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茉崔蒂不繼續追問，[他]是誰，也明白那個人於拉娜婭來說的重要性。
從這一刻起，茉崔蒂突然不想再繼續站在拉娜婭的對立面了，也突然知道，拉娜婭為什麼會熱情到離譜地要撮合她跟普里斯特了。或許也是因為這該死的契約，才會讓他們分開的吧。
可是，一邊是天輝，一邊是夜魘，光暗之隔，她註定不能跟他在一起。
茉崔蒂也無法將這點解釋給拉娜婭聽。
說到底拉娜婭還是猜中了她的心思，她發誓只要自己現在跟夜魘遺蹟沒有契約關係，她一定會嘗試。
如果茉崔蒂知道實情的話，恐怕還會覺得自己是比較幸運的那個吧？自己的心上人近在眼前，而她呢。
“好……我會幫你。”茉崔蒂沉著氣回答道。
要一個人改變自己的觀念和決心，到底有多難？可是在茉崔蒂這裡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沒必要因為陣營的阻擋而刻意地敵視誰。拉娜婭就做得很好，她從來都是把茉崔蒂看成救命恩人，儘管現在她並不知道眼前的[藍雪]的真實身份。
光論這一點，茉崔蒂想自己是敗了。
“藍雪，你也有心願的吧？”
“嗯。”茉崔蒂緩緩呼出一口氣，頓了頓，“但是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
“我不知道。”茉崔蒂只能回答不知道，事實上她連想都不敢去想，但是她的心裡又偏偏嚮往著光明而神聖的事物。可能是在黑暗中禁錮已久的一點希冀。
“害怕是吧……這很正常，你怕他不會接受你，又或者你的未來是否是苦難的。也許很久以後你還會發現自己在當初認錯了人選，從而悔恨餘生。但命是你的，你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會改變你接下來要走的路。雖然內心有恐懼，但更多的還是嚮往吧？”
茉崔蒂停頓片刻，還是點頭。
然而是恐懼多於嚮往的，她寧願選擇不去接近，也不願去冒險。
“好。宴會結束之後，我會把古書交給你，現在它不在我身邊……還有，我想對之前的事做個道歉，我也意識到自己那麼做很沒禮貌，本意也不是想趕你走的。作為補償，我可以幫你一回，讓你以和我們平等的身份，留下來……”
接著，拉娜婭站起身，對著大廳中央高聲道：“我找到了一位能夠成為遺蹟契約者的合適人選，她是藍雪，希望大家能夠接納她！”
拉娜婭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中格外突兀，引得很多人都朝她們的方向看來。
茉崔蒂登時呆住了。
她始終記得墨丘利告訴她的，與敵對陣營所屬的遺蹟，訂立契約，必死無疑！
普里斯特發現在拉娜婭身邊的人是[藍雪]，頓時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起身朝她們走了過來。
“別擔心，成為遺蹟契約者沒什麼不好的。”拉娜婭低聲安慰道：“你會獲得更強大的能力，以後還能得到更多提升自己的裝備以及各種資源，這些對其他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想接近首領的話，這是第一步。”
茉崔蒂聽得出拉娜婭是一片好心，可對方哪知道，這麼做可以害死自己？
她真想到窗邊看看距離這裡最近的屋頂有多遠，好不好跳下去。
“藍雪，你可真出乎我的意料。”普里斯特一句話便遏制住了茉崔蒂的這個念頭，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茉崔蒂，“能讓聖堂看上，運氣不錯，不過更多的還是你自身具有的某些本領，讓她心動了吧？”
“她透過了我暗中設下的考驗。引開衛兵，不畏嚴寒，從二十米之下爬上這裡來，成功履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拉娜婭不惜辭藻，竭力地去誇獎[藍雪]，其實這根本不是她暗中設下的考驗，她也沒想到人群會如此擁擠，要是藍雪不能到她這裡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宴會照常進行。但是藍雪做到了，這就很能說明一些事情了。
“這都是真的嗎？”普里斯特眼神中帶著幾分驚色。
“偵查守衛看得一清二楚，首領，你知道我不會欺騙你。”
經拉娜婭這麼一說，普里斯特看向茉崔蒂的目光更加不同了。
她不想訂。準確地來說是不能訂，但是能直接對首領說出來嗎？如果拒絕時的言辭有哪裡不得當的話，肯定會被看出端倪的吧？
看樣子，普里斯特也很希望她能加入進來，他的眼神中滿是盼望，怎麼說也是教會的人，總會有點親切的心理。
不論怎麼說，茉崔蒂還不想就這麼死掉，她還是試著說道：“我……”
“不用害怕的，大家都是非常友好的朋友，他們也和我一樣，非常期待你的加入。”
在普里斯特的印象中，多少精英士兵都是不帶任何猶豫地便同意了契約的訂立，除了必須要去戰鬥之外，幾乎沒有弊端，他們可以獲得優渥的條件，大把的軍餉，配套的裝備，在外便是高人一等，儘管沒有[英雄]的稱號，但也是一種榮耀。
因而普里斯特認為，藍雪也不例外。
就連普里斯特也沒有站在她的一邊。她不知鼓起了多少勇氣想說出拒絕的話，可還是被打斷了。
看了看拉娜婭，應該還記得要把古書給她的吧？如果就這麼明目張膽地逃走，一定會被追回來的吧？
“我代表鐵帆艦隊歡迎你的加入！”像是看到氣氛沉寂許久了，昆卡站起來說道。
“對啊，如果你加入的話，我們一定會成為朋友的。”萊瑞蕾也說道。
“老夫，老夫也……咳咳咳！”伊扎洛激動得嗆到了口水。
面對著天輝的五十餘人，逃還是不逃？
要是跑到窗邊，一眼望去找不到落腳點怎麼辦？
茉崔蒂還從來沒有如此恐慌過，突然她被一隻手抓住了肩膀，那人在她身後高聲宣佈道：“她是我的人，你們適可而止，不要再強迫她了！”
接著，她就被一把帶得轉過身去，還跟著那人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不是跑，而是走，絲毫稱不上狼狽的方式。
把守在門口的衛兵見了，竟紛紛讓路，由著兩人走了出去。
普里斯特先是一愣，而後嘆了口氣，“真是個不速之客……”
“他是誰？”拉娜婭問。
“理查德，原本是斯洛姆王國的驛站總管，近期來到晴雪城定居，還無償給我們大聯盟捐了一大筆錢，短短時間在晴雪城就具有一定威望。”普里斯特又是一陣搖頭，“算了，我們不會做強迫別人的事，還是由著他比較好……”
拉娜婭低下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隨後來到窗前，朝下望去。
-
來到禮堂外的廣場，呼吸到第一口冰冷而新鮮的空氣時，茉崔蒂突然間有種想哭的感覺。
她不禁轉過身，一把將攬著自己肩膀的人抱得結結實實。她的手指尖嵌進對方的皮衣裡，牽扯出一串特有的聲響。
“你救了我兩次。”
理查德看著撲到懷裡來的女孩，無奈地笑道：“好了，現在沒事了。”
可能理查德根本不知道，他剛剛的舉動對茉崔蒂來說意味著什麼，也許他覺得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只有茉崔蒂清楚，他每次都在她陷入絕境的時候，拉她上來，賦予她重生。
上次天輝全城搜查她的下落，也是理查德讓她躲在自己車廂裡，瞞天過海。
比起任何情誼來說，它都是最難能可貴的。
不知為何，當茉崔蒂抱緊眼前這個人的時候，她感到格外地踏實，以及，在冬雪天中僅可依偎的溫暖。
“你是什麼時候到那裡的？”茉崔蒂鬆開他之後，問道。
“很早就到了。看你跟別人聊得正歡，就沒過來打擾。”
歡……個屁啊，她全程都很緊張的好不好。
等等，茉崔蒂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那你聽到他們說什麼了嗎？”當時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拉娜婭干擾，而且距離其他人又遠，完全聽不到有用的資訊。
“他們指的是哪些人？”
“在座的所有人的談話內容，儘可能多地。”
理查德剛要回想，忽然神色變得認真起來，“你……跟他們好像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關係啊。”
茉崔蒂不禁感嘆了一下這人真是機智，一下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她看了看遠處那扇她爬上去的窗戶，道：“我們別在這說。”
潛意識裡，茉崔蒂已經相信了這個人，就算她把自己的身份跟理查德挑明了，他也不會透露給天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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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接下來茉崔蒂又為一件事而犯難了。
去哪說呢。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我能夠意識到，你留在這裡非常危險，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在為難你……”理查德也順著茉崔蒂的話，同她一起向外走，“你就先留在我家吧。”
茉崔蒂的步伐突然一頓。她立刻猜想著理查德更深層次的想法。
“怎麼，你還能去哪？”
你還能去哪？這倒是提醒了她。不管是回教會，還是夜魘，都不能排除有人監視她的行蹤。茉崔蒂暫時也不想回夜魘，那太遙遠了，而且自己已有替身，她完全可以以[藍雪]的身份繼續生活下去。
好吧，那就跟他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