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自己畫就行了。”
陳暮星直接拒絕。
“不要。”繁星大力搖頭，“媽咪自己畫的話繁星就沒有辦法學習了，等之後還是沒有辦法幫媽咪畫的。”
她抱著陳暮星的脖子認真的說：“等媽咪以後年紀大了，會像奶奶一樣容易手抖的，到時候就沒有辦法自己畫眉毛了。如果那時候繁星還不會給媽咪畫眉毛的話，可怎麼辦？媽咪這麼漂亮一定要每天都美美的。”
陳暮星沉默的看著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女兒有想到那麼久遠的一天，也沒有想過，趙瑾夏剛出院的時候，因為疾病手有些顫抖會讓她想這麼多。
她的女兒，真的長大了好多……
而她們從小相依為命的單親家庭，也無形中給了她很大的壓力吧。
陳暮星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而更加沉默的是沈清硯。
他的女兒，未來規劃裡，並沒有他。雖然她現在很喜歡他，很親近他，但也一直在做著隨時和他分別的打算。
“怎麼想這麼多啊……”陳暮星將她抱進懷裡，嘆息著。
“來嘛來嘛。”
小繁星不知道是沒有察覺氣氛的變化，還是刻意忽略，她拉著爸爸的手讓他站在媽咪身邊，“爸爸你快點，教繁星畫眉毛。”
沈清硯不想拒絕她，低頭看著陳暮星，後者目光深沉，片刻後輕輕的點了下頭。
“媽咪，哪個是卸妝水啊？要把繁星畫的醜醜的先擦掉。”
陳暮星將卸妝水拿出來，自己卸掉了兩條蠟筆小新眉毛，然後衝著沈清硯微微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繁星拿起眉筆塞到沈清硯手裡，“爸爸，這個是眉筆你知道吧？要這樣，轉一下它就出來了，和鉛筆不一樣的。而且要輕輕的，不然它容易斷，媽咪也會痛。”
她現學現賣著。
“你快動啊，讓繁星看看究竟怎麼才能畫好看。”
片刻後，陳暮星眼角一跳，終於感覺到有溫熱的觸感落在了尾骨處。
是他的手指落在了那裡，帶著些微微的顫抖。
沈清硯其實又怎麼會畫眉毛，但他又怎麼捨得失去，這個為愛人畫眉的機會。
他握著眉筆，抖動不止的手卻遲遲無法下筆，生怕亂了她本就好看的眉形，又怕不知輕重讓她秀眉輕蹙。
“隨便畫畫就可以了。”
陳暮星微微睜開眼睛，看著他緊張到不住咽口水的模樣，輕輕開口。
“媽媽還在下面等著吃飯。”
語調平淡微涼。
“好。”
這般語調也終於讓沈清硯穩定下了心神，落筆在她眉頭之上。
“疼嗎？”
他畫下一筆後，停下來溫柔的問她。
陳暮星心間不受控的一顫，微微搖了搖頭。
沈清硯得到她的回應，便繼續一筆一劃的在她眉間勾勒，時不時的用手指輕輕的擦拭多出來的顏色，每畫幾筆就要停下問她疼不疼會不會下手太重。
而陳繁星不知是在認真學習還是怎樣，安安靜靜的在一旁待著，過分的安靜和親密以及心間不合時宜的悸動，都讓她緊張又備受煎熬。
可偏偏沈清硯就像一個精益求精的匠人，仔仔細細輕輕柔柔的精雕細琢，在她身上消磨著時光。
在她終於忍受不住要睜開眼睛問他好沒好時，沈清硯開了口：“你真的，好美。”
輕柔的氣息觸在她的鼻尖上，讓陳暮星剎那間全身僵硬。
“你真的，好美。”
高三那年，這是她和沈清硯確定關係之後，沈清硯第一次控制不住吻她之前說的話。
他們之間，在那段有限的時間裡，親密接觸寥寥無幾，所以，每一次她都記得特別清楚。
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後，在她決定忘記之前從新開始過自己的生活之後，她以為她真的將沈清硯放下了，已經忘記了那些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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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沒有。
場景觸動，她發現，所有的一切都走馬燈般的在她面前一一閃過，那些記憶像深入到了她的靈魂一般，根本，就沒有辦法抹去。
心臟砰砰砰的狂跳，快的讓她有些難受。
“哇……”
繁星的聲音終於將她驚喜，咻的一下睜開眼睛，甚至身體完全無意識的向後撤去。
而她以為或許會向年少時一樣突然靠近親過來的沈清硯，此刻卻已經退後到一步遠的位置，懷裡抱著繁星，在對她細細的打量。
“媽咪？”
繁星發現了她的異狀，有些疑惑的看她。
“媽咪你剛剛睡著了嗎？”
她的表情確實像睡著了又被驚醒。
“啊……嗯……抱歉哦，媽咪不小心睡著了。”
“爸爸果然好厲害，一點都沒弄疼媽咪。”小繁星笑眯眯的過去扶著椅子的把手幫她轉過身去，“媽咪快看，是不是好漂亮漂亮的。”
陳暮星被動的轉過身去看向鏡子，竟然發現，還不錯。
沒有好看到值得人驚歎“哇嗚”的地步，不過是順著陳暮星本來的眉形描了描，給她有些寡淡但形狀好看的眉毛補了些色。但不可否認的是看上去，確實讓人精神了一些。
挺聰明的做法。
還是……確實有經驗？
陳暮星腦子裡飛快閃過沈清硯和陳晞曾經到訂婚地步的關係，眼神驀地暗淡幾分，又驟然驚醒迅速恢復。
她都在想什麼？
眉頭皺了皺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過身去，“奶奶該等急了，下樓……媽？”
一眼看到了圍著圍裙站在門口處，一臉姨媽笑看著他們的趙瑾夏。
“不急不急，我湯還沒煮好呢，你們繼續繼續。”
說著擺擺手下了樓去。
陳暮星有些無奈，但往好處想，就當做戲給她看了吧，也不算太虧。
“走吧，下樓去。”
她扯著繁星下樓去，沈清硯站在她身後目光深沉，手裡還捏著那根眉筆，小指上還有她肌膚的觸感。
到現在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他竟然也能享受到這種“畫眉深淺入時無”的夫妻之樂。
他低頭看著那根細細的眉筆，在繁星喊“爸爸快點兒”時，寶貝的將它偷偷藏進了褲子口袋裡，這才跟上。
趙瑾夏在做飯的時候就已經從沈清硯那裡知道了，江霽月夫婦已經離開的事情，雖然表示理解，但還是有些遺憾，本來人就不多的生日派對，這下，更不熱鬧了。
特別是沈清硯吃過早飯之後，還要去上班。
“今天還要上班嗎？”
趙瑾夏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他不是同意了一起給暮暮生日驚喜的嗎？難道不該已經請好今天的假了嗎？
“嗯，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看向陳暮星，想用眼神告訴她，是關於陳晞的，後者卻沒有看他，低頭給陳繁星擦了擦嘴巴，動作看起來有些慌亂。
“一定要去嗎？”
趙瑾夏還在問。
他收回眼神點了點頭，“嗯，請不掉假。不過放心，中午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知道，趙瑾夏要給他留出下午的時間，所以生日派對會在中午舉行。
“好吧，那你可一定要回來。”
她站在門口悄悄的向沈清硯討要保證，要是連他都回不來，那這生日過的還有什麼意義。
“嗯，一定會回來的。”
沈清硯如此保證著，但所有人卻都沒能迎來這場派對。