聲奸笑,跟著附和道:“對,鑽過去,鑽過去!”

另一名黑瘦的官兵見陸凌蕭雙目圓瞪、滿臉怒容,只聽得“啪”的一聲,一巴掌抽在陸凌蕭左臉上,厲聲罵道:“臭小子,你是不是不服氣?再瞪小心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陸凌蕭的臉被打得紅腫,雖是一聲不吭,卻沒有絲毫畏懼,眼中殺氣騰騰,恨不得將眼前這些仗勢欺人的狗官兵千刀萬剮。而陸紫霖抱著陸凌蕭,充滿疼惜的撫摸著弟弟的臉頰,幾欲哭出聲來。

胖官兵獰笑道:“你把他弄瞎了,怎麼讓他去充軍?刺史大人吩咐過了,今兒要抓三百名壯丁回去,要是沒完成任務,我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黑瘦官兵連忙賠笑點頭稱是。

“至於這個小姑娘,嘿嘿,水靈靈的,長得真不錯。”胖官兵滿臉橫肉,笑得甚是猥瑣,“把她押回去,讓她當我的小夫人。”說完右手很不規矩的去捏陸紫霖的下巴,陸紫霖只覺噁心,連忙晃著腦袋躲閃。

“老哥,你到處拈花惹草,就不怕你家母老虎剁了你的手?”黑瘦官兵嘿笑兩聲,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如將這妞送給刺史大人做小妾,說不定大人一高興,還能給我們一點賞錢呢!”其他的官兵也都哈哈大笑起來。

陸凌蕭暗忖道:“這幫混蛋,敢侮辱我姐姐,是可忍孰不可忍?”趁四名官兵毫無防備之際,迅速的撿起身旁兩根木棍,對著胖官兵的腦門當頭一劈。由於用力過度,胖官兵印堂上鮮血直流,暈倒在地上。

不等其他三名官兵反應過來,陸凌蕭就拉著姐姐的手,將他們撞倒,然後倉皇的往城外逃去。

官兵們沒料到這個少年如此膽大包天,立即追了上去,邊追邊叫嚷,請求增援。追捕陸凌蕭和陸紫霖的官兵越來越多,陸凌蕭姐弟倆雖習得三兩招功夫,但要對付這些官兵,卻是力不從心。

姐弟倆橫衝直撞,跑得氣喘吁吁,而官兵們仍然窮追不捨,在出城不遠處,就把姐弟倆團團圍住。

“小兔崽子,看你還能往哪裡逃!”黑瘦官兵惡狠狠地叫道,“兄弟們,把他們抓起來!”

眼看退無可退,唯有殊死一搏。姐弟倆各執一根棍棒,與官兵打鬥起來,但哪是這些手持真刀實槍的官兵們的對手。

很快,姐弟倆就被官兵制服,被繩索捆綁了起來,掙脫不得。那名黑瘦官兵指著陸凌蕭,喝道:“這個小兔崽子打傷了我們的兄弟,咱們要好生教訓他,先卸下他的一條胳臂,讓他長點記性!”

說完,猛地一腳踢在陸凌蕭小腿上。陸凌蕭腿腳一麻,應聲跪了下來。同時,雙臂被一名官兵從身後拽住,動彈不得。黑瘦官兵斜對著陸凌蕭,掄起大刀朝他的右臂砍去。

陸紫霖心如刀絞,呼天搶地的喊道:“不要……”陸凌蕭卻默不作聲,緊閉著雙眼。

眼看大刀即將落下,黑瘦官兵只覺虎口一震,冷不伶仃的鬆開了手,手裡的大刀也脫落了。大刀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撞飛後,在空中翻轉了幾個刀身,隨後“砰”的一聲落地,斜插在地面上,差點刺中另一名官兵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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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一支利箭飛了過來,正巧彈開了那柄大刀。

官兵們驚慌失措,四處張望,看是何人所為。

只見一位老者拿著一把硬弓,飛似的衝了過來。老者慈眉善目,雖已是古稀之年,卻是鶴髮童顏,精神矍鑠。

“張伯伯!”陸紫霖和陸凌蕭均是喜出望外,幾乎同時叫了出來。老者姓張,名樂天,正是陸紫霖之前提起過的人。

官兵們見張樂天前來搗亂,不由分說,拿起傢伙劈天蓋地的圍攻上去。

張樂天用弓當做武器,擋開了官兵們的刀鋒和劍刃。張樂天武功極高,這些蝦兵蟹將哪是他的對手,一盞茶的工夫便將官兵們打得哭爹喊娘,落荒而逃。

解開繩索後,張樂天見陸凌蕭兩人無大礙,便詢問是怎麼一回事。

陸凌蕭將來龍去脈略述一遍後,張樂天神情漸漸變得冷峻,厲聲道:“你們兩個回去後,各罰倒立一個時辰!”

陸凌蕭張口揚眉,神情誇張的道:“啊,張伯伯,這也太狠了吧!”

“跟你們說過多少回了,沒我的准許,禁止去城裡!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要是再頑劣,不聽諄導,可不會罰得這麼輕了!”

陸凌蕭心中竊喜:“幸而張伯伯以為我是初次入城,否則鐵定沒好果子吃了。”

嘴上卻巧辯道:“可是在那個山溝裡,我都呆膩了,衡州城離家又不算遠,偶爾去一趟,又有什麼打緊的?”陸凌蕭目若朗星,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注視著張樂天。

“唉!你這孩子,尚不知世道險惡,人心叵測,今日你所遭遇的的只是冰山一角罷了,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

張樂天說完輕微仰首,望向不遠處的城門,心道:“雄鷹不經磨難,怎會翱翔於天?將孩子們留在深山隔絕於世,真的是最好的選擇麼?”

陸紫霖問道:“張伯伯,您是怎麼想到來這裡?要不是您來的及時,我們姐弟怕是已經……”想起剛發生的一幕,陸紫霖仍然心有餘悸。

張樂天略帶愁容的臉,頓時變得憂鬱起來。其實這些天他一直在衡州城附近查訪,正所謂小隱隱于山,大隱隱於市,世道不平,有太多東西放不下。

但這些只能獨自承受,豈能讓孩子分擔?故而岔開話道:“快些回去吧,官兵沒準等會兒就追來了。”

此時日落西山,霞紅的餘暉漸漸淡去,月上柳梢頭,鵲揀寒枝棲。三人穿梭在林蔭小道上,萬籟俱寂,唯有腳步聲,以及那不絕於耳的蟬鳴。

方圓數里杳無人跡,半個時辰後,蒼穹暗得只剩半月和少許星辰。微弱的月光穿過枝葉,零零點點的灑落在地上,隨著林子越走越深,樹木也愈來愈茂密,那些星點也慢慢的消藏隱匿。

到了一處山崗,陸凌蕭和陸紫霖停下腳步,駐足而望,山崗上有爹孃的墓碑,姐弟倆有一個習慣,每次經過這裡都會默哀悼念,雖然他們已記不清爹孃的模樣。

“張伯伯,我爹孃真的是因病去世的嗎?”陸凌蕭問道。

張樂天點了點頭,良久不語。

這個問題陸凌蕭問過很多次,雖然張樂天已經告訴過他答案,但他似乎仍存有疑慮。

或許是今日被官兵盤問時,陸紫霖提到自己是孤兒,那一刻對爹孃有著牽腸掛肚的思念。雖然這些年張樂天待自己和姐姐如同親生孩兒一般,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親爹親孃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

陸凌蕭眼中泛淚,“我爹孃為什麼這麼狠心,拋下我和姐姐,雙雙離去?”

“弟弟……”陸紫霖也跟著傷感起來,但又不忍弟弟悲傷過度。

張樂天撫摸著陸凌蕭的頭,唉聲嘆氣道:“人死不能復生,你爹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只可惜天妒英才……”

正在這時,黑暗之中迎來一縷亮光,漸漸地逼近過來。

“是誰?”張樂天壓低了聲音,拉著陸凌蕭和陸紫霖,一起蹲在草叢之中,隨即拿穩弓臂,做好出擊的準備。

“爹,是你嗎?”一名少年走了過來,右手提著燈籠,左手橫握一把長弓,後背上揹著一筒羽箭。這名叫張悠苠的少年是張樂天的獨子,比陸凌蕭年長一歲。

“原來是苠兒啊!”張樂天身心放鬆,站了起來,“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做什麼?”

張悠苠道:“孩兒見爹和蕭弟、陸姐姐都沒有回來,著實擔憂,故而出來尋你們。”

陸凌蕭摸了摸肚子,道:“張大哥,飯菜做好了沒,我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唉,今天好不容易掙了幾個銅錢,本以為可以買些製作捕獵器用的鐵具,可惜卻被幾個惡人給搶走了。”

張悠苠笑道:“早就做好就等你們了,白日打獵時我捕捉到一隻野兔,回去後可在火架上烤著吃。”頓了頓,又道,“你在哪掙到的錢?怎的又被搶走了?”

陸凌蕭將賣藝掙錢以及被官兵追殺之事一一告之,張悠苠聽後驚駭不已:“以後就跟著我去山上狩獵吧,山裡豺狼虎豹雖多,但比不上人心險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