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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7 章 第207章

轉眼之間,京城百姓都已經開始逐漸聽說靖國公當年原來是被人誣陷,永宣帝那邊自然也沒法再繼續拖著瞞下去,到底是知道了此事。

得知容昭命人重新查證靖國公的案子,永宣帝剛覺不妙,立刻就想趕緊阻止住容昭的動作,結果下一句便聽人說事情都已經查完了,當年確為誣告錯判無疑。

正憋氣想著要如何制止容昭的永宣帝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用力抓著張總管閉了好一會兒眼,才滿目急出血絲地重新睜開。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永宣帝費力地喘著氣怒罵道:“事情都完了才報給朕,這些人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容昭急著給他的母族洗刷名聲也就算了,那些朝臣宗室,竟然還跟著對方一起,把他這個天子矇在鼓裡!

他可還沒死呢!

永宣帝實在控制不住滿腔的氣急敗壞,剛被怒火衝擊得精神亢奮了一陣,吼著讓人把容昭叫來,下一刻就突然思緒一斷,眼前發黑地往下倒,被張總管慌忙扶住,趕緊還是先叫了太醫。

本來之前永宣帝從太醫那兒得來的說法,還是好好修養著就能基本康復,以至於永宣帝還一直指望過兩年就能收回權柄,重新親政。

然而這個修養的實際進展實在緩慢,中毒後這幾個月剛看得出些好轉,就又遇到晉王惹出事情,永宣帝心緒起伏之下,頓時就又惡化了回去,一時又沒有精力上朝聽政了。

如今再被容昭給靖國公翻案的事一刺激,永宣帝更是焦頭爛額、氣急攻心。太醫看了只能勸他務必平心靜氣,少做操勞,否則病情恐怕要積重難返,再難恢復。

於是永宣帝氣生到一半,就不得不任太醫針灸喝藥什麼的折騰了半天,最後憋了一晚的氣,第二天才終於把容昭叫到跟前來訓話。

對於永宣帝的反應,容昭自然早有所料。他本來也差不多要跟這人攤牌,一早接到傳召便十分平靜地準備動身。

見容昭起身,祝子翎拉住他的袖子:“我想跟殿下一起去。”

容昭動作一頓,說:“皇帝現在黔驢技窮,把我叫去也只能嘴上發洩,估計不會說什麼好話。翎兒也無需去聽他胡言亂語。”

祝子翎:“就是因為他肯定要罵你,所以我才要一起啊。殿下你平常又不會罵人,到時候我來幫你罵皇帝!”

容昭:“……翎兒真要去?”

祝子翎飛快點頭,“這次殿下就要跟皇帝徹底撕破臉了不是嗎?我當然要陪著你了。再說萬一皇帝也狗急跳牆設了什麼陷阱呢?我在的話可以保證殿下的安全。”

容昭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和祝子翎一同進了皇宮。

本來他並不想讓祝子翎看到自己與永宣帝互相指責,甚至威脅逼迫的場面,對方到底是他的生父,若是做得太狠,難免會有許多人覺得他冷血無情、不孝不義。即便祝子翎清楚他跟永宣帝早沒有什麼父子情,但容昭也不想冒哪怕就一丁點、讓祝子翎對他產生不好看法的風險。

只是容昭沒想到,祝子翎竟然反倒主動表示要去幫他罵永宣帝,生怕他在口舌上也吃一點虧。

這讓容昭對待會兒註定不會愉快的見面都有些心生歡迎起來。

容昭和祝子翎徑直去到紫宸殿。雖然永宣帝傳召的人沒有祝子翎,但如今就連這天子寢殿值守的侍衛和宮人,也十分有眼力地主動以容昭馬首是瞻,對於容昭帶這祝子翎一道過來,自然也無人阻攔。

張總管出來迎接,見狀也不敢讓容昭和祝子翎在外稍待,只能連忙朝屋裡通報一聲,就引著人到了永宣帝跟前。

永宣帝看到容昭還是那副威嚴睥睨的模樣,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並無悔改之意,還帶了祝子翎,頓時怒火更甚。

“朕今日叫你來是有重要的政事要談,你未經稟報就把王妃到處帶,成何體統!看你這樣子,還沒繼位登基呢,是不是就要讓後院的人干政了?!”

永宣帝上來就劈頭蓋臉地罵了過來,不過這話實際多是藉口。自從覺得祝子翎像是福星,永宣帝便一直有捧著對方的意思,更想著能借到對方的福運早日恢復。為此之前即便不滿容昭堅持不放晉王一馬,還跟他嗆聲,看在祝子翎的福運上,永宣帝也忍了下來,沒去針對容昭。

這次實在是容昭直接照著他的臉打,還一下就給打腫了,本就心虛的永宣帝才終於再忍不住要叫容昭來交代清楚。

雖然身份上優勢明顯,但永宣帝心裡也隱隱清楚,如今容昭實際說話的份量未必在他之下。這次找人來問話,他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偏偏容昭這個時候還要把祝子翎給帶著,好像生怕沒了祝子翎會運氣不夠、自己會吃上一點虧似的!

永宣帝一直想借祝子翎的福運,還找過幾次藉口,讓祝子翎進宮覲見。然而自從對方離京再回來,永宣帝就再沒像之前那樣感覺到效果,只看著容昭的處境一天比一天順利,讓人又羨又妒。

以往也就罷了,現在輪到他自己要和容昭對立,想到容昭這時候還會因祝子翎好運連連,永宣帝難免越發心梗,一見到人就覺得氣悶,也顧不得再跟祝子翎這個福星搞好關系了。

“你現在是越發不把朕放在眼裡了,隨意帶人進出紫宸殿,瞞著朕在朝中興風攪雨、肆意妄為……你別忘了自己現在可還沒登基呢!是不是現在就迫不及待要搶了朕這個位置、謀朝篡位了?!”

永宣帝一把將手邊剛喝完的藥碗掃了下去,迸發的碎裂聲過後,殿中只餘他粗重得略顯艱難的喘息。

容昭被永宣帝狠狠地盯著,握了下祝子翎的手,阻止了他想要反駁的動作,眼神無波地看向永宣帝,說道:“孤以為不過是糾正了一樁以往的冤假錯案,皇上何來的肆意妄為之說?莫非皇上覺得冤案不能查?不該查?”

永宣帝臉色漲了漲,怒道:“不管該不該查,你也不能瞞著朕私自決定!你現在不過只是太子,朕才是這大啟的九五之尊!你收攏朝臣、結成黨羽,想要把朕封閉耳目,變成聾子、瞎子,此罪豈不甚大?!”

容昭沒什麼感情的扯了扯嘴角,“皇上自己身體抱恙,將這些日子的聽政都省了,與孤要把皇上封閉耳目有什麼關係?”

他意有所指道:“本來傳上來的內容也不會事無巨細,皇上這次發這麼大火,看來是認為重查靖國公冤案是一件舉足輕重的大事了?”

“……”

永宣帝憋青了臉,瞪著容昭一時沒有說話。

容昭見狀微微垂眸,心知永宣帝果然還是心虛的,不由勾起一絲冷笑,道:“原來皇上還是一直記得這樁案子的。孤還以為皇上其實根本就不在意什麼勾結北狄,只是看對方是什麼人就自己想怎麼判罷了。”

“夠了!”永宣帝聞言惱羞成怒,瞪著容昭大聲斥道:“靖國公的案子當年證據確鑿!朕不過是秉公辦理,有什麼錯?!”

“你如今另外找了蔣家當替罪羊,給靖國公翻案就算了,還想用這事來踩到朕的頭上嗎?!”

“證據確鑿?”容昭聽得好笑,“原來一個無名指證就將人下獄、多處有矛盾不能取證的供詞、幾樣來歷不明查證不了的書信和環佩、審了不到半個月,前因後果什麼都沒查出來就急匆匆將人定案誅九族……這叫證據確鑿?”

提到當初匆忙將靖國公定罪的事,永宣帝臉色變了變,到底不再像之前那麼有底氣,故作鎮定道:“當初你外祖通敵叛國殺良冒功的傳得群情激憤,朕因此才不得不儘快定案……”

“有容暘幹的事讓百姓群情激憤嗎?!”容昭冷冷地打斷永宣帝的狡辯,“當初明明百姓一開始都不相信外祖父會與北狄勾連,西北數萬官兵百姓聯名上書為外祖父陳情,朝中也知此事關係甚大,須得慎重查清真相……齊家人更是從未認罪!”

“難道當年你就一點看不到這些群情,一絲未發現那些疑點?!”

“這究竟是一樁錯案?還是皇上跟蔣家沆瀣一氣,真正的幕後主使實則另有其人的刻意安排?!”

容昭話到此處,留在殿中服侍的張總管等人紛紛臉色驚懼,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才好。

這、這哪裡是他們能聽得的話,簡直是要了命了!今日過後他們還能有命在嗎?

在場的宮人們心驚不已,永宣帝的心跳幅度卻也不遑多讓。

未料到容昭竟反過來直接向他發難,永宣帝幾乎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臉色劇變,驚得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色厲內荏地高聲反駁:“你這孽子!胡說八道什麼?!”

“朕、朕那時不過是一時不察……你這是想做什麼?!還要給朕也定罪不成?!”

“不敢。”容昭勾唇諷笑道,“皇上畢竟還是皇上,孤不過區區太子,自然是沒辦法像皇上判外祖父通敵那樣給皇上判罪的。”

“你、你……”永宣帝被噎得說不出話,只能恨恨地喘氣。

祝子翎本想給容昭助陣,結果永宣帝卻是真的心虛,被容昭質問幾句就自己亂了陣腳,似乎都用不到祝子翎給容昭當嘴替了。於是他乾脆只在旁邊看著,沒有做聲。

永宣帝本想教訓容昭,結果卻被人反將一軍,又氣又慌,半晌才勉強喘勻了氣,不敢再繼續找容昭的事,試圖給個命令將人打發走:“既然你都已經給靖國公翻案了,那蔣家也任由你處置,此事便到此為止,不要再鬧大。”

“畢竟是錯案,鬧得沸沸揚揚,總歸於顏面無光。”

容昭冷笑:“顏面無光?皇上以為為百戰忠良平冤昭雪,還能比當初被北狄打得丟城失地、差點進逼都城更來得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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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宣帝被說得臉色青白變幻:“……”

“區區一個死不足惜的蔣家,便是能抵消掉齊家九族上百口人,十幾年的冤屈,難道還能抵消掉邊防無人、被北狄人燒殺擄掠、侵辱屠戮的幾城百姓?!”

容昭本來覺得早就知道永宣帝是個什麼德性,但此時想起曾經血色漫天的刑場、艱難拼殺死傷慘重的西北將士、好不容易打退北狄收復失地卻被屠戮一空的一城百姓……到底還是沒能控制住怒意,一個眨眼間飛身到了永宣帝跟前,紅著眼睛一手掐住了這人的脖子。

“害了這麼多人,你還有臉拿著大啟皇帝的身份作威作福,只知道在乎你那點不值錢的顏面?!”

永宣帝萬萬沒想到容昭竟會動手,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來不及反應便被掐住了脖子,很快就難以呼吸地翻起了白眼。

殿中眾人嚇了一跳,有宮人驚呼了一聲,但如張總管等人都只敢戰戰兢兢地看著這一幕,不敢叫人進來,更不敢上前阻攔。

祝子翎倒是有些擔心容昭的狀態,連忙送了些治療異能過去,好在他看起來意識還是清醒的,並不是失控發病的樣子。

感覺到熟悉的治癒能力,容昭從盛怒的狀態中略微冷靜了下來,側過頭看了一眼祝子翎,眼神迅速變得溫和。

“殿下?”

祝子翎詢問地喊了容昭一聲,容昭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本就不打算直接殺了永宣帝,見人已經快要到了斷氣的邊緣,便又松了手。

“咳、咳咳……”

永宣帝驚恐地望著容昭,張嘴想要叫侍衛進來護駕,但嘴唇剛動,就想起容昭那一身武功,譽王特意安排的百十個高手刺客都拿他沒辦法。相反現在他離對方最近,若是叫人,恐怕不等外面的侍衛進來,容昭就能讓他死得不能再死……

永宣帝只好又打消了求救的念頭,驚懼地看著容昭,小心道:“朕……咳、咳,朕承認當初是做錯了,朕會下令,給齊家人正名、厚葬。你、你還想要什麼?”

容昭漆黑幽深的眸子盯著永宣帝,滿是寒意:“你現在承認,當初給靖國公定下通敵罪是故意為之了?”

“不是,朕沒、沒……”

永宣帝聞言連忙搖頭,想要否認,卻又被容昭毫不留情地掐住了脖子:“說實話。”

這次永宣帝再不敢狡辯,害怕地低聲說道:“朕、朕只是想打壓齊家,藉著有人狀告,又有人證物證,就乾脆沒有細查疑點,順水推舟定了罪……但是、但是誣陷的事真的與朕無關!定然都是蔣家所為!朕是真的不知道此事!”

知道永宣帝這下說的是真話了,容昭把人鬆開,冷笑道:“誣陷確實是蔣家所為,但若非你為了打壓齊家是非不分,直接給人定罪,又豈會讓一代忠良蒙冤,讓西北百姓受難?”

永宣帝動了動嘴唇,只能懼怕道:“是……是朕的錯……”

“既然你也知道是自己做下的孽,如今也該讓真相大白於天下了。”容昭淡淡道:“下罪己詔吧。”

“什……什麼?”永宣帝瞪大眼睛,“你……你要朕下罪己詔?!”

容昭神色冷峻:“皇上既已承認自己有錯,為何不能下罪己詔?”

“……”本來已經滿心都只剩下驚懼的永宣帝,這時忍不住又重新湧起了怒氣。

有幾個皇帝會承認自己的錯誤?還大張旗鼓地正告天下?罪己詔那都是出了大的天災時才會發的,實則也不過是個形勢,不輕不重提幾句都稱不上錯的話糊弄一下罷了,誰會把錯判冤案、陷害忠良這樣的事寫在罪己詔上廣而告之?!

若是下了這樣的詔書,他就別想因北狄來降在史書上記下功績卓絕的一筆了,反倒恐怕是要成為開天闢地頭一個因為罪己詔遺臭萬年的皇帝!

即便畏懼容昭,永宣帝也實在不願開口答應這個條件。

“自古罪己詔就沒有因為這種事情下的,靖國公的案子,你要朕怎麼補償都行,唯獨此事,朕不能答應。”永宣帝撐起膽子,有些視死如歸地看著容昭道:“便是你今日寧願弒君篡位的罵名,朕也是不會下這樣的詔書的!”

容昭看著竟是顯出了幾分大義凜然之色的永宣帝,卻是冷笑了一聲,道:“孤不僅要你下罪己詔,還要你去齊家人和那些西北將士百姓的靈位前叩頭認罪!就供奉在宮中,日日叩拜,到你死為止!”

“你……你想都別想!”永宣帝聞言目眥欲裂,“容昭!你對朕如此不忠不孝,就不怕遭報應嗎?!”

容昭一把抓住了永宣帝衣領,將人提起來,滿目狠厲地盯著他,陰沉道:“齊家九族、幾城百姓,都是因你而死。你都不怕有冤魂索命,孤怕什麼?”

“若是你不想活著的時候磕頭認錯,那不如孤送你去那邊,自己跟那幾百幾萬的冤魂解釋?”

永宣帝臉色難看,嚇得渾身發抖,然而想到容昭說的那些事,到底也沒法開口認下,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

這時祝子翎見狀湊了上來,拉了下容昭的手臂。

“皇上真的不怕被冤魂索命遭報應嗎?”祝子翎對永宣帝道。“不要以為之前他們沒來過,以後就也都不會來找你。”

祝子翎說完轉向容昭:“殿下,既然皇上不怕,那就讓他試試吧。不用你親自動手。”祝子翎衝容昭眨了下眼睛。

意識到祝子翎想做什麼,容昭頓了頓,沒有拒絕。

雖然繼續威逼下去,永宣帝應該也會鬆口,但若是真讓永宣帝見了齊家英烈、被屠百姓,想必更能讓人屁滾尿流、痛哭流涕。

容昭揮手將人扔了回去,永宣帝正惶然著不知是不是就此躲過了一劫,卻見祝子翎又衝他笑了笑,說:“如今齊家人終得平冤昭雪,蔣家那些人也不能有命在,若是他們還心有不甘想找人說道一下,就只剩下皇上了吧。”

永宣帝聽了祝子翎這話,莫名腦中一沉,旋即便忍不住心驚肉跳起來,彷彿感覺已有陰魂窺伺在身周,正要找他索命來了!

不過說完這話,永宣帝驚訝地發現容昭和祝子翎竟是真的就此走了,不光沒再管他,連殿裡的宮人也都沒管,徑直離開了紫宸殿。

見人出去,永宣帝呆了片刻,旋即立刻大聲讓人叫起了侍衛,然而無論怎麼喊,外面卻是始終一片沉寂,毫無反應。

永宣帝意識到不妙,連忙命令張總管:“你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張總管剛從紫宸殿前門探出頭,就被一道刀光迎了過來。

“太子殿下有令,殿內之人不得隨便走動。”

比往常更加森嚴的守衛將整個紫宸殿包圍起來,儼然已經是將皇帝給軟禁了。

“……”張總管心道他願意就地轉向太子黨啊!就知道今天這下麻煩大了!

怎麼偏就這麼倒黴,在前任何總管沒了之後他就升上來了呢?如今有位置沒命坐,還不如乾脆等太子繼位登基之後再往上爬呢!

張總管哭喪著臉回去給永宣帝稟報,永宣帝雖然已有所料,但還是又大發了一通脾氣。

虧他當初還覺得容昭只幹實事不重權勢,雖然態度上不恭敬,但大事上不會像譽王那般忤逆!

結果!結果呢!

容昭根本就從沒把他這個父皇放在眼裡過!

靖國公是他的外祖,自己還是他的親爹呢!怎麼容昭就偏要為了外家隱忍籌謀,卻對他這個親生父親毫無敬重,甚至趕盡殺絕!

如今對方直接明目張膽地把他軟禁了,他難不成還真要答應下罪己詔、去齊家人的靈位前磕頭認錯嗎?

永宣帝既急又怒,一片焦頭爛額,勉強撐到現在的病體終於再度承受不住,又一下往後倒去,失去意識陷入了昏沉。

“皇上?皇上!”

張總管見狀也跟著要愁出病了,猶豫半晌,到底是怕出事責任落到自己頭上,只能小心翼翼地出門又被閃了一次刀光。

“皇上昏過去了,得、得請太醫……”

守衛聽了之後仍是把他攔在這裡,但卻另外讓人去叫了太醫過來。

看來太子確實還不打算要皇上的命。

太醫過來看過後,只說永宣帝還是老毛病,只是這次受的刺激明顯比較嚴重,生命危險還沒有,但一時半會是養不好的。

到了夜半三更,張總管正暗自盤算著,怎麼在這眼看已經窮途末路的永宣帝身邊保下自己的命,突然被幾聲粗糲的驚叫嚇了一跳。再一看,發出聲音的正是昏睡的永宣帝。

永宣帝睡得滿頭冷汗,眉心緊蹙,手腳不自覺地動彈著,一看就是陷入了不好的夢魘。

“別、別過來……跟朕沒關係……你們去蔣家!去找蔣慶澤啊!”

“朕是皇帝,你們這些惡鬼近不了朕的身……滾!都滾開!”

“啊——!!放開,放開朕!求你們……靖國公!不,岳父!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別來找我……”

張總管想要將人叫醒,卻無論如何也喊不醒噩夢中的永宣帝。

聽著永宣帝唸叨出來的夢話,張總管越發冒起了冷汗,汗毛直聳,感覺自己以後難保命在了。

祝子翎和容昭從皇宮出來後,宮中的異狀也無人發現。

如今容昭威嚴日盛,如劉次輔這樣的重臣也不敢掠其鋒芒,多做置喙。而皇宮中的各項守備安排已經悄無聲息在容昭控制之下,加上永宣帝近來纏綿病榻,不怎麼招人覲見,大臣們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去為靖國公翻案的事情捱罵……於是紫宸殿已經被封鎖起來的事情也完全沒有被人發現。

“不知道皇帝能撐多久。”祝子翎給人用了精神暗示,保證永宣帝看到的那些被他冤死的人,比當初毛團編造出的祥瑞更逼真十倍百倍。

想到永宣帝那副心虛的樣子,祝子翎甚至有點擔心起來:“我是不是應該給人用點治療異能?應該不至於直接給人嚇死了吧?”

“……”容昭頓了頓,“死便死了,那也是該他的。”

好在永宣帝還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第二天容昭接到訊息,人還活著,只是又出了點毛病。

祝子翎和容昭兩人再度來到紫宸殿,幾個太醫已經跪在了殿中。

永宣帝這時也醒著,看到他倆登時睜大了眼睛,面部抽動,一副十分想要怒罵出聲的樣子,卻只擠出幾聲根本分辨不清的含糊聲響,看起來實在是狼狽不已。

“皇上本就尚未養好身子,體質虛弱,昨日又心神不寧,夜間做了噩夢,結果出完冷汗後受了寒,便不慎……不慎中風了。”

中風的情況還比較嚴重,不止身體癱了不能動,舌頭也不聽使喚,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能像嬰兒那樣,含糊地哼唧呻|吟上幾聲。

柳太醫把永宣帝的狀況說明了一番,道:“中風之症本就難以醫治,因皇上體內還有之前的毒素,便越發兇險,臣等……也只能盡力施為。如若恢復得好,皇上或許還能正常行動言語;如若恢復不好……恐怕往後就只能一直是這般狀況了。”

容昭眉梢微挑,掃了一眼癱在床上無能狂怒的永宣帝,對有些戰戰兢兢的太醫們說道:“你們盡力便是,剩下就看皇上自己的造化了。”

一眾太醫聞言松了口氣,又是一番施針熬藥,對於紫宸殿如今古怪的氣氛都不敢多想,做完事便連忙退了下去。

祝子翎也沒料到他的精神暗示會產生這樣的結果,忍不住故意問永宣帝:“皇上確定昨晚是做噩夢嗎?還是真被冤魂找上門了?”

“……”永宣帝打了個寒顫,回過神後便又不滿地瞪向祝子翎。

“看來皇上還是不打算下罪己詔了?”容昭見狀冷聲問道。

見永宣帝只能用一雙眼睛恨急地瞪著他,容昭冷嗤了一聲:“你都成了這副德性,還以為孤非要你那一張罪己詔不可麼?”

永宣帝一愣,沒多久就明白了容昭的意思。

容昭和祝子翎沒有多留,過了一會兒,竟是主動將劉次輔等重臣請過來,讓他們探望了一番中風的永宣帝。

永宣帝口不能言,想要讓人知道容昭將他軟禁的謀逆行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劉次輔等人只顧著因他突然中風驚詫不已,問起怎麼回事時,張總管甚至還很有眼力勁地提了提永宣帝昨夜做的噩夢和說的夢話。

劉次輔他們一聽,自然就領悟到了事情真相——皇帝知道了容昭給靖國公翻案的事,心虛愧疚做了噩夢,把自己嚇得中風了!

雖然早知永宣帝會因此不虞,但他們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會反應這麼大。這下不用罪己詔,這些大臣也都覺得當年靖國公定案,恐怕永宣帝的過失很大了!否則堂堂生殺予奪的天子,不至於為一樁錯案這樣心虛。

意識到這些人在想什麼的永宣帝頓時越發恨了,然而再忠心的臣子,這時候也沒法讀心知道他的想法,更別說這些人多半都已經看明白了形勢,讓自己轉向“太子黨”了。

見朝中重臣來了一趟,不僅沒有揭開容昭將他軟禁威逼的惡行,反倒斷定了是他對不起靖國公、還把自己嚇成這樣,永宣帝又是心頭一梗,氣得喉嚨一甜,再度昏了過去。

又過一日,做了一夜更為恐怖的噩夢後,永宣帝艱難醒來,恍惚許久後回神,便不斷向張總管等人示意,想讓人把容昭叫來。

然而眾人只當他是還要鬧妖,乾脆裝作看不懂意思,都不去理會。

直到太醫這次來給他扎完一遍針,永宣帝意外一下感覺好了不少,竟是能勉強說清楚話了,連忙出聲說要見容昭。

“他居然還好得挺快的……”祝子翎得知後不由有些嘀咕,還是跟著容昭又到了紫宸殿,卻不料這次永宣帝沒有一見他們就吹胡子瞪眼,反倒是迫不及待地嘶啞著聲音道:“那罪、罪己詔朕下了就是……”

“要朕去靖國公靈位前賠罪也可……讓、讓你外祖父和那些人都早日瞑目吧……”

事實證明,永宣帝只撐了兩天便果然忍不住妥協了。實在是他如今白天動彈不得,晚上又要受那些冤魂拷問,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而且容昭還在朝中大臣那裡“過了明路”,隨時都可以讓他直接“病逝”,自己繼位登基,到時候以他的名義留個罪己詔,他也完全沒辦法。

既然如此,還是乾脆服軟為好。

容昭見狀倒是並不太意外,讓人拿了準備好內容的罪己詔來,讓永宣帝一字一句地按著上面的說法下了詔書,最後由張總管按著永宣帝的手蓋上了皇帝大印。

永宣帝看著那紙詔書心緒複雜,只能不去多想,深吸口氣,偏過頭艱難地衝容昭道:“現、現在你可以把朕放了吧……”

祝子翎看著容昭拿著永宣帝自述殘害忠良、致大啟山河動盪、百姓受辱的罪己詔停頓了片刻,知道他現在定然又是想到了枉死的靖國公等人,在向他們告慰,便沒有打斷,而是替他接過了永宣帝的話,眼睛轉了轉說道:“皇上如今中風在床,只能躺著養病,又不是被殿下關著,何必要殿下放人呢?”

永宣帝聞言頓時臉色變得更為難看,咬牙道:“那些條件朕都答應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祝子翎看了一眼收回思緒望過來的容昭,笑了笑說道:“皇上如今身體不濟、無心朝政,又自認犯下了大錯,還坐在皇位上,豈能使天下人心悅誠服?”

“不如就趁此機會退位讓賢,頤養天年,也好專心贖罪禮佛,不是麼?”

永宣帝忍不住睜大眼睛,瞪著祝子翎哆嗦著張了張嘴,結果竟是直接吐出了一口血來。

容昭聞言也微微一怔。

他之前倒是只想著讓永宣帝向齊家和天下人認罪,沒有想過還藉此逼他退位。畢竟他現在已經抓穩了朝中大權,便是沒有皇帝的名頭,永宣帝也不可能再翻出什麼浪花來。

相反要讓這人放棄皇位,恐怕比逼他下罪己詔還要難。

但祝子翎現在提了出來,容昭自然也不會反對,見永宣帝被氣得吐了血,也只攬過祝子翎的肩,看著永宣帝淡淡道:“翎兒說的不錯,左右皇上現在躺在床上動不了,跟退位的區別也不過是換個稱呼罷了。”

永宣帝又想氣昏過去了,然而這次卻偏偏保持了清醒,直到最終還是不得不低頭,一併簽下了退位詔書。

這一封詔書也蓋過了大印後,祝子翎立刻散去了讓對方維持清醒的那一絲異能,徹底不再去管心痛欲悔、失魂落魄的永宣帝了。

走出紫宸殿,容昭摩挲了一下祝子翎的手腕,說:“翎兒是不是想吃御廚的手藝和那些貢品了?”

“是孤疏忽了,該早些讓皇帝把位子讓出來的。”

祝子翎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容昭怎麼想到了這點上面。雖然他當初興高采烈地嫁進厲王府,就是想著以後容昭成了新帝能跟著吃上御膳,但方才卻是完全沒想到這些的。只是覺得永宣帝退位了,容昭就徹底不會有什麼掣肘和礙眼的了。

不過容昭提起御廚和那些極其珍稀的貢品佳餚,祝子翎自然也不會拒絕,當即點了點頭,但又想起什麼說道:“不是殿下疏忽,現在已經比我想的要快了。”

按照前世的記憶,容昭本來還得過一兩年才能登基呢。

容昭不知祝子翎心裡想的,只覺得如今祝子翎現在很少再對他提要求,以致自己近來確實有些疏忽了對方的喜好。那羊毛圍巾、□□和青貯的法子,都是祝子翎為了幫他在費心費力。相反,他卻已經很久沒讓對方吃上新的美味了。

雖然同樣都手握實權,但身為太子和身為我皇帝,名義上享受的吃用等級,到底還是有差距的。

而且當了皇帝,像派人出海、蒐羅山珍海味這樣的事,才能直接動用舉國之力。

想到這兒,容昭微微垂下眼睫,對祝子翎道:“京中事了,過後孤便再多派些人手出海,儘早尋到翎兒想要的食材。”

祝子翎有些不明就裡,但聞言還是當即衝容昭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好啊,到時候我讓人給殿下做好吃的。”

少年身披春日暖陽,整個人顯出一種明亮粲然又毛茸茸的溫暖觸感,滿滿映出自己身形的眼眸閃著光,明媚如枝頭綻放正盛的桃花,讓人完全移不開眼。

容昭俯身輕吻在他額間,心跳越發安定而有力。

從前種種揹負,至此都已落下句點。往後他所有的牽絆相思,都只繫於眼前之人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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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永宣帝下了罪己詔退位,朝野上下一片譁然。

永宣帝以前連立太子都遲遲不願意,中毒之後對皇子監國也總有戒備之心,朝臣們都看在眼裡。如今突然間就直接退位,難免讓許多人生疑。

況且別說皇帝,就是一般人,若非受外力所迫,也不會如那罪己詔般指著鼻子罵自己罵得那麼狠。

永宣帝如此反常,眾人驚疑過後頓時就忍不住把目光放到了容昭身上。

若說這罪己詔和退位詔書是受人逼迫,那想必逼迫永宣帝之人,除了容昭不做他想。

只是這段時間下來,朝臣都漸漸認為容昭是剛正之人,與譽王晉王這等行事歹毒之流不同。難道對方只是隱藏更深,如今也終於圖窮匕見了嗎?じ☆veWWω.ЫKメS.иEt✾ ั

眾臣有些心驚,總覺得容昭也有了謀逆之行,永宣帝這些兒子,竟是沒有一個真正忠孝老實的;但也有許多人猜測之餘也心存疑慮,覺得容昭應當不至於幹出這種事。

永宣帝的身體眼看已經不會如何中用了,容昭儲位穩固,且已經大權在握,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冒天下之大不韙呢?

況且……

容昭若真是譽王那樣的謀逆小人,祝子翎這個福星又怎麼會一直留在他身邊襄助?

朝臣的想法林林總總,到底沒有把容昭一杆子打死成逆賊。幾個重臣試探要求去見永宣帝,卻見容昭直接同意了。

眾臣剛驚訝地松了口氣,旋即想起永宣帝上回已經中風口不能言的樣子,又微微一驚,懷疑容昭是不是就是趁著這點用永宣帝的名義發了詔書,還不怕他們去看。

然而到紫宸殿後,他們驚訝地發現永宣帝竟是還好了些許,能說話了!

被問到罪己詔和退位一事,永宣帝臉色猙獰抽搐許久,最終卻是艱難地從喉嚨裡發出不完全清晰的聲音,說自己深感罪孽深重,此番乃是遭報,再無力於政事,這才下罪己詔退位。

幾個大臣先是驚疑不已,但接著想起之前永宣帝在噩夢中喊著靖國公,直接被嚇得嚴重中風的模樣,便終究還是信了這番說辭。

看來永宣帝是因覺得自己遭了報應,為了避禍才態度大改、無心權位。與容昭無關。

既如此,朝臣們對容昭這個新帝便再沒有什麼不歡迎的,積極主動地開始商議安排起了新帝登基事宜。

然而朝中每每提議,容昭卻總是不置可否,始終未曾確切點頭。

三請三讓的流程都過了,容昭卻還沒應下登基繼位。

群臣不解其意,直到有個年輕臣子靈光閃現,在奏請容昭登基稱帝時,還提及了立祝子翎為後,一併舉行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這回始終不動聲色的容昭終於點頭應允。

一眾朝臣見此忍不住互相看了看,只能微微苦笑,認下了這開天闢地頭一位的男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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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宣帝的罪己詔在民間也引發了不小的轟動,沒想到靖國公竟是遭了蔣家陷害、無故蒙冤滅族,而皇帝明明知道事有不對,卻還是匆忙將人定罪,結果害得西北空虛,讓北狄人打進來屠了幾城的百姓。

當初靖國公被判通敵,一開始不少人都心有疑慮,尤其是確實接觸過靖國公的,總覺得或許是弄錯了。

但後來因永宣帝金口玉言直接定了罪,普通百姓不知內情,眾口鑠金之下,自然便慢慢以為之前是靖國公掩藏得好,實則內裡乃是不堪的叛國之徒。尤其以前越崇敬靖國公的人,發現“真相”後便反倒對人唾罵得更狠。

如今得知靖國公其實並未通敵,皆是皇帝和蔣家因一己私利陷害忠良,這些人難免義憤。且人的怒氣總不會衝自己,而是盡皆衝著永宣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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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永宣帝下了罪己詔,還同時宣佈退位,還是常常要被私底下罵上幾句,西北百姓中尤甚。

一般情況下百姓們自是不敢議論皇帝,但畢竟也還有一句俗話叫天高皇帝遠,若是真引得了百姓直接的怨氣,被千家萬戶關上門罵也絕對是免不了的。

況且永宣帝已經要退位,馬上就要換人當皇帝了!

論起容昭這個即將繼位的新帝,如今的民間風評就遠勝永宣帝了。

“太子殿下是靖國公的親外孫,這次就是他查出了靖國公被誣陷的證據,給人翻案的。”

“太子跟靖國公一樣,都是壓著北狄打的能人!之前北狄連破數城,就是才十二三的太子給帶人打回去的,這次還把北狄大王子給抓回來了!”

“你聽說過太子讓人在明州那邊種的什麼土豆玉米嗎?據說是能畝產上千斤的良種呢!”

“這都是太子妃讓人找來的,太子妃可是福星!跟太子一起去了趟西北,就讓太子打了好大的勝仗!”

“靖國公的後人,還能有福星在側,太子肯定是個好的。等太子和太子妃成了皇上皇后,咱們大啟想來會更加強盛。”

“希望太子早點登基!太子妃成了皇后,咱們這些百姓說不定就能多沾點福運了。”

出於各種原因,百姓們對於新帝即位可以說是翹首以盼。欽天監本來看的是兩三月過後的日子,依著民意,不得不提前到了一個月之後。

即便如此,還有嫌晚的百姓恨不得去皇宮、衙門請願,但實在不能再提前了。一個月時間,各項準備都不得不加班加點才能趕上。

到了大典當日,天公作美,數不清的百姓主動來賀。

祝子翎被容昭牽著手一步步跨過臺階,來到祭祀天地的高臺之上。

臺下是百官跪拜,萬民叩首。

一片山呼山河永固、帝后永安的聲浪中,祝子翎和容昭轉頭看向彼此,在天地山河和社稷萬民的見證下,默契地相視一笑。

一個彎起眉眼,另一個便也不禁微微勾了唇角。

從此餘生執手,定不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