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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山)

半夜,雨很大,時而有驚雷閃過。

賽達小鎮街上幾乎看不見什麼人,也沒有幾家還亮著,現在正是人們進入夢鄉的時候。

拉娜婭一個人走入大雨的街道,她雖然穿著雨披,但沒有雨靴,鞋子很快被雨水打溼浸透了,入秋時分裹在腳上還是有些冷的。

阿薩亞說得很模糊,他只告訴她一直向東走,到紫羅蘭高原上找一個叫鮑什的人,但是這個地方她完全不認識,又怎麼知道東邊是哪一邊。

好在她終於找到了一處路牌,那上面有標識東南西北的方向。

朝著標識指向的東邊走了一段時間後,她發現這個地方似乎有點眼熟,因為晚上太黑了她沒有一下子就辨認出來。這裡不就是之前他們幾個孩子被關禁閉的地方嗎?

她想起來了,這裡已經靠近小鎮的邊界了,再往外應該就是上山的路。

她繼續往前走,路越來越崎嶇,大雨讓山路都變得泥濘,一腳踩下去陷下去還算好的,更有可能直接滑倒。

山坡實在是太陡峭了,而且又黑,她曾經嘗試過用自己那蹩腳的火魔法照明,但是一下子就被雨水撲滅了。她不知跌倒爬起了多少次,弄得滿身是泥,終於上了一段比較平坦的地。

不過小孩子的體力倒是都不錯,現在她還沒有感到累,只不過傷口有些疼。

撥開野草繼續往前走,她看到了一塊塊白色的石板立在樹林裡,走近了之後發現幾乎有一整片都是這樣的白色石板,於是她走到其中一塊石板面前看了看:上面的單詞有一大半她都看不懂,下方還有一串數字。

其他的石板也都刻著差不多的文字,疑惑了一會,她還是走了。

離開了這一段平地,往上的路又開始陡峭起來,她的腳踝已經被路邊的帶刺植物和鋒利的草葉割傷了好幾道,如果不是有雨披,她的腿也會變成這樣。

此時她開始感覺自己的體力有些支撐不住了,又是一道驚雷,她頓時嚇得全身一顫,將帽簷又拉下去了一些繼續往上跑。

“嘶嘶……”

竟然有蛇!拉娜婭在草原上見過一次蛇,但那是遠遠地看見,而這條蛇就在她前方不遠處。

她爸爸告訴過她,很多蛇都有毒,但只要不驚擾到它,不被它注意到,一般不會有事。

可是現在只有中間這一條窄道能上去,其他地方不是荊棘蔓生,就是泥土坡過於高了,她只能從這邊走。

她的一隻手已經握在了匕首上,她非常小心翼翼地邁了過去,然而蛇還是注意到了她。

蛇一口就咬在她的腳踝上,她驚叫出聲,拿起匕首開始一通亂刺,最終好像還是扎中了兩下,那蛇便鬆口跑了。

當她再啟程上山時,她總感覺自己的腦袋暈暈的,身體也彷彿變得沉重起來,她只是控制著自己的腳往高的地方走著,不知過了多久,茂密的樹林終於褪去了,前方似乎來到了平地,她能看到前方有一些房子,但是她也就此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是疼醒的,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整個屋子不大,有黃色的燭光,影子隨著燭火在晃動。

一位灰色短捲髮的老婦人看到拉娜婭醒了,臉上立刻洋溢起笑容:“沒事啦,你再睡會兒吧,天還有幾個小時才亮呢。”

拉娜婭卻是立刻警覺地摸了摸自己褲袋,還好,木牌還在。但是匕首和雨披都已經不在身上了,不知道被這位老婦人放在了哪裡。

“我……我被蛇咬了,我會不會死啊?”

“不用擔心啦,我剛剛給你看了,那是沒有毒的蛇,傷口也給你消過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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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毒還要消毒呢?”

“……”

拉娜婭得知是沒有毒的蛇,心裡終於松了一口氣,看來之前自己那是心理作用,總怕蛇有毒,結果真的暈過去了。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我要到紫羅蘭檔案館去找鮑什,這裡就是嗎?”

老婦人又笑了起來,也許是聽到這個這麼小的小女孩竟然有這麼多的問題,但她也非常樂意耐心地一一講解:“你可以叫我瑪麗太太,這裡是我家,紫羅蘭檔案館就在我家附近,等你睡一覺起來,就可以去啦。”

拉娜婭點點頭。

“那你叫什麼名字呀?”

“拉娜婭。”

“真是個好名字,我記住啦……哦對了,傷口就算不是毒蛇咬傷的,也容易有細菌和病毒鑽進去,所以還是要消毒的。”

“細菌和病毒是什麼?”

“哈哈哈,你的問題可真多啊。這你得連著問我一晚上都問不完嘍,你還是快點睡覺吧,等明天去紫羅蘭檔案館,也許可以找到這方面的書,你就明白了。”

拉娜婭又點點頭,終於說道:“謝謝瑪麗太太。”

“不客氣,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被瑪麗太太回了“不客氣”,拉娜婭自己心裡也暖洋洋的,她媽媽總是教她要對別人說謝謝,這感覺真的很不錯啊。

但她又緊接著想到了她的父母那悲慘的死狀,高興的心沒過幾秒又沉鬱下來,她把被子蓋過頭頂,努力不去想那些事。

第二天早晨,雨停了。

拉娜婭起床,藉著從屋子後方照進來的陽光,看到自己小腿上被塗得紅一塊紫一塊的,像不小心踩了一腳顏料。還是有一點點疼,不過她可以忍受,她下床走出房門,立刻聞到了一股早餐的香氣。

桌上是熱騰騰的牛奶、剛烤好的麵包,一些切片西紅柿和煎火腿肉。

瑪麗攔住了她,讓她先去洗漱,然後又細看了她頭髮一眼,索性給她洗了個頭。

稍微擦了一下頭髮,她們就開始吃早餐。

瑪麗一邊吃著自己的,一邊看著拉娜婭大快朵頤,不禁又笑了起來,彷彿拉娜婭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一樣,目測這次下來應該是拉娜婭吃得比她還多。

吃完飯,拉娜婭的頭髮也幹得差不多了,瑪麗找來了一些漂亮的皮筋給她編了個辮子。她今天興致也上來了,編了個特別複雜的款式,也不知道今晚睡覺的時候拉娜婭自己拆不拆得下來。

“走吧,我帶你去紫羅蘭檔案館。”

“瑪麗太太,我的雨披和匕首呢?”

“現在又不用帶這些東西,等你下山了,再來拿嘛。”

拉娜婭想了想,好像也是。

瑪麗太太的家確實就在紫羅蘭檔案館附近,她的家位置稍微偏下一些,要到紫羅蘭檔案館,還要走一些上坡路。

紫羅蘭檔案館是一座非常大的建築,它有三層高,最下面這層估摸著超過了五米,佔地面積十分之廣。在建築周圍,有一些楓樹,有小半的葉子已經變紅了。

瑪麗並不是光一個人住在那的,她負責這個檔案館的工作人員的膳食、衛生等等雜務,靠這些她就可以養活自己,並且還能餘下一小部分存款。

當瑪麗帶著拉娜婭走進去的時候,那些人就認識她,她們也很輕鬆地就找到了鮑什工作的地方。

“鮑什博士,這個小姑娘說要找你,你來招待她吧,我就不打擾啦,對了,別自己抱著不鬆手啊,我可是很喜歡她的。”

瑪麗讓拉娜婭自己過去,跟她揮手告別之後,自己就走了。

那個被稱作鮑什博士的老頭有些矮小,他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頓時也笑逐顏開了。

“哎喲,來來來,真可愛啊,你叫什麼名字?”

“拉娜婭。”

“今年幾歲啦?”

“五歲。”

“五歲就長這麼高啦,這小臉蛋也是,肉嘟嘟的。你爸爸媽媽呢?”

拉娜婭將木牌放在他桌上。

鮑什看到木牌,表情即刻一變,但又立刻恢復原樣,他依舊笑著道:“哦!原來是那家夥讓你來找我的,對不起啊!他有對你說什麼嗎?”

“他說,要我到你這裡來培養精神力,說你會有辦法。”

“精神力?你會魔法嗎?”

拉娜婭於是就表演了幾個。

“哦……!想不到,你還這麼厲害。我瞭解了,你跟我來吧。”

於是,鮑什帶她從中間的走廊穿過,去到這棟建築的另一片區域,這裡的格調立刻不一樣了,給人感覺很復古,有很濃郁的魔法氣息。

鮑什又領著拉娜婭穿過一排排書架,終於停了下來,他抽出一本書遞給拉娜婭道:“這是光系魔法,你放心,不是那種很難學的聖光魔法。當然你現在連字都看不懂,這本書你可以先拿著,然後我給你幾本兒童字典,先把上面有的都認識了,如果還有不認識的,可以來問我。”

拉娜婭點頭,說了聲謝謝。

“沒事,這些書你在這裡看都可以,但是不要帶出去。哦對了,有個地方你可千萬不要去,地下室那裡有個密室,非常危險,關著很可怕的怪獸。你去了可是會被怪獸吃掉的。”

“好。”

鮑什又從別的地方找來幾本兒童字典給她,然後找了一間小房間讓她在裡面自己看書。

很快,拉娜婭就放棄了看那本光系魔法書,因為她沒有一句話能看懂。還是帶有繪圖的兒童字典更有意思。

但是她立刻又焉了,因為沒翻幾頁,就看到了“媽媽”“爸爸”這些詞。

她從褲兜裡掏出幾片黑色的羽毛,那是從那些殺死她父母的魔鬼身上抓下來的。

她的拳頭又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