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奧斯塔里昂只見阿卡莎跌跌撞撞地來到他身邊，身後的翅膀緊緊地包裹住自己的身體，臉頰上還掛著些許淚痕。饒是他都有些驚訝，畢竟他從來都沒看阿卡莎哭過。
不知是不是冥魂王座的力量日益增強的原因，奧斯塔里昂對周身的事物慢慢有了更明顯的感知，也開始帶著情感去思考問題。
“讓我看看你。”奧斯塔里昂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撥拉了一下阿卡莎的翅膀。
阿卡莎卻忽地退後一步，拼命搖頭。
“這裡沒有別人。”奧斯塔里昂道，他似乎隱約猜到了什麼。
阿卡莎慢慢將翅膀開啟，收到身後。她的懷前抱著一把色澤妖冶的法杖，但法杖的光澤也難以掩蓋她身受的傷痕。
“誰幹的？”
阿卡莎又是搖頭。她只能搖頭，不管是誰幹的，她在奧斯塔里昂心中都已經是不貞了。
但是，阿卡莎卻突然意識到，奧斯塔里昂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把注意力放在達貢之神力上，而是關心她的事情。
“說出來。”奧斯塔里昂道：“你說出他的名字，我就撤去他所有的職位，收回他名下所有的軍隊，像奴隸一樣把他的雙腳銬起來，讓他當一年的苦工。”
阿卡莎還是搖頭。但不知為何，眼眶突然變得酸澀，蒙上一層水膜，完全不受她控制。
“或者，我可以直接殺了他。”
“不！是我的錯在先！我為了拿到惡魔刀鋒，沒想那麼多……陛下，您想怎麼懲罰我都行！”阿卡莎突然就地跪下道。
“你……”奧斯塔里昂微微一頓，之前他也沒仔細想過那惡魔刀鋒是怎麼來的……
見阿卡莎一副靜靜等著領取罪狀的樣子，奧斯塔里昂嘆了口氣，道：“罰你在冥魂王座鑄成之前，不允許離開我的視線，直到冥魂之夜結束。”
“是！”阿卡莎將頭壓得更低，心裡卻萬般思緒在翻湧。他真的變了……
“過來。”
阿卡莎便緩緩站起身，走到奧斯塔里昂面前。
他將自己背後的披風取下，裹在阿卡莎身前，深邃的眼窩中冥火微微閃動：“你經歷過的磨難都會讓你變強大。五階達貢的力量不容小覷，保護好它，不要再讓任何人得到。我房間有些止痛的藥，你先用著，然後就休息吧。”
阿卡莎點了點頭，她忽然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奧斯塔里昂不需要休息，這對他來說倒是挺頭疼的，一天中的多數時間都在百無聊賴中度過。
“來人——”奧斯塔里昂的聲音傳了出去，不久，殿門外便走進來一個人。
“陛下，有何吩咐？”
“影魔此次貢獻很大，你把他召來，我有話對他說。”
“是。”
並不全是無聊，有時更多的是憂慮。奧斯塔里昂不止一次地想過能憑一具不死之身，加上一把不朽之劍，一平天下，世上再無紛爭。但他現在只是一堆骨頭罷了，也並非真正不老不死。
沒等多久，遙遠正對著他的方向便出現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進來吧，讓我想想怎麼獎賞你。”奧斯塔里昂垂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微微抬起，招了兩下。
“是我，陛下。”
從那黑影處傳來的卻是女子的聲音，“狩獵者聯盟統領墨丘利求見。”
奧斯塔里昂眼中的冥火略微一暗，好像在眯眼似的——看來他視力有所下降，竟然連性別都分不清了？！
“你有什麼事？又是從茉崔蒂那個叛徒口中聽來的訊息麼？”
有些東西是沒有陣營界限的，茉崔蒂曾這麼對墨丘利說道。茉崔蒂其實不算完全地背叛了夜魘大聯盟，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還沒做出故意傷害夜魘的事情來，還能時常帶來些情報。墨丘利想，要是真這麼對奧斯塔里昂說的話，恐怕她也要被奧斯塔里昂同茉崔蒂一起視為同類人了。
很遺憾，茉崔蒂所說的[有些東西]，墨丘利無法理解。
“是的，想必陛下也聽說過聖堂這個人。”墨丘利道：“這次在千湖的一戰，聖堂先後擊殺術士、蝙蝠騎士和斧王三名契約者，陛下您應該也知道，歷練一旦積累起來，勢不可擋，我想是時候遏制一下她的勢頭了。”
“什麼？”奧斯塔里昂猛地直起腰脊，“全是她殺的？”
他以為只是死於戰亂，這場小規模戰爭敗了也不會累積多少劣勢，他們出動的人數只能算是冰山一隅，地獄的勢力龐大，遠遠不是天輝那幫人能想象的。
但他們竟然全部死於同一個人之手，這就……
這已經不是要引起重視的問題了，一定要儘早將其斬草除根！
“那既然茉崔蒂已和聖堂相處了那麼久，你也應該是我們當中最瞭解聖堂的人。你可知在這夜魘大聯盟裡，有誰能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她？”
“聖堂歷練已高，兩大陣營中還沒出現一個比她擊殺的敵對契約者還多的人，她先繼承魔法免疫，後又得聖者遺物，我想，如果只是一個人，誰都拿她沒辦法，就算是出動數名契約者，也不敢說一定能成功。她已經幾乎沒有弱點。”
“你的意思是說，除非我們全軍出動？”
“那倒也不至於。依我看來，對付她的關鍵，就在於那本古書。在這次戰鬥中，她甚至拿出假書當作之前的交換，由此可見，就算她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擊退惡魔，她也不會讓出真正的古書。聖堂將古書看得很重，我不敢肯定古書本身是否蘊含著強大的力量，但只要我們能夠毀掉古書，定能激怒她，失去理智的人最好對付。”
回想起曾經茉崔蒂的目的就是這個，而如今她居然開始幫起聖堂保護古書，實在是可笑。
茉崔蒂跟她說，是因為同情，感同身受。
你不能理解，是因為你沒有感情。
“……所以我認為，對付聖堂的最佳人選應當是卡爾，卡爾很早就想得到這本古書。只要有任何有關古書的資訊透露到他耳中，他肯定會有所行動。他手下還有那麼多人，只是搶奪一本古書，對他們來說難度不大。”
“卡爾，我想也是，他只屑於和強者做對手。”
“陛下，還有一人需要引起注意，莉娜。”墨丘利道：“她正在為天輝大聯盟建立起一方勢力，而且此次萊恩偷襲，不料遇上破法者部隊支援，反而落得慘敗，讓惡魔軍團嚴重挫傷了士氣……我是不是不應該管惡魔軍團的事？”
“你覺得我的心胸有這麼狹隘麼？他們說休戰一年，那就一年便是了，一年他們能弄出什麼名堂來。我們也不是止步不前，等到冥魂儀式完成，所有服從於我的惡魔和亡靈的力量，將會變得空前強大。”
“陛下，您好像被我帶跑了。我是說，有些事能不拖就儘量別拖了，莉娜的事，我們目前並不是沒有能力解決。她要在原本名為紛爭之國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國家，而我們在那附近也擁有一大勢力。”
“你是說，金沙帝國？”
“正是沙王克里瑟利斯的領土。金沙帝國與紛爭之國的交界處正是燃燒沙漠，而沙漠只會對沙王更加有利。克里瑟利斯已經很久沒有擴張領土了，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機會。只要收集足夠的情報，然後等待最佳的時機……”
“你說的倒也在理，莉娜是個火魔導士，而金沙帝國的軍隊早就習慣了炎熱的氣候。更何況，那灼神山也不是一般人能夠逾越的。”奧斯塔里昂頻頻點頭，“只能說，莉娜選錯了地方。那些甲殼比鐵還堅固的蟲族，最不怕的就是火。墨丘利，你今天帶給我的資訊都有一定價值，這樣吧，只要你提的要求合理，我都可以答應你。”
墨丘利謙然低下頭道：“能為陛下效勞本來就是我的榮幸，沒有什麼想要的，唯求能夠為聯盟而戰，我這條魂魄也好早日超脫，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
奧斯塔里昂有些意外，見過不需要獎賞的，但沒見過求死的……他可是一心想求得永生，這就難以理解了。
“多謝陛下好意，在下就先告退了。”
墨丘利說罷，幽幽然向殿門外飄去。不就是死麼？她已經死過一次了，不畏懼這第二次。
但是她立刻又轉變了念頭。
有些死亡，比遊蕩在現世的孤魂還要悲慘，它們永遠無法超脫。
“統領。”奈文摩爾在途徑墨丘利的時候，介於身份高低，還是微微行了一禮。接著，還是各走各的路。
墨丘利與奈文摩爾交集甚少，只知道他多數時間都在收集靈魂。
那麼，為什麼要永不停歇地收集靈魂？僅僅只是作為一個收藏家的愛好麼？
亦或是，他在尋找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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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塔里昂從影魔那裡得到了相同的回答。他只是由一些魔能堆積而成的生命體罷了，無所欲求。唯一想解除的詛咒，奧斯塔里昂卻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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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奧斯塔里昂他不信。世上哪會有真正無欲無求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